黄巾军之前肆虐过多,将各地扰地灾难频发,其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此次将军给我封赏,我受之有愧啊,”张汪轻叹一声,对妻女说道:“这些可都是司马家的二公子提出的主意,我只是照着他说的去做而已。只是我想去找他们二公子,他却是病了?”
本身出身望族的山氏却是看得明白,她缓缓摇头,规劝张汪道:“司马一族如今不愿出世,此次封赏对他们来说非福即祸,因此司马家二公子才会称病不来见你,你受了此次封赏,他们才会安心,才是真正帮了他们啊!”
张春华左看看右看看,见父母不与她说话,偷偷去瞧飘在马车外头的典韦,他们在道观耽误了几天,如今终于是能回家了。
却听典韦粗旷的嗓音从外头传来:“小春华,我之前听到了,那于吉道士说的法子是让你娘赶紧给你找个八字够硬的夫婿当童养夫。”
张春华猛地被自己口水噎住了,呛地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地通红!
张春华的呛咳声将张汪夫妻两人的话语给打断了,两个女儿控忙围着她嘘寒问暖,而张春华咳红了眼眶,又不能直接质问阿娘是不是真要为她找童养夫。
毕竟这件事情她当时不在场,本该是不知道的。
张春华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却听典韦提醒道:“小春华你别露馅儿了,万一你爹娘知道我的存在,他们会生气吗?”
会不会生气倒是不知道,以阿娘的性子,必定是又要为自己的“清白”哭上一场,然后忙前忙后找道士来做法。
张春华太明白自己阿娘是多么传统的女性了,她绝对不会允许有个男鬼一天到晚晃在自己身边的,还会更加紧张地天天盯着自己。
所以对于能招鬼将的事情,张春华从来闭口不谈,她看了看自己洁白如玉的手心,只需要心念一动,那勾玉就会浮现出来。
回到家中后,山氏与张汪商议于吉道长告诉她的法子,却听张汪不悦地说道:“于吉这道人逃得倒是快的很,若非是心虚,他怎会遁逃而走?我看他是满嘴胡说八道,比之左慈道人差的远呢!”
提起于吉张汪就一阵气恼,原以为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道士,没曾想竟是个太平道贼人!若非他此次问杨兄借了人手,自己妻女能不能平安回来还不一定呢!
张汪的反应出乎山氏意料,她犹豫地说道:“可是,于吉道长的符是真的管用。”
“你是受了他的蛊惑了,”张汪摇摇头,劝说山氏道:“如今你回想一下,这以符水治病的法子,与太平道有何不同?当年张角也是靠此招揽了一批愚民跟随于他,结果呢?他自己病死了!我看这于吉道人与青红山上的黄巾余孽是蛇鼠一窝的,不是个好人!”
张汪这般斩钉截铁的说辞之下,山氏渐渐被他说服了,哪怕心里对此还是有些别样的看法,这个以夫为天的女子没有再反驳张汪的话,因为张汪说的也确实在理。
于吉道人宣道时所讲的太平清领,与太平道非常相似,山氏越是深想,心里越是感到一阵后怕。
殊不知,于吉才是真的冤枉,他信奉黄老道,烧香读道书,唯务替天宣化,劝人为善,可惜在他之前出了个太平道大贤良师——张角,将这天下闹得大乱一场,连累着他也一并被人当作了妖道,实在是惨。
山氏听了张汪的劝告不再提于吉之事,那么于吉之前说的话也就作废了,张春华悄咪咪地狠狠松了口气。
她这个反应,典韦可谓是一清二楚,他哈哈笑道:“女娃娃莫不是害羞了不成?”
在这个女子普遍十三四岁就出嫁的时代,依照典韦的想法,八岁的张春华其实也已经不小了,再过了两年也到了要开始相看夫家的年纪。柳娘不就是十四岁便跟了他,而他们的儿子典满娶回家的小媳妇不也才十三岁么?
见张春华憋红了脸不说话,典韦嘘声,他不好意思道:“也是,你们女儿家皮薄,是典叔叔说话猛浪了,不该逗你。”
张春华无声地摇了摇头,她瞥了一眼没注意到她的爹娘,小声回答道:“我若是日后要找夫婿,那一定要是我自己看得上的。”
张春华心里有自己的想法,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情况特殊,阿娘可不敢随便给她相看人家。
典韦很惊讶,却又有意料之中的感觉,春华本质性烈又极有主见,会如此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我还小呢,”张春华摇摇头。
他们一家回到家中之后,张汪便让山氏收拾东西:“此次因抓到黄巾余孽,我倒是又官升了一级,这下可好,原先只需管粮草的,如今竟是连军饷都归我管了,眭固副将怕是要恨死我了。”
张汪半开玩笑得说道,原本管军饷的便是眭固,如今他官升一级,倒是与眭固平起平坐了,不过要说眭固恨他倒是也不至于,大将军张杨军中得用的文人少,像张汪这种会做事情的更是宝贝疙瘩。
无论是杨丑还是眭固那都是武将,张汪没有掌兵之权,对他们的地位构不成威胁,因此对张汪多有拉拢,哪里又会去得罪他?这也是张汪这些年来逐渐在河内站稳脚跟的原因之一。
山氏不知道军中事宜,被他这么随口一说给吓着了,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如此,还不若将此事推脱于司马一族的功劳。”
人的心中是有天平的,比起自己丈夫的安危,与司马一族交恶又如何呢?
张汪忙安慰她,好笑道:“瞧把你吓得,我说着玩儿呢!眭固副将可巴不得将这些琐碎的管理之事丢得远远的。”
山氏嗔怪地捶他胸口:“叫你贫,又吓唬我。”
眼看阿父阿娘亲亲我我起来,张春华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阿娘,我也要回屋去收拾我的东西啦!”
她兴冲冲地跑远,先是去看了看如今在养伤的小桃,然后又回到自己屋内,当真是打包起了自己的东西来。
什么蛐蛐儿罐子,什么小木剑小木刀,玲琅满目堆成了一堆,典韦乍舌:“你娘可真是将你生错了性别,看你玩儿的这些,与吾儿幼时喜欢的一样一样的。”
张春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看向身影飘飘忽忽浮在空中的鬼魂:“典叔叔,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见你娘子和儿子可好?”
典韦闻言愣住了,他看到小姑娘认真又严肃的模样,哑然失笑:“那我可得好好教导你了,不然没得自保之力,如何能走出家门?”
张春华是真的崇拜仰慕典韦,如今典韦说要好好教导她,乐得她回以甜甜一笑。
次日,家中来了客人,是专程来找张汪的,山氏为男人们准备好茶水后就退了下去。
“阿娘,是谁来找阿父啊?”张春华好奇地问道。
“就是之前借兵给你阿父的杨伯父,他找你阿父有要事相商,春华乖,不要去打扰他们哦。”山氏忙于收拾家中细软,让张春华自己回屋里玩,他们一家明天就要动身前往野王了,今日她得将家中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张春华乖巧地点头,蹭蹭往自己屋子跑去,到了屋子后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向典韦小声说道:“典叔叔,帮我个忙吧!”
典韦好奇她想要做什么,跟着飘了过来。
却见张春华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屋子后的窗户,快跳下去之前指了指下面。
于是典韦飘下去接住了从上面跳下来的小家伙,给她个缓冲的托力,让她能平安跳回地上。
张春华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地顺着无人的小路摸到了张汪所在的正厅后边,她蹲在那窗下侧耳倾听,还对典韦招了招手。
这位置是极好的,蹲在窗户之下能够清晰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张兄,我是将你当做好兄弟才来说些肺腑之言的,”却听有一成年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张春华捂住了自己小嘴,机敏地竖起耳朵。
“杨兄为人我还不知道吗?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咱们多年交情深厚,又有什么是不能谈论的呢?”
这是阿父的声音,他还是这么说话慢条斯理的,文文静静,相比较而言,另一人声线则粗的多。
“张兄,想必你也知道,咱们将军与吕奉先交好,只是如今这形势,恐怕曹军会转道去攻下邳吕奉先啊!”
张汪惊讶道:“曹军如今与张绣、刘表联军对峙,怎会转道去攻下邳?”
“或许如今分/身乏术,但解决张绣后,吕奉先就是曹军的下一个目标,”杨丑喝了口茶,对张汪解释道:“前日将军接到消息,吕奉先率军攻破刘备所在的小沛,刘备战败后投奔了曹操。”
听到这里,张春华云里雾里一脸茫然,而典韦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大耳刘的老家让吕奉先给拆了?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大耳刘好像是后世的叫法,用到这里会不会比较突兀?(深思)
看了刘备的发家史,感觉emmm……不是很喜欢他
第10章 大猪蹄子
“曹操接纳了刘备的投靠?”张汪不可思议道:“如此作为,岂不是表明要与吕奉先为敌?”
“曹军之力,势不可挡,吕奉先敌不过曹军的,”杨丑摇头叹息:“如今曹操为陛下心腹近臣,其发展潜力不可限量。”
说是心腹近臣是好听的,如今曹操几乎是把持了朝政!就连刘备现得的这“豫州牧”职位都是曹操封的。
“以将军的性子,若是吕奉先与曹军开战,必定会派兵支援!”杨丑忧心忡忡:“届时,河内可就危险了。”
张汪沉默不语,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思索杨丑说这番话的目的。
“张兄,纵观如今天下大势发展,曹军之势已成定局,天下诸侯莫敢挡,不若我们……”
“杨兄!”张汪打断了杨丑的话,他一脸坚定地斩钉截铁说道:“事关河内局势,曹军与吕奉先之事我会说于大将军听,杨兄具有远见,对将军忠心耿耿小弟佩服,小弟会替杨兄规劝将军的!”
“你!……”
杨丑面露错愕之色,他没有想到张汪竟如此固执,事到如今了,还一心忠于张杨,跟着他抛弃张杨转投曹军不好吗?以曹军目前处境,得他们效力投靠是雪中送炭的好处,曹操必定会重用他们的。
“你这倔驴脾气怎得还和当初一样?为何要冥顽不灵?随我转投曹军不好吗?!”杨丑愤怒道。
“我若随你,才是真正为这河内招致灾祸!你才是目光短视、不通情理,若你有背叛举动,你以为眭固副将是瞎的吗?你以为张杨将军真像你说的那么蠢吗?”张汪的文人臭脾气也渐渐上来,两人逐渐争执起来。
突然,他们听到窗户外有人在叫唤:“小小姐,莫要顽皮了,那儿危险!”
张春华靠着几块砖爬上了高处,小手已然攀上了窗户的窗沿,她好奇地往里探望,想要见见那与自己阿父吵起来的杨伯父长什么样,谁知正巧山氏吩咐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前往厨房去张罗午膳菜色,那侍女不经意间瞥到正厅侧的小影子,走近一看,却是张春华在做危险动作,吓得她立马叫唤出声。
张春华蓦然一惊,注意力一晃神,手下也跟着一松,身体失去了平衡猛地往后倒去。
典韦就飘在一边,他听得正入神呢,没想到却是被人发现了,眼看张春华要倒下去了,他忙伸手去接她。
那侍女下意识尖叫了起来!
前厅吵得正酣的杨丑与张汪听到外头的动向,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张汪急匆匆往外走去,看到了前厅窗户下一片狼籍,而自己那顽皮的女儿则抚摸着小屁股,骨碌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汪一看那堆东西,凑近去一看前厅窗户下有一双小小的爪印,哪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张汪唬着脸:“好啊,小耗子又来偷听了。”以往女儿顽皮偷听了张汪与山氏谈话张汪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孩子好奇心旺盛,如今外人在场还这般没轻没重,事后他必定得好好教育一番。
张春华没有想到这一出反倒让张汪坚定了要打她屁股的心,她见张汪脸色黑漆漆的,强烈的“求生欲”令她可怜巴巴地说道:“阿父,疼。”
张汪去看女儿跌落的地方,估摸着那高处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危险了,口吻软和了一些:“让阿父看看,可是伤着哪儿了?”
张汪蹲下身去检查张春华的伤势,小姑娘则好奇地探过头去看那与张汪吵架吵的激烈的“杨伯父”。
杨丑长得真凶,糙糙的大胡子,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眸,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种人。
虽然典叔叔也是一样的画风,但是张春华就是觉得典韦比他帅气多了!
杨丑见张汪家的小女郎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胆子却不小,微微挑了挑眉。要知道,他家里的女儿家可是见着他就哭呢,哪里会像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这就是张兄时常挂在嘴边的宝贝女儿了吧,”杨丑开口说道。
张汪抱起张春华,转身对杨丑歉意地说道:“抱歉杨兄,小女顽劣,做事没个轻重。”
“无妨,”杨丑不在意地说道。
一个小女娃罢了,还能听懂他们谈话不成?
“他是阿父多年共事的同僚,是河内军的副将领哦,叫伯父,”张汪哄着张春华,他可是知道自己女儿平日里有多喜欢那些武艺方面的东西,小木剑小木刀没少给她做。
“杨伯父好,”张春华乖乖的叫了一声。
杨丑点了点头,他笑着夸赞道:“令千金玉雪可爱、乖巧懂事,瞧这眉眼,像极了你。”
张汪被夸了女儿比夸他自己还高兴,不久,山氏接到消息来到前厅,张汪将女儿教给山氏带走,与杨丑又聊了起来。
这一次,两人耐心下来好好商谈,倒是没像刚才那样激烈争吵了。
杨丑走后,张汪叫来张春华,对着这小屁股一顿打,边打还边教育她,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让你再顽皮,平日里我与你娘聊天时你来听听也就罢了,咱们家是自己人,如今外人在场怎可如此胡闹?”
“你这般任性妄为,伤得不仅是阿父的颜面,更是你的名声,姑娘家家的,没了名声,日后会有多委屈你能想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