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许说不出来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脸绷得很严肃。
他在内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比自己小很多,而且很幼稚的“玩伴”
但是她要走了。
*
只是大人随口的一个承诺,小孩子却当成了信念。
沈星梨一直觉得,奶奶家只是暂时的,她终将要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和弟弟阿力一样,享受着爸爸妈妈的疼爱。
曾红在春节的时候,抱着小儿子来开城过年。
阿力三个月了,还在襁褓里,被妈妈宝贝似的抱着。小娃娃的头发很少,皮肤随爸爸,不算白,但是眼睛大大的,和星星一样,眨巴眨巴,吃手手,足够可爱。
妈妈是当天晚上十点多过来的,和爸爸一起,悄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沈星梨已经睡下了,看着三个人涌入自己和奶奶的家。奶奶把沈星梨从被窝里抱起来,笑道:“乖乖,看看谁来了。”
沈星梨揉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曾红抱着小孩儿冲她笑,轻声道:“星星,妈妈来了。”
沈星梨却忽然觉得好陌生,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妈妈了。思念中的妈妈和现实中的妈妈似乎不是一个人,眼前这个人的气味和自己的妈妈都不一样了。
想象中躺在妈妈怀里的场景并没有。
看着大人们忙着安置阿力,给他喂奶,换尿布,忙着哄他睡觉。
她小小的一只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无助。不敢凑到旁边去,甚至不敢看看弟弟真实的脸。因为自己的床被妈妈和阿力霸占了,她乖乖的来到奶奶的房间,钻进被窝里,一句话也没有。
奶奶问她:“怎么不去抱抱妈妈呢?”
沈星梨摇头,眼眶红红的,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熟悉一点就好了,她开开心心的在妈妈面前逗乐。
已经是隆冬腊月,小区里充满了年味,家家贴对联放鞭炮,沈星梨又穿上了她圆滚滚的红色小棉袄,和小区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跳绳。妈妈抱着弟弟阿力,在楼下看着他们,晒太阳。
下午,言嘉许和宋宇谷阳他们从球场上回来,看见了小星星,她围在一个年轻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襁褓婴儿。
他猜测,那就是星星的妈妈和弟弟吧。
沈星梨想和言嘉许打招呼的,“哥哥~~”
他好像没听到,带着两个朋友径直地走入了别墅大门。星星弯了弯嘴角,她还想给他看看自己的弟弟呢。
襁褓中的小婴儿好可爱。
沈星梨想把弟弟抱去言家,给哥哥看看。可惜刚到六岁的她,还抱不动一个小婴儿。于是她只好自己跑到言家,告诉言嘉许自己有个好东西要给他看看,拉着他的手来自己家里。
言家有很多吃的,从昂贵的燕窝到小零食,都是亲戚朋友送的。他随手捡了一包沙琪玛,带去给沈星梨。
到了才发现她要给他看的好东西是阿力。
言嘉许没那么喜欢逗小孩儿,只看了一眼小盆友,沈星梨圆圆的眼睛都笑弯了,问:“我弟弟可爱吧。”
“嗯。”他敷衍的点点头,把零食塞到她手里,然后离开。
他不喜欢阿力吗?
沈星梨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
她那么喜欢的阿力,哥哥竟然不喜欢。
但是言嘉许给的沙琪玛还挺好吃的,有股鸡蛋味。
很甜的东西奶奶不允许她多吃了,放到很高的橱柜里,防止她拿到。
沈星梨偷偷藏了一小块儿,放在枕头底下,想吃的时候就咬一口。
很快年过完了,妈妈要带着阿力离开了。没敢告诉她,自己第二天就要走。但沈星梨能隐隐感觉到,小孩子又不傻,看着妈妈把阿力的衣服和奶瓶都收到行李包中。
她很失落,知道他们这次走,并不会带走自己。
但这不妨碍她喜欢弟弟,那个小小的像条虫子一样,夺走她所有宠爱的小生物。
她拿来自己最喜欢的沙琪玛,掰了一点,放进阿力的嘴里,小娃娃碰到甜食,高兴地不得了,也冲她眯着眼睛笑。
但是这个行为被站在门口的妈妈看见了,曾红都吓死了,沙琪玛这种对小婴儿来讲硬硬的又不能化的东西,太危险了!万一卡在阿力的喉咙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个大步过来,推开沈星梨,把阿力嘴里的东西挖出来,小娃娃立刻就哭了。
曾红心里冒火,自然顾不得什么。她忍不住冲沈星梨大吼大叫,“你怎么乱给他吃东西?”
沈星梨被这一声吼,吓懵了,小身体往后缩了缩,她是好意的呀。
曾红抓住她的小手掌,在掌心打了一巴掌,“妈妈告没告诉你,不要往弟弟嘴巴里放东西?”
沈星梨“哇啦”一下就哭了。
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把好东西分享给弟弟,一下子就忘记了妈妈的嘱咐。
沈老太连忙从另外一个房间了赶过来,看看阿力还在笑,可是她最喜欢的小孙女却哭得很惨。她抱起沈星梨,狠狠地瞪了一眼曾红,“够了!”
“妈,你不知道......”曾红辩解。
可是阿力不是没事吗?星星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有错,你告诉她就是了,为什么要打她呢?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舍得?
沈奶奶这一年来,对曾红不满意。
今天也全都爆发出来,冷声道:“你觉得在这不方便就走,我也不留你。不要拿我的孩子撒气。”她没有明说,曾红真的太不关心沈星梨了。“赶紧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宝贝儿子走吧。你不在这,我的小星星生活的也挺好。”
曾红内疚地看了一眼女儿,想摸摸她的小脑袋,可是沈星梨怕怕的,她的小手掌还火辣辣的疼着呢,一双大眼睛里噙着泪水,直往奶奶怀里缩,她怕妈妈再打她。
于是,那个春节很不愉快地就过去了。
*
但是沈星梨也很快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小孩子不记仇的。
她还是把“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当做信仰。
奶奶有些心疼地问她:“不喜欢奶奶家吗?”
沈星梨稚嫩地说:“喜欢奶奶。可是爸爸妈妈家才是星星的家呀。”
沈老太摸摸孩子乖巧的小身体。
一年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幼儿园结束的那个暑假。
沈星梨日日期盼的日子就要到了。她甚至和幼儿园的小朋友和老师道了别。
小马老师挺舍不得沈星梨的,送给她一双舞蹈鞋,告诉她舞蹈要坚持学下去,绘画也是。
沈星梨努力的点点头,她会的。
她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钱遥遥哭红了眼睛。
毕业的那天,两个小朋友的奶奶各自来接自己的孙女。知道星星以后要离开开城,钱遥遥哭的惊天动地,撒泼打滚,说要跟着沈星梨走,被自己的奶奶胖揍一顿才安分。
沈星梨把自己的小书包收拾好了。等呀等,等呀等。
好期待呀。
一直等到了一年级报名时间,爸爸还是没有来接她。
奶奶早就知道了一切,不忍心和她说。
曾红觉得自己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实在带不了,兼顾不过来,还是决定把沈星梨放在沈奶奶身边养。反正已经在这里一年多了,沈星梨应该已经习惯了。
沈星梨被奶奶带着去开大附小报名,才彻底绝望。
她走不了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没有人具体告诉她,你回不了爸爸妈妈身边了。
只是带着她默默地做着以后长期在这里生活的准备。
六岁的小女孩儿,闷闷不乐好几天。
*
同样,言嘉许在澳洲过暑假,开学才回来。
意外地发现,沈星梨还在。本来还以为自己在国外给她买的迪士尼小书包没法送给她了,这下倒好。
可惜,沈星梨收到了礼物,依旧不开心。
言嘉许看着沉默的孩子,心底忽然烦躁。
不喜欢他的礼物吗?还是因为要继续留在这里而不开心?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他这两个月过得也不开心。父母都有各自的生活,一切都是老样子。
在哪里都像是坐牢,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他被关在妈妈在国外的那栋大别墅里两个月,很痛苦。
是爸爸的秘书小王叔叔去澳洲把他接回来,再送到言老太的家里。自从去年言嘉许搬回龙华小区,父母的那个家,似乎就没人住了。
言慎那天回来看他,随便交谈了两句就离开,非常冷漠,他说自己下午还有一个会要开。
言嘉许也憋着不说话,像是在赌气。
他的黑色奔驰就停在别墅前面,他高大而伟岸的身影来到车前,里面的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帮他开了门。
那是言慎新交的女朋友,才二十八岁,叫夏萌。
言慎弯腰在夏萌的嘴角亲了一下才上车。
“完成任务了吗?”
“嗯。”
“那走吧,音乐剧马上就要开始了。”
言慎搂住女友纤细的腰。
小少年觉得恶心。
等车子驶出小区,他忽然改变了心意,他不想失去自己的家,所以他拼命跑出去,喊“爸爸”
小孩子哪跑得过车呢、
横流的马路上,言嘉许被一辆自行车撞倒了,膝盖和手臂都摔的满是血。
骑自行车的大叔骂他:“小孩你没长眼,乱跑,要是个汽车早就压死你了。”
言嘉许不理,往前跑喊言慎,可惜他的黑色轿车早就远了。
大叔看见言嘉许滴在地上的血,才回了神,连忙说:“叔叔带你去医院吧。”
身后,被言嘉许的咆哮吓哭了的小星星,颤颤巍巍地跟着跑出来,满脸的泪水,喊:“哥哥,你别跑了。”
“我追不上你。”
她哭得比他还要惨。
大叔强制扶起言嘉许,要带他去医院,沈星梨更是被他身上的血吓得哭喊,抱住他。
两个可怜的小不点儿。
言嘉许放弃了追言慎,也拒绝大叔要带他去医院。他费力地抱起沈星梨,对大叔说:“没关系,我要带妹妹回家了。”
“你们家大人呢?叔叔帮你联系一下啊.”大叔不放心地说。
言嘉许摇头。
但是这所有的不快乐都不重要。
很快,沈星梨上小学了,她要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渥日~~~~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现实中有很多星星和嘉许这样的小孩子吧,不多说了。不要喊虐,都给我笑。
下一章开启新生活了,开心~~~我的星星和嘉许要爆发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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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金秋九月,沈星梨被送去附小。
这是她来到开城的第二年,足足有一年半了,已经学会了说开城话。
八月三十号那天,奶奶把她从被窝里抱起来,给她穿衣服,并且温柔地嘱咐道:“以后是个小学生了,就代表你已经长大了。要自己穿衣服了知道吗?也要自己上厕所和洗澡。”
沈星梨乖乖的点头,稚嫩地回答道:“奶奶我知道啦。”
“真乖。”沈老太拍拍她的小屁屁,沈星梨挺了挺圆溜溜的小肚皮,奶奶又说:“在学校里,衣服遮住的地方一定不可以被别人掀开。除了奶奶,谁都不可以。”
“嗯。”
安全教育也不能少。
看着小胖梨乖乖的样子,奶奶很满意。也愈加疼爱这个小孙女。
你看,乖巧又可爱的小孩子,谁不爱呢?
沈星梨背着言嘉许送的小书包去上学了,她摸摸粉色书包上的白雪公主,公主穿着蓝色的裙子,黑色的头发,皮肤白的像雪一样。
好漂亮,她高兴坏了。
小学里有不少女孩子背同款的书包,但沈星梨背得是正版迪士尼出的周边产品。质感和画面都不一样的。毕竟几百块的和几十块的差别真的很大。
沈灵娇看着沈星梨背着白雪公主书包,羡慕的不得了。她让张莉莉也给自己买一个,看孩子是真的喜欢,张莉莉还真去商场看了一圈,但是她到专柜看了一眼价格,天哪,竟然那么贵!价格直接把张莉莉劝退,心道沈老太也太偏心了,居然给沈星梨买那么贵的书包!都够小学生一年的学费了(那个年代学杂费还没全免)。
张莉莉跟沈灵娇说:“那款书包没有了,不然你拿自己的旧书包和沈星梨换。”沈灵娇背的假巧虎已经两年了,旧的不成样子,还脏兮兮的。
“我们来换一换书包,你的给我背一个学期。”一个学期以后,这个书包也就旧了。
沈星梨犹豫,要是别的东西她可能会跟姐姐交换。但这个书包是言嘉许送的,她摸了摸白雪公主的脸,舍不得。
沈灵娇不高兴了,“你怎么那么小气?”
“我不是呀,姐姐。”沈星梨傻傻的解释。
沈灵娇都瞪眼睛了,沈星梨怕她生气,想跟她商量换一个星期就换回来,可沈灵娇太贪心了,非要一个学期。沈星梨也不太高兴,忽然想到,言嘉许曾经教过她,如果别人要她做什么时,不高兴就直接说:“不要!”
这一次,她坚决要捍卫自己的书包,于是,她昂起小脸儿,“我不要!”
真是没想到啊!后面无论沈灵娇怎么哄骗,沈星梨就是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嘟嘟哝哝地:“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气得沈灵娇直跺脚,作为独生子女,家长并没有教她要谦让。觉得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理应都是自己的,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哼!”
沈星梨也学她,傲娇的脸蛋转过去:“我也不要理你了,哼!”
沈老太在厨房做饭,听见星星倔强的声音,被逗笑了,出来摸摸沈星梨的小脑袋,玩笑道:“我星星这么厉害的喽!都学会辩论了。”她并没有指责她“不谦让”这件事,反而用玩笑的语气夸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