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欺负我——川澜
时间:2019-06-28 08:39:02

  “哥,还在戒严,你不能出大门吧?”
  顾承炎神经猛一跳,蓦地直起身:“你怎么知道的?!”
  他怕她担心,明明没说过这么详细!
  秦幼音笑得绵绵糯糯:“因为我刚问了训练中心的门卫呀,他还认得我是你家的,就照实跟我说了——”
  顾承炎怔住,突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脑中嗡的大乱。
  她软声接着说:“是我不好,没跟你商量就自己跑来了,以为能见你一面的,没想到会这样,门卫说了,特殊时期,解禁前不准外出不准家属入内,否则不问缘由,双方全当参涉禁药的抓起来。”
  她明白,整件事有她暗中参与,抹掉痕迹已是不容易,小炎哥为了保护她,绝对不会破戒的。
  顾承炎手腕不停打颤,嘶声问:“你到底在哪!”
  秦幼音说:“我在训练馆对面的马路边上,你能不能上高一点?也许可以看见我。”
  顾承炎紧闭了下眼睛,压住里面涌上的潮热,脚步错乱地冲上楼梯,三楼不行,有东西挡住,四楼也不行,还是不清晰,他屏息跑上五楼,扑到窗口,一眼捕捉到远处对面,那个纤瘦娇小的身影。
  他张开口,喉咙里闷涨堵着。
  玻璃有些脏,影响视线,他慌忙用手用衣袖去抹。
  五楼的窗台偏高,他踩上去跪着,拉开窗子探出身,拼命想把她看仔细。
  手机听筒里传出她欢喜的声音:“哥!我看到你啦!”
  远处,女孩踮着脚站高,努力朝他挥手。
  天地昏暗,马路上人海车海川流,全世界尽是无边无际的黯淡,唯有她身上的裙子如烈焰一般,刹那燃尽他的心。
  顾承炎的手抓住窗沿,骨节嶙峋的凸出,泛出青白。
  云层里有闷雷响起,雨点噼啪坠下。
  顾承炎被雨淋湿,暗哑朝她大吼:“音音!”
  眼眶烫得再也无法承受,有什么像雨一样滚落下去。
  他用尽力气喊她:“音音!”
  秦幼音跳起来挥着双手,还不忘告诉他:“别担心,你每天看家里的天气预报,我也每天看北京的,知道今天可能下雨,有带伞的。”
  她在雨中撑开一把透明的伞,上面喷绘着猪崽的图案。
  是他最偏爱的,捧心的那一张。
  秦幼音目不转睛望向远处楼上,笑着说:“哥,别难过,我来看你啦。”
  大雨淋漓,冲得一片模糊。
  顾承炎的头发和脸上淌着水,语不成句。
  他拳头砸在窗口上,丝毫感觉不到疼,通红眼睛死死勾着她的身影,一遍遍烙在心底。
  万物失色,其他都不存在,唯有她披星戴月赶来这里,顶着大雨,亲口告诉他。
  哥,别难过,我来看你啦。
 
 
第72章 欺负72下
  雨水连绵没有尽头。
  顾承炎半身湿透, 窗沿卡在肋骨上,极力够着她的方向,直到他眼前被水蒙得模糊,几乎看不清她。
  他挤出能力范围内最稳定温柔的声音:“音音乖,雨太大了,找个地方躲躲, 回去的票买了吗?”
  “确定不让进就买完啦, 再等五分钟我打车去机场。”
  秦幼音心思全在五楼那个朦胧的影子上, 伞歪了也感觉不到, 衣裙被淋出大片深色。
  “哥……你再让我看你五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秦幼音早已经听话地上了车,消失在雨幕里,顾承炎仍然保持不动的姿势僵在窗口上, 又过了许久, 他才回身滑下窗台,慢慢蹲坐在墙边。
  训练馆五层很静,吵闹人声都隔绝在楼下。
  顾承炎曲起麻木的腿, 头埋在膝间,身上的水流到地砖上,他扯着湿发, 手一下下捶在水中, 苍白皮肤泛起殷红。
  音音一路过来得是抱了多大的期待, 却连碰都没能碰到他, 一个人冒着雨孤零零回去。
  她是坚强了成长了, 可在他面前,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坚强成长。
  音音孑然一身,只有他而已。
  顾承炎胸腔里揪得剧痛,无形的刀刃割骨切肉。
  姜成楼上楼下找了他一圈,大呼小叫也没人应,最后上了存设备的五楼,一眼瞧见窗户边狼狈不堪的小冠军。
  他叹口气,踱过去踢踢他的鞋:“我听门卫说小姑娘过来了,没见着也不用这么难受吧,等这段时间过去不就好了。”
  顾承炎一言不发。
  他一次也舍不得让她失望。
  姜成蹲到他面前:“谁能想到,平常横行霸道,赛场上所向披靡的顾小炎儿,感情上竟然这么痴,你能不能有点自我认知,你现在可是冠军了,她在学校多骄傲啊。”
  顾承炎垂着头沉默。
  冠军算什么东西。
  他之于秦幼音,永远只是她的小炎哥。
  姜成见他油盐不进,湿淋淋窝在墙边又确实可怜,不再卖关子,拍拍他肩膀说:“行啦,给你透露个消息,这次你功劳大,我专门往上递了申请,如果世界杯五站你都能夺冠,拿到总积分第一,那就破格让小姑娘提前进队医组,边学习边工作,专职看护你。”
  顾承炎猛然抬头,眼眶赤红地瞪着姜成,嘶暗问:“真的?!”
  “那还有假,”姜成看他这副反应,越发觉得好奇,八卦问,“我带过的小年轻太多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朋友真能比夺冠本身更重要?那你到底为啥累死累活进国家队。”
  顾承炎看着他,双瞳深暗而执拗。
  “她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进国家队,是为了把她带来,守好她,保护她。”
  秦宇说过的危险,他一刻不曾忘记。
  只要能让音音来身边,不管几个冠军,他拼了命也会去拿。
  -
  禁药的调查戒严在进行一个月后宣告中止。
  除了宋哲明和薛义之外,在其他项目上也揪出来几个,为了减小影响,没有对外声张,秘密处置了,至于各地方省队,有不少被宋哲明荼毒,还会继续深挖,体育总局下了大力度,坚决一网打尽。
  按理说戒严结束,顾承炎可以恢复自由身,但和他料想的一样,时间正好跟世界杯第二站无缝对接,马上要动身去往澳大利亚,一天都匀不出来。
  国家队的会议室里,姜成拍拍手:“明早六点全面解禁,咱们中午十二点的航班,各自准备好,在大门口集合一起出发。”
  两个时间一出,顾承炎懒散的坐姿瞬间笔挺,他立马开手机算了算,眼里迸出光,先进订票软件行云流水操作完,才给秦幼音发微信:“宝宝,明天上午有事吗?”
  秦幼音秒回:“没有课,辛月让我陪她去逛街。”
  “不去。”
  “哥?”
  “哥有个小礼物寄给你,上午肯定到。”
  散会后,等人走光,顾承炎坐着没动,姜成脑门上的青筋开始乱蹦:“你又咋了——”
  “教练,”顾承炎唇角勾起,沉寂了足足三个多月的眉目重新溢出神采,“给条生路吧,明天让我去机场汇合。”
  “……中间才几个小时?哪够你折腾!”
  “够,我保证,一分钟也不会迟到。”
  -
  秦幼音惦念着小炎哥的礼物,一晚上没睡好,天没亮就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妥当坐在小板凳上。
  哪怕等的是快递员,是件没有温度的物品,她也坐立难安。
  实在太想他了,想得即使沾着一点点他的气息都会觉得安慰。
  天际染上薄红朝阳时,秦幼音收到顾承炎的微信:“宝宝别急,半小时以后陈年会去接你。”
  “接我?!”
  “对,礼物有点大,快递员不好运,需要你自己去取。”
  秦幼音更忐忑了,再问下去顾承炎又不肯细说,她知道他今天要赶着出发去澳大利亚,不敢多缠他,只能自己抱着脑袋默默数秒。
  熬到半个小时,陈年准点打来电话:“小嫂子!车不让进,我在校门口等你啊!”
  秦幼音腾地站起来,飞奔出宿舍往外跑,沿路上被碰到的同学围观,她听到有人叽叽喳喳议论。
  “哎是顾承炎对象!”
  “看见了,你还别说,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好看有啥用啊,顾承炎又不在身边,他可不是过去普通学生,上电视的世界冠军好吧,相当于明星了,要啥样女的没有,公开表白估计是心血来潮,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不记得这种校园恋情了。”
  “也是,好几个月见不上面,说不定都把她忘了——”
  秦幼音一口气跑到车边,陈年提前开了车门等着,一见她来,亢奋喊:“嫂子咱快走!”
  车飞速前进,秦幼音喘着问:“我们到底去哪?”
  陈年憋得抓心挠肝:“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开出一段,秦幼音认出沿途标志,震惊看向陈年:“机场?!”
  陈年嘿嘿一笑,闭嘴忍住,不肯透露。
  秦幼音摸出手机,悄悄给顾承炎打了个电话,显示关机,她干涩地舔了舔唇,手臂有点抖,尽量控制着不失态,也不敢去想那种可能。
  是她异想天开了,小炎哥今天出国,哪里会有时间……
  不能抱希望,一旦落空,会千倍万倍的难过。
  礼物……
  一定是礼物。
  陈年把车停在航站楼前,笑嘻嘻说:“小嫂子,炎哥交代了,让你进门往右走,走到第八根柱子,在那个窗边等着,礼物会送过去的。”
  秦幼音极力遏制,也压不住擂鼓般的剧烈心跳。
  她头脑发晕,挤入机场熙攘的人群里,很多航班在起飞降落,满眼尽是陌生穿梭的影子。
  秦幼音数着柱子,发现第八根的窗边刚好是个隐蔽的转角,很少有人经过。
  她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目光落在电子屏的升降列表上,有一架从北京飞来的航班已经落地。
  秦幼音停下来靠在墙上,伸手按住轰轰乱震的胸口。
  别多想……
  不可能的。
  他忙着出发,怎么可能。
  可再反驳,仍控制不了满腔喷涌欲出的企盼,秦幼音睁大眼睛,一下也不舍得眨,来回看着会走向自己的两个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一如她失控的呼吸。
  等新下机的乘客真的汇聚过来,她反而没了胆量,往后缩了缩,双手攥紧。
  人群里隐约有惊呼声响起。
  秦幼音迷茫听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惊呼声却在向她蔓延,似乎有个吸引人关注的中心,正在靠近她。
  秦幼音楞楞朝前走了两步,迈过挡住视线的柱子,抬眸望向声源,只看一眼,就僵住了无法移动。
  幻觉吧……
  她揉揉眼角,鼻子酸楚地再去看。
  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比刚才离得更近,伸手拨开中间阻挡的路人,疾步冲着她过来,越走越快,直到忍不住大步跑起来。
  机场四面八方的明澈光线里,他身形修长,满身映着光,五官那么清楚分明,凶猛撞入她的视野。
  秦幼音怔怔嗫嚅了一声“小炎哥”,脚本能地迎上去,走两步就再也不受控制,用尽全力飞奔扑向他。
  行人汹涌,她心更汹涌,丢盔卸甲地发疯般跳到他身上,被他一把搂住死死抱紧。
  秦幼音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哭出来,什么都不要管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想在哥哥怀里滩成一汪水。
  顾承炎勒着她的腰,恨不能按进自己骨血里,等不及先在她颊边亲一下,眼神示意在不远处兴奋看热闹的陈年赶紧解决围观路人。
  眼看着陈年过来,他急迫地往柱子后面的拐角走。
  有几个沿路上惊呼的年轻人在后面追着打量,激动问:“是顾承炎吧?!”
  顾承炎把媳妇儿护好,回眸哑声说:“是,但不好意思,非礼勿视。”
  陈年恰时过来把人一个不落的挡住安抚。
  顾承炎紧步绕过柱子,避开所有视线,把秦幼音抵在墙面,吐息颤栗着仰起头,又重又深地狠狠吻上去。
  “对不起宝宝,你的礼物飞机晚点了,只能停十分钟,一个吻的时间。”
  -
  一个吻的时间。
  长如无尽宇宙,也短到稍纵即逝。
  广播里在提醒飞往北京的乘客尽快安检,以免误机。
  秦幼音唇舌酥麻,水光泛滥,全身是软的,她努力箍着他的腰,说什么也放不开:“哥,再等一下,再让我抱一下。”
  她嗓音发颤:“就一下。”
  顾承炎蹲下去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尽快回来,等后面四站的冠军都拿到,你就能跟我一起走了。”
  秦幼音重重点头。
  “等我。”
  她带着哭腔“嗯”了声。
  顾承炎咬着牙关,吃力把她扶起,最后揉揉她的脸,在她戴戒指的手指上亲吻,按着她肩膀帮她转过身。
  “乖,别看,等一下再转回来。”
  秦幼音的眼泪一直掉,听着他站起,往后退,鞋底和地面摩擦,马上要走远。
  她忽的扭身冲上去环住他,呜咽说:“哥,我好想你啊。”
  说完她狠掐着自己手心,主动向后,粗鲁抹抹脸,浸水的杏眼弯成一对美极的月牙。
  不能让他看她哭着走。
  要笑才行。
  顾承炎脚下犹如踩着棉花,不知道怎么过的安检,怎么上的飞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始终把头抵在舱壁上,任苦忍的热烫溢出眼角。
  下飞机时刚好是姜成定下的汇合时间。
  顾承炎扣低帽檐,迈向整装待发的队伍。
  全组都在看着他,没人敢轻易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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