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已归——沐清雨
时间:2019-06-28 08:40:18

  林木说:“城邦地产。”
  俞火眼神一闪。
  去机场的路上,她问韩树,“你听过以房养老吗?”
  晨间的阳光和煦地照在他脸上,韩树双手扶在方向盘上,“那应该是保险公司推出的一种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养老保险。简单的说,就是老年人先把房产抵押给保险公司,然后每月从保险公司领取一定的保险金。老年人身故后,保险公司再把房屋进行抵押,所得的费用优先用于偿付养老保险的费用。这个险种,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美国一家银行创立的。在咱们国家应该是在试点推行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俞火于是说:“林老师家要拆迁了,开发商似乎是提出一种类似以房养老的补偿方式。”
  得知林老师家住在城西木家村,韩树回忆了下说:“那边拆迁的消息传了好几年了,但始终没动。直到去年年底,国土部在对全国城市住宅用地出让合同的开工进展进行摸底检查,拆迁办才设立起来。”
  俞火追问:“所以那块地其实早就被政府挂牌出让了,但一直没进行土地征迁?”
  “当时开发商摘牌后,很快就签订了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只要按时支付土地款,征迁工作马上可以进行,土地就能依约交付。”韩树边开车边说:“可开发商的土地款却迟迟没到位。”
  “征迁工作因此无法进行了?”俞火皱眉,“国土部可以解除合同再挂牌吧?”
  韩树偏头看了她一眼:“挂了。只是木家村又偏又远,地价升值空间不大,再加上最近两年房地产很不景气,根本没有新开发商接手。这个时候城邦地产再次摘牌,不知道怎么谈的,反正最终这块地又回到了他们手里,而征迁工作也由他们自己来。”
  这应该属于毛地出让了。而这样出让土地涉及的法律关系复杂,还涉及到土地使用权,房屋征收补偿等衔接问题,相比净地出让,是容易出现纠纷的。但鉴于城市规划的特殊性,有时也避免不了。
  俞火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
  “我有个朋友正好在这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听他提过一次。”韩树所幸把所知道的一股脑告诉了俞火:“听我朋友说,大唐集团,就是城邦地产隶属的集团公司,是以‘关注公益,推动老龄事业’为理念,拿下的这块地。” 
  难怪违约过一次后,还能摘牌签约。这样就说得通了。俞火转念想到:“现在国家提倡大力发展老龄事业,为了让老年人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给政策,给扶持。只要是和养老有关的服务业,都开绿灯。只是,就怕这些政策和扶持成为某些人谋利的商机,未必能真的落到老百姓头上。”
  “是啊。事物大多都有两面性。是真的公益,还是借此追求利益,还不好说。”发现她很关注这件事,韩树说:“这件事我留意着,回头告诉你。”
  尽管林木有所托,又事关林老师,但想到早上的红豆薏米粥,和他执意送机的热情,俞火还是说:“我也是随口一问。林木是被拆迁人,有什么消息他应该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们就别操心了。”
  韩树没再坚持。到机场时,他把车停在了出发厅外,把俞火的行李拿下来后说:“就在这告别吧,不送你进去了。”说着伸出了手。
  他这样进退有度,彬彬有礼,俞火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递出手,诚恳地说:“谢谢韩师兄。”
  韩树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口吻随意地问:“这谢的是哪件事啊?”
  “送机啊,还有早上的粥。”俞火也笑,“至于林老师的事,我可没想混水摸鱼,简单地以一个‘谢’字就此代过。”
  韩树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后一句上了。他注视俞火的眼睛,压抑而克制地说:“那是,怎么也得是顿大餐。”
  俞火愉快地答应:“一言为定。”
  等她转身,韩树才敢放任自己,目光如火般灼灼地落在她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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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站楼里,值机柜台前,等待行李过检的俞火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喊:“小豆姐姐。”
  俞火回头,先看到的是不远处的男人。他还穿着昨晚那件她帮他换上的黑色衬衫,衬衣顶扣没系,喉结清晰可见。下身依旧是西裤,手上拖着一个粉粉的小行李箱,西装搭在臂弯里,站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挺拔俊朗的让人想忽视他的存在都不行。
  两人目光对上。邢唐的眼睛里映着沉静深邃的光。
  下一秒,俞火的腿就被人抱住了。
  她低头,粉雕玉琢的楠楠仰着小脸说:“真的是你啊小豆姐姐。”
  怎么这么巧?俞火压下胸臆间涌起的异样情绪,俯身面对小丫头,“楠楠这是要去哪儿呀?”
  楠楠笑眯眯的答:“回G市找妈妈。”
  值机在这时说:“行李没问题了。”随后把办理好的登机牌递过来。
  拉杆箱拖地的声音乍然而止,正压在对方的尾音上。行至近前的邢唐刚要伸手接,俞火抢先一步把登机牌从值机员手里抢了过来。
  邢唐却已把航班号看得清清楚楚,他洞悉一切似地笑了笑,“回G市?”
  他一副老朋友的亲昵口吻,俞火心头一荡。
  不等她答,他又补充一句:“我也是。”
  楠楠闻言仰起小脸看他。
  邢唐淡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话却是对俞火说:“方便帮我带她一下吗?我办下手续。”
  俞火其实想说:“你办你的手续,她站这等就好了,用我带什么?”
  楠楠已经拉住她的手:“小豆姐姐,我很好带的。”
  当着孩子的面,她只能说:“……行。”
  像是没发现她的不情愿,邢唐嘴角微弯:“谢谢。”
  之后,楠楠一路跟着俞火。邢唐先去了南程航空服务台,随后排队办登机牌。而他一来一回之间,都拖着那个粉粉的小行李箱,丝毫不觉尴尬,也没有把它交给她。
  等他办好登机手续,他们一起过安检。楠楠个子太矮,摄像头拍不到她,要家长抱才行。邢唐正要俯身,俞火想起他臂上的伤,说:“我来吧。”言语中就要伸手抱楠楠。
  邢唐伸手挡了一下,“还是我来。”随即用右手抱起了楠楠,同时对她解释,“她最近胖了,有点重。”
  工作人员笑着看向俞火,“你先生真体贴。”
  俞火微怔。
  楠楠则搂着他的脖子说:“爸爸我只是重了一点点而已。”
  邢唐失笑,然后似乎就忘了替俞火澄清。
  登机前俞火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楠楠正坐在邢唐怀里,小脑袋枕在他肩膀上。邢唐低着头,轻轻地和她说着话。小丫头先是点头,后扬起小脸朝他笑。他就也笑了,是那种温柔又宠爱的笑。
  从俞火的角度望去,他无疑是英俊的,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被笑容柔和的侧脸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都会控制不住心动。
  广播在这时催促登机。
  邢唐抬头,眼睛在阳光下,带着几分寻找意味地看向她。见到她回来,他对楠楠耳语了句什么,小丫头就从他身上下来了。他起身,对走近的俞火说:“走吧。”
  楠楠又过来拉她的手,邢唐于是继续拉着那个显然是楠楠的粉色小行李箱走在她们身后。俞火其实有点好奇他的行李呢,但她没问。走进机舱的一瞬俞火还在想,看样子是要自己和楠楠坐,而他坐她的位置了。
  俞火的座位比较靠前,走到那一排时,她刚要告诉身后的人,他已经顺着她的步子停下,把行李箱放上了行李架,再抬头问她:“你坐哪儿?”
  俞火指他身边的位置,“37A。”
  邢唐拿出登机牌看了下,面色无异地说:“我也是这一排。”
  楠楠问:“我可以坐靠窗的位置吗?”
  那正是俞火的37A。
  于是,身高腿长的邢唐理所当然地坐在最外面,俞火则坐在这对假父女中间。
  直到飞机起飞,俞火都侧身对他,和楠楠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楠楠是那种不用人照顾,更不用人哄,反而还懂得找话题聊天和取悦大人的孩子。这让俞火没有丝毫压力,尤其她并不想和那位楠楠爸聊天,楠楠倒成了最好的回避。
  后来楠楠玩累了,缩在座椅里睡着了。俞火拉下遮光板,把她头顶的空调关了,也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均匀,邢唐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注视她的睡颜片刻,他继续看航空杂志,却半天没翻一页。然后没多久,肩头一沉,身旁的人轻轻地枕到他肩膀上。
  邢唐静了片刻,肩膀向她倾了倾。俞火像是感应到什么,下意识往他身边蹭了蹭,睡得无知无觉。邢唐偏过头,笑的无声。
  俞火睡了一路,直到飞机下降期间颠簸了几下,她才猛地睁眼。意识到自己不仅头枕在邢唐肩膀上,整个人都依偎在他身侧,姿态亲昵如恋人。她倏地坐直,发现邢唐也闭着眼睛,看上去像睡着了,才松了口气。可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枕的正是他有伤的胳膊,她懊恼地聚起了眉心。低头看看身上的外套,俞火犹豫了一下,轻轻搭在他身上。
  邢唐才像被惊醒似地睁眼,他先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才看向她。
  俞火迎着他的目光说:“明天该换药了。”
  邢唐点头,“我记着呢。”
  俞火问:“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说:“没事,都挺好。”
  俞火根本不信,“比没伤的那边还好?”
  邢唐注视她,实话实说:“有点疼。”
  俞火垂眸,打开自己的手包,拿出两片膏药,“肩膀上不也挨了一下吗,贴这个,对局部的软组织损伤有一定的治疗效果。”然后又是一个小瓷瓶,“清创消毒后外敷,促进愈合。”
  邢唐看着那两样东西,“你自制的?”
  “怕有毒?”俞火说着就要收回。
  “怎么会?”邢唐赶紧接过去,“你不是中医吗,还是改学西医了?”
  俞火默了一秒,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医?”
  她的反应倒像是……真不记得他了。邢唐注视她片刻,“用银针止血是中医的急救术吧?听说,大夫为患者治病时,都是用最有把握,最擅长的方式。况且昨天,你不是还给我外婆留了张药方吗?而你缝针的手法,也很娴熟。”
  也对。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从推拿,到药方,再到针灸止血,判断出她是中医并不难。俞火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去。邢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舷窗外,天空湛蓝如洗,白云像波纹般一路铺陈到天边,美不胜收。一如触手可及的她,哪怕只是略显不悦的侧脸,也是绝色。
  飞机快落地时,楠楠才醒。下机后依然黏着俞火,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最后还是邢唐说:“楠楠,该和姐姐说再见了。”
  楠楠转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说:“小豆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了吧,我们又见面了呢。”
  俞火才想起来,自己和小丫头“找朋友”的约定。她摸摸楠楠的头说:“我已经告诉你爸爸了,一会你问他。”然后明显迟疑了下,才抬起头,用那双清亮的眸看向邢唐。
  却还是欲言又止。
  邢唐与她对视,目光灼热专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语气温和柔软,带着鼓励和期待。
  终究是失望了。
  俞火注视他沉湛的眼一秒,转身,竟连句再见也没说,就那么走了。
  楠楠拽他的手,“干爹。”
  邢唐的视线追随着那背影,目光中的疑惑和恋恋不舍平分秋色。半晌,他才垂眸:“怎么才改口呢?”之前小丫头可是一直叫爸爸来着,叫得他都想直接提醒她可以改回“干爹”了。
  楠楠则有自己的小想法,“那之前都是叫爸爸的呀,突然又叫干爹,小豆姐姐多奇怪呀。”
  可这样……她是真的误会了吧?邢唐发意自己竟然有些介意,他摸了摸鼻尖,自嘲一笑。
  唐开蒙在这时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刚才手机还提示关机。再联系不上,我都要报警了。”
  邢唐顿了半秒,“我回G市了,刚刚在飞机上。”
  “啊?”唐开蒙不解,“不是说先把楠楠送回去,你再待两天,亲自跟一下木家村的事吗?”
  本来是向航空公司申请了无成人陪伴儿童服务,准备先把楠楠送回来,所以他并没有带自己的行李,结果……怎么就鬼使神差上了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话唠小剧场】
邢唐一脸热切:“火火,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俞火不承认:“是亲妈有话要说。”
邢唐不信:“你对我不是无动于衷的对吗?”
俞火回避他的眼睛:“你问亲妈。”
等了半天,也不见邢唐把目光投向自己,作者有点不高兴了,“这眼里还有没有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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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小主留言,指出一些专业问题。首先感谢你们的认真。对此,清雨其实也有和顾问仔细研究过,他作为一名北中医针推系的毕业生也说,24岁考下资格证已经算是逆天了,否则太不合理。故而我才把俞火的年龄定为24,否则我本意是她再小一点,比如22。但如果设定为22,也就不会让她有处方权。
另外,她怼了护士,亲自上手的事,我也明白,原则上是不应该的,哪怕她的专业性丝毫不差。但为了表现她对邢唐的维护,以及增加两人的互动,修修改改多遍后,还是决定那么写了。
我想说的是,这些设定多少有些戏剧性的成分在里面,在这方面希望小主们理解。
再次感谢指正,你们如此认真地看文和对待专业,我才觉得,自己为了写几百字的医学方面的东西,点灯熬油地做功课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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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红包照旧,明天十点……不好好留言打分撒花的话……也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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