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提起树果冻,李国正总是满脸笑意,“他说去淘金,走了都一百多年了。”
“每次惠美和招娣问他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明不明白,为什么李国正再三叮嘱他,不让他把树果冻的去向告诉那两个兄妹。
“其实,这都他临走时交代的,”李国正终于解答了李明的疑惑,“他再三和我说,就别让惠美他们知道了,也别让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李明又摇头叹了口气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他回来那天。”
咚咚咚咚~~~
李国正和李明正聊着,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从那敲门的力度和急促声音,他们很轻易地就猜出这是宋大妈来了。
“那个酒吞大师在不?”一进门,宋大妈就大声嚷嚷道,“我们区和对面心里美区的人吵起来了。两三百人,现在对峙地就要打起来了。想找他去调解调解……”
第079章
杨柳北里与心里美小区间, 只隔着一块空地。这块空地, 在大多数的时间里, 被两个小区的居民们用来晒米晒菜。由于这块地方是共用的, 因此, 哪区的人占的地方多了, 哪区的人晒的菜干又影响到另个区的人晒的大米了, 都会引起各种大小不断的争吵。这一类的矛盾,长年累月地积攒着。终于有天,因为一些晒在空地中间的茄子干, 而彻底爆发了。
宋大妈说的夸张了。其实,真正吵着甚至要大打出手的人,统共不超过50人。但围观的人有许多, 几乎两边小区家里闲着没事的人们, 全出来看热闹了。
于是,上百人将吵架的主角围在中间。不时的, 人群里也有人冲着对面小区的人, 指着鼻子叫骂。可一旦真有人让他出来时, 他就又躲在真正吵架的人后面了。
眼看着事态将要失控, 宋大妈赶忙去找“调解高手”酒吞大师。
说起来, 这次事情的导火线,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今天天气好, 阳光明媚。许多人把地窖里的菜干拿出来晒。按照往日不成文的规矩,以空地中间为线, 杨柳北里和心里美小区的人各占一半。杨柳北里有个人晒的茄子干, 稍微越线了少许,对面心里美小区的一个人对她不依不饶的。两个人互不相让,大吵了起来。很快,两边帮腔作势的人都上来了。眨眼的功夫,约五十人上下的吵架规模,即形成了。
一进门,宋大妈就嚷嚷着要找酒吞大师。
李国正告诉宋大妈道:“大师和惠美、启弘去好生活广场了。”
宋大妈一听,连招呼都顾不上打,立时就掉头往好生活广场跑去。
就在宋大妈满地找酒吞大师时,酒吞大师正在好生活广场摆了个鞋摊,免费替人修鞋呢!和在火车上的时候一样,李惠美与何启弘坐在马扎上,给酒吞大师打下手。
宋大妈找到他们时,酒吞大师的鞋摊前排了老好几个等着修鞋的人。要不是宋大妈说十万火急,酒吞大师还想把所有的活都做完再去。
“要不,”酒吞大师不好意思地说道,“明天吧!明天我还在这里。”
修鞋的人都散了后,宋大妈片刻都不想耽搁,拽着酒吞大师就往吵架的事发地跑去。李惠美和何启弘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事发地,何启弘看这回吵架的人比上次多多了,阵仗也更骇人。
“这么多人,你那个能行吗?”
何启弘觉得与眼前这些叫骂得震天响的人比起来,李惠美的三角铁似乎过于单薄了些。
李惠美心里也没底。
看着信心慢慢的酒吞大师,头也不回地走进人群,再想起酒吞大师那绕口的佛经佛理,李惠美不免地又头痛起来。
“大师不会还用老办法吧?”
“这次的对象,可比上次的难多了,”何启弘与李惠美担心的一样,“恐怕,那些人连听都不听他说一句。”
果然,还真被何启弘说中了。吵架的两帮人,像无视了宋大妈一样,也完全没把酒吞大师放在眼里。
李惠美心里虽然没底,但觉得还是要试一下。她拿出了三角铁,如同上次一样,用铁棒敲击了下三角铁。
三角铁清脆的铃声在响起来的同时,立即被遮掩在了震天的吵嚷叫骂声里。不要说站在风暴中心的吵架的当事人了,就连李惠美和何启弘都没听见那动静。
三角铁在今天,彻底没有效果了。
“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再去想想办法!”
说罢,李惠美抛下何启弘,往人群外跑去。她赶着要去找阿四,让他给自己再弄个更厉害的劝架工具。
这一回,阿四给李惠美找出了个铜质金面的大锣来。递给李惠美敲锣槌时,阿四又再三叮嘱李惠美道:“千万记住,要让他们吵得最凶时候敲,才最管用。而且,这锣敲的次数不能频繁,每天最多一次。敲得多了,就没用了。”
“那如果,他们吵架是不温不火的,没你说得那么激烈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在李惠美看来很难的问题,阿四半点都没放在眼里,他轻描淡写地对李惠美说道,“你可以两边挑拨,促使他们达到那个愤怒值啊!”
由于阿四说“消气锣”一天只能槌一次,李惠美这一回选敲它的时机,可就比上次谨慎多了。
回到空地后,李惠美看两帮人还是只动嘴、不动手。何启弘催她赶紧敲锣,她觉得眼下时机不好,便对他解释道:“不行,他们这么吵法,最多算不温不火的,根本没效果。”
“那你觉得?”何启弘觉得李惠美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要想办法让他们打起来才行,”李惠美把回来的路上所想的办法,说与了何启弘听道,“可以这样,你冒充心里美小区的,我站在杨柳北里这边。我们假装互不认识,在吵架的时候,最好能把对方那帮人激怒起来,让他们对彼此大打出手。”
“然后,”何启弘对李惠美的计划恍然大悟道,“在他们将要动手的那刻,你把锣敲响了?”
李惠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若是在旁人眼里,李惠美出的主意都怪不靠谱的。哪怕是关系再好的人,都会仔细地考虑一下,再决定合不合适、要不要做。可何启弘却不同,他总是无条件地支持李惠美。这一次,他也不例外。
“那行,”何启弘满口应道,“我现在就到那边人群里去。”
为了不让认识自己的人拆穿,何启弘特意往人群的后面站。他还用围巾罩住了大半张脸。这样,就连酒吞大师和宋大妈都认不出他了。
李惠美先在杨柳北里这边喊了起来。跟何启弘一样,为了不被人发现是自己,她将棉衣反穿,又用围巾遮住了脸。同样是站在人群的后面,她连说话的口音都故意改变了些。
“这么缺德的事,你们也不是头回做了!”
李惠美话一出口,何启弘那边就听见了。他明白李惠美的意思。她的意指,一定是用翻旧帐的办法来挑拨两边群众关系。
于是何启弘也更改了口音,与李惠美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峙了起来。他们虽然没有彩排,但却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两人一唱一和,没多会儿的功夫,两边人的情绪就被他们调动起来了。
一个被激怒了,又没能憋住脾气的中年女人,激动地要去扯对面老太太的头发。还有个头发花白,却还很硬朗的婆婆,抬起了手 ,要去打对面一个老头的耳光。
一场大战,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不可收拾了。
酒吞大师被夹在最中间。对两边的人,他说了许多劝导的话,却没一个人听进去。
李惠美看两边的人终于要打起来了。她忖度着自己盼着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咣~~~
李惠美重重地用锤子敲响了“消气锣”。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前一秒,还互不相让的两边人蓦地安静了下来。在锣声响起的那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这声音和蔼可亲,让人听了特别地容易信服。
“这才多大的事啊,至于这样又吵又打吗?”
霎时间,被围在人群中,争闹不休的人们忽的都想开了。大家都在心里这样想道:“是啊,有这功夫,去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把时间精力耗在这里做什么。”
想开了后,所有人都如释重负了。他们重又忙起了之前他们在做的事——晒菜干。
吵架的主角们都偃旗息鼓了,看热闹的人们也就随着散了。
对酒吞大师,宋大妈现在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拉着酒吞大师,再三地向他表示感谢。在要分别的时候,她甚至还对他说道:“大师,我有个在广播电台上班的侄女。回去后,我一定要把您的事迹告诉她……”
宋大妈说的话,不光是酒吞大师,就连李惠美与何启弘都没当回事。毕竟,上广播电台,哪儿有这么容易啊。
后面的几日,街道里一直太平无事。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宋大妈得了空,还真去找自己的那个侄女去了。她的侄女现在做一档市民情感调解栏目。每期节目里,她都会念些有情感困扰问题的信,再请一些嘉宾来一起为来信人出谋划策。宋大妈和侄女提了酒吞大师的事。宋大妈侄女立时就对酒吞大师产生了兴趣。
“要不这样,您找他说下,让他来上我们这个节目试试?”
请和尚做嘉宾?宋大妈侄女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简直太棒了。
“一定能增加不少收视率!”宋大妈侄女自信满满地想道。
酒吞大师刚收到上电台的邀请时,着实地犹豫了一阵子。他不想把自己弄的太张扬,总觉得这样做,就犯了佛家贪痴嗔里的贪戒。
“大师,您这也是帮助人,”何启弘看酒吞大师左右为难,便劝慰他道,“根本算不上犯戒啊。”
酒吞大师思量了下,觉得何启弘说的话有道理。于是,在宋大妈第三次来邀请他上广播节目时,他欣然答应了下来。
酒吞大师参与的情感调解栏目,在广播电台一经推出,立即引起了很不错的反响。宋大妈侄女看节目势头不错,又趁热打铁地邀请酒吞大师多参加几期。就这样,酒吞大师参与了几期节目之后,竟莫名地成了电台明星。听众们每天寄给该节目组的信里,有大半是指明要让得到酒吞大师开解。酒吞大师对这些听众来信格外地重视,每一封信他都会认真地回复。
有一天,酒吞大师拿了封信给何启弘看。
“你看着信上的字,我怎么看不懂啊?”酒吞大师向何启弘请教道,“像是鬼画符,又好像是某种外国的文字。”
“兴许,是哪家的孩子故意恶作剧吧!”何启弘看不懂信上的字,也只好这样推测道。
于是,酒吞大师将信放在了一边,赶着回复下一封信了。
信被搁在桌子边。李国正忙里忙外的,不当心将盛着新蒸出来馒头的盆压在了上面,酒吞大师也没注意到。
此时正是吃早饭的时候。酒吞大师看李国正厨房里的菜都弄好,将要往外摆了。他赶忙把餐桌收拾了干净。所有信件都被他摞到了沙发边的茶几上。忙乱之中,他忘记了压在馒头下的那封鬼画符的信。
吃过饭后,酒吞大师就坐公车去电台了。
“你看这儿有一封信。”李国正收拾桌子时,看见盛馒头的盆下有一封信。信纸是翻开了的。李国正拿起盆,刚好就能见到信上的内容。
“这些的是什么东西啊?”
李国正看不懂信上的字。李招娣拿过来看,也是不认得上面的内容。他们正研究着这鬼画符的信时,李明恰好从外面买酱油回来了。这已经是他在这周买的第五瓶酱油了。
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酱油公司搞了个有奖买酱油的活动。据说,能买到酱油瓶盖里写着“中奖”两字的人,可以凭盖到酱油公司去领1000块钱奖金。为此,李明一连买了好几瓶。只可惜,每个盖子上写的,无不是“谢谢支持”这类的字样。
“这是双子星的字。”李明不愧比其他人多活了几百年,见多识广,他一眼就认出信上的字了。
“信上写了什么?”李国正更好奇信上的内容。她很奇怪,怎么家里有封双子星人写的信。
“信是寄给酒吞和尚的。”李招娣到现在才看见信纸下的信封。信封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乍一看,就像个刚学会写字的孩童所涂鸦出来的一样。
双子星的字,李明认的不多。可好在信的内容很简答,还让他勉强看懂了。
“我知道你在哪里,”李明将信的内容念出来道,“我们会来找你的。”
“双子星的人,”听了信的内容后,李国正更是糊涂了,“他们找酒吞和尚干嘛?”
李招娣和李明都纷纷摇头,也表示想不明白。
李明买的酱油盖又被打开了。这次的瓶盖里,仍是“谢谢支持”四个字。
酒吞大师录完节目,从广播电台走出来时,天已经将近正午了。他快步走向公交车站,想尽早吃过中饭后,能去好生活广场上帮人免费修鞋。
公交站牌前,一个人都没有。酒吞大师独自站在马路上左顾右盼,急切地期盼着电车能赶快来。
无轨电车没有盼来,倒是有一辆黑色小轿车意外地停在了酒吞大师身边。
酒吞大师一心等电车,没留意到近在咫尺的小轿车。
车门倏地被打开了。从上面下来好几个黑衣蒙面人。这几个黑衣蒙面人,高矮胖瘦,身形各异。他们走路虽快,但举止步伐上,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生疏与怪异。
当酒吞大师将注意力转向黑衣人时,有两个黑衣人已经将个大麻袋从他头顶上套下来了。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酒吞大师极力挣扎,但还是架不住绑他的人多、力气又都比他大。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他就已经被完全装进麻袋,扔进轿车后座了。
随着引擎声响起来,酒吞大师感到车子似乎开起来了。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人,用极其怪异的普通话对他说道:“我现在代表双子星,征调你为我们女王和国王的皇家金牌调解员。现在需要你,去调解一下他们濒临破碎的婚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