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你头受伤了，”女孩甜甜一笑, 咧开嘴时刚长出的牙齿像破土生长的嫩芽, “阿姨说吃了肉肉就能长肉肉，姐姐一会多吃一点呀。”
鼻尖磨蹭着女孩的脸颊，淡淡的奶香味是小孩子身上特有的气息。
“嗯啊，姐姐一会一定多吃点肉。”
姜舒向来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正是最调皮的年龄，应付他们可要比工作还要累，否则她也不会三十多岁还不肯结婚生孩子。
就怕生下来一个闹腾的小怪物，把她好不容易安排得井井有条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槐树下的秋千上，姜舒手里的温水还剩下小半杯。
秋千的铁索上已经生出了铁锈，孩子们用笔在上面画了许多拇指般大小的画。
五分钟前就想去卫生间方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小男孩，还是决定再忍一忍。
这是一场长达五分钟的对峙, 手里攥着两块红蓝色的积木，小男孩一直盯着姜舒，不敢靠近、也不离开，就只是直勾勾地瞧着她。
又过了大半天，小男孩的上半身稍微动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又换了个拿积木的动作，却依旧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四五岁的小孩子最需要拥抱，偏偏自己最不擅长跟小孩子拥抱。真要过来，姜舒绝对招架不住。
“去，去跟那个大姐姐玩？”
朝他扬了下下巴，姜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还有好多积木呢，快去快去。”
小男孩一动不动，还是不说话。
“小圣，就让姐姐坐一下吧，”
伸手摸着小男孩的小脑瓜，弯下腰蹲在他面前，盛博淞从另一只手里拿出了一只洗干净的小番茄，“马上就要开饭了，快去位置上坐好，一会哥哥多给你盛肉肉。”
“嗯！”
番茄塞进嘴里又酸又甜，小男孩这才抱着积木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跑。
十指交叉合在一起，等到男孩跑进了屋子，盛博淞才把目光收回来，“弟弟们每个人玩秋千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这会儿应该轮到小圣了。”
在姜舒眼里，十八九岁的盛博淞同样也算是个孩子，但听他说话，总有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就像网上传的段子说的一样：只有经历过很多事，才会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赶紧从秋千上站起来，姜舒尴尬地笑笑：“抱歉，我不知道。”
盛博淞跟着直起身，高了半头的身高显得精神奕奕，“今天做了好多饭菜，如果不嫌弃，你们也留下来吃点吧。”
“不嫌弃不嫌弃，”余光下意识地看向和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樊子晴，姜舒心里一阵暗喜，“一会吃完饭，还有点事，希望你能帮帮忙。”
盛博淞：“可以。”
大口锅蒸出来的饭就是香。
面上铺着的一层腊肉，肉汁渗透到米饭里，把表面的一层米粒染成了焦黄色，用锅铲沿着锅边划了一圈，贴在锅上的米成了酥脆的锅巴。
一人盛上一碗，再加一碗酸汤和炒青菜，每个月，孩子们只能吃上一次这么好的饭菜。
可以容纳几十个人的房间里，碗筷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围坐在几张圆桌旁，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快速扒拉着米饭，急着跑出去继续玩姜舒他们带来的玩具。
“小淞啊，你做菜的手艺真不错啊！”给樊子晴的碗里夹着一根油菜，姜舒忍不住称赞道，“子晴，你说呢？”
都是些家常菜，谁炒出来的味道都差不多。
不过，为了给他们两个人找话题，姜舒就差问炒菜的时候可能用到的化学公式了。
“嗯，还好吧。”
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樊子晴只是应付地笑笑。
盛一碗番茄酸汤，飘在面上的蛋花有不少都进了铁瓷碗里。放在桌子上，护工慢慢地推到姜舒面前，“姜小姐，谢谢你们今天送来的东西，我看还给盛博淞送了一双球鞋？好像很贵啊。”
接过酸汤，姜舒用汤匙舀起一勺，回道：“也不是很贵，上次盛博淞帮了我很大的忙，那双球鞋就当做是感谢他的谢礼吧。”
“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不用送什么谢礼。”
盛博淞往嘴里塞了口米饭，随手把桌子中间的菜盘子转了个方向。
坐在姜舒和盛博淞中间，樊子晴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本来对盛博淞就有点讨厌，偏偏姜舒还总是刻意让自己跟他接近，感觉有种拉着丑闺女相亲帅小伙的尴尬。
樊子晴也不知道姜舒这是怎么了，平时自己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知道，怎么就是看不出自己不想靠近盛博淞呢？
“听柒哥说，那双鞋好像是五千块吧？姜姐还没送过我这么贵的礼物。”
樊子晴随口一句，吓得护工和盛博淞停止了吃饭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看着姜舒，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啊，”旁边的白柒狼吞虎咽，身为球鞋迷，听到别人提到鞋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接话，“七千六呢，姜姐要的急，我托了好多人才买到。”
七千六？！
足够整个福利院花三个月了。这鞋是金子做的吗？这么贵！
护工脸色都变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姜小姐，这鞋太贵了，我们不能收。”
姜舒淡淡一笑，“真的没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抬头时，姜舒的眼光正好碰到他眼神里的错愕，“可是，我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我不要你的东西，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只要你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这四个字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喜好。之前有不少来想要领养他的父母，同样拿着昂贵的球鞋、高档的手机，只不过是用来交换的条件。
改名字、换称呼，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
为什么姜舒没有提出条件？
过了十二点，气温还没有要降低的意思。房间里的电风扇已经开到了最大，但是跟空调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孩子们只顾着玩新玩具，也不在意外面接近三十度的气温，围坐在树荫下嬉闹个不停，白柒也很有孩子缘，坐在中间昂首挺胸的样子像个孩子王。
护工把餐后水果挨个递到孩子们手上，一边吃橘子一边玩玩具，好不自在。
“当艺人是不是很累？”
低头剥着橘子，这应该是今天盛博淞第一次主动跟樊子晴说话。
樊子晴手里的黑色水笔在练习册上笔走龙蛇，放了假，家庭教师给她布置的作业也要按时完成：“还好，现在每天上上课，偶尔姜姐还会帮我安排一点清闲的工作，也不是很累。”
橘子皮被撕成了六瓣，把整颗橘子摘出来后，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白色脉络撕扯下来，五分钟的功夫，盛博淞把橘子处理得干干净净，绝对能满足那些强迫症。
樊子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盛博淞，怎么都没想到，一个男生竟然会这么精致地吃橘子。
坐在外面台阶上，虽然有点热，不过树荫下的光线却很好。
吃完饭姜舒就一直坐在那抱着笔记本办公，啪嗒啪嗒的键盘声一直没有停，偶尔看一眼手机屏幕，忙得不容人打扰。
再过几天第一期《演员创造班》就要播了，要提前准备好宣传用的微博。
就算樊子晴的微博只有几千粉丝，也必须用心地宣传一下。
“要吃橘子吗？”
耳边突然冒出一只剥好的橘子，只顾着看电脑屏幕的姜舒被突如其来的香味吓了一跳。
“啊？谢谢啊。”接过被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姜舒随手撕下一瓣塞进嘴里。
很酸，几乎没有什么甜味，不过橘子的汁水很足，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果汁。
姜舒很喜欢这种酸味十足的水果，又往嘴里递了一瓣，满足地勾起了嘴角。
按下保存键，总算搞定了几百字的软文和配图。照片是在录制现场让白柒拍的，除了樊子晴之外，还有几张冯梓懿的高清图。
虽然还不是自己的崽，但也要跟着推一推。
扫过姜舒电脑屏幕的几张照片，盛博淞眉头倏地皱了一下，指着冯梓懿道：“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他那天也在电视台，和子晴拍对手戏。”姜舒解释道，“怎么，你也见到他了吗？”
盛博淞摇摇头，“不是在电视台，昨天我们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新闻。”
“新闻？”
“嗯，还有一个叫程萱的女星。标题好像是什么翘屁肉筋男，还有强迫骚扰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四更在晚上哦~
第22章
翘屁？肉筋男？
这两个字要是分开来形容冯梓懿, 其实都挺贴切的, 健身嘛，身材是要比平常人好一点。
但是合在一起, 怎么好像有一丢丢se情？
程萱是墨海娱乐的练习生，跟冯梓懿同在一个公司。上个月在出道见面会上，翻唱了一首老歌《只是爱你》，把原本抒情的音乐风格改编成了动感的舞曲，再加上一支热辣的劲舞, 圈了不少粉丝。
长相甜美可爱、舞台性感奔放, 这样的反差萌得到了公司的力捧，成为了少女组合“H.E.R”的队长。
在微博上搜索“翘屁肉筋男”, 果然出现了不少营销号的爆料微博。
“清纯嫩妹留恋夜店, 遭猛|男强迫骚扰。”
“出租车纠缠甜蜜，翘屁肉筋男扑倒少女。”
“爆！痴男偷亲火辣少女郎！”
这标题看着就让人热血上涌，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文案，姜舒还真想联系联系方便以后写软文。
微博的配图是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人脸模糊不清，放了两张官方照才能勉强识别出来是冯梓懿和程萱。
无力倒在冯梓懿的肩膀上，程萱脸颊通红，喝了不少的酒，迷离的眼神正对着狗仔的镜头都没有发现。
开始，冯梓懿只是搂着程萱的腰，一步一挪动地往前走，后面几张图就是他单手把程萱扛在身上的特写, 还有最后他占据了小半张图片的翘屁背影。
点击图片放大，唔，翘屁这两个字，他还真是当之无愧！
几张引人误会的照片，再加上营销号用词火辣的误导，分分钟都能脑补出一副霸王硬上弓的画面。
眉心渐渐缩在一起，她细微的表情全被盛博淞看在眼里。
“你跟他关系很好？”盛博淞小声地问了一句。
岂止是很好，分明就是……不熟。
往下翻了几条评论，全都是对冯梓懿的谩骂：
@橙子味的蛋：色|狼啊，公共场合就敢动手吗？
@非凡人生：酒吧门口经常能看到捡尸的，不过这男的未免太招摇了。
@凯少：报警啊！赶快把这种人渣给抓起来，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被他玷污了。
@LU小绵绵：我好像在节目上见到过他，好像叫冯梓懿？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都怪自己大意，只顾着樊子晴的事了，差点忘了还有个崽正在别家的经纪人手里当苦力。
“这件事不像媒体写得这么不堪，”姜舒语气坚定道，“冯梓懿不是这种人。”
她了解冯梓懿的人品，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因为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剧情里的原主才会利用他炒绯闻，靠捧红别家艺人的手段捞钱。
只是没想到，时间推移到三年前，还会有别的黑心经纪人打他的主意。
呵，敢造我崽的谣？是嫌命长吗？
粗鲁地把笔记本合上，脸色铁青的姜舒又进入了冷血女魔头的状态，“小白，快去开车，我有事要回去办。”
把剩下几瓣橘子塞进嘴里，酸涩的味道让她不禁抿了抿嘴。
帮她把旁边散落的纸都整理好，盛博淞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平淡：“当你手下的艺人真好，我看那些节目，好像很少有经纪人像你对艺人这么上心。”
“冯梓懿不是我的艺人。”
盛博淞握着纸张边缘的手指抖了一下，把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只是笑笑。
回到屋里三下五除二就把樊子晴的东西收拾好，胡乱地塞进包里，还不忘冲着外面喊两嗓子让白柒快点去开车。
也是，照片冯梓懿的身材那么好，长得也很帅，家世说不定也不错，这样的人也不像是姜舒手下的艺人。
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前一秒还放松的神经，就因为一条热搜重新绷紧了弦。
看样子，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姜舒匆忙地帮樊子晴收拾东西，盛博淞的眼角无力地耷拉着。
那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难受，只是有点失落而已。
“我们走了，有机会再见。”拉着樊子晴的手，姜舒的告别有些仓促。
盛博淞脸上露出了笑，客气地冲他们招招手，“好的，路上小心。”
分明和来时的笑容一样，只是，这次的笑容背后又少了开心的情绪，就像那天在电视台见到他时的一样。
姜舒能感觉到，盛博淞的心情不好。
瞥了眼身边的樊子晴，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写了一半的作业。
多半是她刚才在屋里又问了什么比较蠢的问题，这才让盛博淞不高兴。
“一会我和白柒出去办点事，你在家把卷子写完。”坐在副驾驶座上，姜舒看着后视镜里的樊子晴道。
“我快写完了，就差最后几道。”
系上安全带，外面毒辣的阳光让她掏出了墨镜戴上，“哦，那就再写三套，等我回去检查。”
樊子晴：？？？
——
冯梓懿不是盛天的艺人，想要查他的行程要多费一番周折。
幸好他才刚进圈，平时安排的工作不多，让白柒托了几个人就问到了冯梓懿最近半个月的全部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