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朝颜的神情一紧,但她还是控制得极好的,柔了声音道:“怎么会,我们都一同在这山里头过日子,那些消息不都是一同过来的么?”
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林娇婉还是略微安了心。
众人陪了贵妃娘娘用了午膳后,便回了各自的小院。
她们住的地方位于皇庙的后半部分,等于说分了内院外院的。
前院子是皇庙的修行的僧侣以及来敬香的男客休息的地方。
而后头这些精致不少的内院,则是为来敬香的女眷依以及贵妃娘娘特地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
贵妃娘娘去皇庙清修给天下百姓祈福本来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在京城里也只有那些朝堂上的官眷才知晓。
然而,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传的。
流言蜚语就像是疯了一般愈传愈凶,就连着边陲之地的赤都郡城都不可避免。
郡城上上下下都知晓了这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妃终于被帝王厌弃了,被抛弃到这偏远的皇庙里来出家。
丢到这边陲之地,美名其曰为国家百姓祈福,谁不知道是帝王为了眼不见为净!
所以啊,那些仗着听了几分风声又无脑子的自认为有几分势力的人家,那更是不时的打着兴灾乐祸的名义过来拜见贵妃娘娘,扰得贵妃娘娘烦不胜烦。
于是干脆袖子一摔!
闭门谢客!
今日林娇婉心事重重的用了午膳后,便在身旁四个如今长得美如娇花的大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后便去午睡了。
林娇婉在闺房内午睡,剪春和折夏两人便拿了花样子在一旁给她们家娇贵的主子绣帕子。
而斩秋和戏冬两人呢则在小厨房里看着刚刚炖下去的牛乳燕窝羹。
整个院子里头显得平静又美好。
然而。
不想林娇婉还没有睡熟呢,就被院子里头的喧闹声给吵醒了。
斩秋和戏冬两人赶紧起身守在院门处防止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
而剪春和折夏两人则赶紧放了手中的绣品进屋去伺候自家主子。
朦胧间林娇婉低低的嘤咛一声继而醒了过来,
剪春赶紧拿了温热的帕子给林娇婉净面,而折夏则端着一盏子蜜水,等林娇婉微微醒神了,她才端着玉盏子放在林娇婉的嘴边伺候着她把蜜水咽下去。
一盏子温热的蜜水,终于让林娇婉彻底醒过神来,她皱着眉头看向外头声音略微嘶哑的问道:“外头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闹?”
刚好这时候廖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一盏子燕窝牛乳羹,先是恭恭敬敬的给林娇婉行礼后。
廖嬷嬷才低声道:“主子,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不知怎么的,今日竟然闹到庙里来了,正带着郡守夫人一同过来的,所以才敢那般放肆的扰了主子们的清净!”
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林娇婉眉头一拧,看着廖嬷嬷问道:“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在这?我记得这赤都郡城并未听说有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廖嬷嬷一边伺候着林娇婉,一边对着林娇婉解释道:“姑娘恐怕不知,皇后娘娘家的确有一个远亲的妹妹嫁到了边陲之地。”
“好像她及笄时犯了什么事,便被娘家给远远的嫁了出去了,这十多年过去了本该是没什么联系的,但是前段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那位远亲妹妹和边城这边夫家结婚后诞下的女儿,被皇后娘娘下了御旨召进宫去了。”
“进宫?”
林娇婉皱眉想了想有些啼笑皆非的问道:“不会这远方的娘家人,真以为自己家的姑娘被召进宫去了,便是要进宫当太子妃的?”
“如今太子还未定呢,虽说皇后娘娘有大皇子和养在名下三皇子,这两位皇子,但是谁又知道帝王是怎么想的!”
廖嬷嬷听着林娇婉的话,她嘴角一抿道:“姑娘说的没错,这位皇后娘娘的远房表妹,就是打着自己女儿日后是太子妃的旗号,正在贵妃娘娘的院子里头闹事呢!”
林娇婉在众人的伺候下,穿戴妥帖后她便扶着剪春的手对着廖嬷嬷道:“既然来了,那我便过去看看这位未来太子妃的生母究竟是何等模样的人。”
廖嬷嬷有心要阻拦,还未开口说话呢。
林娇婉就已经走在前头道:“嬷嬷不用担心,我姑母那性子,自从来了这皇庙后越发的不拘束了,我就怕等会子我姑母又一甩袖子就直接把人给打出去完事儿,姑母虽然不在意这名声不名声的,但是我这个作为侄女的总要帮她多想想。”
听着林娇婉的话,廖嬷嬷硬生生的把满肚子阻拦的话给咽了下去。
林家三小姐这样的娇姑娘,廖嬷嬷她伺候了快五年了。
宫里宫外的廖嬷嬷看了太多的人,像林家姑娘这样有礼又温和,那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善良又好伺候,那是极少的。
而且林家姑娘虽然性子好,但是又不是一个软得人任欺负的人儿。
廖嬷嬷这一辈子的岁月都耗在了深宫大院里头,未曾嫁人便自梳做了宫里的管事嬷嬷,无儿无女的这些年下来,那是真真的用心把林娇婉当成眼珠子护着伺候着。
自从遇上魏家世子爷后,她便是遇上了贵人,这些主子的一个个的都是她见过最好的人了。
廖嬷嬷想着这些,她又赶紧压下心中的情绪,抬脚就跟着林娇婉向外头走去。
林娇婉还没有走到会客的花厅里头呢。
她就听见一个妇人掐着尖锐的声音在道:“哟~真是俊俏的姑娘,看着你这样子及笄了吧?”
里头并没有人回答那妇人的话,但是那妇人又接着说道:“虽然长得好,不过看着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看样貌可惜年岁偏大了,一点都配不上我家宝哥儿。”
这时又一个声音接着道:“母亲,甭管她年岁大不大,只要好看便收房里头又如何?母亲你说是吧?”
林贵妃在屏风那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着:“……”这都是些什么奇葩!
第51章
林娇婉搭着丫鬟剪春的手就这样站在花厅的外头, 听着花厅里头那妇人格外荒谬的对话。
花厅外头刚好旁边有一颗高大的小叶冬青,碧绿的小叶冬青把她整个人儿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而她却可以透着树叶间的缝隙往里头瞧去, 极为方便的能把里头的场景给看得一清二楚。
钟朝颜坐在那妇人对面的位置。
只见她一袭姜黄色的衣裙。
衣裙上头是绣着极为精致的白玉兰花纹的缕金挑线花样子。
而整个衣裙的颜色娇嫩得愈发的把整个人衬托得雅致又大气。
林娇婉从外头看去, 觉得钟朝颜整个人儿都嫩得如那春日里的春芽, 明艳中更蕴含着大气。
钟朝颜手中端着一盏子春茶, 白玉雕琢的极薄的茶盏中是碧绿的茶色, 清透好看的茶汤中倒映出了她嘴角转瞬即逝的讥讽。
素手微抬, 她一手端着茶盏子, 一手拿着盖子, 用盖子轻轻刮去茶水上头漂浮着的嫩绿色茶叶。
钟朝颜就像没有听见对面妇人口中喋喋不休的话一般,优雅的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那一直喋喋不休说话的夫人,她终于发现了自己似乎说了半晌,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子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
当下那妇人大怒。
她‘啪’的一下,就把茶盏子狠狠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眼神也不知道带着怎么样的嫉妒和仇恨, 死死的盯着钟朝颜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可是归德伯府的伯夫人!好你一个小丫头, 年纪轻轻的看着长辈不行礼也就算了!你竟然敢一句话都不搭理我!你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钟朝颜冷笑着抬眼看向一旁坐着的那几个人。
她的目光先是冷冷的从坐在一旁从未出声的郡守夫人身上看去。
那郡守夫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还带着一个看着是未及笄的小姑娘,小姑娘更是满眼高傲目中无人的坐在一旁。
而那郡守夫人呢, 就是极为认真的盯着手中的茶盏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把那茶盏子看出一朵花来。
钟朝颜心中冷笑,这个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故意带着一个脑子不好使的棒槌过来挑事呢。
而场间还有一个叫做宝哥儿的外男。
看着年岁似乎有十七八岁了, 像是归德伯府的嫡子。
但是钟朝颜一眼望去,这男人眼底青黑、目光无神而且面色青白, 一看就是一副纵\欲\\过度,早就被掏空身子的样子。
接着。
钟朝颜的目光看向了一开始就极为无礼大呼小叫的那妇人,归德伯府的伯夫人詹氏!
詹氏对上钟朝颜那带着冷意的眼神。
她先是心头一悸,但是还是声音极大道:“我告诉你,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家宝哥儿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正好我家哥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既然跟着那个妖妃一起被丢到这种地方,我想着你家里头日子也过得不如意吧?不是庶女肯定就是什么小门小户出生的女儿吧?”
“对对对!我母亲说得都对!”男人赶紧接话。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虽然年纪大是大了点,但是胜在青嫩好看,本爷还是能许你一个正妻的位置的!”男人放了手中滚烫的茶水,看着钟朝颜色眯眯继而道。
钟朝颜直接被气笑,她端着手中滚烫的茶水,正要抬手就把水给泼过去呢。
不想这个时候,一阵珠翠细微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钟朝颜顺着声音望去。
便看着丫鬟剪春小心翼翼扶着林娇婉的手,把这位娇贵的主给扶了进来。
林娇婉踏进花厅后,她嘴角先是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然后带着深意的眸光轻轻打量了一圈,接着林娇婉对着钟朝颜道:“钟姐姐,贵妃娘娘呢?”
钟朝颜看着林娇婉的神色,她就知道这个林家娇娇又要使坏了。
这皇庙五年的日子,她眼前这位可是谁都惹不得的小娇贵。
更是硬生生的顶着她曾经那个病秧子名头,把皇庙里头那些个想整治她们的秃头和尚给整治得服服帖帖。
毕竟谁叫林娇婉有魏珩那个大煞星宠着呢。
谁要是不服,那就是套了麻袋先打一顿,打服气了再说。
于是钟朝颜立马接着林娇婉的话道:“林家妹妹来了?娘娘正在里头午休呢。”
这时候。
“母亲!母亲!我不要前头那个了!我要娶了现在这个当正室夫人,前头那个母亲可以帮我求了娶来当贵妾!”
那男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林娇婉看,丝毫不知道要避嫌。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女人,前头那个看去好看归好看,但是比不上现在这个啊!
啧!
眼前的小女人那比缎子还要细嫩的肌肤,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吴宗宝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肌肤,这时常战乱又经常黄沙漫天的边陲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细腻如水一般的人。
吴宗宝想着这样的人要是真的压在身下,那真的不知道是一番怎么样的滋味儿。
想着这些他竟然不自觉的有了反应。
这两人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一定要弄到手。
他就不信凭借着他吴家连郡守都要忌惮三分的势力,还会怕一个被皇帝厌弃就差没夺了封号的贵妃,和几个娇弱如水的姑娘!
这里可是他吴家的地盘,就是条龙也得给他盘着!
毕竟在吴宗宝天真的想法中,这赤都郡城可是天子都管不到的地方!
对于吴宗宝的话,詹氏却是极为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她细细的打量着林娇婉。
心中不由思量道,这后头来的姑娘看着是就要及笄的年岁。
但是身子骨架小,看着走几步路竟然娇贵得要丫鬟搀扶着的病弱样子,胸不够饱满,屁股不够大,一看就是一个不能生养的。
在詹氏心里头她家宝哥儿房中妾室、通房、丫鬟都是多得多不胜数。
吴宗宝更是在十二岁时就开了荤,后来成婚也许久了。
只是正妻被他不知怎么玩死了好几个,姨娘通房间也都有怀上的,但是就是怀不住,后头也就一个姨娘生下了一个病恹恹的女婴,但是那丫头都没出月子就都没了。
但是詹氏一直觉得肯定不是她家宝哥儿的问题。
因为他家宝哥儿是能生的,肯定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的女人不行。
所以詹氏早早的就打算着要给自己儿子找一个京城里的高门媳妇,但是京城那繁华之地,谁会想着把自己的贵女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送!
她又不是没有休书回家过。
就是每次都是有去无回连个音信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的她竟然接到了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御旨,詹氏怎么能不激动。
这时正好又碰上郡守夫人过来找她看花样子。
于是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这么一商量就打着上香的名义到这皇庙里头来了。
想着这些,詹氏就对林娇婉不满起来。
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取回来做正室有什么用!
另个一个看着就是能生的。
于是詹氏对着吴宗宝慈爱道:“好孩子,听母亲的,高个的那个你娶了当正室,更好看的那个你便娶了当贵妾,我们是有教养的人家,正室哪能长得那么狐狸魅子的样子!”
然后她又拍着自己儿子的手,极为满意的嘀咕道:“乖孩子,反正到时候都是你屋里头的女人,你想怎么玩不就是你说一声的事儿么?着急这么一时半会儿谁是妾室谁是正室?”
吴宗宝本来还不高兴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分外愉悦起来。
他看着自己母亲眼中都是崇拜:“母亲说的极对的,儿子都听母亲的安排!”
母子两人正在一旁商量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呢!
林娇婉的眉眼却是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假装生气的看着钟朝颜道:“这是朝颜姐姐家的亲眷么?怎么这般的没教养?”
钟朝颜眉头微挑起,也同样假装委屈道:“妹妹误会了,这并不是我钟府上的亲眷,钟府是百年大族,不会有这般无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