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宠妃——小琉花
时间:2019-06-29 10:25:41

  宝燕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能见到皇上一面。”
  “见了皇上的面又如何?”绣玥靠坐在罗汉床上,“人家指证咱们有理有据、铁证如山,咱们想要洗刷冤屈,拿不出一点证据,靠空口白牙的叫皇上相信么?”
  “何况皇上现在的处置对我而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若非皇上偏袒,她现在和腹中的孩子就已经被溺毙,下去见阎王爷了。
  只是绣玥就想不明白了,那敬事房的记档是真的,太医院的脉案是真的,皇上出行也是真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抬起头,看着宝燕,“我的起居饮食,一向是你照料的,并无旁人插手?”
  “自然了小姐,自从你怀了皇上的子嗣,平日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经我亲自看过验过,绝无遗漏。”
  “就连柔杏、木槿和小禄子经手之物,我都没有掉以轻心,逐一确认后才敢给小姐用的。”
  “那到底是哪里的不对!”绣玥第一次歇斯底里,将炕桌上的东西都挥到地上,她这个孩子,分明就是皇上的啊?没道理不是!
  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漏掉了什么。
  “对了,”她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额娘生我的时候,推算日子,有喜那一日,善庆同样不在府中,办差去了扬州。”
  “这我知道,善庆不就是听信了富察氏的诬告,因为夫人怀着小姐的日子不对,才将夫人逐出了府去,害得小姐吃了这样多的苦。”
  “是这样!”绣玥攥紧了双手,咬牙道:“和额娘怀着我的时候,手法都是如出一辙!”
  “小姐,你是怀疑钮祜禄秀瑶?”
  “她难道疯了吗?不知道这样的罪过,是要牵连善府满门抄斩吗?”
  难道就为了恩宠,连善府数十条人命都不顾了?
  “她敢做这样的事,自然是得了承诺,事后可以将善府摘出来。何况这样的宫闱秘事,有损皇家声誉颜面,即便是皇上最后下旨处置我,也只会悄悄遮掩过去,说我是突发暴毙而亡。”
  “钮祜禄秀瑶一心做着春秋大梦,只想着她飞上枝头,皇上会看她的面子重新宽待善府,哪里还会想到株连善府满门。”
  宝燕恨道,“照这样说,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是那时候太老爷就给夫人仔细查过,根本查不出任何异常,到最后,也只能猜想出这样的结论,是夫人的身子异于常人,原本就要比寻常的女子多怀上一个月份生产。”
  “小姐,你是夫人的女儿……会不会,你也随了夫人身子的这个异样啊?咱们这就求见皇上,让皇上知晓您是冤枉的!”
  “没用!”绣玥叫住她,“这样荒谬的话,谁会信?你去了,到时候非但证明不了我的清白,还会连额娘一起受到羞辱,说咱们杨府出来的女子德行有亏,家风不正!”
  “你也不想想,人家是更愿意相信我行为不端,还是相信身体异于常人这样的鬼话。”
  十有**,还是中了别人的算计。
  细细琢磨到这,绣玥便又开始觉得不舒服,她无力地向宝燕招招手,“扶我去里边躺一会儿。”
  余下的,也只能稍作休息再劳神了。
  养心殿这边,常永贵和一干人等都被驱赶了出来,皇上把自己一个人拘在里边,谁也不准进去。
  “皇上这回呀,是真伤着了。”常永贵在门外默默叹了一句。
  “我瞧着皇上倒是好好的呀?您可别吓唬我。”小练子慌道。
  常永贵白了他一眼,“小猴崽子,跟你说不明白。”说完,他隔着门板,又瞧瞧房里边。
  颙琰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拔步床上的帷幔全部放下来,他独自在内,面对着墙壁,盘坐在床榻最里侧,无声地瞧着手上那两件血衣。
  “绣玥不会这样对朕的,朕对她这样好,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朕不信。”
  他又很矛盾,可她有时好像确实是不太喜欢的样子。那记档和脉案,又是不争的事实。
  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
  皇上摇了摇头,绣玥她是肯为自己牺牲性命的,连命都豁的出去,他没有理由不信她。
  他盯着那两件血衣,长长地苦笑了一声,身为大清的皇帝,到这个年纪,还妄图想着在紫禁城中要一份真情,真真是是活该,是老天给他的惩罚。
  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叩门声,“皇上?”
  “滚。”
  外面的声音便弱了下去。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皇后走进房中,瞧着被完全遮挡住的床榻,她在原地叹息了一声,还是向着拔步床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床前,伸手将帷幔掀起了一角。
  “皇上。”皇后唤了一声。
  “朕说过,无朕的命令不得来打扰。皇后也不例外。”
  “皇上,臣妾知道您为了如嫔的事儿烦心,给如嫔保胎的太医也是怕会株连九族,才来臣妾这儿告发如嫔,否则,大清皇室的血脉就要被玷-污了。”
  “臣妾身为中宫皇后,虽然明白皇上此时的痛苦,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要对得住大清朝的列祖列宗,对得住先帝爷对臣妾的重托。”
  “朕知道。”皇帝背对着她,“这件事皇后也没有错。”
  “皇上……能明白臣妾的苦心就好。”皇后走近了些,见到皇上手中的衣裳,眸光一冷。
  她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脸色暗沉了下去,“皇上,臣妾今日前来,就是想要禀告皇上,与如嫔私通的奸-夫,通过内务府一连几日严加盘查已经找到,经慎刑司审问,那个侍卫基本上对事实供认不讳,敬事房记档上的日期,同他出入宫禁的行踪也都一一对得上。”
  皇上的手忽然轻轻发抖,握住的衣裳,慢慢地从指间滑落到床榻上。
  皇后瞧着掉落的衣裳,她脑中开始浮现出皇上多年前的话语……钮祜禄绣玥,她的清白之躯,是皇上最后的底线。
  这一回,她该是彻底完了罢。
  世事变化也真是可笑,諴妃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终究也没能撼动如嫔分毫,这一回,她却是自己一头撞在了南墙上。
  与侍卫私通这样的事儿,她都敢做,有这样的下场也不算她冤枉。
  “皇上,事情既已查证属实,那如嫔和她腹中的孽-种,是否就不该留了。”
  皇上没有反应。
  皇后垂眸,又劝了一句:“皇上若是觉得不便,不如就由臣妾来办罢。念在如嫔久侍宫闱,臣妾会让她体面的上路。”
  “如嫔……”
  皇上叫出这两个字,他的目光垂落下去,叹息着:“她不过是朕后宫的一个妾室而已。”
  “朕原该下令,处死如嫔。只是她曾救驾有功,朕……不能使天下万民责朕忘恩负义。将如嫔终身幽禁永寿宫,余生……就任她自生自灭罢。”
  “皇上……”事到临头,皇后想劝一句,这样的处置,自然是太过于轻纵了如嫔,只是她见皇上从未面露如此凄然之色,终究还是没能忍心。
  “唉。”
  諴妃在景仁宫里,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她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后,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斩草不除根,难保皇上有一天会再度想起,死灰复燃呀。”
  “諴妃,”皇后坐在对侧,瞧着她,“你信如嫔会与人私通么?本宫亲自去查证过,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无懈可击,可本宫就是不相信,皇上是世间最好的男子,皇上待她那样好!她真得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本宫不信。”
  “皇后,”諴妃笑了一声,饮着茶,“现在讨论这个,还有必要么?如嫔是否与人私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难得宫中有人替咱们出手,要置如嫔于死地,遂了咱们的心愿。皇后只当做看热闹也便罢了,必要的时候不妨顺水推舟。”
  “可是,如果如嫔真是被陷害的,那她腹中怀着的就千真万确是皇上的骨肉,是大清皇室的血脉,本宫亦是这孩子的嫡母,皇上膝下子嗣凋零,若如嫔是被冤的,本宫不能不管。”
  皇后瞧了瞧諴妃的神色,她眯起眼睛,道了一句:“諴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该不会是——”
  諴妃脸色变了变,忙道:“臣妾最近一向深居简出,那个如嫔这几年在后宫兴风作浪,臣妾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后多虑了,怎么会是臣妾要找她的晦气呢。”
  “宫里的孩子,原本就娇弱许多,很难保全下来。皇上一连痛失了五个女儿,你的三公主和孝淑皇后的嫡公主又远嫁,皇上他在宫里已经没有公主承欢膝下了……諴妃,咱们身为人母,若如嫔怀的真是皇上的骨血,大人如何本宫不管,总还是要保全这个孩子。”
  “諴妃,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本宫若没记错,帛尧他就是——”
  “娘娘!”諴妃的脸色忽然剧变,她四下瞧了瞧,对皇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强笑:“您扯到哪去了,跟他可没有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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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皇上走到永寿宫门前,他看着上面的字,三个月的功夫,他和里面的人就是被这道门隔开了。
  他在门前默默驻足了片刻,这次没有掉头离去,终还是让奴才伸手推开了门。
  三个月,这座宫殿里该遣走的人都走了,该撤的东西也都搬空了。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张旧桌子和几个板凳。
  绣玥这时候正坐在桌边,费力绣着一个婴儿的肚兜,傍晚时分屋里光线幽暗,绣得很吃力。她穿着件素白色的衣裳,头上一枝素簪子也没插,只随手挽了个发髻,她听到细微响动,抬起头与走进的皇上目光相撞。
  绣玥于是站起身,屈身行礼道:“……参见皇上。”时隔三月,她不知该如何自称,语气透着平静,仿佛再见到他是件很平常的事,没有吵闹,没有哭诉,没有波澜。
  说完了,她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别的话。
  颙琰站在门边,有一刻的恍惚。这个想了很久的这个人,明明与他想象中的人完全一样,再见到本人,心底却忍不住悸动。
  目光下移,她腹中的孩子……该有六七个月大了。
  他压下心底的五味陈杂,面上若无其事的走进房中,在桌边默默坐下了。
  绣玥便也跟着坐下了,重新拿起手中的绣样,在灯光下费力穿针引线。
  “朕第一次遇见你,想着如何处置你……想了三天,今次想着如何处置你,想了三个月。”
  “绣玥,”他道,“你总是令朕为难。”
  “皇上,”绣玥放下手里的绣样,“只要不迁怒到杨府上下,奴婢无力反驳那些指证,落得如何下场,都不会怨皇上。”
  “皇上今夜登门,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罢。”
  皇上转向门口处,挥挥手,便有奴才低头躬身上前,端来一碗汤药。
  “纵然你千百般对不住朕,”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绣玥:“朕不会杀你,在朕斩断与你之间的感情之前,朕都不打算杀了你。”他的目光飘向远处,“服下这碗绝育汤之后,你下半辈子都会幽禁于此,朕还会来看你,会用你这副不洁的身子,”他冷笑一声,朝她道:“谁让朕到这一刻还是舍不得你呢。”
  绣玥仰头望着他,她一直静静坐着,低下头,看了眼前那碗好一会儿。
  她腹中的这个孩子,同她是一样的命运。她有外祖父的庇护,额娘的疼爱,在普通的百姓家尚要遭受如此多的苦难,何况这个孩子还要在宫中生存,被皇帝所忌讳,她生下来,这一辈子的路,都会很难走。逊嫔娘娘的女儿便已活得那般痛苦,何况是任何一个宫人挑唆,都可以随时万劫不复的孩子。
  有时候,她也感到很厌倦了。既然在宫中步履维艰,即便强哭求皇上保下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呢?
  被生父所忌,她身为人母,又何必让孩子如此多灾多难。
  绣玥无声地笑笑,拿起了那只碗。
  喝下这晚药,她亲手打下自己的孩儿,虽然两害取其轻,她仍将一辈子遭受锥心之痛。即便这件事皇上有情可原,但他受人蒙蔽,永远也摆脱不掉,他是最后让这件惨剧发生的刽子手。
  罢了,既然注定是要这样的结局。世间万物皆是苦,他跟她都无可奈何。
  绣玥将碗递到嘴边,她没有求他,也没有反抗,这样意外的冷静,让皇上有些意外和不安,他忍不住出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听到皇上的问话,绣玥想了想,转过头,很认真看着皇上的模样,看了一会儿,才转回盯着药碗。
  “这样也好,”她轻轻苦笑,“一切也都可以结束了。”她与皇帝,与这宫里……质本洁来还洁去......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怎么,你想这样就与朕断个干干净净?”皇帝显然是愤怒,“你与那个狗奴才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朕饶你不死,你尚且不知足,还要朕放过你们的孽种?”
  “寻常百姓,尚且不能容忍的,朕是天子!是天下万民的皇帝!”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绣玥掉了眼泪,她根本就不知道何时被人在何处动了手脚,这都是无力回天的事情,一切注定是这样悲剧的结局,对她,对皇上,对他们的孩子,她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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