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贵妃多妩媚——鹊上心头
时间:2019-07-03 10:21:36

  珍珠哆哆嗦嗦跟在她身边,根本就不敢说话。
  郑婕妤想喝口茶冷静一下,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水是冷的,直接扔到地上:“怎么伺候的!”
  地上铺着地毯,茶杯没碎,可溅出来的茶水却打湿了郑婕妤的棉靴。
  珍珠“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用衣袖给她擦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郑婕妤这段时间一刻都不顺,如今对苏轻窈更是嫉妒得发狂,现在珍珠送到眼前,她便也不想多忍,一脚踹到她胸口上,把她直接踹翻在地。
  “废物!”郑婕妤斥道。
  珍珠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她好半天没爬起来,躺在那一动不动。
  另一个大宫女碧玺听到动静,赶紧跑进屋来,一眼就看到倒在地的珍珠,当即就红了眼眶:“娘娘看在珍珠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她吧。”
  碧玺这么说着,也跟着跪了下来。
  郑婕妤深吸口气,阴着脸说:“行了,别给我哭丧着脸,我不会惩罚她。”
  碧玺这才爬到珍珠身边,小心翼翼扶起她。
  郑婕妤坐在窗边,看着对面东侧殿一派热闹繁荣,再看自己这里一室冷清,心里有一团火蓦地烧起来。
  她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珍珠,转头对碧玺说:“去把烟嬷嬷给我请来。”
  碧玺也很怕她,当即连问都不敢问,先扶着珍珠退下,把她安顿好,然后才去请烟嬷嬷。
  烟嬷嬷这会儿正在西角房吃瓜子,她面前摆了个小火盆,边吃边往里面扔瓜子皮。
  见碧玺来了,烟嬷嬷也不起身,就盘腿坐在椅子上看她:“碧玺姑娘来啦。”
  往常来烟嬷嬷这的多是碧玺,两人倒也很相熟,碧玺便直接道:“烟嬷嬷,我们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烟嬷嬷嗑瓜子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吧。”
  碧玺知道娘娘肯定又有安排,却不敢多说话,就这么悄无声息回了西侧殿,郑婕妤却也没问她为何烟嬷嬷没来。
  等到夜深,一个矮小的身影才钻进西侧殿,碧玺起夜,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便就又睡了下来。
  次日清晨,苏轻窈早早便起来。
  打开窗户往外一望,就只见铺天盖地的白。
  一夜大雪纷飞之后,盛京便银装素裹,成了雪国。
  苏轻窈呼出一口气,袅袅白烟在眼前飞舞,打着旋飘往高空。
  “真冷啊,”苏轻窈叹了口气,“今年怕是寒冬。”
  柳沁刚叫人取了新作的滚边袄裙进来,见她就只披着斗篷在窗口发呆,忙过去请她下来:“娘娘,您怎么不听话呢!”
  苏轻窈见她一脸严肃,不由取笑她:“哎呦,柳沁姑姑真吓人,我好怕呢。”
  柳沁正生气,一听她这么说,当即就憋不住笑了:“娘娘!”
  苏轻窈就乖乖下了贵妃塌,老老实实站在火盆边上:“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还请柳沁姑姑原谅则个。”
  尚宫局的动作很快,昨日就把柳沁管事姑姑的腰牌送了来,一起送来的还有王青的中监腰牌,虽然都是中监,但王青的品级差了罗遇四等,中监跟中监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既便如此,王青也是一脸感动,跪下给苏轻窈磕了三个头,一句废话都没说。
  苏轻窈做了安嫔娘娘,过两日要搬去景玉宫,身边得力人也还是这么几个。她现在也不用再操心管宫的事,来了小宫人就让柳沁他们几个过目,适合的就留下来,倒也省心。
  在她宫中,是没人敢不听话的。
  待穿戴整齐,苏轻窈就换上一双驼绒短靴,暖暖和和坐在厅中,等着桃红布置早膳。
  “你昨日可见到贤妃娘娘了?”苏轻窈问柳沁。
  昨日苏轻窈早早便睡了,柳沁便也没急着回来禀报,这会儿才说:“贤妃娘娘歇得早,臣也未曾见到,不过映冬姑姑亲自迎出来,收下了礼,道今日让娘娘过去探病。”
  苏轻窈这便放下心来:“一会儿用完早膳就去吧,贤妃姐姐应当正巧醒着,还能多说几句话。”
  去看望贤妃,苏轻窈便也不做多余打扮,她甚至连香露都没擦,就怕贤妃闻到不熟悉的气味再闹咳嗽。
  宫中的雪都扫干净了,苏轻窈顺着走廊往前院行去,路倒也好走。
  映冬姑姑今日早早就等在门口,听见垂花门那边有了动静,便迎出来:“给安嫔娘娘请安。”
  苏轻窈点点头,小声问她:“姐姐可醒了?”
  映冬脸色非常差,眼下青黑一片,一看就知熬了好几夜,晚上都睡不好觉。
  “醒了,正等着娘娘呢,娘娘快里边请。”映冬勉强笑着说。
  苏轻窈从未见她如此,心里就很是压抑,进了正殿也不直接往寝殿去,反而先在火炉边上站住。
  “我在这略烤烤火,把身上的寒意都驱走再进。”
  她很细心,映冬心中感动,面色倒是略好了些。
  一刻之后,苏轻窈才轻手轻脚进了寝殿。
  同上次相比,贤妃宫中的药味更浓,苦涩的滋味充斥鼻尖,令苏轻窈差点没喘上气。
  贤妃靠坐在床边,已经瘦成一把骨头。
  也不知怎么的,苏轻窈眼眶一红,心中是一阵一阵的难受。
  贤妃睁开眼睛,望了她一眼:“傻丫头,哭什么呢,我死不了。”
  苏轻窈这一世也是搬来后才跟贤妃熟悉起来的,因着贤妃身体不好,是以苏轻窈经常会过来陪她说说话,也是怕她一个人在宫里太闷。
  见贤妃还有兴致打趣她,苏轻窈莫名松了口气。
  她低头擦了擦眼泪,坐到贤妃床边,柔声道:“几日不见,姐姐又瘦了许多,我这心里很是心疼。”
  贤妃正待说话,却突然咳嗽出声。
  苏轻窈看她咳得脸都红了,心里实在堵得慌。
  贤妃喝了口水,缓了好半天才好些,轻声对苏轻窈说:“让妹妹看笑话了。”
  “姐姐可不许胡言,近来确实很冷,我这嗓子也不舒服呢。”苏轻窈柔声道。
  贤妃抿嘴笑笑,温和地看着她。
  她身子实在娇贵,又喜欢掉泪,简直是个水做都人儿。然而事到如今,却有些终于要解脱的释怀和轻松,反而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真的没有大碍,”贤妃淡然道,“每年冬日都是如此,已经习惯了。”
  苏轻窈叹了口气。
  为了哄她开心,苏轻窈略坐了会儿便轻声细语说起话,给她讲自己带了什么新奇东西回来,一个个摆弄给她看。
  贤妃一直认真听。
  “你趁着现在能出去走走,就尽量多出去。咱们大梁山河辽阔,不去出门看看实在是可惜了。”
  苏轻窈笑说:“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姐姐陪我一起出去玩。”
  贤妃一静,却是没说话,她们心里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却没人说出口。
  “原本咱们投缘,我还想着你能多陪我玩,结果没几日就要搬走了,”贤妃换了个话题,“心里觉得怪舍不得的。”
  是啊,同总觉得有些怪异的郑婕妤相比,苏轻窈现在反而更舍不得她,看她每日孤零零坐在寝殿里,一天天熬日子,就觉得心里难受。
  “我也舍不得姐姐,等搬了家,也会时常过来找姐姐玩,还望姐姐不嫌弃我。”苏轻窈道。
  贤妃摇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苏轻窈突然听到她的告白,不由有些愣神,少卿片刻,竟是红了脸。
  “姐姐不许拿我寻开心,真要不好意思的。”
  贤妃忍不住笑起来。
  这宫里,其实没有什么人愿意找她玩。
  太后对她是很关心,可碍于身份,不能亲自来绯烟宫看望她,只能时不时打发宫人过来慰问。其他宫妃也都不熟,她病得时间越长,门庭就越冷落。
  便是自己宫中的郑婕妤,也不过逢年过节上前殿坐一会儿,连茶都不在这里吃。
  她知道人人都嫌她晦气,嫌她病歪歪的没福气,她头二十年也是如此过来,便也不曾伤过心。
  只不过,苏轻窈搬了过来。
  贤妃以为她会跟郑婕妤一样,只做些表面功夫。一面要巴结自己,一面又不想过来这闻药味,隔三差五打发人送些东西来,便已经算是很有心。
  但苏轻窈却根本不是如此。
  她会趁着上午阳光好的时候,过来陪她说话,跟她玩一局华容道,或者让小宫女投壶,她们赌点。
  以苏轻窈的荣宠,根本不用求贤妃什么。
  她家里远在南阳,并未求京中差事,她自己又有陛下和太后看顾,宫里上下都没人敢惹,更不需要上她这里拜码头。
  能隔三差五过来陪陪她,还就是真心怕她闷,来跟她找乐子的。
  贤妃是身体孱弱,不怎么出门,可她并不傻。一个人到底如何,一两日看不出来,日久却见人心。
  贤妃心思细腻,敏感聪慧,郑婕妤对她到底什么心思,多见几回,大抵就能明白。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明晃晃写着嫌弃二字,她嫌弃贤妃,贤妃自也嫌弃她。
  是以无论她如何巴结,贤妃都没往家里带一句好,郑婕妤所求的事,贤妃也不给她办。待苏轻窈搬进来,贤妃更是把管宫大权直接交给她,不再让郑婕妤插手。
  她是真的没想到,苏轻窈竟是这种性格。
  活泼可爱,不拘小节,却又沉稳大气,遇事不慌。她能走到今天,绝对是因为太过讨喜,让陛下割舍不开。
  就连心房深重敏感的贤妃都能喜欢她,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想到这,贤妃就又笑起来:“以后你自己一宫,就要自己给自己操心了,其实也挺好的。你把景玉宫想成自己的家,住起来就会更舒适。”
  贤妃说话很慢,声音也很轻,苏轻窈却是听得异常认真。
  “我都听姐姐的。”苏轻窈道。
  贤妃偏过头看她,见她面色红润,笑容满面,端是青春年少的活泼样子,心里倒是有些羡慕的。
  她从未有过青春年少时,仿佛一生下来就终日躺在床上,靠着各种各样的苦涩汤药续命。
  “你这样真好,”贤妃扭头看着窗外,“正是一日好时光啊。”
  苏轻窈浅浅笑了:“姐姐每日也好好吃药,多用些饭,等过了这个冬日,来年开春就能好了。到时候我来请姐姐出去玩,咱们去御花园赏花,姐姐可要答应我。”
  贤妃用尽全身力气点点头,道:“好,我等春来。”
  苏轻窈陪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实在精神不济,便就起身告退了。
  等她走了,映冬伺候贤妃躺下,还说:“安嫔娘娘真是生就一颗玲珑心,倒是好心肠。”
  贤妃半闭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就是心地太好了,才容易让人骗,不过索性她就要搬走,倒也无妨。”
  映冬知道她在说郑婕妤,便没多说什么,只给她换了个汤婆子,就退了下去。
  苏轻窈回了自己东侧殿,就开始忙碌起来。
  这回要从绯烟宫搬去景玉宫,估摸着要一口气住好几十年,一开始打理利落,以后就轻松许多。
  所以对于这一次的搬宫苏轻窈非常重视,下午就去景玉宫看了一圈,刚把里里外外都安排完,就被乾元宫派来的步辇堵在景玉宫门口。
  罗遇笑道:“娘娘安好,陛下请您去乾元宫用膳。”
  苏轻窈今日穿得很随便,主要是压根也想不到刚一回宫陛下就叫她过去,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浅紫色袄裙,只好闭着眼睛上了步辇。
  柳沁就在边上劝:“娘娘无论怎么看都特别美,根本不用仔细打扮。”
  苏轻窈原本也没特别担心,叫她这么一夸,忍不住笑起来:“柳沁姑姑嘴真甜!”
  等到了乾元宫,苏轻窈直接被送到书房里。
  如今柳沁已经能在她身边立住,对于乾元宫的事也很清楚,因此现在也能跟着一起进书房或者寝殿,主要是方便伺候苏轻窈。
  楚少渊正在桌前写写画画,见她来了,忙冲她招手:“刚去过景玉宫,可是满意?”
  苏轻窈笑着上前,一眼就看到他正画的园林图,仔细一瞧,仿佛就是景玉宫的布局。
  “特别好,”苏轻窈指着前院的那个连接花厅的花园,“这个景做得特别美,以后下午就能坐在那吃吃茶读读书,很是美哉。”
  她确实很喜欢景玉宫,这么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闪着光。
  楚少渊心中一动,一把搂住她的腰,跟她咬耳朵:“那下一回,朕去景玉宫找你,娘娘可要好好接待朕。”
  他声音低沉,就如同潺潺流水,淌入苏轻窈的心田。
  苏轻窈眨眨眼睛,难得俏皮一回:“原来是陛下看中景玉宫了,早就想过去住一住呢?”
  东六宫中,唯独景玉宫和凤鸾宫景致最好,构建也很精巧,说是别出心裁也不为过,苏轻窈这么说倒也不算太出格。
  楚少渊却笑了,她有心逗弄自己,当然不能白白放过。
  “景玉宫倒是无关紧要,朕其实是更喜欢景玉宫的主人,想要跟她一起住一住。”楚少渊头一次说这种话,说完还不等苏轻窈的反应,自己就红了脸。
  苏轻窈:“……”
  苏轻窈眨眨眼睛看着他一路从脸颊红到脖颈里,不由笑出声来:“陛下,您不适合说这种话,太奇怪了。”
  楚少渊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好半天没缓过劲,苏轻窈差点没笑死,突然觉得他实在有些孩子气。
  “陛下这是跟哪里学的?”苏轻窈轻声问。
  “跟话本学的,”楚少渊倒也很老实,“话本上的公子哥都这么说话。”
  苏轻窈道:“陛下,咱还是正经点好,真的,这种话真是听起来太奇怪了。”
  楚少渊叹了口气,何止是奇怪,说完他都想砸桌子了,恨不得去把那本书找出来,撕个稀巴烂才好。
  不过,被苏轻窈这么一哄,怎么觉得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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