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正青从胡思乱想中抽回神,看见他也笑了笑, “晏时, 晏叔,你们上街买东西?”
晏爱国也同他打个招呼, 晏时跟他说:“没, 带我爹去医院检查, 中午过来吃饭, 你忙你的, 回头有空再说。”
符正青对他点点头,目光下意识又瞄向了晏缈, 见那丫头已经不啃包子了, 弯着眼睛冲他笑, 就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假兮兮的,特别装。
这丫头真吃醋了?
赵进喜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喊了他一声。符正青也对晏缈轻轻点头,转身上了二楼。
算了, 回头再跟她解释吧, 希望她别太难过。
上楼时,赵进喜回头瞥了一眼和符正青打招呼的那张饭桌,走在符正青身边,笑着低声问:“那个女孩是你对象?”
符正青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马上否认, 在赵进喜露出一脸了解的笑容后,他眉心微皱,否认道:“她不是。”
赵进喜也不知道信没信,上了楼还故意让白小曼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递烟。
符正青用手挡了一下,抱歉地说:“我不喝酒也不抽烟,谢谢。”
白小曼顺势放下酒瓶,白皙的手指挽起耳边的发丝,看他的眼神有点亮,声音柔柔地说:“符局长可真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啊。”
二楼的窗户打开了,穿堂风从楼外吹进来,同时带来了白小曼身上兰花香水的味道。符正青微微蹙眉,那丫头身上偶尔也会飘散出一些香味,有点像乳香,但并不像小奶娃身上那种带了膻味的乳香,很好闻很清淡那种。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买的香水,她自己吗?
偷偷用洗发露和沐浴乳的晏缈并不知道被符局长误会了,她挺少用香水的,毕竟这两样东西都挺香的了,再说都来到这个年代了,很多事她也懒得讲究,还怕因为身上太香给自己惹麻烦。
“爸,他们家的包子和菜好吃不?”晏缈一口啃了小半个包子,里面还有一点点肉馅,都没啥油水。
晏爸爸是个女儿控,小声跟她说:“没缈缈做的好吃。”
晏时也点头赞同 ,他觉得小妹的手艺比这国营饭店的大厨好多了,让她来当大厨的话,这国营饭店生意绝对比现在好。
晏缈乐了,说:“回头我炖猪脚给你们吃。”
“哎,好。”
国营饭店的东西还是比较贵的,还需要粮票,晏时结完账觉得十分不划算,饭店里的工作人员态度还不好,鼻孔朝天瞧不起他们是乡下人,心说以后再不来这吃饭了。
他们又回医院等了一会儿,拿到片子后交给林医生,林医生严肃的表情让晏缈兄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林医生,我爸的情况怎么样?”晏缈担心地问。
林医生拿着片子看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说:“他的情况算是相当严重了,肌肉组织损伤严重,最好能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这、这……”晏时没想到情况这样严重。
晏缈倒是比较冷静,“林医生,如果去市里的医院,能治愈的机率大不大?”
林医生说:“那边的医疗设备肯定比县医院好,医生能力也强,治愈的机率当然会更大,我有一个老同学就在那里,你们要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他的联系方式。”
“好,那就麻烦林医生了,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好的,不客气,应该的。”
晏缈嘴里说要商量,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送父亲去市里治疗。
晏爱国当然不同意,去市里的医院不说这么远的路程,光是那边的医疗费就非常吓人,他怎么肯答应去那浪费钱?
别说是他,就连爷爷和奶奶都犹豫了,家里条件并不好,把钱都花在治腿上,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要是换在别人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大多数情况是儿媳妇,不过贺语兰什么都听丈夫的,所以并不参言。晏时和晏芬当然是希望父亲能痊愈的,毕竟他才四十几岁,在乡下正值壮年,就这样瘫痪一辈子,他们做儿女又怎么忍心。
马秋英看了一家人的表情,轻轻叹口气,正要说话表态时,晏缈开口了。
“去市里医院,这件事听我的吧。”
晏爱国皱眉,“缈儿……”
“爸,你放心,我有钱,我努力赚钱为的就是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再说,我也想趁机去市里看一看,见见市面。”
但是这件事上,晏爱国也有自己的想法,怎么都不同意。
于是家里最疼爱晏缈的晏爱国,因为这事和女儿犟上了。
晏缈也不着急,她先是给家里其他人一一做思想工作,而后又往街上跑了几趟,一边往空间里囤肉,一边向李一桓市里的事。
李一桓听说她想去市里,也有些兴趣,对她说道:“市里那边东西卖得比县城便宜,票也容易弄到,你要是去的话,可以想法子带些手表回来,可惜收音机、自行车和缝纫机的个头太大,要不然弄回来绝对值钱。”
晏缈眼里放光,连忙问道:“那如果我过去了,要去哪弄到这些东西呢?”
李一桓也不藏私,进屋翻了一个笔记本出来,给她抄了一个地址,“你去这里找一个叫李三的人,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他那里能弄到不要票的手表,不过不要票价格也贵。”
晏缈拿过地址仔细背下,李恒又给了她一张市里的简易地图,算是送给她的。
“对了,我这个远房亲戚也是个爱吃的,尤其喜欢吃肉,你的竹筒肉要能想法带一些过去,他包管喜欢。”
“行,我知道了。”
晏缈从李一桓这里回去后,又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东西。
空间里不但有猪牛羊肉,另外还有她囤的一箱小龙虾,除此之外还有鲜奶、蜂蜜和鸡蛋等等。
小龙虾一直被她放在最底下,差点就忘记了。
晏缈趁着中午家里人午休时,将灶边闷在坛子里的木炭全部铺到地上,再用细筛子装满一筛子,挂到锅上边,打算把那小龙虾做了。另外空间里最多的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晏缈用剩下的米粉子做了一部分粉蒸肉,剩下的打算全部做成肥而不腻的扣肉。
剩下的鲜奶蜂蜜鸡蛋等等想做鸡蛋糕的,可惜这里没有烤箱也没有电饭煲,暂时没法做。就打算把其他的肉全部做了。
晏缈一天忙了好几天,中午不午休,晚上睡得很晚,因为铺在地上的木炭能吸附味道,她每次烧火又在灶里烧了很多不要的粗茶叶,几乎将灶屋里的肉味全部掩盖了,外面不会闻到她在做什么,不过家里人还是能闻到一些。
她这么勤奋上进,晏爱国犟了几天就受不了了,怕女儿熬坏身体,终于点头答应去市里检查。
“这才对嘛。”晏缈有点得意。
晏爱国拿她没办法,知道她辛苦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挣钱治好自己,他又骄傲又心疼。
去市里看病不是有钱就行,需要公社开介绍信,县医院开证明才能去,不然去了那边也住不了招待所和旅馆。
而且两人对市里都不熟悉,家里其他人都很担心。
爷爷说:“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年轻时也到处去过,跟你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不用,我能照顾好爸爸,你们放心吧。”晏缈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她以前可是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人,并不畏惧离开家乡。再说爷爷年纪也挺大的,出门在外万一出什么事儿,那才是真的照顾不过来了。
最终还是晏缈独自带着晏爱国上了去市里的汽车。
双桥县离市里可不近,坐汽车需要四五个小时,车票费每人都要两元钱,非常不便宜。许多这个年代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县城。
晏缈背着自己的小背篓扶着晏爱国上了车。坐汽车的人不是非常多,司机态度一般,不过没说晏缈背背篓占地儿的事。
“爸,你要喝水不?”晏缈拿了一个水壶递给他。
“不了不了,这车路上不停,一会儿没厕所,你也不要多喝。”
“好。”
车子到点发动,晏缈将水壶收了起来,这时,有人掐着点儿敲响了车门。司机不太耐烦地将车门打开,见进来的是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愣了一下。
“我们三个人去市里,谢谢。”
晏缈低着头正琢磨着手上这笔钱要怎么用,才能赚到更多钱,听见这声音惊讶地抬头,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前方,是符正青。
“哎?正青哥?你们也要去市里?”晏缈见他们手上还提着公文包,有点惊喜。
“晏缈?”符正青看到她也很惊讶,几大步走了过去。
晏缈他们坐在车厢的中间,后面几乎全都是空位,符正青就顺势坐在她后面的位置。
“晏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符正青还注意到晏爱国拿着自己的拐棍儿,晏缈背着她的小背篓。自打那天在国营饭店意外见了一面之后,这丫头也不知是在忙还是在故意躲着他,反正一直没见面,所以也不知道她家的事。
“去市里给我爸看病,正青哥你们呢?”他们说话的功夫,汽车发动了,晏缈反过来趴在座位上,高兴地和他说话。
“我们去市里开会。”符正青说。
晏缈这才注意到雷嘉实也上了车,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晏姑娘,你自己带着叔叔去市里?你不怕呀?”雷嘉实有点好奇。
“哎,雷大哥。”晏缈笑嘻嘻和他说,“有什么好怕的,市里的人又不会吃人。”
一路上有熟人,晏缈还是非常开心的,高兴的和他们聊了起来。符正青这几天一直在猜测她是不是吃醋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可是现在看她好像没有一点阴霾的样子,他又有些怀疑了,难道是他猜错了?
这个时代的公路可不像后世那样四通八达,几乎都是土路,路面坑坑洼洼不平,汽车行驶在上面非常颠簸,翻山越岭时也陡峭得很,很容易让人晕车。
符正青本来担心晏缈晕车,不过那丫头瞧着挺精神的,叽叽喳喳和雷嘉实说个不停,他放在兜里的糖没拿出来。
中午的时候,车子终于进了市里,晏缈松了一口气,“可算到了,再颠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
符正青让她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先下车,自己扶着晏爱国走在后面。
“正青,多谢你了啊。”晏爱国十分不好意思。
“晏叔客气了。”几人都下了车以后,符正青问晏缈,“你们有落脚的地方吗?”
“没有,想先找个招待所住一下。”晏缈摇头。
符正青哪放心他们在人生地不熟的市里乱跑,说:“跟我走吧,咱们住一块儿。”这丫头胆子是真大,从来没来过市里,还敢单独带父亲过来,也不怕被人给拐了。
“哎,好!”晏缈欢快地跟到他身边,仰头望着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正青哥,还好遇到你们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符正青知道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她,他有点不想理她。
符正青他们住的招待所条件很好,不过开房间要介绍信。招待所工作人员见他们是来市里开会的公安,麻利地将招待所几间特别好的房间安排给他们,“旁边就是国营饭店,你们可以到那里吃饭。”
“行,谢谢。”符正青点头。
晏缈跟在后面,清楚瞧见那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看符正青的眼里都在放光了,心想真不愧是城里人啊,可比乡下姑娘大胆开放多了。
几人的房间都安排好了,雷嘉实和他们的另一个同事住一间,晏缈和晏爱国的房间就在符正青旁边,符正青是担心有事不好照顾他们。
符正青自觉地替晏缈他们安排好一切,晏缈也接受得特自然,好像本该如此。
雷嘉实笑嘻嘻和另一位同事说:“还说他们不是在谈对象,你看头儿给那姑娘帮忙帮得多自然殷勤。”
另一个同事叫项和安,他也深以为然,“我觉得头儿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不过,那个白小曼不是总来找头儿吗?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
“你可别瞎说,头儿哪看得上那个白小曼,你看看他对这姑娘的态度,再对比一下他看那个白小曼的态度?哪能一样?”雷嘉实跟晏缈接触过,心里自然就更偏向她。
项和安柱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差距挺大的,“那你老实说,你觉得那个白小曼漂亮还是这个姑娘漂亮?”
这个问题还真的难倒雷嘉实了,凭良心说,白小曼是真漂亮,身上有一股诱人的女人味,就像开到泛滥的桃花,随时等待着被采摘回家。晏缈到底年龄小,身上还有一股子青涩的味道,不过这丫头眼睛总是那样亮,脸上带着笑,雷嘉实觉得她更像将开未开的桃花,却给人更多的期待,期待她惊艳绽放的时刻。
项和安听了他的分析后,说:“我也这么觉得,而且白小曼那个女人目的性太强了,头儿这样的人肯定不喜欢她这样的。”
“是,我也这么觉得。”雷嘉实赞同地点头。
两人正说得起劲儿,雷嘉实忽然看见被他们八卦的正主儿站在身后,顿时吓得魂都没有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头、头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符正青一个眼风扫过去,雷嘉实顿时如千钧压顶,身高都挨了一截儿。
项和安也额头冒汗,连忙给自己辩解道:“头儿,是他先说起的,我就是随口附和一句,真的。”
雷嘉实猝不及防被出卖,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这个墙头草。
项和安不理他,眼尖地瞧见那个姑娘出现在门口,赶紧说:“晏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晏缈笑眯眯说:“好呀,我带了点吃的过来,咱们一起吃吧。”
“你还带了吃的啊?那怎么好意思。”
晏缈拿的是自己做的凉皮,还有卤鸡爪和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年代还没有风靡大江南北,对于西南山区的人来说,这种东西吃起来好像比鱼还麻烦,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晏缈也不和他们客气,自己拖了把凳子坐到桌边,像个主人似的回头招呼符正青,“正青哥,快过来坐呀,你傻站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