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好多年——青浼
时间:2019-07-04 11:36:43

  许绍洋瞥了眼身边的男人,后者一脸无事发生,就好像并不是他发的微信嘲讽。
  许绍洋开始考虑自己讲的话可能确实太重——若她全然不在乎地要当个白眼狼,怎么会眼巴巴受他威胁跑老近海市遭这些乱七八糟的罪?
  这么想着,他有了些想要讲和的心,屈尊降贵地替徐酒岁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你什么时候爱上吃青椒,我都不知道。”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徐酒岁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定格在那,仿佛人突然断片。
  许绍洋气闷地叫服务员上了酒。
  薄一昭坐在那,要不是情况不太对,他是真的有些想笑……最后笑容压了压,他颇为同情地摸了摸女朋友的脑袋:“今天的鱼是不错。”
  徐酒岁这才反应过来嘴巴里的青椒苦涩味,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什么鬼东西吃了一肚子,抬起手捂了捂嘴,有点想吐。
  此时服务员将酒端上来。
  许绍洋给三人都倒了酒,薄一昭却没有动,只是淡淡解释一会儿还要开车。
  气氛还是显得有个气闷,直到三杯酒下了肚,酒精使人大胆起来,徐酒岁的眼神儿才放松,敢抓着许绍洋,主动问出一些心里话来——
  “你有那么多徒弟,很多人都出去自立门户,”她问,“为什么偏偏那么执着要把我捉回来呢?”
  “他们走的时候,给师父磕头,敬茶,郑重其事地道别之后还管我恭恭敬敬地叫师父,”许绍洋看着她被酒精染红的面颊,“你做到哪条了?”
  徐酒岁想了下,她哪条都没做到。
  所以她举起酒杯,充满愧疚地跟他碰了个杯——烈酒下肚,滑润而带着一丝丝的甘甜,到了胃里一股暖流炸裂开来,赐予她无限的勇气。
  “为什么砸我的店?”
  “师父怕你从此烂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那你还赔钱?”
  “那是出于人性的关怀。”
  “我只是想,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纹身师……那家店我手把手从无到有,被砸了我实在是很伤心,我的那些设计稿,被他们踩得都是脚印,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她捏着杯子边缘,酒精上头,发言染上了浮夸的悲情小说气息——
  旁人可能听得滑稽。
  但是她却悲从中来,实在是十分伤心,没有人知道那天她站在被砸的店铺门外是什么样的感受,说是昏天暗地也不为过。
  有些气闷,摇晃了下,向后靠了下,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她脑子有些迷糊,只是下意识地知道身后的人是可靠的。
  手中的酒杯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一只大手从身后探出来,摸了把她的脸,确认没有摸到湿漉漉类似眼泪的东西,那只手便又挪开了。
  在场的人一个没碰酒,一个压根就没碰到“醉”的边缘,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胡言乱语了多少——
  她只是迷迷糊糊地说,其实她也并不是那么不想去参加比赛,只是想到那比赛和许绍洋挂了一些勾,心里觉得别扭。
  她也实在是很想要要回她的手稿,回到奉市,近海市给她从来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开心的回忆。
  九千岁的名字其实挺霸气的,放弃了她也很遗憾。
  ——只是有些事,需要当断则断。
  她断断续续讲完,就彻底地趴在了桌子上,趴了一会儿不舒服,转身往身后男人怀里扑。
  许绍洋坐在一旁,歪头清醒地看了她一眼,一口将酒杯中剩下的液体饮下,酒精冲上喉头,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
  他弯下腰凑近了她。
  听见她抓着薄一昭的衣领,小声地说,师父,对不起。
  许绍洋笑了,抬起手,摸了摸趴在别的男人怀抱里的小徒弟的头发……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踩得血肉模糊,在往外滴血。
  “报名比赛,算是补上你的出师仪式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温和而缓慢,“师父答应你,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你若不想见我,我就再也不出现。”
  “……”
  “那副《烛九阴》你还是别要了,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净些,有我笔记的东西,抱回去像什么话——留在我这,让我这讨人厌的老东西也有个念想。”
  徐酒岁答应得昏昏沉沉。
  其实她可能根本没有听懂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她只是深深地将脑袋埋入她怀抱着的男人的胸怀里,流下了两道她自己也不知道象征着什么的眼泪。
  她说,谢谢师父。
  ……
  这一晚,只有千鸟堂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知道傍晚的时候师父和他们的小师姐还有发小三人出门,最终一人归来。
  外面下起了初冬时节才有的雨,凉飕飕的,降温得很快,他肩头上挂着水珠归来……男人一身改良汉服,在这样的天气可能会有些冷,幸好他身上带着一丝丝酒精气息。
  酒精总能让人暖起来。
  他踏入千鸟堂,漆黑瞳眸眼神如平日一般平静而冷漠,抬起手扫去肩头的水珠,他照例亲自检查了几个徒弟的素描作业,还点评了几张设计稿。
  大家得了指点散开后,他独自一人在厅堂坐了一会儿,又起身来到作品墙边,背着手站在角落里某个纹身设计稿前站了一会儿——
  他这一站,大概是半个小时。
  也可能是一个小时。
  最终他将那副纹身设计稿取了下来,拆了框,被保护得很好的纸张从裱框中脱落,男人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
  那浴火的烛九阴今夜真的在火焰之中燃烧起来,火焰逐渐地将其吞噬……最后,烧到那双金红的眼,有那么一秒,男人仿佛看见那双眼在火光中闪烁了下,就好像它真得要从火中挣脱出来。
  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待最后一丝火光燃烧殆尽,男人踏过有了裂痕的裱框,随意叫来一小徒弟。
  “收拾一下外面,”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收拾得干净些,不要留下痕迹。”
 
 
第88章 武士猫的刀
  这天晚上的千鸟堂是个不眠夜, 徐酒岁也是醉得一塌糊涂。
  看在她喝醉了还如倦鸟归巢一般知道往自己的怀抱里钻,许绍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也只能就着她在他怀里的姿势屈尊降贵……薄一昭这才勉为其难没有将她扔到路边的大型垃圾桶里, 而是将她一路背回停车场, 又任劳任怨地背回了家。
  小船不在。
  房子是密码锁。
  徐酒岁趴在男人的背上,看上去已经完全不记得今晚自己刚刚如同白眼狼一般和师父决裂……稀里糊涂地报出一串密码, 薄一昭刚摁下第一个数字就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黑着脸停下来:“你朋友为什么要拿我的生日当房门锁?”
  酒疯子趴在他背上“嘻嘻”一笑,伸手去揉他的耳朵:“因为我骗你的呀, 你看我背你的生日背得多好?”
  薄一昭:“……”
  徐酒岁振臂高呼:“奖励!”
  “奖励就是我不和你计较,”男人平静地说, “你先把密码告诉我, 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轻?我腰要断了, 能别在我背上跳吗?”
  后来薄一昭认识到,他试图正儿八经地和一个酒疯子讲道理,大概就是加入疯子行列的第一步。
  男人只感觉趴在他背上的人极不老实, 一会儿揪他的耳朵一会儿冲他的耳朵吹气,要么认认真真地数他有多少头发耐心地数到“2333”然后自己蠢笑……
  现在她正用无比怜爱地手法, 摸他背上的肌肉。
  “645825。”她说。
  薄一昭一只手托住她的臀部,伸手去解锁,再次提示密码错误。
  “错的。”他说。
  正想问她是不是记错了, 没想到背上的人又开始像个智障一样“嘻嘻”笑,得意地在他背上晃两条腿:“当然是错的,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你感动吗?我的银行卡密码你都知道了, 说明财政大权交给了你,薄哥哥,我真的很爱你。”
  “……”
  男人听见了他的脊椎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小姑娘看着不胖,其实浑身是肉,软绵绵的,上了称那也是结结实实全是货真价实的数字。
  他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但是好奇心还是使他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所以他想了想后,微微侧过脸问:“哦,你银行卡上有多少钱?”
  “三四万吧。”徐酒岁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换上了小老头的语气,“这年头,经济不景气,生意不好做。”
  三四万这个数字,完全没办法唤起薄老师的“蜡炬成灰泪始干”之心——
  意识到家里以后还得靠他卖命赚钱,他这把老腰不能牺牲在她这这败家娘们儿手里,薄一昭将她从自己的背上放下来,从背在背上,改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起先不肯下来。
  下来之后就像是仓鼠似的,一团白嫩嫩的往他怀里钻,掀开他的外套,双手换抱住他的腰,蹭了蹭,她闭上眼。
  薄一昭见她一副香甜要睡的样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黑着脸从她口袋里翻出手机,正好看见小船发来微信。
  【小船:今晚千鸟堂终于成了活地狱,很销魂。】
  薄一昭完全没了心思计较许绍洋是不是因为失恋要跳楼,长指在屏幕上一滑直接语音拨过去。
  要了房门密码锁,嗓音低沉同电话那边道谢,一边将怀里的人磕磕绊绊地往房门里带——
  小船正想说“不用谢”,就听见电话那边,男人喘息得有些重,她停顿了下,有点惊慌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电话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小船听到男人发自肺腑的疑问:“问你个问题,徐酒岁到底多少斤,她骗我她就一百出头。”
  小船满脸黑线,很讲姐妹情谊地假装信号不好,麻溜挂断微信。
  微信被挂断后。
  薄一昭这边,那个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的鸵鸟终于把脑袋拔出来,仰着头望着他,无比认真地说:“学过数学吗?小学生都知道‘四舍五入’,所以不到一百五十斤,都叫一百出头。”
  薄一昭:“……”
  薄一昭:“不是醉到不省人事吗?”
  徐酒岁冲她露齿一笑。
  伸手掐了把怀里人的脸,有有些重,掐得她一张脸都变形了,两人总算是拧在一起挪到了沙发上——
  小姑娘大概是累得狠了,向后倒下,双手却死死地搂在男人腰间带着他一同向后倒,他猝不及防被她带倒在沙发上。
  脸砸进两团肉里的那一瞬间,他决定原谅她谎报体重,容忍限度大概是5KG。
  作为身体功能正常的男人,他大概是留恋了这温暖的触感大约三秒,鼻息之间还能嗅到她身上香水后调混杂着皮肤本身的气味,不是单纯的香甜……
  但是比那更好闻。
  鼻息之间喷洒出灼热的气息,他将脸抬了起来,一只手撑在她的脑袋旁边,高大的身体还悬在她身上……徐酒岁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他的脖子。
  黑色星眸闪闪发亮,望着他。
  “撒手。”
  他用另一边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嗓音喑哑低沉。
  徐酒岁坚定地摇了摇头,上半身稍微抬起来,鼻息渐乱之间,她主动地咬住了他略微冰凉的薄唇——
  舌尖撬开他本就不作设防的牙关,她前所未有认真地面对这个吻,半瞌着眼,她可以看到他眼中深不见底却明亮得吓人。
  满足的感觉自尾椎上传,像是骨头都变得柔软了,这个吻有了前所未有柔情惬意的感觉,不急不慢的。
  偶尔分开喘息,贪婪地吸入对方的气息。
  下一秒又毫无征兆地重新吻到了一起去。
  完全的随心所欲。
  “撒手了,”他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克制地哄她听话,“困不困?想不想睡?”
  徐酒岁一点都不想睡,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却又觉得大脑清醒的很——
  今晚发生了什么她大概都知道的。
  最后许绍洋独自离开时,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时候,她觉得徐酒岁和九千岁好像被一分为二了——
  徐酒岁笑着说:哎呀,他总算走了。
  九千岁哭着说:师父,对不起。
  精分让她头剧烈疼痛起来。
  蹭了蹭男人的面颊,她决定乖的时候便仿佛在他怀里化成了一滩水,抱着他不肯撒手,无论他怎么哄,那两条胳膊不是挂在他脖子上,就是挂在他腰间。
  她残忍渡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折磨,只是她今晚异常渴望这种温情。
  她甚至还想要这样滚成一团的姿势,趴在男人怀中同他聊天:“老师。”
  “嗯?”
  他的大手抚着她的背,似在平息她,也像是在对自己的聊以慰藉……听她叫了自己半天不说话,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嗓音又更低一些:“又胡思乱想什么了,嗯?”
  “没胡思乱想,就是觉得你特别好。”徐酒岁笑得一双眼弯成了月牙,真诚地发问,“没有你我怎么办?”
  男人笑了,过去很多年她都没有他,还不是活蹦乱跳地活到了二十五岁——
  这只不过是一句动听的情话而已。
  但因为他很爱听,就当了真。
  所以当她这样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眸,似认真非认真地提问,他便很有耐心地用指节刮她面颊一侧,同时和她保证:“你不会没有我,我总是在的。”
  徐酒岁心满意足地笑了,她点点头,认真地说:“老师,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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