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妾——恪非
时间:2019-07-05 09:37:59

  乐陶心里一顿,抚门的手停了下来。
  后面的小厮刚张嘴要问,被她一瞪眼撵走了。
  屋里的人还在说话,另一个人声音更清脆,乐陶认得的,是春家二少爷,春含笑。
  只听他说:“你若是不喜欢她,便不要给她留什么念头,她一向小孩子心性,若是被你骗了,诳了又要多久才走的出来?”
  顾君珩顿了一下,嗤笑:“那关我什么事?她自个儿要喜欢我的,我又没求着让她喜欢。”
  春含笑怒了:“你这说的还是人话么?她再不济都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若不是她喜欢你,你何曾会有这般的荣耀?”
  顾君珩讨厌别人提及此事,淡道:“她要不是公主,凭她这模样、这性子你以为我会高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她,你要是喜欢她就娶了她,我此生仕途为重,万万不会栽到一个女人身上,更不会娶……”
  还没说完,门开了。
  落了一地的莲子,顾君珩喉咙像梗着什么似的,从地板上慢慢抬高眼睛,看到的是一双红彤彤的眼。
  看着他,却没有哭。
  他的心揪了一下,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春含笑瞪大眼睛,声音发抖:“乐陶!”
  乐陶深吸一口气,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心,把眼泪憋回去:“怎么本公主到底是有多拿不出手,竟让你如此嫌弃?”
  乐陶被叶知秋给宠坏了,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只有惹祸撒娇倒是一流。
  叶知秋拿着命来宠女儿,只想给女儿最轻松的生活,反正他在的时候,乐陶可以靠爹撑腰,他要不是不在了还有他的皇弟撑腰。
  乐陶此生就是个享福命,叶知秋和田甜也没想到他们的娇宠倒让自己的女儿摔了大跟头。
  乐陶都这样伤心了,可顾君珩却是个狠心的,他对乐陶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听到了也好,曾经我接近你,不过是想利用你,如今我在朝堂里站稳了脚,自然再和你虚与委蛇。乐陶,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真的很烦,和你接触真的很糟心。”
  从未有人跟乐陶说过这般重的话,宫里头谁不是把她当宝一样呵护着的她听了这话,什么都没说,没哭也没闹,转身就走了。
  春含笑瞪了顾君珩一眼,急喊着“乐陶”便追了出去。
  顾君珩淡淡收回视线,噙着笑,伸手去倒水。
  明明摆脱了一个大麻烦,顾君珩却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连水漫出杯盏都没意识到。
  好久,他才扶额坐下来。
  心闹不已。
  *
  乐陶一连窝在寝殿里好几天,哪儿也不去,就坐在床上,连皇上和小皇弟轮流来瞧她竟也不理。
  最终还是皇后叫人把门拆了才看到坐在床榻上散着头发的乐陶。
  皇后把宫人避开,自己坐在榻上搂着自己瘦了不少的女儿。
  没问,也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人啊,一个情字可以让人欢喜,也可以忧心,谁不是这样来的?
  乐陶抱住田甜:“娘,我被人骗了,心里很难受。”乐陶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子:“感觉里面的东西坏掉了,一哭都难受。”
  田甜安静地抚摸乐陶的头发,好久才问道:“那个人是顾君珩?”
  乐陶点了点头,“娘我喜欢他,可他只是利用我,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田甜的手停在乐陶的头上:“陶陶,那你觉得顾君珩喜欢你么?”
  乐陶苦笑:“怎么会?他讨厌死我了,娘,我是不是很讨厌?”
  田甜听得有些难受,女儿的这样的性子多少和他们的放纵逃不开关系,为人父母总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乐陶是娇纵了点儿,可从未做什么恶事,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丫头。
  田甜抚着乐陶的手:“顾君珩只是眼睛瞎了,你别多想,娘只问你,你觉得顾君珩喜欢你么?”
  乐陶说:“以前是喜欢的,现在……我不知道他的喜欢是真还是假。”
  田甜抱着她:“若是喜欢一个人,哪怕是口是心非,眼睛却是改不了的。”说着想起了叶知秋从前,捏了捏乐陶的鼻子:“以前,你爹也对我说过很坏的话,还把我撵出去府邸。”
  乐陶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爹还有那么大胆的时候。现在她爹在她娘面前可温顺了,像见了猫的耗子一样,比德顺公公还有恭顺。
  田甜说:“后来呀,你娘我啊就从你那别扭爹那里看出来你爹喜欢上你娘了,你娘心里门清儿,但故意逗他说自己准备嫁给不好的人家,气的你爹脸色都发白了,你娘还让你爹去看看那户人家如何,你没瞧见,你爹差点儿站都站不稳。”
  乐陶觉得娘好腹黑,突然有点儿心疼她爹。
  田甜摸着她脑袋:“陶陶,你想做什么,想喜欢什么人,想欺负什么人,尽管放心大胆的做,只要不杀人放火,你爹和你娘什么乱子不能给你兜着?我的女儿是公主,她有做公主的骄傲,喜欢谁、讨厌人、贬斥都是那人的福分。若那人从哪欺负你,你便从哪还回去。”
  顿了顿,田甜又说:“有道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顾君珩怎么惹了你,你便怎么换回去,把他的心意看明白了,以后死心开始下一段感情亦不会纠结后悔。情啊爱啊总要走到头才能一刀两断,听懂没?”
  乐陶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她只记住一句话,然后眨着眼睛看自己的娘:“娘,你是说是让我可劲折腾,出了什么乱子你和爹都不怪我么?”
  田甜自然是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的,小打小闹,哪会大折腾?她只是心疼她,害怕她有什么事自己扛着,她想让她知道,她爹,她娘和她弟弟都站在她身后呢。
  她永远无需畏惧什么。
  乐陶被田甜一劝阻,倒是想明白了。
  也对,感情这种事要死就要个干脆利落,拖泥带水的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打定了注意,要看清那人的心,若真的像他说那样,之后丢了便丢了,免得耽搁她的第二春。
  叶知秋听罢田甜劝导乐陶的话,只觉得冷汗连连,还好自己当年没出什么乱子,要不然指不定要被这人怎么折腾呢。
  可惜,叶知秋对那个利用自家女儿的少年没一点儿好感,气恼道:“我还是觉得顾君珩配不上我家陶陶。”
  一窝鬼点子,光使坏。
  田甜亦不喜欢她,不过也像她说的那样,不论是好是坏,她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把事情了解清楚,不要瞻前顾后,这样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
 
 
第65章 番外五
  最近京城里闹了件大事。
  乐陶公主要广纳人才入府,若经过她为期三年的考核,通过后便能登上驸马之位,同不过便赐官爵。
  这道消息刚出来的时候,顾君珩嗤笑,乐陶这么折腾,皇上和皇后能允许么?
  毕竟公主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可让顾君珩失望的是,皇上不仅同意了,还专门派了德顺公公来主持此事。
  德顺公公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若他出马了,那便表明皇上对此事十分上心。
  顾君珩提笔写字,可写着写着心思便不在这儿了,他将宣纸搓了揉成团丢到窗外,骂道:“简直是荒唐,公主胡闹就算了,怎么皇上也跟着胡闹了?”
  可事事儿偏偏不让他顺心,他瞧不上这驸马之位,可这天下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却还不少,短短一旬便有一万多人报名,经过初步删选,到京城里竞选的还有三百来人。
  顾君珩傍晚散步的时候去看了,那三百人个个家室、相貌、文采都不错。可个个都是个贪心的,竟然敢肖想皇上唯一的公主。
  连他气结的是,连春含笑那厮也报了名。
  顾君珩真不知道,那撒娇宝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那么多人惦记她。
  为了探讨真相,平歇这段时日心中翻涌的火气,他也报了名。
  顾君珩觉得,自己不是喜欢乐陶,也不是想做驸马这个位子,只是他想去瞧瞧,看看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可去了没多久,他便打脸了。
  乐陶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撒娇包,她待人接物、处事样样不错,虽然不会琴棋书画,但因着自幼爱和皇后再厨房里钻研,一手菜烧的十分不错。
  众人十分满意,他们发现原来这个公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跋扈,只是爱撒娇,有些闹腾小女儿心性罢了。
  于是,众人更沸腾了,想尚公主的心思也更坚定了。
  只有顾君珩一个人暗搓搓的冷哼撒气。
  他们只看到她平凡的表面,要是看到她内里的平凡会更失望的。
  可惜即使这样,他还是坚定不移的加入“公主选夫”大军。
  现在的原因是他觉得乐陶的笑很难看。
  她怎么能,怎么能对别人笑得那么甜呢?
  怀揣着一肚子的心思,顾君珩站在了最后的五人中。
  他回头一瞧。
  嘿,居然还有春含笑那厮。
  真是……
  让人十分不爽。
  可让他更不爽的事儿来了,乐陶一看到他在队伍里,直接使用特权将他踢了出去。
  顾君珩气的差点儿鼻子都歪了。
  行啊,乐陶胆子真的是越来越肥了。
  好,既然她这样……
  他不介意自己的脸皮更厚点儿。
  然后,他就死皮赖脸的硬是戳在那儿不走了。
  不管谁来劝他都没用。
  春含笑讨厌他这种做派,明明是他先把乐陶弄丢的,现在折腾的比谁都委屈。
  乐陶也被他折腾的脑门子疼。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从小到大,她对顾君珩的喜欢大多都是由他来引导的。所以他刚离开的时候,乐陶会觉得很不习惯,但时间久了逃离他庇下的阴影,她忽然才发现原来京城中亦有这么多好儿郎。
  她何苦不要自己的尊严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娘说的没错,她把他的真心假意看清楚了,才能更好的走出来。
  如今,她发现自己的对他的喜欢不过是年少不知事的一时眼瞎罢了,她眼睛好了,自然不会再黏着他。
  可顾君珩却像和她较劲一般,和她卯上了,不管谁说什么都没用。
  乐陶看的心烦,只得自己去劝他:“顾君珩,你做这事儿有意思么?话是你说的,现在做这些事儿打脸不疼么?还是你想故意看我笑话?”
  顾君珩被任何人取笑都觉得没什么事儿,可陶陶说这种话真的让她很难受。
  那些话语就好像是把尖刀子一样在他心里来回捅似的,让他疼得厉害。
  他嘴唇哆嗦着,伸出胳膊想摸乐陶白的脆弱的脸颊,却被她给躲开了。
  顾君珩心里那根弦彻底断了,他不顾乐陶的反抗强硬的抱着她:“陶陶,别这样说话,我难受。”
  乐陶挣脱不开,索性由他抱着,就当被狗咬了口,说:“顾君珩,你想想,你是不是贱得慌?以前我喜欢你,你践踏我的一片真心,现在想离你远远地,你又死皮赖脸的贴过来。”
  他不是……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乐陶。
  他和乐陶不一样,他生下来便被母亲教导着要出人头地,要成为人上人。
  顾君珩自己个儿也说不清,这些年来自己因为仕途放弃了多少东西,明明什么都依他了,可心里还空的厉害。
  他隐隐略略意识到自己喜欢乐陶的时候,想及时掐断这个不正的苗头,所以才和春含笑说了那样的话。
  他想拥有无上的荣耀,但若是娶了乐陶,他这一辈子的仕途就完了。
  他不甘心,却又这样的难受。
  直到乐陶想朝前看,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他才痛彻心扉。
  就连悔悟都是迟钝的。
  直到他发现他容不下乐陶的眼里看着别人,对别人笑,他才知道这份迟钝的感情一到到来又多汹涌多澎湃。
  可惜,乐陶没信他了。
  她只是推开他,让侍卫将他丢出府外。
  而府内,觥筹交错,她和那些少年郎们言笑晏晏。
  每一道笑声如同针尖一样辞在他心里一样。
  可顾君珩偏生觉得自己疯魔了,若是以前,他觉得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可他现在却是贱到骨头里了。直接在公主府外搭了个草棚住在那了,只要里面笑的声音大了,他就爬上府墙蹲在屋脊上死死瞪着那些少年郎。
  乐陶头疼的厉害,让人将他丢远了,他最后又卷土重来。
  顾君珩这样折腾,官位彻底算是丢了,也丢尽了顾家的脸。
  顾斯年知晓他做的好事,打了他一嘴巴让他肿着一张脸蹲在公主府外。
  可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啊,可里头的人却是个冷心冷肺的。
  就在他百无聊赖每日坚持不移的骚扰乐陶的时候,宫里来了一个人。
  他抬头,那人和乐陶七分像,只不过眉眼更凌厉一些,顾君珩知道,这就是乐陶的皇弟,太子殿下。
  他来的时候没个好气儿,直截了当道:“你让孤皇姐伤心的时候,孤本想将你丢了喂狗。”
  顾君珩恨不得让他丢去,那样的话他起码还能看到乐陶,而不是天天守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
  太子见他没反应,挑眉:“不过,孤觉得你这样更好玩,曾经不可一世的探花郎如今像个落水狗一样守在公主府外,你的尊严呢,你的男儿气概呢?”
  顾君珩没好气:“被狗吃了。”
  太子乐的大笑,回头让侍从赏他一些衣食。
  出来的时候,太子很高兴,跺着步子走到他跟前,悠悠道:“孤皇姐选出了两位驸马候选者,你想不想听是谁?”
  顾君珩心里郁结,差点儿一口血要吐出来,可惜只能眼巴巴问:“是谁?”
  太子晃着脑袋:“一个是春家公子春含笑,另一个是礼部侍郎之子李云霄,都是人中龙凤,同你不相上下的人物,你啊,还是死了心打道回府吧。”
  听到这结果顾君珩很想哭,但什么也没说,也懒得理他,转过身眼巴巴的看着围墙。
  他不信乐陶就这么要和他断了。
  曾经跟在他身后的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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