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满意点头,很好,笨儿子没有拆他老子的台,笨是笨了点,但足够听话。
福全郁闷,他本想着若是胤褆揪着他不放,他也不客气,到时候议政王大臣会议,议论功过,胤褆可逃不了。
却没想到,他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看胤褆那不甘不愿的模样,便知这话并非出于他本意,稍一思量,便知定是他那皇帝弟弟的手笔。
福全无奈,只能放过,还得因为胤褆的这般‘识趣’配合,表达下自己身为伯王的气度、身为统帅的担当,不能与小辈计较,并得领会康熙的意思,主动把过错全担起来。简直太是憋屈。
十一月二十二日,康熙命出征诸王大臣在朝阳门外听勘,议乌兰布通之战中,各人过失。
康熙先下旨切责福全大误军机,又命福全、常宁罢议政,罚俸三年,撤去福全三佐领;雅布罚俸三年;佟国维、索额图、明珠等人俱罢议政,与阿密达、彭春等人各降四级留任;革职查努喀;叙录火器营左翼战功。
这次‘受灾’官员有点多,且个个都是位高权重,重量级人物,直看得人心惊胆战。
众人心想,万岁爷怒火依旧旺盛啊!
第27章 面对
按照以往,倘若得知胤褆在军中所作所为,诸多不堪,竟还得康熙如此维护,没个责罚,胤礽不说会被气疯掉,但怎么都会怒火中烧,再生上一段时间闷气。或者把索额图找来,商量着怎么给胤褆好看。
然而此时,胤礽却是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相比起生闷气,给胤褆找麻烦的小打小闹,胤礽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自行营探病之后,胤礽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了不得的开关。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如影随形,一直伴随着胤礽,便是回到北京城,回到了象征他地位独一无二的毓庆宫中,那种感觉依旧丝毫未减,反而越发沉重。
索性他有的是时间用来思量,胤礽也从初时的烦躁不安,无所适从,一心逃避的态度,到现在,慢慢平静下来,保持住了头脑冷静清醒,决心彻底面对。
经过这一番挣扎,胤礽清晰认识到了,他这太子之位,光鲜亮丽,繁花似锦背后暗藏了多少要人命的危机。而以往的自己又做了多少蠢事,回头再看,心态不同,却是物是人非。
连曾经的头号大敌,胤褆和明珠,胤礽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胤礽突然自嘲一笑,枉他从小自命不凡,以为是诸皇子中最为聪明,看不起别人,原来他才是最天真的一个。而生在皇室,天真向来不是个好词汇,反而是最要不得,最要命的东西。
胤礽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心里泛起一股冷意,眸色变得越发危险暗沉。既然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帮了忙,让他那么早就发现了症结所在,将他从天真中打醒,那他也不能太令人失望,不是吗?
皇位,江山,还有那个令他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女子,但凡他想要的,心动的,谁也不能阻挡。
纵使前路荆棘,胤礽巍然不惧,他还真不信自己占了那么多天时地利人和,还闯不过去。胤礽负手而立,独属于太子的气势,浑然天成,凌厉逼人。
林太监莫名打个寒颤,总觉得太子爷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样的太子爷,比之以往,更加危险。
……
再小半月便是年节,各家各府,都忙着送礼收礼,这几日石悦瑟也格外忙碌。西鲁特氏不在府中,家里虽有大嫂操持打理,她这小姑子却也不能一动不动,尽躺着等享福。
秀云看着手里这熟悉的信件和紫檀木小匣子,心里犹如吃了黄连一般,苦得牙齿打颤,只恨不得把东西给扔了,不让小姐看到。
但她自来谨守本分,从无越矩,这种背着小姐,帮着她擅自拿主意之事,秀云着实做不来。
于是,秀云只能忍着心不甘情不愿,郁闷的过去,喊了一声,“小姐……”
“嗯?”石悦瑟从送礼礼单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秀云。
秀云没说话,只默默把信件和紫檀木小匣子交到了小姐手里,心里呕得险些吐血。
明明都有小半年时间,没再收到那赠簪男的信件了,秀云还以为小姐迷途知返,与那人彻底断了来往,从此不再会有牵扯,心里很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人竟然贼心不死,妄图再次勾搭引诱小姐,真真是个祸害。
这时候秀云依旧不知太子殿□□份,还能毫无负担在心里骂上几句,等她日后知晓时,只觉得心惊胆战,恨不得回到过去抽那个无知无畏的自己两耳光,又庆幸自己没将人得罪了去。
石悦瑟微微皱眉,看着这信件,心里也很惊讶。半年没收着太子来信,她还以为太子对她已经没了兴趣,烦了或者厌了,以后都不再联系了呢。
两人突然之间就断了联系,石悦瑟倒是没有觉得气愤,或者觉得难受。因为在最初,石悦瑟就有过预想,她不认为太子能有多少耐心,也不认为两人能有什么未来,所以,石悦瑟能一直守住自己的心,很平静便接受了两人不再联系的事实。
事实上,一个月少了几封信,对石悦瑟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太阳依旧每日升起,每日落下,她也依旧每天白天醒来,夜晚睡下,谁又能说离了谁,少了什么就活不下去了呢?
没成想,这会儿,竟然又来信了,这位爷什么意思?
若是胤礽知道石悦瑟内心是这般想的,指不定真会怒极,直接去逮了人,打几下手心,以作惩戒,让这女人再不敢怀疑自己心意。
而胤礽之所以一段时间不写信,不联系,除了猛然间发现自己背后潜藏的巨大危机,实在困扰烦忧,没心情之外,也是因为那揭开了这个残忍事实之人是石悦瑟,尽管石悦瑟并不清楚,但胤礽依旧觉得有些难堪,难以面对。
如今,胤礽已经想明白,他不做那逃避现实的懦夫,决定迎难而上,直接面对,对着石悦瑟便也恢复了坦然。
好吧,太子爷沉重复杂的心路历程,石悦瑟都是不知道的。
石悦瑟先把匣子放桌上,再拆了信,展开信纸,太子殿下那熟悉的字迹,苍劲有力,跃然入目。
信的开头,是对半年没与她联系的抱歉,具体缘由,太子没细说,只笼统道了心情不大好。又问了些饮食起居、身体是否安好之类,末尾处还与她道了新年好。
随信一道送来的,是太子殿下送的新年礼。
石悦瑟打开紫檀木小匣子,杏白色绸缎底托上,一串红色的玛瑙手串,晶莹剔透,极为漂亮。
石悦瑟把手串拿在手中,闲闲把玩。心里却多了些思量,她怎么瞧着太子殿下这意思,是对她的兴趣还没淡了去,还想要继续维持书信往来的意思?
石悦瑟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太子毅力耐心很不错,竟然还是个念旧之人。这都几年了,竟然还没腻了她。
有时候,石悦瑟都难免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时,自动装戴了一个玛丽苏光环,然后一不小心把太子殿下给闪到了。
可倘若如此,怎么就没见闪到其他人呢?
第28章 侧室
乾清宫里,康熙批完奏折,便站起身来走上两圈,松泛松泛。脑子却是想着事情,没停歇下来。
大儿子胤褆已经娶妻纳妾,如今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虽然都是女儿,但总算是有了后,生儿子之事倒也不急,或早或晚,总会有的。
倒是胤礽,都十七岁了,身边也还没个□□的人,明年选秀也该给他指个太子妃了。再拖下去就太不像话了。
而太子妃的人选,康熙几年下来也没放松了考察。当然,这里的考察不仅只女方本身的德言容功,更重要的是女方的家世背景,家族男性长辈情况等等。
康熙心里倒是早就选定了几家好苗子,观察了几年,如今,心中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翌日,康熙没事先透露,直接就给毫无准备的胤礽指了两个侧室,之后还对胤礽感慨,“你也大了,是该操心人生大事了,朕先给你指两个侧室□□着。明年选秀,朕会给你指个家世品貌俱佳的太子妃,对了,对于太子妃人选,你可有特别的要求?”
虽说太子妃人选关系重大,不仅事关东宫后院安稳,还事关前朝制衡,不可丝毫马虎。康熙心里也已经有了最终人选,但若是太子有什么要求,康熙还是愿意把宝贝儿子的意见加入考虑。毕竟是太子娶妃,是要与他相互扶持过一辈子的人。一样是娶,倘若能娶个合了自己心意的,这日子才能过得舒心惬意。
还有一年时间才指婚,若太子有要求,康熙也不是不能更改。
胤礽倒是很想对康熙直接说明,把石文炳家的闺女指给他,就再好不过。
可胤礽知道,这话不能说,连表露出自己钟意石悦瑟的意思都不能有,否则定然多生波折。
“儿子没有特别要求,汗阿玛看着好的,还能差了去?”
至于康熙给选的太子妃,若不是石悦瑟,胤礽也有的是办法把人给弄走换掉。
瞧见太子对他这般信任,康熙很是受用,心里很是温暖欣慰,于是,心里舒坦了,也就很乐意给太子事先透露些消息。反正明年也要选秀了,事先透露一番,未尝不可。
康熙笑眯眯看向胤礽,问他,“你可知道石文炳?”
胤礽心里一个咯噔,不明白康熙怎么突然提起石文炳?汗阿玛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
胤礽强稳住心神,面上没露出异色,语气也尽量与平常无二,“知道,就是前不久上了本《请增绿旗两营疏》折子的福州将军。”
自己认定的岳父,胤礽怎么会不知道?
前阵子石文炳上奏了本《请增绿旗两营疏》,因为事关地方军务大事,康熙还特意把胤礽叫来旁听讨论。
因为奏疏阐述言之有物,点明增兵很有必要性,提出的增兵办法可行性也很高,加之又是自己岳父的意思,康熙在问胤礽意见时候,胤礽自不会反对,当即表明支持,还光明正大的夸了石文炳几句,希望给康熙留下好印象。
康熙点点头,继续道,“嗯,石文炳忠君爱国,为人忠厚,踏实肯干,石家门第亦是世代显赫之家,族中女子教养定是不错的。”
女子教养?好端端的为何跟他提石家女儿的教养?
胤礽乍然看向康熙,眼里带着不确定的询问,是把石文炳的女儿指给他为太子妃的意思?
康熙却是笑了笑,没再说话,端起茶盏,喝一口热茶。
胤礽一看康熙这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康熙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胤礽低垂了眼眸,很艰难方才没露了瞳眸深处的欣喜雀跃,没让康熙瞧出不对来。
猛然间被这巨大惊喜砸到,不能不让胤礽高兴得险些失态。实在是自己想娶石悦瑟为太子妃,想了不只一年两年,渴盼得太久,从康熙二十六年初见,到如今,胤礽已经想了近四年时间。
在知道石悦瑟是备选太子妃人选之一后,胤礽便暗地里做了许多准备,自己不能直接拍板决定太子妃选谁,还不能决定要淘汰谁么?
石悦瑟的那些竞争者们,其家族,父兄,各人自身等等,胤礽暗地里搜集到的黑料可不少。
结果,没等他发力,康熙就已经帮他把事情办了,还办的如此漂亮,合心合意,真是再没比这更令胤礽开心满意的了。
回到毓庆宫,太子爷心中喜悦非但没有减少分毫,反而越加美妙,只恨不能立刻出宫去,见上石悦瑟一面,再亲自告知她这件大喜事。
直到内务府的人过来请示太子,太子侧室要安排住哪里,他们好安排装修等事宜,胤礽才想起来还有侧室一说。
胤礽与康熙说话那会儿,光顾着高兴自己的太子妃是他所钟意的人,至于康熙一开始所说的那什么指了侧室一事,胤礽想都没想,过耳就给忘了。
想到石悦瑟曾经跟他说过,那句见鬼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及当时她眼眸中那灿若星辰般的向往,胤礽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几年中,两人经常书信往来,渐渐熟悉之后,胤礽也曾试着想要纠正掰直石悦瑟那错误的认知追求,可惜收效甚微。反倒是自己,像是受了她的影响一般,如今一听侧室二字,内心竟莫名生出一种心虚之感,仿佛自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之事。
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太子是一国储君,更该当表率才是,可该死的,他在这里心虚个什么劲儿?
内务府郎中心里纳闷,瞧太子爷那脸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引得太子生气的话吧?他刚进来拜见太子时,太子明明一脸和颜悦色,心情很是愉悦的模样,和此刻对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内务府郎中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琢磨,思来又想去,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想,或者是那两位即将进宫的侧室哪里讨了太子嫌弃?
正想着,便听到太子殿下那颇带了些嫌弃的声音传来,“就安排在撷芳殿那里,随便收拾出两间配殿就行。”
撷芳殿,离毓庆宫可不近,与太子起居之所的毓庆宫也并非一组宫殿建筑,而是独立在外的一座宫殿,中间与毓庆宫还隔了好些宫殿建筑,走一趟都很不方便。
内务府郎中心中了然,太子语气不但带了嫌弃,还把人放那么远地方,可见自己之前猜测八成是对了,太子果然是不待见那两位。真是可怜,这还没进宫呢,就先讨了太子爷的不待见了。
胤礽当然不待见那两侧室,虽说胤礽依旧坚持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是正确的,可石悦瑟脾气古怪,还摆明了讨厌男人纳妾,他如今却成了她所讨厌的男人中一员,胤礽心里别扭不舒坦,能待见那两个‘罪魁祸首’才怪。
好吧,有的时候,上位者的迁怒就是这么没道理可言。
第29章 纳侧
石悦瑟丝毫不知道太子爷的复杂内心,她此时正在读着西鲁特氏的信件。
石悦瑟瞪大了眸子,全然不敢置信,眨了眨眼,又逐字看一遍,没看错,写的的确是西鲁特氏又生了个孩子,一个小女孩。
石悦瑟掐指一算,西鲁特氏今年得有三十八岁了,在现代也要算做高龄产妇,更何况在这医学条件落后的古代。
不过,西鲁特氏用过基因液,想来生产时候应该是很顺利的。
猛然间就多了一个小了她十来岁的妹妹,感觉真是神奇。
等石悦瑟把消息告知富达礼和庆德后,两人不出意外,果然也愣住了。尤其富达礼,有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妹妹什么的,那滋味儿,酸爽的,实在难言。
“额娘说再过不久,她就回来,二哥也老大不小了,该说媳妇了。”石悦瑟斜着眼睛看向庆德,对着他娇俏眨眨眼,一脸调侃,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