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方凤甫不会成为举人,更不能成为进士。
  可——
  怎么甘心?
  她饱读圣贤之书,不说文采风流,也算出类拔萃,若真让她像时下那些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如让她死了。
  “少爷,太太请您过去呢。”
  凤笙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往正院走去。
  何氏体弱,自打生下凤笙后,多数的时间都是卧病在床,不过她对凤笙这个独女还是颇为关心的。
  “你又出门去了?”一见凤笙这身打扮,何氏就有点急了。
  “娘,我没有出门,不过是家中来了客人,爹不在,我出面招待一下。”
  “就算有客上门,可以让你堂爷爷大堂叔三堂叔他们出面招待,又何须你一个姑娘家如此。”
  “别人到底登的是方家族长的家门,又怎好让大堂叔他们代为招待,那不是显示我主枝一脉无人?”
  谁知这话,又让何氏想多了。
  “说来说去,其实都怪我,若是我能为你爹生下个儿子,也不至于你爹不在家,也无人支应门户。是我对不起你爹,他乃主枝单传,我又只生了你……”
  何氏边说边哭了起来,只见她身子单薄,弱不胜衣,本就是一脸病色,偏偏又哭成这样,让人不禁感同身受。
  可这些话凤笙却听了很多很多次,已经数不清的次数了。是啊,就是因为她是女儿,所以母亲因没有为父亲传宗接代而懊恼,以至于郁结在心,病体更弱。都是因为她是女儿,以至于方家主枝一脉,竟落得无人传承的境地。
  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不服气,就算读书读得好,考中了秀才,拿下了头名案首又如何,女儿身都成为了一把禁锢着她的枷锁,一辈子都挣不脱。
  凤笙突然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会影响她一辈子的决定。
  “娘,你别哭了,爹过几日就从山西回来了,这次爹的主家周大人要在扬州任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扬州离绍兴不远,爹让我去扬州找他,顺便也是避避风头。”
  其实凤笙是谎称了,方彦得知凤笙拿下了案首,欣慰之余也不是没有想法,在信中命凤笙最近在家不要出门,他不日就会回家一趟。
  “你爹终于从山西回来了?那他会不会归家来?也是,他跟在主家身边,又哪能说归家就归家,也是我拖累的你爹,若不是我汤药不断,他也不至于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你去了扬州后,要叮嘱你爹寒时加衣,热时减衣,多注意身体……”
  一提起方彦,何氏顿时忘记了哭泣,絮絮叨叨交代起女儿来。
  凤笙心中隐隐有些愧疚,但想到爹回来后很可能就要管着自己,她心中的那丝愧疚又被压下去了。
  次日,凤笙去了宗钺所在的客栈,答应了与他为幕的事情,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带上方大贤。
  毕竟他年纪在此,出门在外家人也不太放心,身边带个族人也能让家人放心些。
  宗钺欣然答允。
  而就在凤笙离家之前,她还给方彦身边的随从管家禹叔去了封信,把事情大概说了说。
  禹叔从小就疼她,定会帮她从一旁周旋。
  只是让凤笙没想到是,这位岳公子的目的地竟然也是扬州,以至于父女之后竟在扬州相遇。
  当然这是后话,就不细述了。
  *
  盘儿还是大半年后,才听说太子身边多了位年纪不大的方姓幕僚。
  这位叫做方凤甫的幕僚,看似年纪轻轻,但为人机智很有谋略,且他还有一层身份,竟是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周广瑞首席师爷之子。
  盘儿这才知晓,有些事情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在发展,只是中间出现了这层意外,想必周广瑞不会含冤而死,方彦不会被牵连而亡,凤儿不用因避祸被方彦匆忙送嫁出门。
  以至于一年后,方彦惨死,凤儿愤而和前夫和离,女扮男装潜入官场替父翻案,之后又与宗钺相遇。
  这一世命运的轨迹都比前世早,也比前世好,盘儿甚至已经能看到若干年后儿子儿媳大婚后,她的小孙子小孙女出生的场景。
  宗钺到底知不知道这位凤甫贤弟其实是个姑娘家?
  盘儿决定还是不告诉儿子了,等他自己发现,想必到那时候场景一定会十分美妙。
  “在笑什么?”
  盘儿但笑不语,却和宗琮说起太子身边那个方姓的幕僚。
  简直如数家珍,似乎对对方十分了解,让宗琮不禁侧目。
  还是若干年后,当宗钺回来告知父皇母后,想要娶一位姓方的姑娘为太子妃,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女扮男装的方姓幕僚时。
  不知为何,宗琮竟想到当时媛媛露出的那一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方凤甫其实是个姑娘了?”
  盘儿眨了眨眼。
  明明也是年近四十的年纪,可这些年下来盘儿却丝毫不见老,反倒是宗琮两鬓已然斑白,让他平添出一种自己已然苍老,而她还风华正茂之感。
  尤其这眨眼的动作,有点心虚,有点俏皮,看着还像是个小姑娘。
  就像当年她初入东宫之际,青春貌美,娇俏可人,嫩得像一颗小青葱。
  “没有呀,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还瞒朕。”宗琮坐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她挡着不让捏,怕他给捏皱了。
  以前是没有这种顾虑的,可随着年纪上来了,她就越来越注重这个。偏偏宗琮喜欢跟她唱反调,越是不让捏,他越是喜欢找着间隙就捏一把。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她捂着脸颊道。
  “那你的意思?”
  提起正事,盘儿忙坐直了,“既然钺儿喜欢,就让他娶个自己心悦的吧。”
  宗琮哼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心悦?
  不知为何,可能出于这几年儿女们接连出嫁或是大婚,宗琮这两年也多出几分岁月不饶人之感,而这种心态下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喜欢回忆以往。
  “那你跟朕说,当年你可是心悦朕?”
  盘儿挑眉,这件事以前不是说过,而且这些年他时不时就要问一下,每次她都答了,他还要问,如今又来了。
  “你猜。”
  这次轮宗琮皱眉了,“这种事怎么让朕猜。”
  “你不试着猜猜,怎么就知道自己猜不到?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好像有了。”
  “有了?”宗琮一时没反应过来,转瞬才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盘儿点点头,脸上满是笑容:“我已经给他想好乳名了,不如就叫石榴或者小石榴也可以……”
  宗琮的思路很成功被她给带偏了,“孩子现在还没出生,还不知是男是女,你就取个石榴的乳名,若是个皇子呢?”
  “如果是皇子,那就叫十六吧,小十六,这个乳名也不错……”
 
 
第196章 番外帝后之大梦经年(一)
  因为临睡之前, 两人都在因为小石榴这件事在缠磨,以至于宗琮睡着后, 突然梦到一大片硕果累累的石榴,反而有些失笑,心中明白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石榴长得真好, 红艳艳的皮, 一个有拳头大。
  宗琮站在树下看着头顶上的石榴, 总有一种怕这石榴会突然掉下来的感觉。
  心里正想着,一个东西坠了下来, 他眼明手快接住,果然掉下来了。
  他心里还埋怨,皇后也是,种这么大一颗石榴树做甚, 可心中却隐隐又有感觉, 他记得这颗石榴树被掘了。
  那年中元节继德堂突然生事,有个太监吊死在这颗石榴树上,太子妃就让人把这颗树掘了,后来这地方就改成了一片花圃。
  宗琮感觉到一种错乱。
  皇后应该是媛媛, 为何他心中提起皇后时,竟然和陈氏挂上了勾。
  他不禁往四周看去, 空无一人,也是空无一人的寂静。
  这里是继德堂?
  正想着, 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顺着望了过去, 竟看到年轻时候的媛媛。
  不过比起他记忆中爱笑俏皮的媛媛,这个长相肖似媛媛的姑娘,看起来似乎怯生生的。
  尤其是那对眼睛,让宗琮不禁想到有一年去打猎时猎到的鹿。
  他不禁皱起眉,他其实没想皱眉的,不知为何眉竟皱了起来。而且心里还想着,陈氏又想闹什么幺蛾子,难道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可他很快就看到那个长相肖似媛媛的姑娘缩到柱子后面去了。
  是他皱眉吓到了她?
  宗琮真真正正感觉到一种诡异感,以至于他接下来步伐不由自主往里走去,这根本不是来自自己的意愿,他反而没那么震惊了。
  太子妃挺着肚子迎了上来,见太子手里握着颗石榴,有些诧异。
  “殿下……”
  宗琮感觉自己将石榴换了个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外头那棵树的果子该摘了,刚才差点砸到孤。”
  “竟发生了这等事?也是妾身这阵子有了身子懒怠,忘了吩咐她们,妾身这就让人去摘了。”
  宗琮坐在堂间喝茶的功夫,就见富春几个抱了几篓子石榴进来了。
  这石榴长得真好,他又想起临睡前媛媛跟自己撒娇缠磨说孩子生了就要叫小石榴。
  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
  太子妃最大的想望估计就是生个儿子,之前一直怀不上,不知什么时候她就让人移了颗石榴树到继德堂。
  因为这事,母后还跟自己提过,说太子妃做得也太显了。
  宫里说话做事讲究含而不露,倒不是母后在埋怨陈氏,不过是你把自己的想法暴露了出来,这就可能会成为旁人眼中的软肋,平白被人利用。
  不过移了石榴树后,太子妃倒是生下了东宫的嫡长子。
  宗琮坐在那儿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太子妃道:“今年这果子倒是结的多,凑巧我又怀上了,也算讨了个喜气。这样吧,就把这些石榴每个院送一些,给盘儿也送几个去。”
  说到盘儿时,太子妃侧首看了一眼太子。
  宗琮竟很诡异地接收到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悦感,可还是同时他也十分震惊。
  盘儿……
  除了诧异盘儿外,更诧异的是太子妃的暗示,而他竟然心里明白,太子妃是不想让胡良娣捡漏,才会在自己有身子后,想从身边推个人出来。
  这个人就是那个长相肖似媛媛,也叫盘儿的宫女。
  至此,宗琮终于感觉到这个梦有点意思了。
  石榴被富秋拿了下去,晚膳也提上来了。
  照例是布膳、侍膳,一顿膳吃得鸦雀无声。
  到宫女们上来服侍太子和太子妃漱口净手,宗琮心中同时又有一种明悟,他今晚会歇在继德堂。
  胡良娣最近没少上蹿下跳,太子妃不顾身子又怀了一胎,于情于理他都该做出点表示。
  攘外必先安内。
  太子微微阖目,盘了盘腕上的佛珠。
  “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坐了会儿,太子站了起来。
  太子妃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妾身已经让人把偏殿收拾好了,若不让盘儿服侍殿下安置?”
  宗琮用眼角余光往后看,就见在太子妃身后,富秋搡了盘儿一把,她忙凑了上来,低着头站在太子妃身边。
  他没有说话,往外走了去。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太子妃忙看了盘儿一眼,让她赶紧跟上去。
  从始至终福禄都没有说话,头垂得很低,宗琮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他’的心情会不大好。
  这老小子鸡贼,最会趋利避害,每逢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老实得像一只鹌鹑。
  其实宗琮现在心情没什么不好,可他的这具身子的心情却不好。
  经过这一会儿的时间,宗琮也算看明白了,他似乎在做一场梦,但梦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中不太一样,而梦里的‘他’似乎有自己的自主力。
  他可以看,可想凭自己的意志力去说去做,却没有办法。
  就好像在看一场皮影戏,只因为他‘身处其中’,更能感受‘他’的种种体会和感受,可想去干扰皮影戏的发展,却是做不到。
  唯一的例外就是,宗琮看了看手里的石榴。
  这是他方才为了试验,主动拿在手里的,然后这颗石榴就一直在他手里了。
  “殿下,奴婢服侍您更衣。”正在试图把石榴通过自己的意志力放在案几上的宗琮,终于成功了,他像一个突然得到新玩具的幼童,不禁露出一抹笑。
  盘儿也正好看到这抹笑,不禁地愣了一下。
  再之后她就不敢多看了,低垂着头为太子更衣。
  更完衣是沐浴,这件事就不用盘儿代劳了,自有福禄带着人做。
  寂静的室中,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床榻,一咬唇捏着衣襟的手,终于动了。
  其实宗琮在进浴间前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竟然想的是,那就这样吧,也免得太子妃再闹出别的幺蛾子。
  所以之后看见藏在帐子后,含羞带怯、酥肩半露的盘儿,宗琮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在想,这事若让媛媛知道了,肯定要跟他闹。又想在梦里,他也控制不住,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存乃至前戏。
  看着她嘴唇被咬出了血迹,看她瑟瑟发抖,想她肯定很疼,他本来想伸手安抚一下她,却无能为力。
  原来他做了这么一场荒诞的梦,就是为了做一场春梦?
  宗琮心里竟浮起这种诡异的想法。
  事后,‘他’坐了起来,看了她一眼,俊眉微微蹙起,似乎也为自己的失控感觉到不适。
  又见她可怜的样子,不禁道:“孤让人备水,你去沐个浴。”
  平时惯是温和的嗓音,不知为何今日竟有些冷硬。
  宗琮看到她瑟缩了一下。
  等她从浴间里出来时,太子已经穿戴整齐了,似乎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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