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太子妃也知道为了自己,最近陈嬷嬷没少劳心费神,也不想让她担心,之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可终究不是心里没感觉,等晚上太子来继德堂用膳的时候, 她提了提徐良媛所出的大郡主。
  说大郡主今儿来寻了二郡主玩儿,让她没想到的是, 大郡主小小年纪已经会背诗了。
  大郡主乃太子长女,三岁过半虚四岁, 平时深受太子喜爱,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背诗,尤其还是个女孩, 确实是一件值得令人夸赞的事。
  若是没有上午那件事,这不过就是普通的一句话,可结合到上午发生的事,太子不免想多了。
  太子脾气温和是出自于教养,也是从小的经历告知他有些事急躁没用,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认真说来,太子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一个生下来就受万众瞩目,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怎可能没点傲气。
  只是太子的傲气藏得深,他不愿在人前表现出来,也是觉得没必要。
  如今太子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越过他的底线。
  这一切心思都藏在太子的淡淡的眉眼之下,表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除了福禄似心有所感,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子爷会在上午发生那样的事,晚上来继德堂用膳,本就做着给太子妃做脸的想法,也是在安她的心,更是告诉下面人,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是谁也越不过去的,可太子妃偏偏这么要强。
  等用罢膳,太子走了。
  太子妃心想太子应该会去徐良媛那儿,毕竟太子一向看重女儿,这种事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说回回都能如意,三回里也能成两回。
  她心里甚至有点得意,也有点鄙夷盘儿,心想我能让你得宠,也能让人瓜分了你的宠,以至于忽视了陈嬷嬷欲言又止的眼神。
  不过这一切没持续多久,随着下面人来报殿下往去了苏奉仪那儿去了,终于支离破碎。
  太子已经连着多天宿在盘儿这儿了,且自那天晚上过后,也连着多日没去继德堂用膳。
  就因为这些,太子妃和太子闹矛盾的事,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人前提及。
  尤其随着这事之后,之前在膳房发生的事也被有心人知道,闹矛盾的原因就出来了。
  原来都是因为苏奉仪呀!
  一时间盘儿在东宫风头无二,俨然有了盛宠的架势。
  可对于这一切,盘儿却有些反应迟钝。
  其实也不是她迟钝,开始是迟钝,只是沉浸在‘太子又来了’的欢喜中,可渐渐她就感觉出不对劲了。再结合小德子已经多天没来向她禀报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她让人把小德子叫来一通逼问,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竟成了太子和太子妃闹矛盾的起因?
  因为这事,盘儿难得生了气。
  倒也没罚小德子,可小德子自己就绷不住了,哭丧着脸跪在盘儿面前,说这些事他不敢说,也是怕给主子添堵,再说了就算主子知道又能怎样,难道还敢能把太子爷往门外撵不成?
  是啊,难道还能把太子往门外推?
  盘儿不会这么干,也不可能这么干。
  打从重活回来,她就打定了主意,她一定不让旧事重演,更不会像前世那么傻,把送上门的宠爱往门外推。
  因为太子妃不会感激她,反而会更恨她。既然如此,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这些道理虽然浅显,却是盘儿前世花了近二十年才堪透,可谓是疼过之后才领悟。
  既然不能推,那就只有受着,受到受不住的那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盘儿不愧多活了一世,有些事情想得也透彻,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没事了,又开始每日沉浸在自己给自己寻乐子,顺便想想太子的日子里。
  这样的日子说难过也难过,说好过也好过,端看人怎么想,盘儿过得很愉快,晴姑姑就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可私底下她却把西厢所有奴才都叫到一处说了话,大概的内容就是警醒他们平时人前人后不要得意忘形,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什么把柄,给主子惹了祸事。
  同时重点提醒小德子,让他多注意外面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就来报。次者是香蒲和青黛,让她们万万把好盘儿的吃食。
  这些话是当着白芷白术的面说的,也是心存试探之意。其实接触了这么久,晴姑姑也看出白芷白术不像是暗怀心思的人,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背后有没有另一张脸,如今盘儿正在紧要关头,她一定得把这个关给她把住。
  就在无形之中,盘儿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具体表现在向来高冷的何良媛,突然在今天请安后从继德堂里出来时,对盘儿笑了一笑,以及刘承徽竟主动来小院找盘儿说话。
  前者也就罢,后者却让小院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万万不会让人觉得内心虔诚的,只会让人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对此,西厢所有奴才都意见统一,觉得是刘承徽和马承徽无宠,见盘儿得宠,想从她这儿分一杯盅。
  试想想,太子最近几乎每天都会来盘儿这,她们频频前来,不就是打着想偶遇太子的主意?
  连向来稳重的白术都偶尔露出一丝忧心忡忡,盘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明悟了。
  可她总觉得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为何会这么想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日,刘承徽又来了,借口说盘儿这凉快,过来说说话顺便蹭点凉气。
  说来刘承徽也可怜,算是最早侍候太子的人,混到如今却连个冰都没混上用。盘儿不能说自己大度,竟然能和太子别的女人和睦相处,只是前世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前世她宫里时不时就有人前来拜访,及至等她升皇贵妃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无宠嫔妃来奉承她。每当这个时候,盘儿都不会多想,既然人家想奉承,那就受着吧,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宫里的女人日子过得太无聊,这其实也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方式。
  所以盘儿挺安之若素的,倒是香蒲,那不高兴差点没写在脸上,盘儿怕她惹事,就跟晴姑姑说刘承徽来时,不让她出来侍候。
  如是连着几回,刘承徽和盘儿从衣裳的样式聊到所用的脂粉,再聊到鞋子上的绣样,聊到最后今天终于没话聊了,只能干坐着。
  刘承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一直有点欲言又止的。
  不过她不说,盘儿也不会主动去问,这种套路她前世见过太多,说话就说话告密就告密,偏偏喜欢故作姿态,前世盘儿就不会惯着这些人,这世更不用说。
  不过她也清楚。从刘承徽主动寻过来,她就输了,不管她想说什么想干什么,迟早露馅。前世漫长的宫廷生涯,盘儿什么都没学会,唯独就学得十分有耐心。
  “苏妹妹……”
  正在看书的盘儿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刘姐姐,怎么了?”
  刘承徽勉强一笑,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盘儿又把目光投注在书上头,看得兴致来了,还叫白术端了盘切好的冰镇西瓜来。她随口让了让刘承徽,刘承徽只是摇头,她也就不提了,继续看书,一边用银叉子挑了西瓜吃。
  说起来这书也是有来历的,自打太子频频来盘儿这儿,渐渐就开始觉得她的书房实在太寒碜。其实一开始看见盘儿的书房,太子就这么觉得,只是当时没有说。
  书房没书能叫书房?
  于是他隔三差五就会命福禄寻一些书送过来,就当给盘儿填充书橱。有些还似乎是以前太子用过的,上面写了不少注释。
  盘儿识字,却从不看太正经的书,什么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之类的一律不看,顶多偶尔看看乡野志异或话本子什么的,看话本子还是她前世无聊时养成的习惯。
  可这回看到太子让人送来的书,她却来了兴致,把所有的书都翻了翻,寻了那上面有太子注释的,根据笔迹的变化,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她在这书里寻了不少乐子,似乎看到了太子从懵懂少年,一直成长到如今这般地步。这一切都是她前世从没参与过的,所以她很有兴致。
  盘儿看书看得聚精会神,刘承徽却更是坐立难安了。犹豫了好几下,她站了起来:“既然苏妹妹还忙着,我就不多打扰了。”
  也不知她哪只眼睛看出她忙了。盘儿心里暗忖着,面上却笑了笑道:“我不忙,反正刘姐姐也没事,再坐坐就是了。”
  “还是不坐了。”
  盘儿也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可刘承徽却在走到帘子那处时,突然停下脚步,像是终于有了决断,往盘儿这儿走了几步。
  “苏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请出了我口进了你耳,我不希望再被其他人知道,毕竟说这些话,姐姐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刘承徽语气极为仓促,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迫切想说出口。
  这下倒是把盘儿的兴趣勾引出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对方。
  刘承徽被她看得局促,眼睛垂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老实的人,面相就长得老实,现在却干了不太老实的事。这才是勾起盘儿兴趣的原因,也是让她愿意这么一直应付此人的原因,更让她想起了之前刘承徽多此一举跑到她面前说她不在意的事。
  “刘姐姐说来听听就是,你放心,我定不会告诉旁人。”说着,她还把一旁服侍白术给挥退了。
  刘承徽点点头,笑得还是勉强,不过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苏妹妹如今得宠,就该想想以后的事,对子嗣方面还是上些心。若是身子有什么不好,可寻了太医来看看,反正这对苏妹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是不是?”
 
 
第27章 
  盘儿眨了眨眼, 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起来。
  刘承徽也没敢看她,似乎显得很慌张:“姐姐出身民间, 家里以前有人做过大夫, 曾听人说过女子不宜薰香, 也不宜喝那些带着香气的茶……香这东西用得好则好,用得不好极损伤身体,妹妹还要多注意才是。”
  盘儿不想绕圈子了,问道:“刘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承徽忽的一下抬起头, 眼神闪烁:“我没想说什么, 就是想起一些曾经在家里听说过的事,就当是说个乐子给苏妹妹听。苏妹妹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姐姐天生不会说话,妹妹可千万莫怪。”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转身走了,这行举实在是失仪得很。不过她是承徽, 盘儿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奉仪,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盘儿揉了揉眉心, 端起手边的茶来喝。
  晴姑姑从里头走了出来,面色沉凝:“她闹了这么半天, 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盘儿啜了口茶,道:“姑姑难道你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我小心太子妃呢。”
  说来说去, 饶了这么多弯子,其他的话都是虚言,那句带着香气的茶才是重点。
  于盘儿来说,她重活了一世,自然知道太子妃背后做下的事,可她若是没有重活呢?
  一个突然得宠的女子,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后宫女子再是圣宠无双,最终想的还是子嗣。
  因为有了子嗣,才会有未来的保障,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得宠一辈子。
  如此一来,刘承徽的行举就显得很有深意了,借着来找她说话,实则是为了提醒她小心太子妃。若是盘儿是个城府不深的,又或是行事莽撞的,会怎么干?定是心中疑窦,寻了太子不管怎么样都要请个太医来。
  有太医诊脉,身体里的某些隐晦,自然就公之于众。
  不不不,还是想错了,太子妃那花茶乃是二夫人家中不传之谜,能叱咤后宅这么久,就是因为大夫通过诊脉根本诊不出什么问题。
  前世盘儿也不是没找过太医,可无一人能发现端倪,至于盘儿怎么会猜忌上那花茶的,还是因为晴姑姑。
  晴姑姑家里祖上就是做太医了,不知因为犯了什么事,才会落得全家男丁被诛,女的全部被发卖教坊司的下场。当初晴姑姑是因为年纪小,再加上有人暗中帮衬,才没沦落教坊司,可依旧逃不过沦落风尘的下场。
  因为家学渊源,晴姑姑还是懂点医理的,但她最擅长的却不是医理,而是调香。
  其实前世盘儿根本没发现茶里头的问题,只是发现太子妃让人给她燃的香里有问题,才会心中提防,以至于连她的茶都不敢喝,东西也不敢吃。后来断断续续观察,才猜出是这茶里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她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是妨碍子嗣。
  而她之所以会弄明白,还是这次入了东宫后,她故意找了个借口,把觉得茶有问题的事告诉了晴姑姑。晴姑姑通过她的帕子上残茶,发现茶没问题,是茶里放了一种花蜜。
  香片茶本就是花茶,花茶喝得就是花香四溢,这种茶极为受女子追捧,女子都喜甜口,放些花蜜增添其甘甜,这种做法并没错。
  错就错在这花蜜不是别的,是薰草的花蜜。
  所谓薰草,又称香草,此草在古书上多有记载,又因多产于永州零陵,也有人称之为零陵香。
  薰草乃是最常见的香草,多用于调香配料,可在《医林集要方》中却有一关于薰草的偏方——用薰草研韧末,黄酒途服二钱,连服五日,可在一年之内不受孕。
  这偏方算不得冷门,很多避子汤里便掺有薰草。但薰草即是香草,香味就难以遮掩,普通人只要知道香草是什么味道,轻易就可分辨出。
  所以这种东西极少会有人用在后宅阴私上。
  无他,太容易被发现。
  可太子妃的茶里却舍了熏草,而是采用了熏草的花蜜,若不是晴姑姑嗅觉过人,幼年又听说过有这种据说每年产量极少的花蜜,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通过花蜜,薰草浓郁的香气被去掉,就不再令人容易发觉。虽然药性大减,但也多了一层从脉象上看不出来的益处。
  晴姑姑说,这种茶对女子身体的损伤微乎其微,多于用前朝贵族女子避孕之用。因为药性轻,便需每日都服,才可起避子效用。再结合太子妃排侍寝日子的手段,几乎可以算是万无一失。
  这件事是盘儿花了两世时间,还是机缘巧合下才知道了些内情,刘承徽不可能会知道。那么如此说来刘承徽定是和盘儿一样发现了茶中有疑点,却找不到证据。但她还是以此来提醒盘儿,是想让盘儿提防太子妃?
  是了,只能是这个原因。
  就像她前世一样,身体没问题却一直怀不上,自然是哪儿出错了,只要心中有提防,就会避其如蛇蝎,看对方做什么都是别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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