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这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本以为自己找到浮出水面的方法,却发现根本是枉然,她只有认命地顺着系在手腕上的那条线,不做任何抵抗,才能活下去。
  太子妃哭了。
  乳母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懂太子妃为何突然闯进来,怎么又突然哭了。
  显然这不是好事,进退不得,她只能杵在那儿。
  不知过去了多久,太子妃挺了挺脊梁转过身,等她转身的时候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仿佛方才抖着肩膀只是乳母的错觉。
  “趁着天气好,不热的时候就多带大公子出去走走透透气,别总把人拘在屋里。还有,他若是想站了,就让他多站站,快两岁的孩子也该学会走路了。”
  提起大公子,乳母显然有许多话可以说。
  “太子妃放心呢,大公子虽然不常出门,但二郡主总来看大公子,姐弟俩经常玩着呢,二郡主也说要让大公子早点学会走路,所以平时大公子有精神时,奴婢们都会撑着大公子四处站站走走,现在大公子也能走两步了。”
  显然这是今天唯一能让太子妃高兴的事,她有些欣慰的点点头,同时心里也有些自责,她一个大人反倒不如女儿。
  想到这里,她想起也有很久没去二郡主屋里看看了,便吩咐奶娘小心侍候后,就转道去了二郡主屋里。
  二郡主也有五岁了,今年春上刚从东厢搬了出来,挪到继德堂旁边的小跨院里。
  小跨院里开了两扇门,一扇门通往继德堂,一扇门通往后头的后花园。宫里的孩子都早熟,公主皇子们五六岁就要辟宫另居了,这般也是为了能让孩子早些独立。
  太子显然对几个女儿很上心,今年春天刚在毓庆宫后面设了处女学,择了两个学问不错的女官前来教导女儿们读书。
  大郡主和二郡主已经入学了,三郡主还不足五岁,不过过阵子大概也要入学。
  太子妃来的时候,二郡主正在书案前提笔描红,显然她这般年纪练字还有些吃力了。她身子弱,乳母和宫女们也不敢在屋里放冰,额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汗珠。
  小宫女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说:“二郡主您就歇歇吧,反正就算写不好,先生也不会罚您。”
  “那如果照你说的,反正写不写先生都不敢罚,何不也不用去了,那父王专门设处女学用来干什么。”
  小宫女不说话了,二郡主放下笔,拿起帕子擦擦汗,抬头就看见太子妃站在门口。
  “见过母妃,母妃您怎么来了?”二郡主绕出书案,来到太子妃跟前先行了礼,才眼露好奇地看着她。
  看着这样的女儿,太子妃也感到很陌生,似乎自打女儿学会走路,开始跟着嬷嬷学规矩,她又怀了铎儿,母女之间就渐渐疏远了。
  她总是太忙,忙着安胎忙着生气忙着算计人忙着挣名声找靠山,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孩子才是她的根本,曾经她担心二郡主养不活,又担心铎儿养不住,现在两个孩子都很好。
  幸好两个孩子都很好。
  “母妃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你。去女学后可还适应,先生讲得可还能听懂,母妃让人准备了一套笔墨纸砚,……一直想拿给你,却忙忘了,等会母妃就让富春去拿过来。”
  “真的吗母妃,大姐进学时,徐庶母就送了她一套。不过大姐分了我一半,等会母妃送了我,明日我去学里也分大姐一半。”
  一直跟在后面的富春忙道:“奴婢这便让人去拿。”
  等东西拿过来后,二郡主很高兴,母女俩也说了很多话。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二郡主邀请太子妃留下用午膳,太子妃答应了,显然这让二郡主更是高兴,小脸上都是笑。
  可这让太子妃却很是心酸,暗自谴责自己不提。
  用膳的时候,二郡主有些犹豫道:“母妃,其实弟弟没有你想的那么身体不好,他就是身子弱了点,能不能别让乳母总把他拘在屋里。”
  太子妃的眼泪差点脱眶而出,不过她忍住了,说了句好。
 
 
第83章 
  知道苏良娣又怀上了, 有的人不敢置信,但跟随而来的又是庆幸。
  这其中就包括胡良娣。
  扪心自问, 她承认这种情绪有点太贬低自己, 似乎就是输给了那个女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风头太足了。
  太子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明明以前寡淡得厉害, 一月里能有十日来后院就不错了, 这其中一大半还要被太子妃瓜分,其他人能临上一两日就是烧高香。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旱着也就旱着了,太子妃是争不了的,别看胡良娣没少和太子妃挑衅,可她实际上很清楚其中的度,傅皇后能容忍的度, 太子能容忍的度。既然不能和太子妃争, 她当其他人中的头一人总行了。
  曾经胡良娣还沾沾自喜, 后来见过什么叫别人都旱着,就那一处涝,她就明白什么叫做不公平了。
  可不公平的事早就发生了,就在太子妃和她都怀着身子的时候,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 哪怕怀着身子挣破头, 胡良娣也要跟去南巡, 可惜没机会给她重来一次。
  一步落后, 步步落后,现在她倒沦落到捡别人的下水菜,反倒还沾沾自喜。胡良娣相信沾沾自喜不止她一人,肯定还有别人,所以她的情绪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第二天一众人齐聚继德堂。
  太子妃不在,过了会儿才姗姗出来,说是去看大公子和二郡主了。
  没等胡良娣这个老人儿说话,新人中因为胆子大往太子妃这跑得勤,所以格外显得高调的李良媛说话了。
  “太子妃,妾身听说苏良娣她有身子了?那妾身等要不要去探望一二?”
  这次四个新人中,两人封了良媛,两人封了最低等的奉仪,这李良媛就是两位良媛其中之一。
  其出身公主府,祖母是长顺长公主,因长顺长公主幼年时被皇太后养过,所以在一干公主中还算出挑。
  长顺长公主的驸马就姓李,李良媛是公主府二房的女儿,因着是被太后赐来的,又是太子妃亲自求的人,李良媛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太子妃的人,所以自打入了东宫以来,一直往继德堂走的勤,这种时候问出这种话,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不得不说,皇家出来的人就是和一般小门户的不一样,明明李良媛不是这个意思,却偏偏被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太子妃心知肚明,这都是在等着她做主呢。
  可她为何要给她们做主,明眼可见太子短时间不会给她孩子了,不想便宜苏盘儿,便宜给她们她又会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里外不是人,又给自己树敌。
  想到这里,太子妃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你们若是想去就去,这事就不用跟本宫说了。行了,本宫还要去慈宁宫请安,就不留你们了,各自忙去吧。”
  直到太子妃都隐身至帘子后了,一众人都还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这是继德堂,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出去了外面,李良媛想了想,问胡良娣:“胡姐姐,您说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让我们去,还是不去?”
  胡良娣目光一转:“你们去不去拉着我说什么。行了,我还要回去看看两位郡主,就不跟各位妹妹说了啊。”说着,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良媛又去拉徐良媛:“徐姐姐……”
  “李妹妹,你看我这也要回去看看大郡主,也分不出空跟你说话,等有闲了再说。”说完,徐良媛也走了。
  李良媛又是无辜,又是丧气,不禁跺了跺脚。
  何良媛噗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啊?”
  何良媛收回笑,又恢复平时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走了。
  可把李良媛给恨的,又是……跺脚,又是揉帕子。
  “李姐姐算了,咱们也快走吧,站在这儿太招眼了。”身材娇小的钱奉仪劝道。她也是这次进门的新人之一,因为父亲的官衔较低,只封了个最低等的奉仪。
  “招什么招眼?我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李良媛斥道,转头看见钟良媛,忙上前一步道:“钟妹妹咱们一同走,不理她们。”
  钟良媛看了脸臊得通红的钱奉仪,以及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乔奉仪一眼,什么也没说,同李良媛一同走了。
  “钟妹妹你说怎么办?太子妃不管,其他人都不想搀和,难道咱们就这么着了?都这么久了,太子爷就没往我屋里……”说到最后,李良媛有点说不下去了,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种话怎么好出口。
  钟良媛低头苦笑一声:“别说你,咱们谁不是这样,你也别着急,这种事着急没用。”
  “可再不着着急,咱们都成笑柄了。那狐媚子不是会勾引人嘛,这下她有了身孕,我就不信她还能把太子爷往她屋里拽,这可就轮到咱们出头的时候了,太子妃不管,咱们自己得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钟良媛冷不丁问道。
  一提到办法,两人都没什么好章程,毕竟东宫后院规矩严格,她们进来这阵子也深有体会。
  再说,就算有办法,也不会跟对方说。别看她们姐姐长妹妹短的,实则谁不是跟彼此较着劲儿,场面话可以说,掏心窝子的话就算了吧。
  另一头,钱奉仪和乔奉仪往回走,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
  到了庭院时,两人要分东西,乔奉仪突然站定脚步。
  “不是我说你,上杆子的事少做些,你真当人家跟你姐姐妹妹就是拿你当姐妹看了?”
  “你——”
  钱奉仪的脸涨得通红,她身边的小宫女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可钱奉仪知道乔奉仪为何这么说,初来乍到,两人又是住同一个院子,自然比较亲近,可她这阵子心里有点急,就想走走别人的路子。东宫的老人儿们都不怎么搭理她们这些新人,就只能是李钟两人之间选一个,李良媛比钟良媛来得亲切,她不免就多亲近了些,因此冷淡了乔奉仪。
  谁知道李良媛今天会当众突然翻脸不认人。
  眼看着乔奉仪进了西厢大门,钱奉仪只能绞着帕子往回走。
  她身边的小宫女道:“主子您别生气,让奴婢来看这乔奉仪就是嫉妒您和李良媛的走得近。李良媛方才连着被落了两下脸,心里肯定不舒坦,才会迁怒您的,您等有空了再往李良媛那儿去一趟,肯定还跟以前一样。”
  最终,李良媛还是决定去东一院探探。
  苏良娣有孕,作为同是姐妹,理应去看看道声喜,二来也是自打李良媛等人进门,就没见过传说中那个非常得宠的苏良娣。
  为此,她不惜拉上了钟良媛还有钱奉仪充数。
  去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但对她们这些每天都要去继德堂请安的人却不早了。也是她们来的不是时候,来的时候盘儿正在吐。
  似乎在昭示盘儿这胎的不顺,本来不知道的时候根本没反应,前脚诊出喜脉,第二天盘儿就吐上了。
  刚开始感觉有些泛呕,盘儿还只当是吃坏了肚子,还把董太医叫来诊一次。
  董太医说她并无任何异常,孕吐对于怀着身子的妇人其实挺正常的。经过董太医这么一提示,盘儿才把泛呕和孕吐挂上钩。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往常喜欢吃的现在也不喜欢吃了,闻着什么都有味儿,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必然是要吐一遍的,不把隔夜饭吐出来不罢休。
  晴姑姑等人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还有太子,早上他起了见她……有了动静,还以为怎么今天太阳打东边起来了,她终于不跟自己闹小气儿了,这想法没持续多久,就见盘儿捂着嘴,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他衣裳还没穿好,就一个大步上去把人从床沿上捞起来,又气急败坏叫人,呼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进来。
  晴姑姑领着香蒲等人,又是端唾盂,又是端温水。
  盘儿对着唾盂一通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吐完了。
  她喝着温水喘着气儿,太子皱着眉,脸黑得像锅底。至于福禄,早就猫出去让人去叫太医了。
  李良媛她们就是这时候来的。
  “我真的没事,就是孕吐。”
  经过前两天的经验,盘儿知道早上吐过这么一回至少能让她再坚持一会儿,趁着这会儿她打算去吃些东西,就忙让晴姑姑她们帮忙穿衣打扮,一切都往简单处弄。等去了外面坐下,等着摆膳的空档,她才和太子解释。
  太子明摆着不信,不过太医没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难得阴着一张脸,任谁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门边上,白芷有些犹豫。
  还是盘儿看见了她,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进来说。”
  “主子,李良媛她们来探望您了。”
  “李良媛?”东宫什么时候有李良媛了。
  白芷立马提醒道:“就是新进门的那几位。”
  盘儿就去瞄太子。
  这下太子脸也不黑了,似乎隐约还有些尴尬。是被盘儿的眼神看尴尬的。
  “那就叫进来吧。”盘儿的眼睛依旧看着太子说。
  “你这么看着孤做甚,她们又不是我叫来的。”太子咳了声道。
  “还不是因为太子爷在我这儿,她们知道了才过来的,不然就我这样的,不对,不然我们也不认识,人家也犯不上来我这儿。”
  “瞧你这说话阴阳怪气的。”太子被逗得有些失笑。
  盘儿哼了哼。
  “真不像样子。”
  听得出太子这话就是说说,语气也软着,盘儿倒有些不依了。
  “你现在嫌我不像样子了?以前怎么不嫌,是不是看我人老珠黄……”她一面佯装抹着眼泪,一面假哭道。
  太子眉心直跳,忙道:“打住,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子?”
  像这样的事盘儿以前也不是没闹过,就是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扬州的戏班子多书局也多,话本子自然也多,盘儿看到兴处,还拿来跟太子演过。
  这一看就是在演糟糠妻,被陈世美的丈夫抛弃了。
  这头太子审问盘儿看了什么话本子,那头正被引进来的几人卡在门处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隐隐能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还有太子爷的斥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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