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奴婢说得已经够早了。”香蒲委屈道。
  其实盘儿不该这么不冷静的,她是想到了前世白术的销声匿迹,无缘无故一个人就不见了,问其他人却说白术是到了年纪,如今出宫去了。
  那时候她处境并不好,眼界也有限,什么也都做不了主,想不到如此深刻,后来静下心想一想,可能白术并不是出宫了,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可到那时候想这些也是枉然,毕竟时过境迁。
  重来一次,虽然很多事情不一样了,一些核心却没有变,陈家是通过进宫探望皇后才完成一些消息的交流,既然消息要交流,肯定需要人来传递。
  这种时候琥珀和白术做的事,不一定能瞒住陈皇后,前世盘儿就猜测陈皇后肯定早就知道她身份的事,不然后来不会一直铁了心就要压着她,还有好几次她看陈皇后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事,还有些一头雾水,此时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陈皇后早就知道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就是白术消失的那时候?
  可惜这一切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只能通过自己有限的所知去拼凑。
  如果她是陈皇后,她在知……道这一事情后会怎么办?
  前世的时候她没有得宠,所以陈皇后可能就是把白术这个漏洞给处理了,只要这件事她没有知道,就天下太平了,反正当时她在陈皇后手里,如何摆置全看她。
  可是不对,白术会到她身边,是二老爷想查清她的身份,可没有这块玉珏,他是怎么查清的?也许是去了扬州,查到了苏家,从姚金枝手里拿到了东西。
  但从陈家的反应来看,他们可能一直不知道,二老爷把事情真相隐瞒了下来,直到若干年后,陈家知道这件事,才在她身上动了主意。
  到了这一世,很多事的轨迹不一样了。
  她跟太子南巡去了扬州,提前拿到玉珏,又主动在白术面前暴露了玉珏一事,二老爷通过玉珏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前没想确定她的身份,可能是认为没必要,可能是出于某些矛盾的心理,但主要原因还是立太子不顺,让他动了某些心思。
  之前盘儿让白术把图样递出去后,就等着陈家的反应,甚至宗琮也命人暗中盯了陈家,可陈家一直没什么反应,却万万没想到有了反应的会是陈皇后。
  也就是说,二老爷可能依旧打算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却同样不知何种原因被陈皇后知道了,陈皇后慌乱之下打从从源头抓起。
  就是白术。
  只有通过白术才可能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做,但不管如何,白术可能要有危险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不过是一瞬间从盘儿脑子里闪过,她穿好了衣裳后,就带着青黛和香蒲出了乾清宫。
  临走时跟张来顺说了一句,宫里有点事,她要回去一趟,让他等会禀给陛下。
  然后没等他回应,人就走了,留下张来顺错愕脸。
  坤宁宫
  白术到来后,没有意外被富春带着人强行带到了陈皇后面前。
  也没有意外面临了一系列追问,诸如是谁吩咐她办事的,办的又是什么事,那图里的玉佩又是谁的。
  白术都是回答,不知,只是听上面吩咐行事。
  但她的话显然逻辑不通,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去临摹图样?还有玉佩的主人她也不交代,明摆着就是骗鬼。
  陈皇后怒了,也是没有耐心,就让富春赏了她几耳光。
  白术依旧不说,这次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紧紧的闭上了嘴。
  “我倒不知道,我陈家的奴才现在倒转头效忠起别人去了,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袒护她!”陈皇后怒极反笑。
  什么迷魂汤?
  白术也不知道,她在宫里也有十几年了,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责难没碰到过,宫里这地方不是人待的,小宫女进了宫,最先面临的一关就是挨打,挨那些大宫女的打那些嬷嬷们的打。
  宫里不是人人都得意的,受气的人不计其数,火气不能朝主子们发,甚至不能朝同是宫女的人身上发,那就只有朝小宫女头上发了。
  挨打挨饿都是家常便饭,等待得年头长了,渐渐就会好了许多。白术以前也在主子们身边服侍过,不过侍候的是个小贵人,仗着脸蛋生得好又得了几天宠就得意猖狂,打骂奴才,随便发脾气,没过两年人就没了,她又回到四处做杂使宫女的处境。
  她也说不上苏主子是哪儿好?
  至少在她身边待着,她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她会体谅下人,在她身边待着很开心,是她在宫里难得放松的几年日子。
  甚至是香蒲、青黛、小德子他们,虽难免会闹些小矛盾,但都鲜活得像一幅画,跟宫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白术知道她这一来,就活不成了,来之前她就知道,所以既然是个死,她总要忠于一方。……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白术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陈皇后,她对富春使了个眼色,富春就又上前去扇白术的耳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就听见小宫女嚷着‘贵妃娘娘,您怎么能擅闯坤宁宫’,盘儿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皇后娘娘,不知您把臣妾的大宫女叫来坤宁宫,这又是打又是骂,是为何意?难道是对臣妾有什么不满,所以就把怒气发到了宫女身上?”
 
 
第125章 
  香蒲是个机灵的。
  知道主子要去坤宁宫, 提前就往回跑,叫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来。本来在外面是被拦住的, 可苏贵妃一意要往里闯,下面的宫女太监也不敢拦, 到时候若出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肯定是没事的, 他们可就不好说。
  所以一边是真闯, 一边是假拦, 竟让盘儿带着人直接闯到了殿里。
  陈皇后在看到盘儿的一瞬间,就坐直了腰, 同时也收起了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
  听了盘儿的话, 她脸色只是有些阴沉道:“富春,你来回答苏贵妃。”
  富春忙站直了, 双手交于腹下方, 半垂着头, 仿佛方才打人的不是她, 这恭敬的姿势和这仪态任谁都挑不出错, 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回贵妃娘娘的话, 叫白术来是因为不久之前她在内务府领东西,其中出了些差错, 谁知白术过来后出言不逊,冒犯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才会命奴婢教训她。”
  “白术是景仁宫的人, 她前阵子领东西领错了, 不是内务府的人出面,反倒要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过问。再说,景仁宫领错了东西,本宫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当时不说,事后反倒兴师问罪?”
  富春的话明摆着就是托词,既然是托词就禁不起深究。
  不过显然富春也不是无的放矢,所以她也没有慌。
  “白术在内务府领了两张紫貂皮,按后宫的规制,贵妃分例中无上等紫貂皮,只有皇后和太上皇后及太皇太后才有,此乃僭越,白术身为贵妃大宫女不该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皇后娘娘才会传她过来问话。”
  这事盘儿倒还真知道,虽然现在天还没冷,但下面的宫女已经在给她准备过冬的用物。诸如家常的衣帽鞋,除非是吉服,一般都是领了东西回来让下面擅长针线的宫女们做的。
  白术平时稳重妥当,所以景仁宫和内务府打交道都是她在管着,前阵子她就跟盘儿说了,她本是去领貂皮回来给她做帽子和抹额,不曾想内务府新到了一批上等的紫貂皮,就孝敬了景仁宫两张。
  这种事从明面上是犯了规矩的,但宫里都是如此这般行事,哪宫的娘娘得宠,内务府也会看眼色,难免就孝敬些不在份例之内的东西。
  盘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受的不在份例之内的东西多了去,就好比宗琮让人送来给她做衣裳做披风的,比上等紫貂更好的皮子也不是没有,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会被富春拿来说事。
  看来坤宁宫等着想抓她的小辫子,不是一天两天,不然能她从内务府得了两张紫貂皮就被富春一个宫女知道了?
  不过盘儿也不是没有应对法子,来之前她就清楚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不过她无所谓,反正闹大了怕的不该是她。
  盘儿看都没看富春一眼,将贵妃的架势摆得很足:“白术,奴婢跟主子说话该怎么说?”
  本来被打倒在地,在盘儿进来后,就站起来在边上低着头的白术答道:“回娘娘的话,为了以示恭敬,奴婢们跟主子说话当带敬语,言必称回主子的话。”
  “那好,她冒犯本宫了,给本宫教训她!”
  白术也没含糊,上前两步就拽住了富春的衣襟。
  富春还在错愕之中:“你不能打我……”
  “一个奴婢,连奴婢都不会说,多给本宫赏她几巴掌,教教她规矩。”
  “是。”
  陈皇后急怒道:“苏贵妃你想做甚?”
  此时盘儿已经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陈皇后在首位的凤座上,她则随便在末端择了个位置坐,看似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可气势一点都没输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本来是来找娘娘说说家常,未曾想这……富春如此不懂规矩,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出去丢了皇后娘娘的脸,臣妾就越俎代庖替娘娘教训教训她,教教她规矩,免得她以后出去给皇后娘娘惹事。”
  说话之间,白术的巴掌已经抡上去了。
  是的,抡。
  之前富春就是这么打她的,如今贵妃娘娘冒着和皇后彻底翻脸的危险来救她,她自然要同样打回去。
  富春没有鬼哭狼嚎,只是到底下手重,难免吃疼几声。
  倒是陈皇后受不住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如此放肆,也从没有如此让人下过脸面。陈皇后这两日本就煎熬,她当然知道她把白术叫过来并不明智,可与命人回家询问,此举反而更让她有周旋余地。
  若是陈家本就不知道,反而被她一问坏了事,是时事情摊到了台面上,她不再是陈家在宫里唯一的女儿,不是便宜了姓苏的这个贱人!
  陈家十姑娘早就死了,既然姓了苏,最好就一辈子姓苏!
  “你知道了?”
  陈皇后的眼神有点吓到了盘儿,这种眼神她也就在前世穷途末路要被关入冷宫时的陈皇后身上见过,没想到这一世这么早她就穷途末路了。
  “知道什么?”
  啪啪地巴掌声中,这样的对话是极为诡异的。
  “你明知本宫在说什么!”
  “你怕?”
  “本宫怕什么,本宫乃陛下原配发妻,本宫乃中宫皇后,本宫只要一天没犯错,陛下一天就废不掉我,你也不过只是个贵妃而已,本宫怕你?”陈皇后冷笑道,可眼中的一些东西却骗不过盘儿这个两世的老对头。
  “我姓苏,不姓陈。你为之不惜拼掉性命的东西,其实对别人来说不值得一提。”说着,盘儿有些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白术也停了手,跟在后面。
  “我就不信你不贪图一个富贵的家世!”陈皇后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按着扶手嘶喊道。
  当初建平帝登基时,只封了盘儿的贵妃位,未尝没有她身份太低,不适宜一下子拔得太高的意思。
  盘儿站定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陈家对我们而言,真是好?”
  如果好,为何建平帝一直不立太子?
  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盘儿身上,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还有了贵妃的位置,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陈家了。
  陈皇后一屁股坐在凤座上。
  她自然懂苏氏话里的意思,她不是没想过陛下一直不封铎儿当太子,是不是因为陈家的缘故。陈家已经有一个首辅,一个礼部侍郎,还有一个皇后,如果再多一个太子,若干年后,这江山到底是姓宗还是姓陈?
  可她能怎么办?
  陈姓对她来说是助力,也是束缚,不是因为姓陈,她不会被选做太子妃,同理不是姓陈她可能早就被苏氏压了下去。
  她只能姓陈,她也只姓陈。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虽长街上有宫女太监悄悄张望,可也仅仅只敢偷看。
  回到景仁宫,白术道:“若不是因为奴婢……”
  盘儿摇了摇头,笑着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我并无认回陈家的想法,也免得她张皇之下做出什么更难以挽回的事,撕开来说反而更便宜。”
  所以盘儿是有意把话敞开说,她早就在等这个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快去让香蒲给你擦些药,到底是姑娘家,别坏了脸。”
  香蒲把白术拉了下去,还故意与她说笑。
  白术嘴上没说什么,看着香蒲的眼睛却软了许多。今日若不是香蒲,就她这么闷着撞过去,只能是一个死的下场,幸亏香蒲又‘多事’了……。
  盘儿也没去乾清宫,等到用晚膳时见宗琮没来,她反而松了口气,想着他肯定是政务很忙,暂时顾不得这点小事,也给她一些缓冲的余地,想想到时候怎么解释。
  遂让人传了膳,和三个孩子一同用了起来。
  今日聚得倒是挺齐,随着上书房的功课日渐繁重,宗钺并不是日日都会来景仁宫用膳,而东宫的女学也被宗琮挪到了宫里,就在公主院临着宁寿宫那一长排围房里。
  现在婉婤越来越大,女学的先生除了教导她们读书识字,女工和琴棋书画也提上了日常。
  婉婤也不敢说不学,不过有着之前手指被扎洞的经历,她现在也不太反抗学这个。而琴棋书画之中,她倒是对画很感兴趣,这点倒是出乎盘儿的意料。
  至于宗钤,眼见也快要满五岁了,一到五岁就要入上书房,所以提前就挪去了南三所。
  不过自打他大了知道事了,就爱缠着哥哥姐姐,住在盘儿宫里的次数倒少,所以一听说要挪院子了,他比任何人都高兴,倒让盘儿这个当娘的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叹。
  平时母子几个在一起用膳从来安静不了,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宗钺和婉婤竟然没怎么说话,连向来闹腾的宗钤话也变少了。
  “怎么了,你们这是?”
  宗钺神色有些担忧道:“儿子听说娘和皇后娘娘闹了矛盾,因为一个宫女闯了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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