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乱的嘈杂声中,许衍接了个电话,不知怎么,他总觉得今晚张江瑜不在状态,再看过去,那人杯中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正在让服务生再添一杯。
……大概是他想太多了。
张江瑜的身上有很淡的香水味,足够清冽,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台上有吉他弹了起来,简单的女声响起。
民谣这玩意儿是近两年火起来的,张江瑜不是跟风附势的人,完全没去了解这股潮流,有人唱不评断好坏,只要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些都一样。
台上的女生最多二十。在这地方,见过扮相桀骜不驯的,但从没见过一件白衬衫牛仔裤抱着吉他就上台唱民谣的女生,一把吉他在那儿唱着民谣,歌声没什么技术可言,未知的优点姑且是声音干净纯粹。按新兴的说法称之文艺,与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两三首歌唱完了,女生抱着心爱的吉他下台。
“还在上学?”突兀的一问来自张江瑜。
“兼职。”女生说话声音小小的。
张江瑜什么也不和她多聊,问完继续喝酒。边上的许衍很有眼力见地过来凑热闹:“怎么,打算为自己的性取向正名了?”
张江瑜喉结一动:“滚。”
“哎哥…哥,我开玩笑的。说真的,年纪小点的女孩子挺好的,涉世未深,心思干净。”许衍一开口就忍不住多絮叨两句。
“喝你的酒。”张江瑜没理会他,抓起桌上那包烟站起身,“我去抽支烟。”
许衍腹诽一句“表面正经”。
没多久,严霂姗姗来迟,见只他一个人。许衍抬抬眼皮,解释说那人门口抽烟去了。”
严霂扫了一圈四周,一双桃花眼饶是没有笑也好看得很:“薛长生也不在?”
许衍耸耸肩:“想来也开不了了。”
严霂眉头一拢。
“前两天吃出痛风送进我们医院了,你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严霂绕开探望的事直接问:“长生有痛风?”
接下来,许衍将住院的那位如何声情并茂地给大家讲述在船上吃海鲜喝啤酒的体验的事转述给他。
严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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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张江瑜打车到家,主卧隔壁的那一间安安静静,悄无人气。他走过去靠着门框,开了灯。有什么很扎眼,定睛看去。
床品四件套整整齐齐地铺着,正中央的是……红包?
张江瑜走近,还是压岁包款式的红包,一共叠了三个。
他下意识蹙眉,一一拆开,不多不少,每个红包放了800块,两千四。
调酒师新调的酒比以往烈,大脑思考的速度变得迟缓。
夹在红包中间的一张白色长纸条掉出来。
——一夜八百不负您。
张江瑜醒了。
就算喝个通宵宿醉也给弄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居然写了三千七……三千真的不够发挥
第8章
显然,当事人没有喝太多酒也没宿醉。
张江瑜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凌晨00:59。不出意外,给他留下红包的那一位已经睡着了。
接下来的一分钟,他的脑海中划过无数小广告的招牌广告词。一夜八百,三夜两千四,小朋友可真长本事了。
早在两三个小时前,他喊的那位小朋友从练功房回到宿舍,冲了把澡坐在床上做拉伸练习。
“我回来了,宿舍已经有人啦?”宿舍门倏然打开,安珂拖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来,“江江,你好早。”
“明天要比赛,早点做准备。”江袅把上半身压了下去。
安珂走到床铺前,看到对铺的人,惊讶道:“你也太拼了吧。”
“再不多练练骨头都懒了。”江袅按着脚尖,轻轻地应一声,又问她:“珂,你明天没课吧?怎么也这么早回来?”
“我买的那班机票时间偏,便宜,能省不少钱。”安珂坐下来喘口气,嘴唇发干,“江江,你烧水了吗?我有点渴。”
江袅:“没呢,我桌上有瓶矿泉水,你开了喝吧。”
安珂说了声“谢谢”,走到江袅床铺前拿矿泉水:“江江,我们学校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打工点啊?我暑假想做兼职。”
“你不回去吗?”江袅有些意外,记忆中安珂从未和她们提过自己家庭有什么矛盾。
安珂抿唇:“嗯,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就不回家自讨没趣了。”
江袅想了想:“我认识个学姐一直在做兼职,下次帮你问问她。”
“好的,谢谢你江江。”安珂拧好瓶盖把水放回桌上。
过了一会儿,江袅抬眸:“珂,我们可以考虑合住,我也不回。”
安珂觉得奇怪:“你怎么也…”
“没什么事需要我回去的。”江袅语气平平,坐起来将内衣的肩带整理好。她脖颈修长白皙,肩膀低平,优雅美丽,和以前一样赏心悦目。
假如是平时,安珂多半会照旧夸一句好看,但在此刻她把江袅看作了同病相怜的人,惺惺相惜,心一软:“江江你饿吗?要不要我多做点咱们一起吃?”
江袅指向水池边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不了,我吃那个。”
安珂看过去,睁大眼睛:“江江你什么时候开始减肥的?”
“不,我前两天吃了小龙虾和炸鸡…现在正在节制忏悔。”
安珂懂了:“那太可惜了,我回来的时候买了小青菜,打算一会儿下点小青菜,再放点火腿肠海带丝,然后加个蛋……”
话落,江袅静思片刻,最终痛定思痛:“安珂,不瞒你说我已经饿了一晚上了…自制力都是个鬼,我这就来!”说完,她就成功着陆。
“炸鸡小龙虾是女人罪恶的源泉啊。”安珂感叹道,刚想拍她的肩膀就看到那块斑驳伤口,“江江,你肩膀怎么这么大一块伤口?”
江袅把苹果塞进书桌隔层,眼不见为净,然后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不小心撞的,已经掉痂了。”
安珂:“可是看起来好痛的,不会影响你跳舞吗?”
“不影响。”江袅回她一个不痛不痒的笑容,“珂,我好饿,咱们开始煮面吧?”
“那我就当刚才某个人义正言辞地要忏悔的一幕不存在吧。”安珂语重心长道。
江袅眼睛一闭一睁:“安珂我好饿咱们赶紧做夜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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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比赛现场一切顺利,江袅跳完舞出来碰到一位男评委老师,迎面就开始搭讪:“同学,你就是之前参赛的那位吧?跳得很不错,人也很漂亮。”
江袅保持着一米多距离,点点头:“谢谢老师。”
“不用,叫哥就行。”约莫三十多的年纪的评委老师笑眯眯地往前一步,没少打量她。
江袅只是笑笑:“老师,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得走了。”说罢,她不等回话就果断地快步离开。
“这位同学你…”那位评委老师见她一点面子都没给,嘴角的笑容消失,又朝那渐远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小丫头片子就是不知趣,欠收拾。”
在远处等人的姜宛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吐槽:“我靠,什么破评委?那眼神可真够肉麻的。”
江袅的脸色不太好看,挽起姜宛的胳膊:“赶快走。”
走出场馆,姜宛叹一口气:“哎,现在的外界环境对我们美少女太不友好了,算了,不说这个。”
玻璃移门缓缓开启,外面已经变了天,淅沥沥地下着下雨。江袅从包里拿出一把三折伞。
姜宛惊在原地:“雨伞?江江你别告诉我包里还有把遮阳伞…你都不嫌麻烦吗?”
江袅把伞撑开:“习惯了。”
姜宛震惊:“天呐,我还找什么男朋友!出门带江袅就行了好吗!”
江袅莞尔:“走吧,去吃晚饭。”
“江江,我现在必须和你讲讲上午蹭讲座时看到的大帅哥了!”
“不急,我们边走边说。”江袅兴趣不大,但做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
姜宛说的讲座在隔壁商学院,那位大帅哥和讲座主讲人是朋友。据小道消息,前阵子两人共同完成了一个重点大项目……总之,用现在的话来说该帅哥兼才华与颜值于一身。
江袅听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配合着点头:“那是挺厉害的,这人叫什么?”
“好像是叫张…”一时间,姜宛没记起来。
听到第一个字,江袅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点僵硬。
来学校一天不到,让江袅说忘了张江瑜是不可能的,就算真忙到忘了人,也不能忘了自己亲手包的那三个800块的红包。
但…总不可能这么巧吧?
“哦想起来了,他叫张江梓。”
“……”江袅一口气都松不下来,记得张江瑜有个亲弟弟来着。
姜宛看她表情不对,问道:“江江,你怎么了?”
“我没事…到了,咱们进去吧。”江袅收起伞,推开餐厅的门。
“哎我拍了他照片,发给…”姜宛说到一半蓦地停住,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在吃饭的餐厅再遇到大帅哥本人。女孩子之间窃窃私语起来:“江江,就是他!就是他!是不是超级帅?”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发现有两个女孩子在看自己,礼貌地笑笑,眉目温和如春,最起码和张江瑜有三四分像。
……行吧,一定是亲弟弟没跑了。好在张江梓这是已经吃完要走了。
姜宛依依不舍地目送走了让她冒粉红泡泡的大帅哥。
没来由的,这顿饭江袅吃得有一点紧张。毕竟,她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张医生的表态,也不知道他看到那三个红包了没,假如还没有…挺煎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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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瑜才下手术台,许衍拿着外卖从外面回来:“开饭了。”
吃到一半,外面走廊多了动静,许衍停了筷,说:“家属又开始吵了。”
张江瑜皱眉:“还是之前那个?”
“不是,又换了一个。”许衍扒了好几口饭,忿忿不平,“听说是情侣两个人闹分手,现在出了事被扒出来那女人根本就是个骗钱的……”
张江瑜听后面带同情,道:“听起来你很能感同身受啊,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好意思说?”
“没!”许衍听后直瞪他。
“哦那你魅力不够,还需努力。”张江瑜淡淡道。
“问我要你电话,想骗你钱的女人倒是有很多。”许衍说完顿了顿,“毕竟,你这种外表人模狗样,假正经的男人更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张江瑜:“……”
许衍扳回一成,继续浇油:“说起来,张老爷子不催你去公司了?”
没想到张江瑜眼皮轻抬,答得惬意:“张江梓回国了。”
“怎么没见你提?”许衍挺意外。
张江瑜直起身:“哦,光顾着支持他事业了。”
深谙此数的许衍扯扯嘴角:“要是我和你不熟,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晚饭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结束了,两个人换下白大褂准备下班。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许衍无意地一瞥,视线就没收的回来。
一根粉色蝴蝶结头绳,很违和地出现在瓷砖上。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从二十六岁的张医生西装外套口袋掉出来的。
一出家庭伦.理晚八点档在许衍脑海中呼啸而过。
相比观众丰富的心里变化,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一样,镇定地弯下腰把蝴蝶结捡起来,将身上那股正经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许衍拍拍他的肩,目光生出了几分认同和理解,试探地小声问:“什么时候好上这口的?”
张江瑜差点一拳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皮这一下好开心呀~
第9章
张家驰骋商界好几代,枝大叶大,盘根交错,在京市横着走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虽说张大公子常年有一群富家子弟朋友可以随时厮混玩乐,但他真和哪个女人纠缠过吗?没有。以前谈过恋爱吗?也没有。追过人吗?还是没有。
现在看到粉色蝴蝶结,许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另一边,粉色蝴蝶结头绳的主人有些心不在焉。
江袅中途看了好几次手机,反复确认张江瑜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在她准备去结账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来电人就是张江瑜。
她分明忐忑地等了一天,现在总算等到了才发现自己脑袋里什么说辞都没准备。好在,对那三个八百块的红包,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说,解释成房租就是最正当的一个。
“江袅。”张江瑜的声音向来好听,甚至颇有蛊惑人心的潜质。
“嗯…吃饭了吗?”江袅的声音隐约藏着局促。
张江瑜不禁有些好笑,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没有,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与她对话的男人像是刚从北极回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凉飕飕的。
“还不太清楚。”江袅低头看了眼手边的餐具,斟酌地问:“我给你订外卖吧,小龙虾怎么样?”
张江瑜:“……”
最怕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的热情。
听筒里延续了好几秒的寂静,他刚要拒绝那边就传出机械的女声——“商家已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