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飞也不嫌弃,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蜜汁藕,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却听苏婉又迫不及待的的问:“你现在可以告诉了我吧?”说着怕傅云飞再卖关子,还撒起了娇,嗲嗲的说:“你就告诉我吧,云飞哥哥。”
傅云飞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想要他回来?可他毕竟不是扬州人,总有一天还是要走了?”
苏婉却不想听这些,不高兴的说:“你到底说不说啊?难得请你一桩事,怎么这样不痛快。”
傅云飞又是一阵皱眉,半响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没有找到!衙役们将城外百里以内的客店都查过了,没见到顾山。也不知他是从那条路回的家,现在这个时辰,估计走的更远了。”
苏婉一听这话,顿时失望又焦急,嘀咕着说:“怎么会不在客店?难道他为了省钱,住到别的地方去了?给他的银子也没带,那么远的路,也不知道盘缠够不够!”说着又是一阵担忧。
傅云飞见她这个样子,没有再说话。他咬了一口蜜汁藕,默默的咀嚼。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的是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待送走了傅云飞,苏婉立刻将奶妈刘婆子叫去自己的闺房。而后插了门栓,拿出一包银子递到刘婆子的手中。
“奶妈,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苏婉恳求的说。
刘婆子见苏婉这样子,顿时紧张又好奇,“怎么了?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婉便将自己在青州城的真正遭遇告诉了刘婆子,并拜托她将这些银子转交给顾山。
刘婆子在听说苏婉被卖到妓院,还在那里被关了半个月。最后又被顾山的娘,买回去给顾山当老婆,还在人家家里过了那么长时间。只惊的好几次都要晕过去。
“我的小姐呦,你怎么这么命苦?这事要是传出去,吐沫星子都要淹死你了。”刘婆子又心疼又害怕的说。
苏婉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反而淡定了。正色的对刘婆子道:“所以我就只告诉了奶妈一个人,连画眉和喜鹊都没敢说呢。奶妈,顾山待我情谊深重,我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否则心里会很不安。这些银子,你一定要送到他手中,并且让他收下。”
刘婆子想想顾山的为人,也挺佩服的。
有几个男人,能对着苏婉这样如花似玉的老婆,却一点儿也不心动?竟然还傻傻的将人送了回来,末了连谢银都不要,一声不吭的走了。
刘婆子问清了地址,拍拍胸脯说:“小姐放心,我一定给你帮银子送到。他要是不收,我就赖在他家不走。”
苏婉听了这话,这才放心。
可又一想,顾山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再见到。说不定以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相见了。忍不住胸口闷闷的难受,之后一连几天,都是无精打采的。
这个时候,傅云飞却派了媒人,到苏家商量婚期。
苏夫人急的不行,想要阻挠。
可无论是傅云飞,还是苏老爷。都不把她当回事。最后媒人直接越过苏夫人,和苏老爷商定了一个日子,就在十月初八。离现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时间这么的紧,要是云儿不尽快怀上孩子,等苏婉那小贱人进了门,日子岂不是更加难熬?万一再让苏婉生下嫡长子,以后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苏夫人一阵焦急。
这个时候,李妈妈来报,“夫人,找到牙婆子了。”
第33章 不会怀上孩子吧…
苏夫人最近正因为苏婉,各种的气恼。听了这话忙道:“可是问过,那个小贱人为何还能回来?”
张妈妈道:“那牙婆子赌咒发誓,说人确实卖到了妓馆。而且做得很干净,一路喂着安神药,什么知觉都没有。”说着又道:“这个是牙婆子跟妓馆交易时的收条。”说着递给了苏夫人。
苏夫人看了一眼,这收条上用的是化名,一时也不知道真假。便随手往旁边一放,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还能回来?我才不管她卖到什么地方,我的要求就是让她永远回不来。你们银子知道拿,差事却不好好办!就因为这小贱人回来,我的云儿不但被抢了嫁妆,连夫君都要被抢走了。”她越说声音越大,整个人怒不可竭。
张妈妈见她发怒,顿时紧张,弱弱的说:“我们也不知道……大小姐竟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
苏夫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怒,拍着桌子大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见。”
张妈妈惊的直哆嗦,从地上爬起便要走。可转念一想,儿子前不久又欠了一笔赌债,要是此时在苏夫人这里失了宠,她上哪去弄钱啊?
想到这里,张妈妈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苏夫人见她不走,又是一阵生气,怒道:“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是想赏你一顿板子吗?”
张妈妈惦着脸,讨好的说:“夫人,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弥补小人犯下的错失。”
苏夫人撇了她一眼,冷笑着说:“弥补?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办法?”
张妈妈便附到苏夫人的耳边,这样那样的耳语一番。
苏夫人听完,顿时豁然开朗。
苏婉自顾山离开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一个住在偌大的别院,总觉得空荡荡。偏又不想回苏家,便三天两头的往外婆家跑,每日里跟表姐秦昭雪凑在一处说话解闷。
秦昭雪近来迷恋上坊间流传的情爱话本,背着家里人偷偷的在看。正愁没人分享,见苏婉每日说无聊,便将几本已经看过的话本送给她解闷。还一个劲的说里面的故事妙不可言,催人泪下,绝对值得一看。
苏婉抱着好奇之心,便回家翻了翻,结果一下子被吸引了。
苏婉看的第一个故事,是讲一个闺阁小姐,原本已经有了婚配。谁知临结婚前,却被一个坏人玷污了。不仅如此,这小姐还怀了孩子。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小姐很害怕,不敢说出去,每日用宽大的衣服遮挡身形。
可婚事却越来越近。
终于,在洞房之夜,夫君发现她已经隆起的小腹,顿时勃然大怒。将她放在干柴堆上,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活活的烧死了。
这故事太过惨烈,苏婉看完,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凉。
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一旦名节被毁,便如同下入十八层地狱。这让同为女子的苏婉感到悲哀又无奈。
可更让她害怕的是,书中简略描写了一段小姐被坏人玷污的过程。苏婉看不大懂,只有其中几句,有些似懂非懂。
这段话是这样写的:“歹人舍裤,从口入,翠娥痛呼之。”
苏婉不明白,那个歹人为什么不要裤子。但说到‘从口入’,就突然想到那天在马车上,顾山对他做的事。
他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里……
难道,这便是被玷污了?
这样一想,苏婉顿时慌乱。
她不会跟书中的翠娥一样,也怀上孩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苏婉面无血色,整个人吓坏了。想到书中翠娥的下场,又是一阵惊魂不定。
因为这个惊吓,苏婉这一夜都儿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跟傅云飞成婚了,在婚礼的当天,却突然腹痛难忍。然后当着众宾客的面,生下一个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对着她辱骂不已,叫嚣着要把她和孩子一起沉潭杀死……
就这样,苏婉被生生的吓醒,得知是梦境,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这个惊吓,又加上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苏婉一点精神都没有,恹恹的没力气。
这个时候,苏家却派了人来通知她,说三叔要为她送嫁,中午在一品楼定了桌酒席。让她务必要去。
江南这边有个风俗,家中闺女临出嫁前,叔伯舅姨之类的近亲,都要请出嫁女吃饭,称为送嫁。等吃过了这顿饭,再聚首,出嫁女便是别人家的了。
两个月前,苏婉临出嫁,本家叔伯们已经一家家的单独宴请过她了,其实无需再请。
但三叔既然他们要客气一番,苏婉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她强打起精神,梳妆打扮了一番,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乘坐马车去了一品楼。到了那里,却发现傅云飞也在。
苏婉顿时奇怪,郁闷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傅云飞却笑着说:“怎么婉妹妹见到我,不高兴的样子。”
苏婉忙道:“云飞哥哥不要误会,只是我们还未成婚,按礼来说,是不能相见的。”
傅云飞却道:“婉妹妹错了,我们已经成过婚了,只是缺个成婚礼而已。所以这些俗礼,无需在意。”
苏婉无言语一对,只好撇了撇嘴说:“既然如此,那云飞哥哥自便吧。”
傅云飞听了这话,却忽然靠近苏婉,小声说:“再有二十几天,我两就要成婚了。到时候婉妹妹得唤我夫君了。”
苏婉顿时心口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紧张又防备的看着傅云飞。
傅云飞见她这副模样,却又是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一个青年男人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苏婉说:“婉姑娘,真的是你啊,刚刚在门口,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
苏婉见男人面生,忍不住奇怪的问:“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一愣,郁闷的说:“怎么婉姑娘不记得我了?我是魏公子啊,你的初夜还是我买下的呢。在青州城的百花楼。”
什么初夜不初夜的,苏婉听不大懂。但一听青州城的百花楼,却是立马变了脸色。
因为百花楼,便是当初她被困的那家妓馆。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苏婉心慌的说。
男人一听这话,却是怒了,指着苏婉道:“都说妓子无情,果然不假啊!当初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你现在却翻脸不认人。真是让人心寒。”
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傅云飞,又故作恍然的说:“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有了新恩客,就不认旧客了。怎么?这小子很有钱吗?还是说,他能让你更舒服?”
男人的嘴巴开开合合,跟放鞭炮似的,劈里啪啦往外吐着恶毒字眼。
苏婉气的脸色惨白,却见傅云飞忽然怒喝:“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在这里放肆。来人,把他拿下。”
说着,两个小厮过来,手里拿着绳子,将他压在地上捆了起来。
男人哪里肯乖乖被擒,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苏婉,你这个小娼|妇,有了姘夫就这么对我。当初在青州城,老子对你那么好,天天去见你,你现在却这么对我……”
他声音极大,中气十足。这么一叫嚷,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引得客人们纷纷围观,苏老爷黑着脸跑过来,气急的说:“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尽胡说八道。”
苏婉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云飞更是脸色黑透,对着小厮愤怒的说:“把他的嘴堵上,押进大牢,回头好好的审。”
小厮忙加大手劲,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人制住。
待小厮们将人押走,傅云飞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黑着脸问苏婉,“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苏婉茫然的摇头,惨白着脸说:“我……不知道……我都不认识她。”
小姑娘声音颤颤的,水汪汪的眼睛像受惊的幼鹿,无助的看着他。
傅云飞莫名就心软了,忍不住缓和了语气安抚说:“你不要理会,一会儿我就去审审他,看看他是什么目的。”
苏婉点了点头,心里却一阵不安。
那人说的话虽然是假的,可青州城的百花楼却是真的。万一傅云飞查到她被卖到妓馆过,那可怎么办?
因为这个人的一番胡闹,众人都没了胃口吃饭了。简单吃了几口,便都吃不下了。
傅云飞因为那个人的话,心里梗了根刺似的不舒服。一吃过饭,便去了衙门,将那人从大牢里提了出来,一通严刑拷打。
第34章 、不要脸…
他什么话都不说,也不问,就这么阴沉着脸,看着男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等到那男人再也扛不住,哭叫着连声求饶。傅云飞这才冷冷的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男人趴在老虎凳上,哭着说:“县令爷饶命,小人名叫魏良,苏州人士,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胡说八道啊!”
傅云飞脸色又是一沉,冷冷喝道:“我看你是还没有打够。”说着让人又是一通打,直把魏良打的痛晕了过去。
傅云飞嫌恶的瞥了一眼,对衙役吩咐:“把人关起来,再去查查这个魏良是做什么的。最近一个多月,人在什么地方。”
衙役应下,将魏良拖去大牢。
傅云飞出了气,心里痛快多了。在衙门里处理完公务便回家了。
谁知刚到家里,便见母亲脸色沉沉的坐在厅中,像是专门等着他的样子。
傅云飞顿时奇怪,上前唤了一声:“娘!”
傅夫人对着一旁的座位摆摆手,招呼他坐下。
傅云飞便坐了过去,忍不住问:“娘可是有什么事?”
傅夫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刚听到一个传闻,说苏家大姑娘这失踪的一个多月里,其实并没有被人救下。而是被卖到了妓馆,还接了客,污了身子,可有这回事?”
傅云飞顿时脸色一沉,怒道:“这话是谁跟您说的?真该拔了舌头,再拖出去乱棍打死。”
傅夫人见儿子这个态度,更加生气,严厉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偏袒那个丫头。大丈夫何患无妻,更别说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多的是想把女儿嫁给你的富商官绅。你何必非要执着于一个名节被毁的苏婉?若真娶了她,你让傅家的颜面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