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羽见到他的相貌时怔住了,这会儿被他一喊,才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跟傅意长得好像啊。
只不过相较于傅意,他看起来年长几岁,无论是棱角,还是气质都十分温和,不如傅意那般浓烈。
“你……”
正当她实在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打算问出口的同时,男人身侧一道凉凉的声音打断了她。
“不回我信息就算了,连我人都要假装看不见?”
姜如羽呆呆地‘啊’了一声,跟个机器人似的缓慢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傅意就站在老板的身后,身上挂了件咖啡店员工同款的深褐色围裙,只是店里和后花园的连接处较暗,姜如羽的注意力被白鲸和老板吸引过去,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傅老师,你在这里打工吗?”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可姜如羽转移话题的目的过于迫切,只能选择装傻。
这话一出,老板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眼底的惊奇毫不掩饰。
“不是。” 傅意懒懒道:“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堂哥,我有时间就会过来帮忙而已。”
难怪他穿了围裙。
姜如羽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点点头,还想开口再问他点什么时,傅意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你还没回我话呢。”他往前走了几步,到她面前,一手摁住她脑袋顶,狠力揉了揉:“不回我微信,跑来这里跳舞?”
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傅意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还跳这么,不适合你这个年龄跳的舞?”
她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舞蹈动作,小脸瞬间红得快要滴血。
憋了好大一阵子,才憋出句:“我就快成人了”来。
“阿意,原来你跟Yuna早就认识?”老板适时问道。
傅意瞥了他一眼,将他的疑问了然于心,轻嗤了声,才淡声道:“我之前就跟你提过,我一个月前接了份家教。”
“既然是认识的,那不如坐下来喝个下午茶再走。”老板笑道:“我请客。”
老板将店里的招牌都给他们上了一份。
精致小巧的烘焙点心被放在三层架子上,配上新鲜现磨的咖啡,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傅意将松饼给他们送上桌后,便毫不客气在姜如羽身边坐下:“把你刚才录制的视频给我看看?”
他不提还好,一提姜如羽的脸颊又开始泛红:“你刚刚不都看过一遍了吗?”
“嗯。”傅意漫不经心:“不过没看全。”
傅意。
他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要求?
他刚才明明还嘲笑过她。
说她,跳得不符合年龄。
不行。
他想都别想。
想到这,姜如羽面无表情地拒绝:“我跳得太幼稚了,不适合你看。”
“是么?”傅意乐了:“那什么舞蹈比较成熟的适合我看?”
“我家前面那广场你知道吗?”她瞥了他一眼:“晚上的时候,会有一群跟你风格差不多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聚在一起欢乐斗舞。”
傅意:“???”
姜如羽说完后还觉得不够痛快,她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当即拍着手打着节拍毫无灵魂地唱了起来:“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她刚唱完,坐在对面沉浸于谈情说爱的白鲸和男朋友齐刷刷地转头,开始噼里啪啦鼓掌。
傅意:“……”
“Yuna,刚才我把视频用微信传给你了,记得查收。”
白鲸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跟姜如羽道别。
她点开微信,果然看见来自白鲸的消息提示。
趁着他们吃东西打嘴炮的时间,他们居然连片子都修好了。
她十分防备地倾斜手机,迅速地点开看了一眼,又相当快地摁熄屏幕,还特意往傅意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傅意:“……”
“你以为我不会上你主页看?”他气急反笑:“你叫Yuna是吧?”
“那你先把我主页找出来啊。”姜如羽无所畏惧:“我们站子不仅有跳舞的Yuna,还有唱歌的Yuna,做饭的Yuna,做鬼畜的Yuna和讲故事的Yuna。”
傅意:???
“傅老师,你不用去帮忙吗?”见他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姜如羽终于忍不住赶他走。
“今天客人不多。”他拿了块松饼,入口甜丝丝的,腻过头了。
“那你能不能去对面坐?”姜如羽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们两个坐一边你不觉得很挤吗?”
傅意不太满意地‘啧’了声,换到了对面。
此时已经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蔓延进小洋楼内,给肆意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打了一层淡淡的光;他虽然没笑,同样是淡色的眼中却是实打实含着笑意的。
见姜如羽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他愉悦地勾起唇角:“干嘛这么盯着我?阿意哥哥有这么好看么?”
……脸皮真厚。
姜如羽偷看被抓包,欲盖弥彰地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去玩手机。
她将白鲸发给自己的视频从头看了一遍,而后才编辑文稿,放上了自己的个人主页。
刚上传完,便听到傅意问她:“等会你是回家么?”
“不是的。”姜如羽摇头:“跟朋友约了晚饭。”
“在哪里?”
“源东广场。”
“源东广场离这里很近,应该不需要我送你吧?”傅意一手撑着半边脸,指尖轻点着桌面。
姜如羽迟疑了下,还是老老实实道:“要不你还是送我去吧,我挺路痴的。”
“行。”傅意点头:“你在这等我几分钟。”
傅意回来时身上已经换了套衣服,简单的条纹衬衫加短裤。
“走吧。”他示意姜如羽跟他走。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拎着自己的包包,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快到源东广场时,姜如羽才发现不对劲。
“傅老师,你的眼镜呢?”她疑惑地扯住傅意的衣角:“你这样看得清吗?”
傅意先是愣了一下,尔后才想起来自己平时去家教都有戴乔琛给他买的眼镜,随便胡谄了个理由:“在咖啡厅这种地方上班是不可以戴眼镜的,只能戴隐形。”
“喔。”她没再追问,恰好这时候到达了源东广场,朝傅意招招手,她一边往商场里面走,一边从口袋里拎出手机。
除了微信群和朋友发来的微信,还有一个人的微信挂在最上面。
是金诗意。
那天她实在没能摁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给金诗意发了微信。
直到今天她才回复她。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排练,没能及时查看手机信息,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给我留言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里里!对不起!你们!
我今天满课呜呜呜本来八点多写完了的但是检查一遍又很不满意只好删掉重写了呜呜呜
里里今天给你们发红包!!!发红包!!!!!(嘶吼
顺便提一句呜呜呜明天后天里里都是满课但是晚上11点前我一定更一定更一定更呜呜呜
第10章 橘子
第二天清晨,姜如羽如往常一般被闹铃叫醒。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爬起床洗漱。
林巧妍昨天比她料想中回来得要早得多,反正她到家时林巧妍已经洗完澡了。
倒是没说她什么。
“傅老师今天有事,上不了课,待会你自己复习。”
林巧妍先是给她倒了杯牛奶,看着她就着牛奶把面包吃掉大半后,才接着刚才的话头,状似随意地提起。
“小羽,你现在也快要高考了,有没有想过要考哪所大学?”
姜如羽吞咽的动作停了下来。
自初三毕业时那场翻天覆地的争吵之后,母女二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
尽管林巧妍经常对她耳提面命,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却也没有提起“跳舞”这两个字。
其实姜如羽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从不会做出打破她们两人之间平衡的事,即使是一定要在手机上看舞蹈视频亦或是外出录制,她也会藏着掖着不被林巧妍发现。
但该来的迟早要来。
姜如羽放下还有一小半的面包,喝了口牛奶润喉,而后才开口。
“我想过的。”她故作浅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比晚饭吃什么还要寻常的事:“我想考京舞。”
“京舞?”林巧妍似是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所学校,眉心拧起:“小羽,京舞是艺术生才能考的,不是你这种普通文化生。”
“我知道。”姜如羽平静地直视她的眼睛:“我打算转去艺术班。”
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衣角,姜如羽将背脊挺得笔直。
她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场狂风暴雨。
她在挑战林巧妍这么多年以来的绝对权威。
因为她用的,是‘我打算’。
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更不是小心翼翼同她商量的口吻。
而是,我打算。
我在通知你,我要转去艺术班。
如她所料,林巧妍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崩裂。
“姜如羽,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竭力压抑住自己的火气,可话里那股怒气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开。
林巧妍以为那一次的强硬足够打消她不知何时萌生出来的念头,没成想她居然将自己的心思隐藏了如此之久。
“妈妈,我是认真的。”捏着衣角的劲儿愈发得大,她几乎是在强迫自己跟林巧妍对抗:“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小羽,我以为你长了几岁,会更明事理一点。”林巧妍按捺住想要发火的冲动,逼着自己耐心同她解释:“你现在已经读了一个多月的高三,在这个时候转去艺术班,到时候别说京舞,你连普通综合二本的舞蹈专业都上不了。”
“更何况我很早就对你说过,舞蹈必须从小学起,你小时候没有打好基础,京舞怎么可能会要你?而且京舞是国内舞蹈类高校的最高学府,就算你从小学习舞蹈,考上京舞的可能性也很小的。”
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说辞,如何能打动她?
“妈妈不是的。”姜如羽着急地摇头:“京舞近几年新开设了街舞专业,对基本功的要求没有其他物种那么高。而且我们上一届有个学姐就是高三从文科重点班转入艺术班的,她就是考上了京舞的街舞专业……”
“小羽,这些都是极个别的例子。”林巧妍的声音骤然间冷下来:“就算是新开设的专业,也不会收那种毫无基础的学生,不然这所大学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补习班有什么差别?还有,读这个专业出来你准备做什么?无非就是去普通机构做老师,或者是做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伴舞。街舞专业出来的学生,正规的剧院是不会收的,他们只要传统舞蹈专业的学生。你不要过于异想天开了,做好现在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我也可以成为极个别的例子。”她感觉到林巧妍已经濒临发怒的边缘,声音下意识弱了下来;可她又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放弃,近乎固执又恳求地望着林巧妍:“妈妈,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练舞,做小伴舞也行,做街舞老师也没有关系,我真的很喜欢跳舞……”
“够了!姜如羽,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林巧妍猛地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告诉你,你想转去艺术班,绝对不可能!”
“你别给我想当然,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可能踏进艺术班的大门!”
“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选择,我绝对不会让你由着性子胡来!”
委屈、不甘、不解、愤怒迎面扑来,从她的脚底窜上脑门,‘嘭’一声在脑门上炸开,如湍急的细小河流,钻进她的大小脑、喉咙血管五脏六腑、身体中任何能够钻进去的地方。
为什么她永远都这么强势。
为什么她就觉得自己一定是正确的?
她到底是林巧妍的女儿还是生下来给她操控玩弄的傀儡人偶?
那些从来没有反抗过的人,一旦反抗起来,剧烈程度绝对比任何人想象地都要激烈。
豆大的泪珠如洪水决堤般从眼眶内流出,顺着她的脸庞往下坠。
姜如羽蓦地狠狠将衣角一并攥入手心,握的死紧,力道大地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凸了出来。
“你凭什么就认为你是对的?”她声音偏软,寻常说话时听起来就像那种由里甜到外的舒芙蕾;此时因为哽咽,嗓子沙哑许多,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却莫名能让人感受到她糅合在一起的情绪。
“你的人生也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你都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她抬起手背,唇线绷直,用着几乎是在发泄的力道擦拭着眼睛:“你根本就不是担心我考不上,你觉得我没有按照你给我规划的路线走,你会这么生气,压根只是因为我违背了你的指令。”
“是,没错,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但这不是你操纵我的理由!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我讨厌的和喜欢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帮我做决定,从来不顾及我喜不喜欢、乐不乐意?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别人能行的,我为什么不能行?为什么学姐的妈妈就愿意相信她、支持她和鼓励她上京舞,你就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