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没动静，他转过头，狭长的桃花眼里染着淡淡的笑意：“还不走？今晚打算睡我宿舍？”
姜如羽这才如梦初醒，红着脸跟了上去。
跟着傅意走了一路，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傅老师。”姜如羽迟疑了下，扫了一圈他被厚长牛仔裤裹住的腿：“你受伤了吗？”
她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直到现在平复下来，才明显感觉到傅意走起路来有点儿跛。
“嗯，膝盖受了点小伤。”他轻描淡写道。
其实哪里是小伤，昨晚他跟乔琛以二敌多，冲是冲出来了，他膝盖那一片也被人用破了的酒瓶捅了一下，其他地方也挨了几下轻的。
“什么叫‘受了点小伤’？”傅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让她有点着急：“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快瘸了……”
她话未说完，脸颊忽的被人捏住，用劲儿往一边扯了下，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连医院都不用去的伤，怎么到你嘴里就跟我下半辈子要坐轮椅了一样？”他凉凉笑道。
“……哦。”
尽管不想承认，但姜如羽也觉着这么说不太礼貌，不过人家今天好歹安慰她了，那还是拍两句马屁吧。
“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现在看着情况也不怎么糟糕，我觉着吧，十分地……”她思考几秒，很快就想到一个较为贴切的词来形容他：“……老当益壮。”
“……”
傅意咬牙挤笑：“小妹妹，你知道我也就老你两岁吗？”
“知道呀。”姜如羽点头点得非常理所应当：“比我老两岁，不也算得上是老当益壮吗？”
“行，我老当益壮。”傅意冷‘呵’了声：“那你知道比我小两岁的你现在十分地什么吗？”
“十分什么？”姜如羽表情无辜，长长的睫羽随着眼皮动作一扇一扇的。
唇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小人得志。”
姜如羽：“……”
“你怎么能骂我。”姜如羽绷着脸，踮起脚尖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我们现在可是从属关系。”
“对，老师和学生的从属关系。”傅意笑得有些恶劣：“作为你的老师，骂你两句怎么了？”
“？你放屁。”姜如羽皱眉，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挺得意：“明明是金主爸爸和男大学生的关系。”
“金主爸爸？”傅意嗤笑：“合着你还打算包养我？还有，你清醒一点，付钱的是你爸妈，不是你。”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先是低声喃喃，然后扬起脑袋，十分宽容的说：“那我勉为其难地允许你叫我金主姐姐吧。”
……什么狗屁逻辑。
傅意面无表情：“我劝你少看点狗血小说电视剧，还有——”
紧接着一巴掌捂住她的嘴：“女孩子不许说脏话。”
没一会儿，公车站到了。
傅意停下脚步：“你打算坐公车还是打车？”
姜如羽低头看手机屏幕，已经五点多了：“我打车吧。”
她用打车软件叫了辆快车，结果软件地图上显示，接单的车在来的路上堵了，没有那么快能到。
“没人接单吗？”傅意瞟了眼，路径一片红，于是道：“要不你取消订单，重新叫一辆。”
“也可以……”她正要操作取消订单，余光却瞄到马路对面有家药店。
心里估算了下车辆过来接她所需要的时间，姜如羽给傅意扔下句“傅老师你在这等我一下。”后，飞快地朝马路对面奔去。
冲进药店，她抓住店员，边喘气边对她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傅意是怎么受伤的，只能往模糊了说：“……有没有摔伤后能用的药？”
“摔到哪儿了？严重不严重？”店员打量了她一圈，面上有些疑惑。
她会过意，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帮朋友买的。他摔伤膝盖，挺严重的。”
店员没再问什么，帮她拿了几盒药，确认之后，姜如羽付完款，又风风火火往回冲。
傅意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她。
接过她递来的药，眉目间闪过几分意外，倒也没说什么，只问她：“车来了没有？”
姜如羽这才想起来，急忙掏出手机看，果然看见司机的未接来电。
傅意目送她上了车，而后才打开姜如羽给他的、白色的塑料袋。
消毒水、红药水、药膏什么都有。
盯了好一会，他突然笑了。
手里没几两重的药袋子，也莫名其妙变得沉甸甸的。
拎着药袋子慢悠悠地荡回宿舍。
陈彦和黄霖还没回来，乔琛正蹲在板凳上打游戏。
听见声响，他百忙之中抽出只手跟他打招呼：“结束地那么快？”
药袋子搁在桌上，傅意到乔琛桌上顺了根烟，熟稔地点燃，懒得回他话。
一局打完，乔琛等待匹配间隙，回头再次亲切地问候：“怎么？瘸腿影响你发挥了？”
“你他妈做个人吧行不行？”傅意随手抄起个枕头就狠狠朝他砸过去：“那小妹妹现在才17岁。”
17岁。
还处于懂事和不太懂事，成熟与不太成熟之间的年纪。
他合上眼，眼前闪过姜如羽在自己面前崩溃的模样。
和今天刚见到她时，惴惴不安又惊慌无措的模样。
他舔了舔下唇，指尖擦过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袋子药的重量。
是真把自己当成哥哥了吧，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羽妹：？？？我cnmua你再说一遍？我把你当什么？？？
傅意：我背脊发凉。
今天！终于！早了一点点！！！！！！！！
里里！！！吹爆自己！！！！！！！！！！
第13章 橘子
姜如羽回学校的时候，收到了金诗意的微信。
微信内容不长，却意外地同傅意开导她的话不谋而合，不建议她转去艺术班。
并告诉姜如羽，她不是高三才开始进行专业课训练的，是她曾经学了差不多十年的芭蕾。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番话时姜如羽的心已然没什么波澜。
十分平静，甚至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再固执地坚持。
挨完高三就行。
-
上周末闹得太大，连远在帝都出差的姜云智都惊动了，百忙之中打了个电话给姜如羽。
姜如羽自知理亏，无论姜云智在电话里说什么都应了‘好’。
临近周六的时候，她开始计划怎么跟林巧妍道歉。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周六回家前，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一部部检查手机。
于是，自然而然地，搜出了姜如羽上交的模型机。
姜如羽一向是老师眼里那种，非常听话的、挑不出错误的好学生，结果周日的自习课逃了，这次全班上下搜出来的仅有2部的模型机当中又有她的一部，班主任气得面色铁青，当着全班的面给家长打了电话。
当林巧妍熟悉的问候语通过扬声器传出来时，姜如羽一直吊地老高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挂了电话后，班主任用查出来的模型机敲了敲黑板，愤怒中还带着几分得意：“我告诉你们，以后谁敢给我浑水摸鱼，就是今天这个下场。就算是高三，我也不怕搞出事情来。”
环视一圈教室，她掐着尖细的嗓子，目光锐利地落到姜如羽身上：“等会放学，你们两个交模型机的都给我来办公室。”
因为性子问题，虽然班主任会多注意姜如羽一些，但相比起其他同学，她也算是比较受到优待的了。
可看见班主任趾高气扬离开教室的背影，姜如羽还是没能忍住，眼眶微红，一把将笔袋摔到地上，恶狠狠地骂了句“老妖婆”。
课教得不好，添堵厉害得一批。
“老妖婆是不是针对你们？”同桌见状叹了口气：“听说隔壁班的班主任，比我们还刻薄，搜出十几部模型机充电宝，也没有给家长告状，怎么到了咱们这儿，还开扬声器呢。”
姜如羽一言不发地收拾着自己的课本和作业，自习课下课的铃声一响，立刻手里抓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没有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她径直往校门走。
周日那天林巧妍一直没回家，今天多半也不会来接她了。
想了想，姜如羽用软件叫了辆快车。
谁知刚出校门，一眼就能扫到的位置上，那辆熟悉的奥迪已经停在那里了。
她停下脚步，犹豫了许久，还是取消了叫车，往奥迪走去。
拉开车门，后视镜里能看见林巧妍没有聚合点的眼，她清了清嗓子，小声叫了句“妈妈”。
林巧妍没应，只应声发动了车子，几秒钟后，奥迪驶离临江一中。
平时林巧妍总会听车载广播，或是听她自己淘的碟。
但今天却什么都没放。
除了汽车驶过的声响，车里静得诡异。
姜如羽自己心里也发毛。
其实吵架当天她就后悔了，她觉得如果这番话是由她的孩子来对她说，她一定会被气哭的。
可刚才林巧妍没理她，她也不敢说话，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车里，脸转向窗外，假装在看车外的街景。
实际上余光一直瞟着前座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小区里的地下停车场，林巧妍都没跟她说过话。
下车后，林巧妍走在前面，姜如羽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巧妍走路向来快，这会儿更是如同生了风般，她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
直到上了电梯，两人挤在狭窄密闭的四方空间里，闷厚燥热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窜，姜如羽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妈妈。”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下周四科要买新试卷，要交120块钱。”
林巧妍极淡地应了一声。
电梯门开，林巧妍率先走出去。
一楼两户，出了电梯门转个弯就到姜家。
回到家，姜如羽换上拖鞋，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后，进了林巧妍的卧室。
林巧妍正在卸妆。
虽然是大学教授，但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每天出门都会化上淡妆。
姜如羽咬住下唇，走到她身旁，把刚倒的温水放在桌上，说话时声音细细的：“妈妈，我这几天反省过了，我觉得自己说的话太伤人了，也不会再想转去艺术班，会好好学文化课的。”
林巧妍卸妆的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化妆棉：“你爸教你说的？”
“爸爸没教我。”她摇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艺考了，是我太冲动了。”
“小羽，妈妈是永远都不会害你的。”林巧妍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她叹口气侧身望向姜如羽：“如果你有这个能力，妈妈没有阻止你的道理。妈妈不能让你因为一时冲动的决定毁了自己整个未来。”
姜如羽乖巧地点头。
她是知道的，林巧妍向来吃软不吃硬，只要好声好气跟她道歉，她绝不会接着甩脸色。
看起来很强硬，实际上林巧妍的心真的很软。
被林巧妍抓着教育了一大通，无论说了什么她都乖乖收下，半个钟后，林巧妍终于放她离开。
姜如羽走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又半路折回来问：“妈妈，你怎么没跟我说今天班主任给你打电话的事情？”
林巧妍卸妆动作未停，也没看她：“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姜如羽踌躇了阵：“我不仅逃课，还没交手机给班主任。”
“逃课的事情周日的时候你傅老师已经打电话给我解释过了。”林巧妍的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至于手机的事情，小羽，我很了解你，所以我知道能对你学习产生影响的绝不是手机，但我依旧希望你之后可以交上去。”
没有发难，没有生气。
也让姜如羽低落了整整一周的心情，倏然愉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意哥今天在工地搬砖赶不过来了，明天我跟他包工头说一下，让他提早下班过来露个脸:)
里里因为回家休息，所以码字都要十点多以后，我滴小可爱们不要熬夜呀，第二天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第14章 橘子
午后阳光正烈，透过透明玻璃窗，将卧室拂得光亮。
“妈妈，我的文综题库用完了。”姜如羽用手背遮在眼皮上，等差不多适应了，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眼：“下午要去源东广场那家书店买。”
“还有钱吗？没有的话待会去我钱包那里拿。”林巧妍往浴室里走了两步，想了想，停下来道：“别只顾着刷文综，数学题也买多两本。”
“知道了。”
眼瞅着林巧妍进了卧室，姜如羽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喊林巧妍：“妈妈？”
“怎么了？”林巧妍从浴室里探出头来，脸上揉着白花花的泡沫。
“我想考临江大学。”姜如羽咬了咬下唇，眼里既有紧张也有期盼：“可以吗？”
林巧妍思索几秒，道：“也可以，那你要在数学上多下点功夫，不然以你现在这个水平，可能不够稳。”
“我会在数学上好好下功夫的。”丝毫不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她笑得双眼弯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