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轮明月
本来一切都还挺顺利, 可奈何老天喜欢跟两人开玩笑。小电驴骑在半路, 突然不走了。
“不会是没电了吧?”徐长安心下不安。
周最低头瞥了一眼电量格,点点头,“是没电了。”
徐长安:“……”
两人对望一眼, 顿时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这车好久没骑了, 早知道出门之前应该充下电的。”徐长安无语死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咱们怎么办啊?”
周最环视一圈, 问:“这附近有充电桩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这片我不熟, 得找人问问。”
两人把车子停在路边,找到一家便利店,问了店员。店员告诉他们:“马路头上有家修车店,那里有充电桩, 你们可以把车推到那里去充电。”
两人道了谢,慢腾腾把车子推去修车店。
推车很费劲, 天寒地冻,周最愣是给热出了一身汗。
修车店早就已经关门了。但好在充电桩装在外面,充电不成问题。
徐长安从包里翻出几个硬币塞。进去,小电驴就充上了电。
“咱们现在干嘛?要充一两个小时呢,总不能在这里干等吧。”周最理了理被冷风吹乱的头发, 下意识拢紧了衣领。
徐长安决定:“还是去之前那家便利店呆着吧。”
大晚上的边上的商店都关门了,只剩下那么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长安你冷不冷?”周最缩着脖子问。
“我不冷。”
“冷就跟我说。”周少爷豪气万丈,“我把衣服给你穿。”
徐长安:“……”
徐长安瞟了他一眼, 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了。竟然还要故作大方说把衣服给她穿。
“得了吧你,先顾着你自己。”她抬了抬眸,从包里翻出手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咱们这么久不回家,她该担心了。”
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肖晓慧在电话那头一直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不假思索地说:“妈妈您放心好了,有周最在呢。”
这话一说完她自己都给愣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最都成为了她的倚靠。好像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细思极恐,肯定是最近和周最待得久了。
打完电话,垂眸瞄一眼手机屏幕,已经快十点了。
这个点便利店里还有客人,三三两两几个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客人坐在一旁吃关东煮。
周最也要了两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还从货架上拿了两瓶RIO。
鸡尾酒配关东煮,怎么看怎么违和。不过周最却认为这是绝好的搭配。
看着这违和的搭配,徐长安忍不住想起去年那个雪意迷离的冬夜。那天她和周最吃的也是这个。
时隔一年再吃,还是一样的过瘾。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喝了小半瓶鸡尾酒,周最壮着胆子问:“长安,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腿上的伤疤?”
虽然知道这道伤疤的背后肯定有故事,也知道这是徐长安心里的一道疤,永远也不可能愈合,说不得,碰不得。可他还是好奇,忍不住想要去了解。
对于他来说,有关徐长安的一切,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将来,亦不论好与坏,他通通都想知道。不曾参与她的过去,却疯狂想要了解她的过往。
周最壮着胆子问完,然后就小心翼翼地等着徐长安回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上次你不问,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出人意料的,徐长安很平静,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这么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
“上次我不敢问。”周最轻声轻语道,言语里无不流露出小心翼翼。
“过两天我再告诉你。”她卖了个关子。
“好。”周最只当这是徐长安的推辞,便不再继续往下问。
吃完东西,两人又在便利店待了大半个小时。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徐长安背起包,“走吧,该回去了。”
“嗯。”少年的两边脸颊被热气熏红,白皙中透着一股健康的红润,“等我把这最后一串吃完。”
少年狼吞虎咽,吃相委实不太好看。
“晚上没吃饱啊你?”徐长安忍俊不禁。
“都过了这么多个小时了,早就消化掉了。”嘴里含着东西,语调含糊不清,难以辨析。
“长安你扶我一把。”周最扔下最后一根竹签,“坐得久了,腿麻了。”
稳稳抓住徐长安的右手,周最站了起来。可惜没站稳,重心转移,大半个身子往她的方向贴了过去。
少年清秀的脸庞一晃而过,几丝酣甜清淡的酒香擦过她鼻尖,两人的身体竟然神奇地贴在了一起。
事发突然,两人都明显愣住了。
近在咫尺,隐约可闻的酒香,混着若有似无的女孩子身上独有的香味,直冲鼻尖。这两种气味搅得周最心烦意乱。
心尖发痒,仿佛有万千虫蚁在啃食心房。
轻轻垂眸,徐长安那饱满红润的嘴唇落入眸中。往下便是她漂亮的天鹅颈,和圆领毛衣包裹住的精致的锁骨……
他品过她双唇的味道,那么软,那么甜,让人忍不住意乱情迷。
想入非非,气血翻腾,直逼脑门。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他握了握拳头,缓缓地将脑袋埋了下去。
徐长安明显地感受到阴影投下,且越来越近……
心跳如擂鼓,剧烈而狂热地跳动着,一下连着一下。
千钧一发之时,她骤然偏头避开,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音色洪亮,“走吧。”
周最:“……”
周最直接吻了空。
那一刻的感觉很像疾驰的汽车突然被人踩下了刹车,轮胎摩擦过地面,稳稳停下。然后一切都戛然而止,归于平静。
心房落回实处,心跳渐渐平息,理智也被悉数找回。
他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在心里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长安,你等等我!”
徐长安的手接触到玻璃门冷冰冰的门把。指尖寒凉,震得她心惊肉跳。
“好险好险!”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逃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劫后余生的感受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么的深刻。
如雷的心跳依旧未歇。心脏鼓动,俨然是在狂欢。耳旁更是聒噪,各种声响都有。
用力推开便利店厚重的玻璃门。寒凉的空气迎面直逼而来。她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周最对她的喜欢明目张胆,坦坦荡荡,毫无保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她也一直都很清楚。
他刚刚是想亲她的。可她为什么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不是避开就可以了吗?
她刚才究竟怎么了?
一时间脑子里爬满各种疑问。
来不及深究,一抬头就看到朦胧的光束下有无数细小的小东西在飞舞,洋洋洒洒,永不停歇。
下雪了!
这是2015年开年的第一场雪。
“长安你看,下雪了!”身后很快便响起少年异常轻快的脚步声。
青陵不比横桑,这座南方城市已经连续四年没下过雪了。
她和霍霆等了四年都没等来一场雪。没想到在他离开的第三年,青陵下雪了。
她也想不到,这场雪过后,青陵再下雪是在三年以后。
她缓缓伸出手,那些调皮的小东西轻快地落在她掌心。
她转头冲周最甜甜一笑,“周最,下雪快乐!”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周最感觉自己被徐长安撩到了。
回神后,唇边立马浮现出笑容,明艳灿烂,“下雪快乐!”
——
小电驴慢腾腾地开了一路,到家都十二点了。
肥仔听到动静,忙跑来扒门。
徐长安打开院门,肥仔蹲在门中央,冲她喵喵叫了两声。
周最冲它办了个鬼脸,“你小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活腻歪了吗?”
“喵呜……”肥仔脑袋一缩,一溜烟窜上了楼。
“真是夜猫子,还不睡!”周最哑然失笑。
徐长安笑着说:“肥仔都被你训乖了,以后都该躲着你了。”
“它害我挨了针。头,我还没找它算账呢。”
两人一起把车子停在屋檐下。空荡荡的小院落,冷静空洞,两棵老枣树被长风吹得东倒西歪,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
檐下一盏照明灯,暖黄的光束映照着四周。
光线很暗,四目所及之处,雪花飘洒。未若柳絮因风起,美得让人心颤。
徐长安:“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今晚谢谢你了。”
“嗯。”她点点头,叮嘱他:“伤口别碰到水。”
“我知道的。”
两人前院分开,周最去客栈的客房睡觉。徐长安则走去后院母亲的房间。
“长安。”周最鼓起勇气叫住她。
“还有事?”徐长安脚步一顿,平静如水的目光聚焦在少年脸上。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方开口:“网上都说在初雪的这一天和喜欢的人告白,告白成功的概率会很大。”
“所以呢?”她挑了挑眉,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想试试看。”少年眼神清澈,眸光黑亮,一字一句敲进她心里,“长安,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第38章 第38轮明月
那晚周最睡了过去, 睡到了日晒三杆。
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夜。可也没能铺起来。第二天就放晴了, 将难得的雪给化了个干净。
周最起来后已经十点多了。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徐长安人,估摸着是出门了。
付忘言一见到他便说:“长安让你醒了去趟A大,她在那里等你。”
周最拧起眉毛, 很是不解, “去A大做什么?”
“我哪知道啊!”付忘言耸耸肩,“我只是负责传个话。”
周最:“行, 我知道了!”
昨晚他鼓足勇气向徐长安表白。当事人平静地听完, 半晌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先上楼睡觉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当时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深感无力。
没等来女神的答案。周最一夜都在忐忑不安。临近天明的时候反而沉沉睡了过去。
刚睡醒就被通知去A大,周最不知道徐长安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A大是霍霆的母校。难道和霍霆有关?
带着满腹疑问,他征用了肖晓慧的小电驴去了A大。
糖水镇去A大不算远。骑电动车四十分钟。
刚下过雪, 天朗气清,空气里都湿漉漉的, 渗透着丝丝潮气。
融雪,气温似乎比昨天还要低了一两度。周少爷全副武装,顶着寒风,脸颊而耳朵被冻得通红。
手机开了导航,周最找到了A大。
同是985好像, A大明显比C大名气更大。建校的历史也更为悠久。一走进校园,扑面而来的古朴感和厚实感。
建筑略显沧桑,植被繁盛, 苍天老树应接不暇。隆冬时节,这些老树枝丫光。裸,残雪堆砌在上方。风一吹,雪片混着枯叶扑簌簌地抖落。一脚踩上去,脆生生的发响。
周最找了个车棚停好小电驴。然后给徐长安打电话。偌大的A大,他可不想大海捞针。
他拨通徐长安的号码,“长安我到A大了,你在哪儿呢?”
徐长安低声说:“我在一食堂对面的篮球场,你过来吧。”
“好,我马上过去。”
——
挂完周最的电话,徐长安将手机揣进包里。微微抬头,把目光投向那一群正在打球的男生。
这么冷的天,男生们却浑然察觉不到冷。一个个穿着单薄的球衣,有些还光着膀子,在篮球场挥汗如雨。
A大早就放了寒假。如今还待在学校的,多半是那些准备考研的学生。放假了也不回家,继续留在学校里复习。
运动是感受不到冷的。只有干坐着才觉得冷。
徐长安眼下就很冷。身上那么厚的羽绒服似乎都抵抗不了严寒,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青陵的冬天,和横桑如出一辙,一点都不温和。
她已经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周最要是再不来,她估计自己都等不下去了。
她还欠周最一个答案,也欠他一个解释。
周最对徐长安的喜欢是明目张胆的,他毫不掩饰。根本不用开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聪明如徐长安,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之所以会亲口告诉她,想来也是因为自己态度不明,给了他期待和希望。
从小到大,徐长安被太多男生喜欢了。幼儿园就有小男生偷偷给她塞棒棒糖。小学三年级开始收情书。初中因为长得太漂亮,喜欢她的男生太多,她被全校女生孤立。高中被表白了整整三年。进入大学,爱慕者更是只增不少。
父母给了她不同于凡人的美貌。有好处,可与之相伴的困扰也不少。别的女生担心没人喜欢。她则担心有太多的人喜欢。
面对别人的喜欢,其实很多时候她是无奈和无力的。有男生偷偷暗恋她,她干预不了,只能任由他去,自己当做不知道。胆子大点的给她递情书,她默默收下,内心毫无波澜。更大胆一点的,会当面向她表白。每次她都安静地听完,然后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