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成静端着酒杯,笑意渐沉。
他就知道,让这群武将与世族子弟同殿饮酒,必有一方率先发难。
积怨已久,这些骁勇的武将,适合疆场,饮酒之后更是不拘小节,哪里会顾忌场合?
那率先出声的士族子弟心底暗笑。
果真是没见过台面的东西,鄙陋不堪,看他现在还能如何下台?
他起身,抬手对皇帝拜道:“陛下!魏将军御前失仪,按礼应拖出去。”
魏凛一听,忽然伸手拽住他一领子,怒道:“你说什么?你个小白脸,要把俺拖出去?”
眼见御前场面失控,殿中侍卫忽然一拥而上,将两人强硬地拉开,魏凛一边推攘着侍卫,一边喊着“你们想干什么”,在场众人表情越发难堪,都暗暗觑着陛下的脸色。
喝醉酒之人何止一位,一见同袍战友又被那些目中无人的世族欺负,有人也起身,指着对面席嚷嚷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两方见势不妙,酒劲一旦上头,便纷纷起身开始干架起来。
皇帝神色彻底冷了。
他蓦地起身,怒道:“全都给朕拿下!”
那些侍卫登时有了底气,一拥而上,将那些武将一把按倒在地,麻利地捆了起来。
皇帝冷冷一笑,“实在是好得很,一个个当朕是空气?”
宋匀喝酒不多,便是防着此事,此刻连忙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他们初次得见天颜,兴奋之下喝多了,因而御前失仪,轻陛下恕罪!”
宋让也忙请罪道:“老臣御下不力,请陛下责罚!”
皇帝面色沉沉,冷眼看着他们。
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明目张胆无法无天,那远在边疆,上下之间又该是多分崩离析的局面?
他拂袖怒道:“把他们带下去醒酒!何时醒了,何时再带过来见朕!”他转头看了一眼成静,复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些闹事之人悉数被带走,大殿内寂静一片,无人再敢出声。
隔了许久,笙歌再起,在场众人却全然失了饮酒的兴致。
成静再坐了一会儿,便暂时离席。
他轻车熟路穿过御花园,渐渐远离笙歌处,宫人越来越少,而月色洒在他的腰间坠着流苏的精美玉佩上,光华流转,越发显得整个人气质非常。
他来到临近西宫的假山边,便看见无人的空地处,少女盈盈立在那处,神色惶然,四处张望着,似乎是迷路了。
他早已安排好了,让内侍寻借口引她出来,将她带到此地。
只是那人或许走得太快,反而让佳人忧心了。
成静唇角微微上扬,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少女的身子,将她的唇一把捂住。
少女身子娇软,却被他惊吓,拼命挣扎起来。
可挣扎着,忽然慢慢不动了,整个人慢慢靠在他的胸前。
他松开捂住她的唇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颌,笑道:“怎么?知道是我?”
谢映棠一言不发,拉开他的手,默默埋进他的怀中。
手环着他的腰,愈抱愈紧。
成静轻轻叹了一声。
他回抱着她,低头抚着她的长发,就这样静静站着,等她平复漫长的思念。
谢映棠紧紧抱着他,眼眶微微发烫。
她想他。
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浑身难耐。
如今抱紧他,方才微微觉得心安。
谢映棠紧紧阖眸,双手慢慢探上他的肩,忽然猛力一推。
成静猝不及防被她如此一推,身形一时不稳,往后踉跄数步。
后背狠狠撞上大树。
她踮起脚尖,呼吸紧促,睫毛在颤。
溶溶月光下,她的眸子泛着水光,波光流转,勾魂摄魄。
他低头看着她这一对眸子,心尖蓦地一揪。
眼底渐渐被点燃了一簇火。
她轻轻闭上眼,小脸有些红,睫毛抖得厉害,在做着最后的犹豫。
最后,她踮脚,唇瓣轻轻碰上他唇上柔软。
她的唇水润而饱满,隐隐泛着一丝少女的香甜。
她在他唇上碾磨,小心翼翼,一点点试探。
眼睛越闭越紧。
成静被她这样按在树上,看着少女这样紧张地亲着自己,又大胆又不够放肆,心底如被猫儿挠了一下。
酥痒至极。
难耐至极。
他眼底的火越燎越炙热,大掌忽然狠狠一箍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按进怀中。
她微微一顿,似乎被他鼓励,双眸轻轻睁开一条缝来。
瞅他一眼。
他的大半面孔隐匿在阴影下,只那双眼,火热而明亮,一眼便牢牢攥住她的心。
她微启唇瓣,丁香小舌飞快地往外一探,浅浅舔了他一口。
成静眼底之光登时大盛——
他霍然抬手抓紧她手腕,手臂带着她的腰肢飞快一转,她只觉眼前一晕,后背狠狠一撞,便被他死死扣在了那棵树上。
他低笑一声,声音清雅低醇。
她被他如此一笑,心底登时一麻又软,睫毛狂颤,眸底水光颤颤。他大掌拖着她的下颌,让她抬头,低头撬开她的唇齿,舌尖长驱直入。
扑面而来都是他的气息。
她秀颈轻仰,呼吸一时受阻,只感觉呼吸被他一点点掠夺过去,他的唇齿紧紧碾磨着她的,舌尖交缠,他攻城略地,她丢盔卸甲。
她身子渐软,热潮一阵一阵涌了上来,双腿微软,被他紧紧扣住。
进退不得。
混沌之间,她眼睫上下一扇,什么都没看见,只瞧见他的脸。
眉峰飞掠入鬓,双眼清寒,眸底温柔而明亮。
她忽觉心安,眼睛眨了眨,鼻尖发酸。
那么多日以来受的委屈,忽然不值一提。
她抬手,轻轻挣开他的手,然后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更为猛烈地回应着他。
何必去管今夕何夕?
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眼角一滴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成静抬手,以指腹慢慢为她擦去鬓边泪水,慢慢离开她的唇。
她被他揽紧身子,伏在他怀里,轻轻低喘。
他的手抚过她的长发,忽而低声道:“……我都不知,要该如何爱你才好。”
谢映棠眼角愈湿。
有他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有人爱着她,她便有勇气这样坚持下去。
她蓦地伸手,再次揽住他的脖颈,又将唇凑上去。
他眸子微闪,怕她踮得累,便弯腰迎合她的吻。
这一吻,方才的猛烈难耐才收敛了许多,更加温柔而缱绻。
她鬓发微乱,低喘着,又缓缓离开他的唇,亲着他的唇角,沿着嘴角往下,到他的下巴,再到他细长白皙的颈,在他的喉结处微微流连。
她闭上眼,浑身都在颤,仿佛一切大胆的行事都成了本能。
她恨不得整个人融入他的身子里。
她红唇微启,一口含住他的喉结。
腰间手臂蓦地力道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有糖了,我想看到很多的评论,你们配合吗?
我这人扛不住评论区请求,所以隔壁坑三郎的已开,喜欢的可以收一个,不定时更新。
因为那坑讲三郎,必然会涉及剧透问题,所以也不会更的很快,至少会比这个坑要慢。
第43章 报复…
成静黑眸沉沉,喉间微动,身子被她撩拨得发热。
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握住她的肩,企图将她拉开,低声道:“乖,别闹……”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喑哑。
她抬眼瞧了他一眼,眼底情意浓浓,带有一丝媚色一丝急切,“静静不喜欢我吗?”
他压抑着嗓子,眸底温柔而无奈,“静静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你不让我亲?”
“别闹。”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腮帮子,“以后给你亲。”
她却不依了,伸手拉紧他的衣袖,软声道:“我就要亲,我想你,现在不亲,万一以后都亲不到了……”
她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却纯净无暇,看得他眸色越来越深。
他薄唇淡淡一扯,忽然想起她罚跪之事。
她自小娇生惯养,被罚得晕过去那么多次,想想就令他心疼。
心里就这样软了一截。
罢了。
她要胡闹,就给她闹吧。
他抓紧她的手,低声道:“那卿卿闭上眼睛,让我来亲你可好?”
她抬眼,愣愣地看着他。
他道:“闭眼。”
她怔怔闭眼,心底有一丝忐忑不安。
他低头,薄唇带着一丝凉意,亲在她的眉心,又慢慢挪向她的眼睛,从额角慢慢往下。
她只觉得脸上有些痒,将他攥得越发紧。
他忽而开口:“还未问过你,是不是真的决意嫁给我。”
她心微微一颤,睁开眼,看着他的双眼,道:“我早就想好了。可是,静静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她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眸子弯了弯,“我与你说得还不清楚么?”
谢映棠道:“他们都说,你要与谢族为敌。”她仰头看着他,祈求道:“你能不能答应我……倘若不到非要不可的地步,不要与他们斗?我不想看见任何一方出事。”
她殷殷望着他,他眉头一蹙,“谁告诉你,我非与他们相斗不可?”
谢映棠呆住了,“难道不是么?”
“我如今小小官衔,与你谢族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又不蠢,为何非拼着去两败俱伤?”他叹息着,把她蹭乱的鬓发慢慢理好,柔声道:“让你左右为难,我岂不心疼?若让你这般痛苦,我又何必娶你?”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我的家人都不接受你啊。”
他淡淡一笑,端得是隽秀清雅,“所以我正在想办法,你不必担心,再等几日就好。”
她看着他,那双温润清澈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入她的心底,她按捺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又撇过头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那……我阿兄呢?他曾经与你那般要好,可如今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成静道:“待我娶你之日,便告诉你我的一切。”
她的心有些空旷,有些茫然,有些冷。
此刻却因为这一句话,终于安心。
她闭上眼,低低道:“好。”
西宫这处偏僻无人,四周之后萧瑟凉风。
成静眼角忽然闪过一抹光。
暖黄在远处一闪而过,似有人提着宫灯慢慢来了。
谁大半夜往这么偏僻之处过来?
成静面色微凛,蓦地抬手扣住谢映棠手腕,低低道:“别出声。”一面将她搂在怀中,快速往宫墙边闪去。
他贴着墙壁,身子一瞬隐匿入黑暗中。
谢映棠紧紧靠着他,抬头只看见他微抿的薄唇,弧度凛然摄人。
宫墙那边,一抹修长人影提着宫灯,快步走了过来。
锦袍玉冠,衣着华美,眉眼深沉冷酷。
谢映棠心跳蓦地加快。
是三郎。
她下意识抓紧了成静的衣袖,有些不安地冲他摇了摇头,似乎想出去。
她不想连累他。
成静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无声地安抚她。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谢映舒偏了偏头,忽然往这处走来。
那一抹幽幽灯光照亮了黑暗一方。
成静眯了眯桃花眼。
三郎突然来此处,绝非一时兴致。
他行事缜密,引谢映棠来的宫人是他多年以来的亲信,绝不可能泄密。
是谁?
跟着他,他不可能不察觉。
那么……跟着谢映棠?
他的目光渐渐下挪,忽然抬手紧紧捂住谢映棠的唇,身子一转,便将她摁至墙上。
她蓦地睁大眼睛,说不了话,就这样微惊地看着他。
他眸光深而沉,慢慢凑到她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若未料错,你身边有人跟踪。”
谢映棠悚然一惊。
右手指甲不由得陷入掌心。
谁敢跟踪她?
成静又道:“现在,我去将你阿兄引走,你有把握护好自己么?”
她眨了眨眼睛,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却有些不太放心,他不知她身边会有什么人不知不觉地潜伏着,那人又会不会危害到她,便又道:“若有危险,你便往东跑,那里人多,无人敢动你。”
她点头。
他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哄道:“也不必害怕,那人应是你谢族人,不敢动你。”
她又点头,眸子湿亮,眷恋不舍地看着他。
她想说,他不必这样担心她,她不能时时刻刻都求他护着,既然敢做,便要敢承受危险。
她不怕。
她只是不舍。
今夜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似乎看出她的不舍,成静低低叹了一声,只道:“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便放开她,抬脚朝外面走去。
谢映棠偏头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往反方向悄悄跑去。
她每次进宫都有宫人牵引,且走的都是繁华之路,不认识这段荒僻之地,只能漫无目的地跑。
她跑地气喘吁吁,也不知自己到了哪处,却看见面前一池湖水,在月光的倒映下泛着莹白的光。
她停下来,想起成静的话,又沿着湖畔往东走。
往东,便可慢慢找到人。
四周一片寂静。
她迎着冷风慢慢走,远处便隐隐可见宫灯的粲然光芒,显得那处繁华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