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静笑出声来,抬手脱下衣裳,就这样当着她的面下了池水,温水漫上胸膛,那池子并不深。
他半倚靠在池边的玉台,微微扬眉,出声道:“过来。”
语气温柔而宠溺,带着一丝刚刚云雨之后的沙哑。
他一贯这么对她说话。
谢映棠坐在大石头上,一时未动。
那披风将她裹得不紧,只要她稍稍一动,便可能春光乍现。
成静又笑,“还不过来?要我拉你不成?”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谢映棠越发羞赧,心想他瞧也瞧过,这周围又无人,索性就咬了咬牙,蹙眉艰难起身。
双腿有一丝发软,脚底石子虽不尖利,踩上去却有些不太舒服。
成静好整以暇地看着,越发满意。
她身姿曼妙,平素的清丽脱俗荡然无存,只剩下妖媚入骨。
长腿细腰间,若隐若现的痕迹都拜他所赐。
美不胜收,勾人心魂。
这世上能让他心潮如此翻涌之人,大抵只有她了。
谢映棠盯着成静火燎般的目光,快些朝他走了几步,膝盖一软,险些就往前摔了下去。
成静立刻伸手,长臂一把横过她的细软腰肢,将她一把带入水中。
水花溅起,温水漫上锁骨,她贴上他的胸膛,只在他跟前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身子不稳,全凭他在水下钳制着腰肢。
成静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她轻轻扭动一下身子,他便笑问:“可还舒服?”
这池水暖融融的,泡着并不觉得冷,整个人浸在里面,每一寸骨头都慢慢地放松下来了。
谢映棠点了点头,不再挣扎,只将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头。
成静的手探到玉台上,取了一些用鲜花晨露、首乌、猪苓研磨好的洗发香粉,插入她后脑的发间,轻轻按摩揉捏,香气四溢。
她的长发飘在水面上,像一片浮动的海藻。
成静为她一丝不苟地洗好的头发,才拿过一边的巾帕,擦干了她滴水的头顶,再探手捏了捏谢映棠的下巴,“怎么?还趴在我身上,这是不想起来了?”
谢映棠顺势将下巴搁到他的掌心,眼睛眨了眨,嗓音也懒洋洋的,“就不起。”
他笑了一声,无奈地牵了牵唇角。
靠得这般近,谢映棠抬眼瞧着他,可以看到他漆黑的双眼,那眼睛一圈漆黑浓密的睫毛仿佛天生卷翘,他的桃花眼不似三郎那般狭长冷酷,却极大极亮,显得温柔而清澈。
他每次瞧她的时候,眼中都带着一丝笑意,就好像她这个人,哪里哪里都讨他的欢心,不管是哪一方面,在他眼底都显得稚嫩可笑一般。
谢映棠这样想着,不禁伸出手指,拨了拨他的睫毛,看着那漆黑深潭里倒影着她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想笑。
她也真就笑出了声来。
成静手臂往上一带,她低呼一声,便被他带着一转,身子伏上了玉台的边缘。
成静在她身后。
谢映棠看不到他,无端的有些慌,“你干什么?”
成静笑道:“头发洗了,身子还未洗干净,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谢映棠咬住唇,不言不语。
成静伸手拿出沐浴香料,在她后背上按揉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颇为促狭,“为夫按得夫人舒服吗?”
他手指作乱,谢映棠挣扎着道:“我自己来,不要你——”话说了一半,生生被他给卡在了喉咙里。
又是水中好一番嬉戏,谢映棠偏偏又是个闹腾的小性子,成静本想着快些洗了回去,不曾想,硬生生地陪着这小丫头在水里面闹了好一会儿。
待真把这丫头给制服了,成静起身穿好衣裳,才将她捞了起来,拿东西擦干。
他一边做着,一边觉得实在是有意思地很,谁家夫君镇日跟照顾孩子似的照顾夫人的?
偏偏谢映棠靠在他身上,一副猫儿被捋顺了毛的满足。
成静起身,唤来侍女,侍女们端着外衫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谢映棠穿上层层衣裙,再将她湿漉漉的头发裹得干了些许,才又蹲下,伺候她穿鞋。
谢映棠抬脚,配合她们将一切都收拾好了,成静上前牵过她的手,笑道:“走,去书房。”
书房里,笔墨纸砚早已备好。
桌案前有纱罩裹了灯芯,暖光四溢,书房外的风声夹杂丝丝婉转鸟声,屋内弥漫着一股墨水沉香的气息。
成静拿出镇尺,压住宣旨四角,淡淡道:“你过来。”
谢映棠闻声过去,接过成静手中的笔,目光微闪。
成静笑道:“你不是一直想临摹我的字?这几日便好好学着罢。”
谢映棠看了一眼,见成静拿出他以往的作品,那些东西都是闲暇之时临摹的一些大家,却又未曾完全仿照,还是他自己的字迹,字迹圆融而不失飘逸,勾转撇捺遒劲十足,更为工整规范,流畅昳丽。
谢映棠拿过笔,细细看了一会儿,终于蘸了墨汁,提笔开始写。
她自小也练书法,加之从前在棠苑思慕着他,便拿他的字迹临摹,以此排解思念难耐之情。此刻这般写来,成静就在一边看着她,她的手腕有些抖。
成静出声道:“沉下心来,心不沉,字也不好看。”谢映棠闻声咬了咬唇,强自定身,深吸一口气,提笔慢慢写了开来。
成静便拢袖站在一边看着,目光不离她右手,只要她的笔画稍有偏移,便会出声提醒。
谢映棠一路写来,不知废了多少手稿,越往后,越有了一丝丝领悟的感觉。
成静看她一直这般写,也实在是累,便也上前扶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要这样勾。”手腕微微用力,带着她的手一挑,再是一撇下去,便又是流畅飘逸的一笔。
谢映棠悟性极强,道:“静静松开一下。”成静闻言松手,她又自己凭着感觉,又画了几笔,再慢慢琢磨着,一字一句地抄下去。
成静看着她渐渐找到了一丝感觉,便点头道:“不错。”
她嘻嘻一笑,抬眼觑他一眼,“静静你当年人称当世无双,却不知我在洛阳城里书画清谈,亦从未败给过他人,除了我阿兄。”
成静抬手摸摸她脑袋,被她不满地拨开了手臂,他失笑,点头赞道:“只可惜,当初年少尚且意气风发的成静,未曾有机会遇见过谢族的小翁主。”谢映棠连忙放下笔来,扑到他身边笑道:“确实可惜,当年我若早些见着你,或许如今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成静“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她的肚子,“卿卿这是想要子嗣了?只是卿卿自己都还像个孩子,生下一个,我怕是要多带一个了。”
这几句话说得谢映棠面红耳赤,她娇嗔道:“我哪里像孩子了?你喜欢带孩子,便自己生去,可别扯上我来。”
成静促狭道:“不扯上你?你让我找谁去?莫不是……”他话还未说完,谢映棠又跺脚道:“不许!”成静微笑道:“你激动什么?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谢映棠抬手捂住耳朵,见说也说不过他,便转身要跑出去,成静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给提溜了回来,一把按住她的手臂,沉沉道:“这便要跑了?你又能跑到哪里去?”更 多 文 公 众 号:小 小 书 盟谢映棠气道:“我就跑,今天晚上不给你碰,明日也不行。”
成静连忙服软,一把将她搂了搂,哄道:“好了,你不是孩子,我才像孩子。”
谢映棠心道他实在虚伪,可她也知晓这不过是闹着玩的,倒是没真的生气,才略微哄了两句,她便绷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进入下一卷不好看了吗?感觉评论区冷冷清清,嘤嘤嘤。
第60章 心疼
第二日,谢映棠穿衣起身,这回她里面穿着亵衣,倒是不曾羞赧地避讳着成静。
成静靠在床边,抬臂撑起帐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穿衣服,目光灼灼迫人。
那些衣裳繁复得紧,谢映棠自己哪里穿得好?她饶是自己穿好了,那打结的手法也委实令人哑然失笑,成静等她穿得差不多时,才起身拉了拉她腰侧的结,笑道:“这是什么系法?”
谢映棠茫然地一眨眼。
有问题吗?
她的打结手法倒也有趣,仔细一看也真不丑,只是平素礼法严格,衣着之上也要求一丝不苟,谢映棠平日由侍女伺候着,这般打结也是头一回。
成静笑道:“这倒是有趣,只是夫人在府中可以系着玩儿,出去了还是顾忌着堂堂翁主的面子。”
谢映棠笑吟吟道:“我这几日都在静静面前,那我就这般系着。”
成静无奈一笑,扬声唤来了下人,吩咐道:“备车,带上拂云,我与夫人要出城。”
拂云,便是他一贯骑着的枣红色骏马。
那是皇帝御赐,确实一日千里,堪称绝世宝马。
那下人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去准备了,谢映棠诧异道:“难道又要出城骑马吗?”
成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让你学骑马,一是带你放松,二是……天下战争不休,洛阳城内未必安全,将来若我不在你身边,你或许用得上。”
不知为什么,谢映棠听到这话,便忽然觉得难受起来。
她虽心中胀涩,面上却轻松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成静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头在她眉心印上一吻,“乖。”
城外还是旧地方。
成静先是带着谢映棠骑着拂云走了一圈,再慢慢加速,等她渐渐适应了在马背上的状态,才带着她跃下马背,再告诉她怎样自己翻身上马。
拂云并不是一匹脾气温和的马,谢映棠本来有些怕它。
她试探着伸手,手心贴上拂云的前额,轻轻抚了抚拂云的马鬓,拂云的鼻子里发出一声低喘,随即蹭了蹭谢映棠的手心。
谢映棠开心地笑出声来。
她与拂云相处和谐了,这才敢拉缰绳上马,成静告诉她应怎样踩马磴子,她被他扶着上上下下两个来回,第三回 才终于顺畅了。
她兴高采烈地坐在马背上,对成静摆摆手,神采飞扬道:“没事啦,我已经会了。”
成静略一扬眉,还没来得回她一笑,便听到一声尖叫。
“啊……静静!!”
谢映棠悚然一惊,拼命去拉缰绳,身子摇摇晃晃,吓得花容失色。
她一高兴便得意忘形,方才一不小心踢到了马腹,拂云会错了意,忽然就开始跑了起来。
成静瞳孔一缩,右手狠狠一攥,身子快速朝拂云掠去。
谢映棠只觉得身子晃得厉害,只听见成静冷声喊了一句“伏低身子”,她慌忙去伏低身子,身子一斜,眼前天旋地转,只觉腰间一紧,落入一人的怀中。
成静薄唇冷抿,眉峰冷冽似冰,右臂搂紧谢映棠,一把拉紧缰绳,低低“吁”了一声。
拂云在他身下渐渐安静下来。
谢映棠心跳极快,紧紧抓着成静的衣裳。
成静眼睫淡淡一落,掩去眸底森凉之意,下颔绷得极紧,问道:“怎么样?”
谢映棠喉间一哽,并不说话,沉默地摇了摇头。
她觉得心悸。
方才险些落下马之时,她只想着谁能救她,可当她真正地落入成静的怀中之时——
方觉得自己无用。
第一反应是想着他。
将来,他真不在身边之时,她饶是学会了骑马,又如何独自一人保护自己?
成静或许也会派人保护她的罢。
但是她若永远在他羽翼之下,成静为天下殚精竭虑,又怎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呢?
偌大谢族,她的父兄尚且无奈远征。
堂堂公主,她家家生来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曾在深夜低叹。
至高无上,并非真就至高无上了。
更遑论一个他?
谢映棠紧紧阖眸,心潮泛起,一时心头如被风雨吹打的孤舟,漂浮不定。
更遑论一个被帝王猜忌、无父无母、坚持到今日的他。
谢映棠抓着他的力道忽然一紧。
“被吓着了么?”
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成静缓了神色,又恢复了那温柔宠溺之态,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底下头来,似乎又想怎样哄哄她。
谢映棠背对着他沉默着,紧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恸意。
她缓缓摇了摇头。
成静不疑有他,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来,淡淡道:“今日就到这里罢,回去好好歇歇。”
谢映棠沉默着,伸手去捏住那缰绳,缰绳粗糙,磨在她细嫩的掌心,有些硌手。
她摇头,抬眼直视着成静的双眼,“我没事,我还想继续骑马。”
成静看着她湿润而明亮的眸子,眼神略暗了一丝。
良久,他才垂下那只僵在空气中的手,垂袖淡淡道:“好。”
当日直至深夜,二人才回到府中。
星光璀璨,夜幕高悬,湖畔清辉冷寥,成府门前灯火浮动,浅风徐徐。
子韶见二人一直不回来,险些亲自出城去寻,堪堪踏出府门,便看见马车远远驶来。
成静走下马车,便淡淡吩咐道:“多准备一些热水,夫人要沐浴更衣。”
子韶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心中诧异今日怎就这么拼命,当下却应了一声,抬手使唤人牵走拂云,匆匆去准备热水了。
成静垂袖在马车前静立片刻,月光清辉洒上袍角,眉峰鼻梁的弧度皆冷冽万分。
他站了须臾,恢复了本来的温和容颜,才转身掀开帘子,淡淡一笑,“还不出来吗?”
谢映棠困倦万分,却还是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她对成静的心疼之感一发不可收拾,就是不想让他抱着她自己回去。
成静不是没有感觉。
他亦心疼她的心疼。
谢映棠困得声音软糯,绵绵软软地道了一句“来啦”,身子却晃晃悠悠的,揉着朦胧睡颜走得左歪右倒,在下来踩杌子时脚底一滑,整个人扑去成静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