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兰点了点头,手脚麻利的做了起来。
阮绵绵笑眯眯道,“谢谢奶!”
她知道周秀英会这么做,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的。
周秀英满脸的褶皱子都加深了几分,她用着商量的语气,“绵绵,那野猪是江迟打回来的,是想给你补身体吃的,搁在咱们家把这野猪给杀了,我不反对,但是这猪肉咱们不能要!”
江迟这孩子也不容易,先前儿寄钱,这会又炕了一头野猪来,这东西太贵重了,他们老阮家还不起。
“那五保户的房子这几天是不是没动静了?”阮绵绵歪着头,“这猪肉都拾掇好了以后,让我爸爸带到县城拿去卖了,卖的钱和之前的存折攒一攒,把钱给阿迟,他若是不要,咱们就给他在添一些,在县城给阿迟置办一套房子,哪怕是个单间也好!”
之前本来说好的五保户房子给江迟住的,后来却被林光华知道了,他作为七垭村的大队长 ,想要从中间作梗,太容易了,这五保户房子的事情就这样被卡了下来。
“我看行!”周秀英点了点头,“到时候让你爸在县城里面多留意一下!”,阮国华在县城上班,而且还是待了很多年的,他对县城是在熟悉不过的了。
江迟不知道,这里三两句,就把他将来住的地方给解决了。
方秀兰在旁边听着,倒是没反对,她也觉得就这样收江迟那孩子一头野猪有些不好,她总有一种收了男方聘礼的感觉。
在早些年,家里有钱的人,就会拿一头整猪当做聘礼,一想到这里,方秀兰啐了自己一口,绵绵完全是把江迟当亲弟弟来看的,而阿迟也把绵绵当姐看的。
小时候江迟跟在绵绵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喊的可甜了。
她都在瞎想些什么。
刘爱枝闻到了香味,频频的往厨房看,她仿佛忘记了昨天大房和三房的恩怨一样,舔着一张脸,“老三媳妇,你做的啥,咋嫩香呢?”
方秀兰不想理,但是抹不开面子,“三合面!”
周秀英却不一样,把刘爱枝往外推,“锅台很快就用完了,你们待会在用!”,家里就两个灶台,又没有分家,所以早上起来做饭,都是轮着做的!
虽然费时间点,但是各房吃各房的也挺好,起码谁不占谁的便宜。
等江迟洗完出来以后,厨房里面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因为是早上,时间比较仓促,所以方秀兰做的饭菜都比较简单。
一个三合面,一个炒酸菜,还有一个平时腌的酸豇豆,另外有给江迟煎了两个荷包蛋,还有一个是给阮小磊的,至于绵绵的那两个鸡蛋,则被她要求直接打成碎碎的鸡蛋花,就和三合面一块煮着,这样大家都能吃一些。
阮绵绵一开口,方秀兰虽然心疼闺女,但是两个儿子也是心疼的,闺女吃鸡蛋,俩儿子只能看着,她心里也亏心的慌,索性就按照绵绵的法子。
院子内,阮国华和阮志文,阮志武三人三双眼睛都盯在了野猪身上,江迟出来就看到这父子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野猪,他轻嗤了一声。
转头进了厨房,江迟对于阮家的厨房是一点都不陌生的,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不知道被绵绵偷偷带到厨房吃了多少东西,所以在他的记忆里面,对于老阮家的厨房还要比老江家的厨房要亲切一些。
阮绵绵也不把江迟当做客人,见他进来,直接把手里的几个粗瓷碗递给他,“来盛面,我去洗个手!”,她刚坐在灶膛处烧火,手摸到了柴火,黑乎乎的。
她这样使唤江迟,方秀兰瞪了一眼自家闺女,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来盛饭的?
阮绵绵笑嘻嘻道,“阿迟不是外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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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句话, 让江迟的转角压抑不住的往上翘, 他也跟着说, “秀兰婶, 不用把我当客人!”
见俩孩子这般自在,方秀兰倒是没有在多言了,再多说,她就成了惹人嫌的长辈了。
早上的饭, 大伙儿都稀里哗啦的扒完了三合面, 轮到江迟吃到最后的时候,意外的从碗底发现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阮绵绵看。
阮绵绵笑眯眯的眨了眨眼, 这是他们两人知道的。
代表着, 她碗里也有,让阿迟快点吃。
江迟这才一口一个, 吃的香的不行, 在外面的三年, 他什么都吃过, 唯独没有吃过秀兰婶做的三合面, 和绵绵煎的荷包蛋。
他低着头吃着吃着,眼眶就热了。
这一顿饭下来,阮志文和阮志武也和江迟打成了一片, 到底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出门的时候,还互相勾搭着背, 当阮志文知道林书杨那边是被江迟给揍成了熊猫一样,他顿时解气的不得了。
明明比江迟还大一岁,却不要脸的喊起了迟哥。
上午的时候,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人本来要去县城上课的,但是家里有了野猪,这可是大事情咧!比过年还大的事情,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一致,决定逃课算了。
阮国华也是,非常想像自家儿子这般请个假,但是不成!
他要养家糊口,最后拖着极不情愿的身体和方秀兰一块去了县城。
而这野猪一时之间,就搁浅到院子里面,最后还是周秀英发话,让老二今天上午去队里面请半天假,上午就在家把这一头野猪给拾掇了。
在阮绵绵的印象里面,每次村子里面只要杀猪,那可都是有大事情的,她傻了这三年,一直都被老阮家当做宝贝来养着的,过年的时候村子里面杀猪,她可都没去看的,周秀英就怕别杀猪把孩子的魂给吓掉了。
阮绵绵上午也是哪里都没去,看着她二叔和村里面的王屠户一块,把这猪给搁在了院子外面的石碾子上,一刀下去,肠子肚子流了一地不说,还鲜血直流。
倒是把阮绵绵给吓了一跳,这猪血可是好东西,开始往外冒的时候,周秀英就拿了一个大的木盆子,搁在下面刚好接着,估计过一晚上,这猪血就能浸住了,到时候用着家里的酸菜,炒一个酸菜辣椒炒猪血,这可是顶顶的下饭菜了。
阮绵绵的步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反而村子里面的孩子都闹腾的不得了,围着野猪在那里瞎起哄。
江迟明明是在和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人说话的,可是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大手一抬,刚好把阮绵绵的眼睛给捂住了。
温热粗糙的手掌心带着一股灼热,烫的阮绵绵一激灵,那颗被吓到砰砰砰跳动的心,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轻声道,“阿迟,我不怕!”
阮绵绵的睫毛很长,又黑又密还往上翘,跟两把小扇子一样,扑杀扑闪的,挠的江迟手心特别的痒,那股痒意似乎从手心传到了心房,他的耳根也跟着不自觉的红了大半去,嘴里却凶巴巴道,“别逞强!”
绵绵去山里面比他还受野物的喜欢,以前两人一块去大山里面改善生活的时候,他每次去,那猎物都会被吓的半死,而到了绵绵这里,那些猎物乖巧的不像话,争先恐后的往绵绵身上跳,而且每次收拾猎物的时候,绵绵总会避开。
这一点,江迟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阮志文打趣,“小妹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害怕的不得了,嘴里却说着不害怕!”
阮绵绵一听,脸就涨得更红,恼羞成怒地瞪自家二哥,“二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还想在阿迟面前保留英明神武的姐姐形象呢!
阮志武瓮声瓮气的解释道,“小妹,就算是二弟不说话,也没人会把他当哑巴的!”,因为二弟本来就不是哑巴呀!
阮绵绵,“……”
她觉得大哥性格太憨厚了也不好,她并不需要大哥来安慰和解释!
阮志文嘎嘎嘎的笑了出来,“不愧是我的好大哥!”
几人正说这话,老阮家的院子外面,再次被包围了起来,这次不是别人,正是江迟的亲人,来的人可不少咧!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迟的后妈王梅花,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能狠下心把还在襁褓里面的江迟扔到了山上去,被狼窝叼走,这种心性可见一般。
她身边还带着小跛子江小宝,江小宝和江迟就差六个月,可见,由此可以推算,当年江迟她妈还在的时候,江大庆就和王梅花搞到了一块去了。
不然江小宝也不可能只比江迟小六个月。
王梅花的气势很足,尤其是把江家的一个太姥爷都带了过来,可以说是来兴师问罪的。
阮绵绵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她急的团团转,拉着江迟的手就往屋内拽,“阿迟,你进去躲躲!”,阿迟小的时候,每次被后妈虐待,绵绵总是把阿迟往她屋里塞,或者直接让她从老阮家的厨房后窗户爬到后院的柴火垛去,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只是,阮绵绵却忘记了,十六岁的阿迟,不再是五岁的阿迟,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即使王梅花带来的人全部一起上,都不一定是阿迟的对手。
阿迟手里一凉,他看着阮绵绵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绵绵的手心里面汗津津的,他低声,“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短短的八个字,让阮绵绵瞬间把头给抬了起来,她这才惊疑的发现,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小阿迟,已经这么高了,有那么一瞬间,阮绵绵心里自豪的不像话。
“那成,你若是解决不了,过来告诉我!”,江迟并不愿意王梅花来到老阮家闹腾,以前的时候,他给老阮家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一次,不一样了!
阮绵绵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王梅花有多两面三刀,她比谁都清楚,周秀英许是看出了绵绵担心,她拍了拍手安慰,“别怕,万一阿迟那孩子处理不了,还有我这个糟老太婆子!”
周秀英之所以一开始没出来,正是因为,他们门口杀的这一头猪是江迟带来的,而江迟不管怎么说,都是江家的人。
所以,这头猪,他们吃的名不正言不顺。
这江家的人会找来,她也并不意外。
江迟的伸手很好,三下五除二撂倒了王梅花带来的江家壮劳力,王梅花看着面前满身戾气的江迟,色厉恁茬,“江迟,我是你妈!你这是不孝长辈!”
江迟冷笑,“我妈在地下,你算哪个妈!”
“你们听听,听听,都说继母难为,瞅瞅这个不孝子,这是我打死我这个后妈啊!”,王梅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着身后的族老告状。
王梅花的人品,七垭村没有人不知道的,当年江迟被丢到了大山里面喂野兽,大伙儿也都听说过,要说继母恶毒成这个样子,那真真是七垭村这么多年来的头一份。
江家的族老能来,那是被王梅花许了好处的,这会也跟着帮腔,“阿迟啊!梅花虽然是你后妈,但也是你长辈啊!你作为晚辈,是要孝顺长辈的,不然是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江迟拳头捏的咔吧响,阮绵绵担心下一秒江迟就要冲上去把江家的族老给揍了,这族老今年都有八十了,这一揍,可是惹了一个大麻烦,阮绵绵上前一步抓住了江迟的手,轻声,“族老,您也有孙子,若是哪天您孙子被王梅花丢到大山里面喂狼去了,您孙子被救回来后,您会让您孙子继续孝顺王梅花吗?”
族老气结,“怎么可能?”,若是敢有碰他的小孙孙,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阮绵绵继续,“您都做不到,又为什么要要求阿迟对王梅花孝顺?”,顿了顿,“当年王梅花差点把阿迟害死,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去找县城的大领导说一说,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七垭村的老江家的后妈是怎么样的?”
若是王梅花进了牢狱里面,老江家在县城上高中的孩子可要和工农兵大学名额错失了。
现在工农兵大学名额,可不仅仅要看成绩,更要看家庭成分。
阮绵绵这话一落,跟在王梅花后面的江家族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家可是有娃娃成绩好的,打算去上大学的,更需要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可不能因为王梅花这一个祸害,把整个老江家的希望给嚯嚯了。
王梅花色厉恁茬,“你敢?我是江迟他妈,哪有当孩子的去状告母亲的,这是不孝,这是天大的不孝顺!”
阮绵绵看了一眼江迟,她笑了笑,“没事,江迟怕脏手,我不怕,刚好我这里还有县城派出所的电话,上次专门留着的,要不我现在去公社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盘问盘问?”,村里面的人对于上面的领导,或者说是派出所有着天生的畏惧。
更不用说,王梅花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人。
王梅花被吓的脸色一白,胡搅蛮缠起来,“好啊!难怪你们老阮家和大队长家退了亲,原来是看上了江迟这个狼崽子,怪不得这样帮他!”
“还有那一头野猪,是我们老江家的,既然老阮家都愿意卖女儿的,我们家没女儿卖,自然是得不到这一头野猪了!”,她哭天抹地,“族老,您看看啊!这头野猪本来是我们老江家的东西,如今这狼崽子被老阮家的傻姑娘迷惑的,连这么贵重的玩意儿都送了出去,我看啊!这往后啊!狼崽子肯定要把咱们老江家的东西都送给这阮家傻姑娘了!”
族老他们这次来,被王梅花许诺了,每人十斤大肥肉的,原本被阮绵绵说的已经动摇的心思,却再次因为王梅花的话给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