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拍这片子,不为票房。只为拿奖。而能让我拿奖的,只有你。”
叶晚溪沉默了片刻,举起了酒杯:“合作愉快。”
朱岩争却没有应,而是问她:“但我这部戏要拍一年,你有这个时间么?”
叶晚溪笑了:“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好,合作愉快。”
酒杯碰在一起,谢文希一时间也是各种滋味在心头。一年对于一个艺人来说何其重要,可是她现在的境况,没有朱岩争,只怕也再难有翻身的余地了。
两方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了谢文希来办理,她办完这件事便要去公司带新人了。这也是叶晚溪的要求。
谢文希知道,她只能如此。公司不养闲人,她也得为公司挣钱。
只是临走之前,叶晚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再见陆景川一面。
于是谢文希找到了陆源,请他帮忙。陆源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
深秋的山已经有些秃了,满地都是金黄的落叶。叶晚溪再度来到陆家,却觉得这里萧索了许多,甚至有些愁云惨淡。
她径直被带到了陆景川的卧室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她和陆景川两个人。
她握住了他的手,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她知道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回答她。却仍旧忍不住轻声说道:“川川,我最近接了一部戏,要拍一年。可能许久都没办法来看你了。其实可以的话,我真想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可是我不能常来陆家,而你不在我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知道吗,我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全都是你。我害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发疯的,所以才接了这部戏。”她低头将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放在床头,低声说道,“如果你醒来,记得拿着戒指来找我。”
她说完起身离开。
叶晚溪沿着二楼的走廊向下,路过曾经是自己卧室的那个房间,忍不住停下脚步推门看了看。
屋子里一切如旧,还是她住的时候的模样。她鼻子一酸,正要流泪,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在脚边蠕动。
叶晚溪低头去看,才发现是柴柴。它已经长大许多了,竟然还能认出她来。她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它开心地舔着她的脸。
叶晚溪蹭了蹭它,眼泪终于止不住掉了下来:“柴柴,你好好陪川川。”
它汪了一声,又挣扎着跳了下来,然后小跑着向走廊尽头跑去。而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老人,他手持着拐杖看着叶晚溪。
她正要向他走去,老爷子转身进了屋。江心眉出现,抱走了柴柴,并没有过来跟叶晚溪打招呼。
她转头缓缓下了台阶,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二楼。她回想起过年时候在这里的一切,她和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瑟瑟发抖去参加陆源举办地宴会。
路上他还拿雪球砸她,被她反砸了回去。两个人弄得满头是雪,狼狈不堪,看着彼此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切恍如隔世。
叶晚溪擦干了眼泪走出屋外,又是一年秋天,很快就又会过年了。今年过年,她不能陪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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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岩争这部戏是一部讲述功夫的文艺片,需要叶晚溪跟很多的练家子去学。叶晚溪一边学一边拍,先拍文戏,再拍武戏。
条件自然比不得从前,都是深山老林里拍戏,很是艰苦。
可叶晚溪却一句苦也没叫过。朱岩争当面没说什么,私底下是赞不绝口。
但只有叶晚溪自己知道,她比以前更愿意吃苦,不是因为她敬业,只是因为她现在不想空闲下来。
如果陆景川一直不醒来,她怕陆家永远都不会让她再去看她。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多陪陪他。甚至早点结婚,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霸占着他了。
一天劳碌结束,她躺在床上,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叶晚溪拿起来看了一眼,赫然发现是花信羽来的短信。
“方便见一面么?”
叶晚溪坐起身回了过去:“在哪儿?”
花信羽发来了一个地址,离她所在的地方不远。于是叶晚溪第二天一早就跟导演请了假。
朱岩争立刻准了假,他也颇为担心,她这么拼命,真怕她吃不消。能出去休息也是好事。
叶晚溪带了迟早一起去见花信羽,她现在出入都要带着保镖,也是被吓怕了。
来到了选定的地点,确认安全之后,叶晚溪才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发现,花信羽真是形销骨立,瘦得让叶晚溪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一见到她,双唇翕动了一下,眼泪立刻喷涌而出。花信羽没有说话,只是扑进了叶晚溪的怀里,失声痛哭。
叶晚溪没有动,只是抬手抱住了她。一如当初,她告白失败见到她时的模样。
☆、反击
花信羽哭了一阵子,渐渐止住了抽泣。她擦着眼泪, 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我失态了。”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叶晚溪给她倒了杯热水。
花信羽握在手里,看起来目光还有些呆滞。良久才缓过神来,然后抬头看着叶晚溪:“小溪, 我错得太离谱了。”
叶晚溪静静地听着, 才知道花信羽最近遭遇了什么。
原来加入白鹿, 确实是因为花信羽之前那个男朋友。这个人跟鹿铭深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在明, 一个在暗。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很喜欢他,只是我太喜欢鹿铭深了。原本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想着也许有一天你们会在一起。所以一直都离他远远的,不想有一天自己成了炮灰,难以自处。”
叶晚溪没想到,一向敢爱敢恨的花信羽,竟然也会这样患得患失。她从来都是潇洒的, 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后来,你跟陆景川在一起了, 而且爱得那么认真。于是我就想,也许鹿铭深没了你,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我。所我跟那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接近鹿铭深。”
叶晚溪皱了皱眉头。
花信羽注意到了,她苦笑:“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这样迂回曲折, 机关算尽,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是觉得,你为什么昏招频出?真喜欢一个人却要和他的合伙人成为男女朋友。即便你最后成功了,你能心安理得么?”
“所以我遭了报应。原来他也只是利用我,想要用我来压制你上升的势头。我不同意,他们就凶相毕露,拿我的裸照威胁我。让我拍了很多的烂戏增加曝光量。他们毫不在意过度消耗我。”
“所以你离开轻娱,投奔白鹿,也是因为裸照?”
花信羽摇了摇头:“那时候还没有,只是因为鹿铭深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他勾勾手指,我就摇着尾巴去了。你说,我是不是贱?”
“不仅仅是贱,还很蠢。”
听到这句话,花信羽反而释然地笑了笑:“是啊,我真的太蠢了。得知你失踪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猜到是鹿铭深搞的鬼,可我怎么也得不到你的消息。小溪,你知道吗,你的新家地址,也是我告诉的鹿铭深。他才有机会派人一直跟踪你等待时机下手。”
“猪队友。”
花信羽深情舒展了许多,她肯像从前一样对她毒舌,证明她没有心存芥蒂。
叶晚溪其实不怪花信羽,这件事情上她也是受害者。何况绑架她的人是鹿铭深,他真有心打探她的住址,也会有别的途径。
“后来,我偷听了他们俩的谈话,被发现了。只来得及告诉陆景川你身处什么地方,之后就被
关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就发你的裸照?”
花信羽垂下眼眸,眼泪滚落:“所以我就是自作自受,我就是活该。可是小溪,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叶晚溪坐到她身旁,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们最该责怪的不是伤害我们的
人吗?小花,我问你,你想不想找两人报仇?”
花信羽抬眼看着叶晚溪:“怎么报?”
“你有没有证据证明这视频是你前男友发出来的?”
她沉吟了片刻:“我可以找人追查。”
“好,一旦查到证据,搜集好,我陪你去法院告他们。”
“可是即使告了,就能成吗?”
“那你甘心被这样羞辱,忍气吞声就此销声匿迹吗?”
花信羽沉默了,思忖良久,她终于重重点了点头:“好,我去搜集证据。”
叶晚溪握住了她的手:“我与你同在。”
她看着她,双眸泛着泪花:“好,我们一起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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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条惊爆消息出现在热搜头版上——#花信羽律师函#,后面一个深红的大字“爆”。
一石激起千层浪,微博脆弱的服务器一时间都震了震。
花信羽的律师函清清楚楚写明了被告人的名字,他的背景很快就被扒了出来,就连鹿铭深也连带着遭了扒皮。
当然,叶晚溪也是亲身上阵。她这一阵子有了闲暇就会让朋友去打听关于鹿铭深的消息。
关键时候,还是那帮时尚杂志的编辑和摄影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没多久就把人扒了个底儿掉。
当然,鹿铭深隐藏太深,消息也不多。
叶晚溪转发了花信羽的微博力挺。
“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男朋友相爱,情到浓时做了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却因此成为他威胁她的工具,他让她受到羞辱,他触犯了法律。到头来被指责和辱骂的却是小花,这正常吗?”
这一句话说完,立刻引发了热烈的讨论。不少人开始站在花信羽这边,尤其是女生居多。
花信羽出庭的当天,叶晚溪请假去看她。她已经稍微白胖了一些,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憔悴。
在进门的时候,她一个回眸,被拍进了记者们的摄像里。
花信羽没有理会,进了法庭。叶晚溪已经坐在后面的席位上,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言。
☆、赢了
叶晚溪戴着墨镜,此次法庭进行的是非公开审理, 她作为亲友到场旁听。花信羽向她瞧了瞧, 今天她淡淡地画了个妆,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最近花信羽一直留在叶晚溪拍戏的地方陪她,她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元气。不过性子倒是沉静了不少, 天天在家莳花弄草, 还给叶晚溪做饭。
叶晚溪打趣, 说她现在简直被包养了。
“被包养不好么, 省得到外面尔虞我诈的。咱们这个圈子,血雨腥风也没少见。我现在是真觉得累了。”花信羽陷入了沙发里,神情有些落寞。
叶晚溪揉了揉她的头:“好,那我包养你。”
花信羽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来。
她愣了愣,花信羽小嘴吧嗒了一下:“卡。”
叶晚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卡塞进了她手里。花信羽拿着卡高高兴兴血拼去了。
叶晚溪也不知道自己卡里有多少钱,不过买花信羽一个开心她还是做得到的。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有钱真好。
她回过神来, 原告方陈述已经完毕, 该被告方陈述了。叶晚溪知道,白鹿公司背后是有律师团队的。
但她和花信羽也没有打无准备的仗, 而是联系了钟云卿。他父亲是个大律师,得知此事之后欣然接受。
除却念在和叶家的交情,打赢这个官司对于他来说,也会使得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原以为这件事鹿铭深不会出面,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也坐在观众席上,跟叶晚溪相隔不远。
叶晚溪戴着墨镜,看不清她眼中的表情,但她的内心其实是恐惧的。不见面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女战士,可是见了面,就会回想起在岛上的种种。
她足够执着坚定,所以忍下了他对她的折辱,但这份伤害已经造成。回到这里之后,又面陆景
川一睡不醒,自己事业重挫。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自己爬起来,还要面临这个可怕的禽兽。
这种恐惧,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清晰地感受到。
叶晚溪觉得,花信羽比她更勇敢,至少她能直面这件事。她虽然说是做了她的后盾,但花信羽能不能赢,对她也至关重要。
花信羽的证据虽然充足,但是对方的律师团也是巧舌如簧,坚决否认对方发布她的私密视频的事实,并且进行了荡1妇羞辱。
言语间暗指,花信羽与对方交往时候动机不纯,并且本人私生活也放1荡。一个本身就有污点的原告,打这场官司的目的动机就是不纯的。
叶晚溪听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激怒花信羽。
花信羽眼眶通红,身体动了动,似乎是要站起来。但钟大律师忽然伸手挡住了她,起身不疾不徐地说道:“无论我方当事人私生活如何,都和此次案件内容无关。请对方律师尊重事实和证据,收回不恰当言论。”
法官敲了敲小锤子:“抗议有效,请对方律师不再发表与案件无关且无证据的言论。”
叶晚溪松了口气,钟云卿的父亲这样冷静而条理清晰,让她感觉到了些许的安心。不过她也很好奇,这么冷静的父亲,怎么养出钟云卿这么不靠谱的儿子?
可见基因突变也是现实存在的。
不过钟大律师肯接手这个案子,最大的原因便是,花信羽的证据链是完整而充分的。她不仅查到了发布不雅视频的源头账号,还查到了对方的IP。
顺藤摸瓜找到这个人之后,她威逼利诱,撬开了对方的嘴。对方表示愿意出庭作证,指证白鹿公司。
最重要的是,花信羽曾经受到过对方的威胁,当时是在电话里威胁她的。因为工作的性质,花信羽和媒体交流的时候,为防止媒体瞎写,于是养成了电话录音的习惯。
她的手机有一个自动录音的功能,于是那一次也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