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了,也别用右手吃饭。”医生写了病历,又叮嘱了几句,就让叶潇扬去处理患肢了。
他需要打石膏,六周后才能拆除。拆除后,还要用夹板固定一个半月左右才能痊愈。
也就是说,叶潇扬在秋季开学前,都得养伤。
纪舒不停问叶潇扬发生了什么,上午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骨折了。
叶潇扬只说是在路上被车碰倒了,纪舒吓出一身冷汗,突然又庆幸叶潇扬只是骨折,而不是别的更坏的情况。
想到这里,纪舒从包里摸出纸巾擦眼泪。
她掏出手机,给叶荣诚打电话:“喂?你干嘛呢?饭局?”
“你还有心情吃饭,赶紧来一院,你儿子差点被车撞死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叶潇扬:“……”
这也有点太夸大其词了吧?
叶潇扬见这一大一小俩女人为了他哭哭啼啼的,心底顿时不是滋味。
他说道:“只是电动车而已。”
纪舒抽噎道:“你真是要把妈妈吓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不活了?”
纪舒这通电话把叶荣诚吓了个够呛,人到中年,别的东西都是虚的,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没到一刻钟他就赶到了一院,进来一看,叶潇扬好端端坐着。
如果不是医生正在给他处理患肢,他都看不出叶潇扬哪里受了伤。
“怎么了这是?”叶荣诚问道。
“右手,骨折!”纪舒把X光片子塞到叶荣诚手里。
说起来,这事可大可小。
只不过,叶荣诚刚刚在路上一直在想儿子现在不省人事血肉模糊地躺在医院里,所以现在看到只是骨折,就差要敲锣打鼓庆祝一番了。
“哎呀,区区骨折而已,瞧把你吓得。”叶荣诚看了片子,松了一口气。
“区区骨折?”纪舒把手里那团湿掉的纸巾一揉,“敢情这不是你儿子啊?”
“男子汉大丈夫,骨折而已,你别哭得跟他得了绝症一样。”叶荣诚说道。
叶荣诚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
只是他怕纪舒过于担心,总不能也跟着她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
罗漪一直默默地站在叶潇扬身边,她见他爸妈对他如此关心,不禁生出一丝羡慕来。
在她看来,夫妻间这种相处模式,倒也不错。总比她从小就没了妈妈好。
罗漪见叶潇扬脸部肌肉一抽搐,脸色惨白,不禁问道:“疼不疼啊?”
叶潇扬本想说“不疼”,可见到她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好疼。”
殊不知这话一出来,罗漪的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呜……疼该怎么办呀?”罗漪问医生,“能不能给他止疼啊?”
她的心好疼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叶潇扬的手确实疼得厉害,可一见罗漪为他哭,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生出一丝快慰来。
她还是在乎他的吧?不然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两只眼睛都红成了小兔子。
医生见这俩孩子眉来眼去,在内心感慨,医学狗不配拥有爱情:)
大晚上的值班已经够悲催了,还要被高中生撒狗粮,真是够了。
医生处理好叶潇扬的患肢,说道:“过一两天来打石膏。”
纪舒问:“不用住院吗?”
一院床位那么紧张,还真的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一个手腕骨折的伤患。
医生说道:“床位都是给下不了地的,手腕骨折不用住院。”
纪舒推了下叶荣诚:“赶紧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这不住院怎么行?回家万一再碰出个三长两短,骨头位移了怎么办?”
叶荣诚没和纪舒犟,这点他是很赞同的。
一个电话打过去,医院那边领导很快就来了指示,把叶潇扬安排进VIP病房,有专人陪护。
叶潇扬一看已经快十点了,罗漪还在医院,便说道:“妈,能不能拜托你开车把她送回去?”
纪舒这才有心思关注这个小姑娘。说来也怪,叶潇扬出意外的时候,是跟她在一块?其他同学呢?都不在吗?两人单独在一起的吗?
罗漪刚想说话,突然一阵眩晕,她眼底一黑,差点栽倒。
叶潇扬下意识又想去扶她,可刚一动,右手就疼得厉害。
纪舒连忙拉住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罗漪缓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她闷闷道:“我有点头晕。”
纪舒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医生闻言,立刻过来查看。刚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男孩身上,根本没人意识到这个女孩的状况。
“这烧得不轻呢,估计受凉了。”医生说道。
叶潇扬微讶,方才一路上罗漪都是在关心他,连自己发烧了都没告诉他。
她怎么这么傻?
纪舒打电话给罗雪晴,说她侄女发烧了,正在医院,让她过来看看。
罗雪晴不敢耽搁,很快就到了。
讲道理,一般人感冒发烧吃个药喝点热水捂一捂汗也就好了。
但罗漪体质弱,自身免疫力不行,光吃药是没用的,必须要配合其他辅助治疗手段,比如说打点滴。
罗恒洲出国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罗雪晴一定要照顾好罗漪。别的都不要紧,身体千万要保持健康。
罗雪晴知道自己这小侄女就是哥哥的心头肉,从小到大身体就差,没少让她哥费心,生怕像她妈一样,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罗雪晴跟医生说明了罗漪的情况,包括既往病史,医生听了也是频频摇头。
这么一来,罗漪今晚得吊好几瓶盐水,不然这烧是退不下去了。
那边纪舒刚给叶潇扬请了三天假,这边罗雪晴的电话也到了。
罗漪生病发烧,请假三天。
季长明还纳闷,短短一个周末,他班里怎么就冒出了俩病号?
罗漪原本是要去输液室打点滴的,但大晚上在输液室坐着,休息也休息不好,她这又要弄到半夜,叶潇扬很担心她。
叶潇扬说道:“要不你来我病房打吊针吧?让医院加个床位,方便你休息。”
一院的VIP病房就像豪华酒店的单间一样,各类设施应有尽有。
只不过,整个医院也没几间这样的病房,大多还是留给领导使用的。
罗漪想说不用,纪舒却说好。
罗雪晴本来还想推辞,见纪舒答应,便也不再多话。
人家愿意卖你一个人情,就不要不识趣了。
于是两人就都被送进了VIP病房,医院在大床旁边加了一张小床,刚好够罗漪躺下。
她换了身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躺在床上,等护士给自己打点滴。
叶潇扬则躺在另一张的床上,右手不能动弹,他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罗漪。
罗漪是怕疼的,护士扎针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看。
她别过头去,正好撞上叶潇扬的目光。她缓缓敛下睫毛,脸颊绯红。
一切整顿完毕,三位家长坐在病房的椅子上聊天。
“孩子不好养啊。又要担心学习,又要担心身体的。”纪舒说道。
“舒姐这话说得,你家儿子学习还用担心啊?”罗雪晴道。
“哎,真的,今晚上这事过去,我对我儿子没别的要求了。平平安安就好。”
“你这想法倒是跟罗漪他爸一样。”罗雪晴感叹道,“这孩子妈妈去得早,她身体也不好,我哥只求她健康,别的什么都不要。”
两个孩子躺在病床上,倒是把大人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叶潇扬没想到,罗漪的妈妈居然……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爸还在非洲挖矿,难怪她平日里总是谨小慎微的。
“哦,你哥?”叶荣诚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不是那个罗恒洲?”
“对。”罗雪晴点头。
“谁呀?怎么没听你提过?”纪舒问。
“就是桐阳矿业的老板啊,我们行的VIP客户。”叶荣诚解释道。
对于整个汐水市的有钱人,纪舒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她惊讶道:“啊,原来是他女儿啊?真看不出来。”
“我哥去非洲开发铜矿去了,这才把她送到汐水来上学。”罗雪晴道,“走之前拜托我照顾她。”
“都那么有钱了,去非洲遭什么罪呀?”纪舒不解。
“嗨,生意人嘛,多攒点家底不是坏事。”罗雪晴笑,“我哥舍不得女儿,以前跟我说啊,以后罗漪要是结婚,一定要招个上门女婿,也好继承他的家业。”
叶潇扬:“……”
他看向罗漪,两人隔了一米的距离,分别躺在两张床上。
她正缩在被子里,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
所以……她爸爸是桐泽有名的大老板?
叶潇扬有点郁闷。
他倒宁愿她爸是个挖矿的,当上门女婿这种事,打死他爹估计都不会允许他去的。
“喂。”叶潇扬开口道,“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罗漪声音很小。
“你不是说你爸是个挖矿的吗?”
罗漪无辜至极:“就是啊。”
是个鬼,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叶哥解锁成就:异床不共枕。
叶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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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家长说了会儿话, 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出门让俩孩子休息。
纪舒:“小罗啊, 你就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没事的。”
罗雪晴:“这怎么好意思?”
叶荣诚:“你明天还得上班, 就早点回去吧。有事儿打电话叫你。”
罗雪晴查看了一下罗漪的情况, 她刚吊了半瓶针, 还有两瓶半, 估计得到夜里两三点了。
她嘱咐了罗漪几句, 这才千恩万谢地向叶荣诚夫妇道别。
纪舒走过来, 坐在床边问叶潇扬:“要不要给你削个苹果?”
叶潇扬哪有心情吃苹果,他说道:“妈,我困了。”
“哦,那你赶紧睡觉。”纪舒替他盖好被子,说道, “我跟你爸就在外面, 有事叫我们。”
纪舒关了灯, 把房门掩上,这才离开。
偌大的室内只剩下叶潇扬和罗漪两人。
叶潇扬右手疼得很, 一时半会儿也入不了眠。
罗漪近在咫尺, 他一颗心脏砰砰直跳,更睡不着了。
寂静在黑暗中蔓延,也不知过了多久, 罗漪细弱蚊呐的声音传来:“你睡了么?”
“还没。”叶潇扬躺在床上,由于右手受了伤, 他不方便变换姿势,脊背僵硬酸疼。
“手还疼吗?”罗漪问。
“嗯。”他以鼻息应道。
“哎,”罗漪叹了口气,“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
“要不是你送我去公交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罗漪心底愧疚万分,她总觉得叶潇扬受伤,她起码得负八成的责任。
虽然叶潇扬心底不觉得这件事是罗漪的错,但她既然这么认为,那他也不想纠正她的想法。
毕竟,手都骨折了,他也不能白遭这罪啊。
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你以后还跑吗?”
“跑?”罗漪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叶潇扬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在水房,为什么要跑?”
“我……”罗漪支支吾吾,这种话该怎么说?她跑,是怕他要跟她告白?
而她之所以逃避,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的这份喜爱。
“讨厌我吗?”他几乎不出声,只用气音在跟她交流。
这沙哑的嗓音在黑夜里极具诱惑力,勾得罗漪耳朵发麻。
“当然不是……”罗漪否认。
“那——”叶潇扬思忖半晌,缓缓道:“喜欢我吗?”
这句话落在她耳畔,罗漪惊惧地看向他。
不知何时,他已经悄悄挪到了床边上,他离她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月光很暗,犹如生锈的硬币吊在半空中。窗外飘着小雨,雨丝无声地拍打在窗户上,凝成水珠,贴着玻璃慢慢滑落。
室内一片岑寂,二人绵延的呼吸逐渐交缠。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叶潇扬轻哼一声,罗漪立刻羞得满脸通红。
还好现在没有亮灯,否则他肯定能看到她的茫然无措。
“我……”罗漪想说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叶潇扬那边又有新的动静了。
“疼——”他冷嘶一口气。
“手又疼了吗?”罗漪慌张。
“不是手疼。”叶潇扬说道,“胸口疼。”
罗漪一想,坏了,难道胸口也受伤了?要不要让医生再来检查检查啊。
正迟疑着,一只温热的手掌捉住了她的右手——罗漪脑海中“轰”地一下,噼里啪啦像是炸开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