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撩到你——闻笙
时间:2019-07-11 09:48:17

  罗漪闭上眼睛,控制着眼眶里的泪。
  她说道:“门口有伞,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叶潇扬:“嗯,知道了。”
  疲乏终于淹没了心底的悲伤,罗漪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连一丝余温都不再有。
  门口的伞也被他带走了。
  者有话要说:
  真的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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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罗漪起床后, 去卫生间洗漱。
  她对着镜子刷牙,发现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不见了。
  昨天晚上, 叶潇扬好像是把它放在床头柜了。
  罗漪回去找, 床头柜上却空空无一物。
  她莫名心焦, 这么多年, 这件东西从来没离开过她身边。
  她给叶潇扬发了微信。
  一直到晚上, 叶潇扬下了飞机才回她消息。
  【叶潇扬:早上收拾东西, 不小心碰到了行李箱里, 现在在我这里。】【罗漪:那就好, 我还以为丢了。】【叶潇扬:需要寄给你吗?】
  【罗漪:不用,下次见面你还给我就好了。】【叶潇扬:好。】
  叶潇扬走后,两人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轨道。
  罗漪越来越受到领导重视,给她派了更多的活。
  她整天忙得团团转,到家之后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干。
  叶潇扬为了早点毕业, 天天在实验室盯数据。
  偏偏他目前的研究方向, 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样, 进展极慢。
  有时候欲速则不达,科研上的事, 更是强求不来。
  他很心急。
  中美有时差, 两人先前还三天两头打打电话,后来就变成一周一次电话,再后来半个月一次电话。
  每次通电话, 像汇报工作一样。渐渐地,两人联系越来越少。
  期间罗漪又生了一场病, 自打那场肺炎以后,她的身体状况好像越来越差劲。
  随着她在传媒行业名气越来越大,她更不敢懈怠工作,报社里每一个人都期待着她能写出下一篇更有影响力的文章。
  高处不胜寒,越往上走,越是要小心翼翼,加倍努力。
  想必叶潇扬也是一样。
  他那么优秀,从小到大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想要一直站在制高点,一定很辛苦吧。
  有一次,叶潇扬来电话的时候突然问她:“漪漪,你愿意来美国生活吗?”
  罗漪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道:“美国这边想给我绿卡,还说如果我的家人愿意过来,也可以给绿卡。”
  普通人想拿美国绿卡比登天还难,叶潇扬却能以一人之力给全家拿绿卡。
  很明显,美国迫不及待想留住他这个人才。
  罗漪愣怔道:“你不是说过会回来的吗?”
  兴许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悦,叶潇扬连忙又道:“我只是问问你的想法。”
  罗漪:“我不想去美国。”
  叶潇扬:“好,不去就不去。”
  挂了电话之后,罗漪心底生出一丝怪异感来。
  她没作多想,继续投入工作。
  五月份的一天,罗漪接到一个来自非洲的电话。
  罗恒洲去矿井视察的时候,突遇塌方,矿井一下子埋了几十人。
  死的死,伤的伤,罗恒洲被送往医院抢救。
  得知消息后,罗漪的一颗心脏从万尺高空狠狠摔下。
  她顾不得正在采访的重量级人物,连夜奔向机场。
  在飞机上,她的脑子混混沌沌,她一直在祈祷爸爸不要有事。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爸爸一个血缘至亲了。
  如果爸爸没了,那她真的就孑然一身了。
  罗漪赶到位于尼日利亚的医院,非洲的医院设施跟国内比起来差远了。
  她着急忙慌地找到公司的人,对方说,罗恒洲还在急救室。
  罗漪坐在手术室的门外,看着那盏亮起的灯,她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了。
  她哭了好久,才想起来给叶潇扬打电话。
  可她却打不通。
  此时此刻,她孤立无援。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她。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纤瘦的身躯抖似康筛。
  那一天,罗漪似乎把下半辈子要流的所有眼泪都流干了。
  以前,她很爱哭,因为一哭,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就会随着眼泪被冲走。
  可现在,她明白,这世上有眼泪冲不走的绝望和痛苦,她必须学会坚强。
  有时候,成长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尽管痛彻心扉。
  罗漪知道,那个哭哭啼啼跟在她身后二十余年的小女孩,在这一天,彻底和她走散了。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了。
  罗漪平静地等待医生宣布结果。
  罗恒洲的命捡回来了,但是右腿保不住了,医生给他做了截肢。
  罗漪红着眼眶去看爸爸,他依旧在昏迷中,可他还有呼吸。
  “谢谢,谢谢医生。”她语无伦次,一条腿换一条命,值了。
  罗漪在医院里等待罗恒洲苏醒,想着该怎么告诉爸爸右腿的事情。
  而那边,叶潇扬终于给她回了电话。
  罗漪接到电话的时候,愣了很久,才按了接听。
  终于结束了实验室两天两夜的奋斗,叶潇扬的声音疲惫不已,他问道:“有事吗?”
  罗漪的心思在这时敏感到了的极点,他话语里的一点点不耐烦都令她心生寒意。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等她一个人好不容易扛完了这件事,他才出现。
  甚至对她的难过与悲伤毫无察觉。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前些年隐忍的所有情绪堆积了起来,今天这个电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兴许叶潇扬并不是这个意思,可罗漪突然间觉得,她累了。
  罗恒洲那边似乎有了点动静,罗漪深吸一口气,说道:“没事。”
  “没事就好。”叶潇扬说道,“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罗漪没有再回答,径直挂断了电话。
  “爸爸,你醒了。”罗漪走到床前,看着罗恒洲逐渐苏醒。
  “是小漪啊——”罗恒洲嗓音沙哑极了,“你怎么过来了?”
  “爸爸,我来陪你了。”罗漪坐在床边,拉起罗恒洲的一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她注意到,爸爸是真的老了,多少染发剂也盖不住发根的白色。
  以前,只有笑的时候,他的眼角才有皱纹,可现在,他脸上布满沟壑,手背也皮肉松弛了。
  罗漪思忖再三,还是告诉了罗恒洲关于他右腿的事。
  罗恒洲只惊讶了三秒,说道:“多大事啊,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在这种时刻,还关心着她,恐怕也就只有罗恒洲能做到了。
  没有人会无条件宠爱你,除了你的父母。
  罗漪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罗恒洲对她说过:“这个世界上,男人会抛弃你,可爸爸永远不会。”
  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这个世界上,她可以抛弃任何男人,可她永远不会抛弃爸爸。
  这件事后,罗漪要面对很多事情。
  矿井塌方死了不少人,公司要赔偿。可这些年,公司在非洲基本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她去翻了账才知道,原来罗恒洲在非洲这个项目上没有赚到什么钱,他真的是在“援非”。
  公司账上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于是罗漪想到了她在北京的那套房子。
  罗恒洲当初的投资眼光没有错,这套房子在这些年间,价格翻了快一倍。
  要是把房子卖了,应该能填补亏空。
  罗恒洲知道后却不同意,他说:“这套房子是送给你的,卖了之后你住哪?钱,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总会有的。”
  罗漪却不肯,她说:“那些遇难者的家属日子也不好过,我们不能自私。等以后有钱了再买房子,也是一样的。”
  罗恒洲沉默。
  于是罗漪就联系中介把那套房子挂上了。
  罗恒洲除了右腿被截肢,身体状况也不太好。
  罗漪思考了很久,最终向报社提出了辞职。
  她打算接罗恒洲回国,等罗恒洲身体好转再另作打算。至少现在,她必须陪在罗恒洲身边。
  报社对她的辞职表示震惊,要知道,罗漪马上就干满三年了。
  前三年,报社也没给她开多少工资,最有价值的就是北京户口指标。
  她现在离职,等于放弃了前三年几乎所有的报酬。
  可罗漪决定离开北京了。
  多年前,她为了那个男人,心心念念要去北京。
  可现在,她不再有执念了。
  也许,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曾属于她。
  罗恒洲手底下有个得力干将,名叫陆恪,年长罗漪五六岁。
  在公司出事后,他一直鞍前马后忙里忙外,替罗漪打点了很多事,罗漪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房子很快找到了买家,罗漪以低于市场价五十万的价格迅速脱手,拿到一笔巨款,打到了公司账上。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罗漪在搬家。
  陆恪找了搬家公司,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罗漪把小羊塞进了太空包里,小家伙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谁曾想一见面竟是要带它离开。
  它一直“喵呜喵呜”地在叫,似乎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等忙得差不多了,陆恪喊她离开。
  罗漪说:“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
  她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这个房子有太多她和他的回忆了,就连装修都是两人一起搞定的。
  他们的第一次,就在这里——以及之后的很多很多次。
  终于,罗漪准备给叶潇扬打电话。
  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她刚拿出手机,他就给她来了电话。
  罗漪接通之后,却没说话。
  叶潇扬迟疑了几秒钟,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喂?漪漪,你在吗?”
  “嗯,我在。”她说道。
  叶潇扬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实验取得的巨大突破,他为此忙了整整两个月,就差猝死在实验室。
  “我的那个实验终于——”
  “叶潇扬,”罗漪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她很平静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叶潇扬显然没想过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分手,他整个人愣住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开玩笑,”罗漪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叶潇扬终于艰难开口:“为什么?”
  罗漪闭了闭眼睛,她想哭,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了,她说道:“我累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很快就可以回国——”
  “你根本没打算回来吧?”罗漪说道,“从你决定要去美国的第一天起,你就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叶潇扬很急,“你说过我们不会分手。”
  “我反悔了,”罗漪冷冷道,“我真的累了。”
  叶潇扬还想说什么,罗漪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伏在床上,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难过。
  她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月亮怎能拥抱太阳的光辉呢?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日后再相见,彼此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从高中走到现在,他们花了九年。
  可分手,却连九分钟都用不了。
  分手的程序也很简单,号码一换,微信一删,从此是路人。
  罗漪没有回汐水,也没有回桐泽,她彻底从原来的朋友圈消失了。
  她把罗恒洲带到了位于南方的一个城市,名叫金沙。
  这里好山好水,适合养生。
  最关键的是,小时候她跟爸爸来过一次,曾在这里的金门寺求过一串佛珠。
  罗漪每天早晚推着轮椅带罗恒洲出来散散步,这样安逸的生活倒是顺带着把她的身体也养好了一些。
  福祸相依,她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一些东西。很难说得清,哪样更好。
  罗恒洲问过她一次:“小叶呢?最近怎么都没见你打电话。”
  罗漪说道:“分了。”
  罗恒洲惊讶:“为什么分了啊?”
  罗漪只说了一句:“不合适。”
  他们花了九年时间,竟然发现彼此不合适。
  罗恒洲当然不信。
  他还想继续追问,罗漪却说:“爸爸,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知女莫若父,罗漪回避的态度,让罗恒洲品出了什么,他识趣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过年了。
  新年的第一天,罗漪去金门寺上香。
  寺庙里钟声贯耳,善男信女熙熙攘攘,香火鼎盛。
  不食人间苦,何曾问神佛。
  罗漪对着寺里的金身大佛,虔诚地拜了三拜。
  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求您快点让爸爸的身体好起来吧。
  她望着佛像,继续默念。
  希望他一切都好,也希望他能找到可以给他幸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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