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何娇杏也想起来:“前头我们挣了钱,也来过人想搅和程家兴去赌钱,让我打出去了。一个是嫖一个是赌,沾上少有能戒的,很多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她还肯定了董小力媳妇儿说就该这样,男人家沾上赌瘾不说,当了贼偷不说,还动手打婆娘……
噫……
“这三样刚好都是我的底线,要是我家的跟他一样做了这种事,我倒不会等他来休,我得打他一顿再把他扫出门去。”
何娇杏轻飘飘的把这话说了出来,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的程家兴差点跳起来。
“说啥呢?我会去嫖去赌?”
刘枣花正想说你反驳了嫖和赌忘了还有打婆娘。
程家兴就缩了缩脖子,道:“就不说媳妇儿是娶回来疼的,退一万步说假如有天我失心疯了,那不也是挨打的相,再等个三五七年搞不好冬菇都能把我摁在地上胖揍。”
冬菇就在旁边玩,听到当爹的说她便转过头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程家兴,好似在询问他有啥事?
程家兴摸摸他闺女头,说没事,“爹在夸你。”
“夸我?”
“是啊,在说你很像你娘,又聪明又漂亮。”手劲儿还贼大,现在程家兴还能把她降住,过两年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
也不知道冬菇听懂了没有,反正让她爹哄住,又转过头去了。
刘枣花刚才仔细看了一眼,说她长开一些之后看着其实不是那么像何娇杏,感觉像程家兴多些。
“是他闺女能不像他?老大家的你说啥废话?”
……
刘枣花把话题带回去,接着说村里的事。
黄氏出来一个多月,心里有点惦记,听她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还挺亲切。
刘枣花也是个妙人,她说完董家,又说了周家,连自己娘家也不放过,说她小妹要嫁人了家里让她使使力,“让我使力还他娘的不会说句中听的话,听说我要进县里租铺子做买卖一个个排着队来泼冷水,说县里的铺面年租那么贵搞不好就要亏……”
程家兴一个没忍住吐槽说:“她娘不就是你娘?”
何娇杏就拍了他一下,让别打岔。
刘枣花接着说:“我就骂他们了,让他记住今天说的话,别等老娘挣了钱又舍了老脸找上门来,我就不像村里其他媳妇儿怕得罪谁,我啥也不怕,反正想明白了就那么回事,你要是穷哪怕你再会做人人也未必看得起你,你有钱他心里再不痛快当你面还得装孙子。”
刘枣花把乡下那些事说得差不多了,转头问何娇杏,问她县里面有啥新鲜事没?
“新鲜事啊,听熟客说挨着哪个县抓着个骗子,那骗子打着在世华佗的名号坑了不少人,程家兴说搞不好就是当初骗了二哥家那个,只是那人已经关在其他县的牢房里了,也没法证实。”
“被骗的又不是老二,是姓周的,就算人在我们县被抓,姓周的都改嫁了也没法证实啊……老二他也没亲眼见过那死骗子。”
程家兴听她们两妯娌这么说,插了句嘴:“衙门应该会带当初的受害人去指认,要真是他,当年的案子就算破了。别管破不破早年被骗这些也追不回来银两,顶多就是让骗子多受点罪,得了安慰。这事嫂子你听归听,回去别跟我二哥说,他跟现在这个媳妇儿过得好好的,没得提这些旧事给人添堵。”
刘枣花瞅瞅他:“老三你还不知道我??”
程家兴:……
“正因为是你才多这句嘴,嫂子你逮着谁都能唠几句,我不打个招呼,你回去见着二哥叭叭就说了。”
实实在在说,刘枣花就是个地道的碎嘴婆娘,她这两年没少在何娇杏跟前叭叭说事。何娇杏都拿她当新闻台使,反正村里面的事,想知道啥问她一准没错。程家兴有时候嫌她烦,架不住媳妇儿跟她相处得好,可能是因为何娇杏不爱出门,她认识的人少,边上没个话唠就容易闲得无聊,有刘枣花的存在给她解了不少闷。刘枣花嘴皮子利索,说起家长里短的事就跟茶馆说书似的,精彩!
稍晚一些刘枣花从店里离开,程家兴想起他本来要跟何娇杏说的事。
“我前头出门去买东西,撞上香饴坊的人,就是跟咱们买过方子那个,他还记得我,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们站着说了几句。”
何娇杏不明白:“香饴坊的东家不是府城的人?怎么这时候下来县里?”
“料想当爹的把各县生意交给不同的儿子在管,负责我们县的过来总归是县里有情况。我猜是底下人传话给他说了蛋黄酥,咱们这蛋黄酥卖得好,摆在糕饼铺里也合适。”
“那他跟你提了?”
程家兴摇了摇头,说就互相客套了几句,有说到烧饼和蛋黄酥,他也只是恭维。
“前头字糖方子外泄,他再要做这种事总会保守一些。再说我们这也开了铺子,跟他就算半个同行,他该想得到再要买方子不容易。”
何娇杏最近忙着,没怎么出去看,她问程家兴县里面没人仿蛋黄酥吗?
“肯定有人仿,还没仿成功吧,我去那些糕饼铺看过了,没有卖的。”
第102章
以程记目前的规模还不配作香饴坊的对手, 他们生意再好到底只开了一家店, 只卖那么两三样货。不过香饴坊能做大它东家商业嗅觉比一般人好太多, 哪怕来的只是个少爷,通过前后几次的动作也觉察出程家兴前程远大……像这种人, 你要么早早扼杀, 或者尽量交好。
打过两回交道就知道程家兴主意太多了, 他媳妇儿“动手”能力还特别强, 扼杀是不可能扼杀的。
那就打好交情。
王家二少爷请程家兴去听戏,在戏园子里吃着茶闲聊了一通。
“早两年我就看出老哥不是等闲之辈,迟早有所作为, 我果真没看走眼。程记开门才两个月,已经做成县里面数一数二的旺铺,不知道多少人想结交老哥。”
程家兴摇摇头:“二少爷这么恭维,我这脸要挂不住了。我也不过是拿着卖方子的钱买了个铺面, 开起一间小店, 生意将将就就……其他人夸我一句我受了, 换做二少爷您, 就不说王家商号如何,您这些年取得的成绩就不是区区在下能相提并论的。”
来看茶的小二把他俩这番话听在耳中。
心中了然。
这就是生意场上的人, 坐下先要互相恭维。小二沏上茶,躬身退开。程家兴才起了话头,问二少爷字糖买卖如何?
二少爷没详说, 只道还成。
一听这话程家兴就确信了,即便年前出了状况方子泄了, 香饴坊还是在挣钱,二少爷从他手里买那方子绝对是不亏的。轮到二少爷问他,怎么拖了一年时间才把铺子开起来?
“前面一年很多事,忙不开。”
都是会聊天的,当然不会去追根究底问人家都忙些什么事,他换了个话题,问程家兴脆烧饼和蛋黄酥是这一年想出来的?问他怎么能想到这许多花样?
“也不是我琢磨出来的,真想知道得问我媳妇儿,我听她说过一点,这个蛋黄酥是从月饼变过来的。”
程家兴提到月饼,王家二少爷脑子里就浮现出本地月饼的模样……
这相差太多了吧???
“可能因为我家里就是做这个的,糕饼这些我从小没少吃,都腻了。你们铺子里那三样,最合我胃口的是肉丝,前面使唤人买回去尝过,我让灶上的学着做了,糟蹋了不少东西,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还是得上你家去买着吃。”
程家兴就笑,问他买着吃不好啊?花点钱,能省多少心!
王家二少爷叹口气:“我是不缺那几个子儿,关键是老哥你也没打算把买卖做去其他地方,等回了府城,我上哪儿买去?”
听起来就像是在闲磕牙,实际上话里藏着话,王家二少爷有试探的意思,想看程家兴是怎么打算的,就踏踏实实待在本县还是寻着机会向外扩张。程家兴听懂了他的试探,回说王家商号的马车经常在各县跑,从这头买了送去府城还不容易?马车赶路多快呢?
他委婉的给了答复,正好还是二少爷想听的话,他二人之间气氛就更好了。
连闲聊带刺探的磨了半天时间,程家兴灌了一肚子茶叶水,在戏园子里解了手才回去的。回去一看,自己应邀赴王家二少的约出去半天,店里忙翻了。
他回去都快到傍晚,何娇杏知会东子让外面的别排了,最后两炉卖完就打烊。她搬了个凳子坐那儿看火,看程家兴回来问他怎样?
“听了场戏,喝了一肚子水,憋得慌。”
“你闺女都知道找人把尿,你不知道找地方解手?活生生的人能给尿憋着?”
程家兴也去搬了个凳子,挨何娇杏身边坐下,说:“说得夸张了一点……”
“别扯这些有的没,你说说那家少爷请你吃茶是什么意思?前头才泄了方子总不会又想要买。”
程家兴主动跟何娇杏换了个位置,他来看火,同时把聊那些说给何娇杏听了。
“我们跟香饴坊那头卖的东西没重叠,所以说哪怕我们生意好,也不会抵他们。我看他们眼馋蛋黄酥是真的,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有这一样两样新货对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哪怕没有影响也不大。他听出来我的意思,早先咱们缺钱,方子说卖就卖了,现在铺子都开起来,总不能还像之前那样。既然听懂了,他就没提方子的事,转而问我后面的计划,是不是打算从本县起步多开几家,我说没那样的安排。”
“你出去半天,就聊了这几句呀?其他时候都喝茶去了?”
程家兴扳起手指头数给她听。
说不光吃茶,还有听戏,以及相互恭维,你夸我聪明绝顶我夸你青年俊杰……生意人见面就是愉快,两头都是会说话的,聊起天来简直如沐春风。
本来以程家兴现在的地位还没资格跟人平起平坐,真亏王家少爷看得起他,今儿出去就算交了个朋友。
王家二少爷说喜欢吃香辣肉丝好像确有其事,他在县里这段时间经常让管事的过来排队,程家兴私下跟他见了两回,都把他身边那几人的模样认全了。程记的香辣肉丝卖得贵,其他人大多是一碗一碗的要,他的人过来一次能装好几碗,都是自己带东西来装。
因为招牌越发响亮,加上有蛋黄酥和香辣肉丝这两样新货,开张第二个月的利润比头一个月还大得多。利润大,店里几个人也着实辛苦,这个月的账目算清之后,何娇杏给来帮忙的东子发了笔奖金,她跟程家兴商量着还把买卖停了一天,说好生歇歇。
何娇杏难得啥也不用干,她把整天时间都用在冬菇身上。程家兴陪她们母女待了半天就跑到斜对面去了,斜对面那家小店已经让程家富盘下来,店里面也改过装潢,该拆的拆,该添的添,他们学着程记挂了块崭新的招牌,五个字:美味钵仔糕。
店名是刘枣花自己想的,程家兴听说的时候就吐槽过她。
他这人也欠收拾,就光吐槽也不说帮忙出出主意,既然没人给出主意,刘枣花心一横就这么定了,她回头就把招牌打了出来。这时候都到四月初,正是春夏相交,天渐渐地要热起来,也到了最合适卖钵仔糕的时候。斜对面的小店在为开张做最后的准备,程家富在收拾店面,刘枣花回乡下带铁牛去了。
程家兴过去的时候他大哥正在洗刷刷,找人测的吉日就在三天以后,看起来店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实际事情还有不少。
等刘枣花把人带进县里,他俩还得去给铁牛找个学堂,书还得读,字儿还得认。
还有备货的问题,能放得住的东西都要提前多准备一些。
……
就这天刘枣花还没能从乡下出来,她次日上午进的县里,跟她一起的还有个大家伙儿想也没想到的人,就是何娇杏跟东子的亲娘唐氏。
虽然说前一个月程家兴回去过,还下河边去给三太爷报了信说县里一切都好,何家爹娘还是不太放心,尤其是当娘的。她生怕女婿回来报喜不报忧,想着还得亲眼看看才能放心,正好听说程老大也准备去做买卖,最近就要进县城去,她问了个日子,搭上刘枣花的顺风车,跟她走了一趟。
唐氏家在河那一边,以前只去过清水镇,还没进过县城,这就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头一回!新鲜!
刘枣花是个能说的,半路上就跟唐氏吹了一大堆,唐氏总觉得她太夸张了,等人到了程记门前她才知道,就那些话一点儿也不夸张,一句句都实在得很。
因为前面休息了一天,这天来排队的比平时还略多一点,唐氏远远就看见有家店门口人格外多。别家门前有五个七个都算不得了,很多家冷清得可以,就他们不用招呼就自觉排成一队,都喊着话说要肉丝问烧饼还有多久出炉……
唐氏一过去,就跟程家富当初一样被人当成了插队的。
她赶紧喊了两声东子。
东子正在帮斜对面的钵仔糕预热,这还是何娇杏安排的,让他不忙的时候跟客人们提一提。他正说到斜对面的老板是他姐夫的亲大哥,那家卖的钵仔糕也是他老姐琢磨出来的东西。
熟客问他钵仔糕是啥,好吃不。
他喝了口水,才准备吹,就听到两声熟悉的东子,扭头一看,是老娘来了。
“我亲娘诶!你咋来了?”
“我不放心你,来看看。”
东子跟误会唐氏插队的客人们解释说这是他娘,接着抬起隔板把人放起来,嘿嘿笑道:“看我吃得好住得好的,有啥不放心?”
“你想啥?我是不放心怕你给杏儿添乱,杏儿人呢?”
对对对!差点忘了!
东子小跑进去对他姐说:“老姐你来看看,咱娘来了!”
何娇杏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消化了东子这话,放下搓到一半的面团子就往外走:“还当小弟哄我,还真是……娘这是跟我大嫂一道来的吧?出门之前吃点啥没有?饿不饿?”
程家兴已经端着凉开水出来了,请丈母娘喝,还问她想吃点啥?说这条街上啥都有,随便想吃什么都能买到。
“外面的排队等着买东西,你俩跑来招呼我!搞没搞错?”唐氏喝着水,摆手让他俩忙去,有啥话等忙过这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