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测试途中直接睡过去了。监考老师尝试过叫醒他,但是没有成功。
不过听说他通过了周琦的收徒测试。在此之前他对玄门万法一窍不通,从一张白纸到现在能跟上同龄人的水准,他所花费的功夫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是闻乐见到他时,他还是在为自己在考场上的糟糕表现抓耳挠腮。
“这下完了……我怎么跟我爸交待啊。”许飞一边拿头槌着草地,一边低声喃喃道,“我爸绝对会拿皮带抽我的……”
“你醒醒,你觉得你爸现在打得过你吗?”影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说,“再说了,还不是你自己拒绝我帮你的。”
许飞愣了愣,随即含泪瞪了他一眼。
许飞:“你说我回去给我爹展现一套剑法,说我骨骼惊奇得到高人传授,将来就吃江湖这碗饭了,他会不会放过我?”
影子:“不。他会觉得你走这条路前途堪忧,为避免你将来喝西北风,更加用心督促你的学业。”
许飞:“虽然我不想炫耀——但是我家里有矿诶!我怎么会喝西北风啊?!”
影子:“那是你父亲的矿,不是你的矿。你父亲完全可以选择在你成年后让你净身出户自己奋斗。你惜福吧,不是天底下每一个偶然得到一座矿的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靠实力挣回一座矿的。”
这种观念的改变,往往是暴发户向世家名流进化的征兆。
许飞:“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种转型的阵痛啊!我就不能靠跟老师学习的那些定西活下去嘛!”
影子:“当然可以。问题又回来了,你得先说服你爸爸。”
许飞:“……啊啊啊啊!”
闻乐在一边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努力学习吧。两边的功课都不耽误,那就两边的长辈都没有意见了。”
许飞:“哪有那么简单啊,闻同学!”
闻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哥就做到了。”
许飞顿了顿,虚弱地问:“那位陆北楼同学?我在百名榜单看见他了……”
果然学霸这种定西就是要看遗传的吧!自己爹那种小学起就常年不及格的人,就不能好好接受自己的儿子在学习上和他一样没有天赋的事实吗!
“不是啦,是另一个哥哥。”闻乐说,“叫陆淮。你继续跟着周琦的话,大概有机会听说他。”
“诶?!陆淮!罗网之术这一代的传人吗?”许飞来了精神,“我听说过!”
其实还有一个传人在蹲大牢呢。闻乐在心里默默想到。
“总之,你需要的话——”
“闻同学你愿意帮我补习吗!呜哇你真是个好人!没想到这种漫画情节能出现在我身上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一整套的练习试卷。”闻乐说,“保证干干净净,一字未动。”
“……我买来才发现其实不怎么需要来着。”她点了点头说,“放着也是浪费啊。”
学渣许飞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期中考发榜次日,陆北楼终于带着微妙的表情来找她探听消息了——关于她恋爱的事。
期中考过了,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影响闻乐考试了。
陆北楼:“嗯……先说说看,你对萨迦是个什么态度?”
闻乐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北楼双手举过头,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发誓,我不是为萨迦刺探敌情来的。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闻乐脸上写着“这还差不多”五个大字,坦诚地告诉他:“就是那种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睡我的痛心疾首的感觉。”
兄弟……陆北楼抽了抽嘴角,合着萨迦长久以来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手握钢铁直女剧本的海神#
#萨迦,好惨一男的#
但是感叹完之后,陆北楼颇有一种心放回了肚子里的踏实感。他还没做好失去妹妹的准备呢!他妹妹还是个孩子,恋爱这种成人活动还不适合她!
抛却对萨迦那一点点诡异的同情心,陆北楼成功将自己洗脑成一个保护妹妹免遭狂蜂浪蝶侵扰的好哥哥形象,并且决定今后就照着这个人设继续努力了。
#其实你只是从妹吹迈步走向妹控了吧#
而令陆北楼始料不及的是,闻乐的沦陷,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
光明教廷。
耀目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静静地洒在启明殿的台阶上。
发须洁白的老者手捧一本红色的典籍,静静地半跪在精致的光明神像前,低声默念着祷告词。
木质的黑色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大门上铭刻着的金边纹路有些黯淡,但自启明殿建成伊始,这两扇厚重的门就没有替换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算得上是老古董了。
金发绿瞳的少年身披白金色的祭袍慢慢走近,眼眸如上好的绿翡翠般深邃剔透,隐隐沉淀着某种暗色的影子。行走间露出的长靴洁白到纤尘不染。
少年走到老者身边,摆出一个和他同样的姿势,双膝跪上暗红色的鹅绒坐垫,上身低伏,右手握拳放置在了胸膛前,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祷词。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缓缓动了。
少年低垂着头,恭敬地轻轻呼唤道:“埃文老师。”
老者扭头,纡尊降贵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苍老而冷漠的脸庞仿佛让人觉得,对方投过来那轻飘飘的一眼已经是施恩。
老者没有回他的话。
少年再次俯身,对着神像将头低到了最低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信徒在此向光明神起誓,信徒所为一切,无私心,无怨愤,无妒恨,无惊怖。”
“……只为迎接光明重临人间。”
少年郑重的起誓终于吸引了老者的注意力。他紧闭着的眼皮再次掀起了那么一点,端详少年的眼神如一个德高望重、历尽风波的前辈,又似一个以严苛的目光审视自己学生的导师。
“……你太性急了,博西安。”老者开了口,“这与我当初给予你的忠告完全相背离。”
博西安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的光明魔法天赋最为出众之人。他的心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最为纯粹——除却光明,他不把其他东西真正地放在眼里。
假以时日,教廷会出现一位全新的教皇,连带着教廷也会有一些新的变革——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若以锋芒毕露的姿态过早暴露自己,那他迟早会如一颗流星一样,以损耗自我换来刹那的耀目光芒。但这样一闪而逝的光明不足以照亮长夜,甚至不足以做天边永恒的启明星。
“你知道教廷的传统的。”老者忽然开口说,“若你没能成功继承教皇的位置,你就要呆在这个启明殿里,肩负起执掌法典的职责,直到你遴选出来的圣子成功继任教皇。”
“可是现在。”老者哼了一声,“别说教皇了,即使是我也不愿意让你继任我的衣钵——我甚至怀疑你能不能活到接受最终考验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在做些什么了。
博西安恍然明白了老者对自己的冷遇不是因为他在局势上的冒进,而是他一直在做的其他事情。
“请您放心。”博西安尊敬地说,但嘴角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丝笑意,“作为您和摩西老师亲手带出来的学生,我不会让您的担忧成真的。”
“担忧?谁担心你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老者喝骂道,“出去!看见你就烦!”
看着老者分分钟绷不住自己的高冷人设、挥着手不耐烦地驱赶他的模样,博西安站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请您相信我,老师。”
“我既然选择了当下,那么当下对我而言就是最佳时机——我们已经等待地过于久了。以至于希望就在眼前,却缥缈如虚无的萤火。”
“我会向您和摩西老师证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老者憋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回头还想再吼他一句,要知道如果是年轻时的他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骂个狗血淋头了——但是当他回身正对着少年无比专注执着的目光时,他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然后深深地叹气,将视线再次转移回了神像上。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那扇沉重的木门“嘎吱”一下再次合上的声音。
“吾神。
“愿您在沉眠之中,不忘以您的光辉护佑这个孩子吧。”
老者紧闭着双眼,轻轻念道。
第97章
光明教廷和黑暗议会的血雨腥风丝毫没有影响到闻乐。期中考后,她在小长假里如愿以偿地过上了天天宅家的咸鱼生活,除了下楼吃饭以外不迈出房门一步,靠网络和零食度日。
陆北楼看她把日子过得如此“腐朽”,好几次劝说她跟自己一起出去转转。闻乐的回复是:假期中,大街上都是人。上街去做什么,做罐头里一只被挤到翻白眼的沙丁鱼吗。
陆北楼愣了愣,没信这个邪。直到他亲自出门了一趟……他刚回来,就忧伤地躲进了自己的乐器房里,默默抱着琴冷静去了。
闻乐叹了口气,同情地分了他一瓶冰镇肥宅水,然后踩着蹬蹬蹬上楼继续补番剧,行动之间身轻如燕。
她在桌子上摆好甜点、零食、肥宅水,颇具仪式感地搓了搓手,按下了房间投影屏幕的开关——
下一秒,预想中的动漫角色出现在了屏幕上。而闻乐本人坐着的地方却亮起了一圈耀眼的蓝色符文……
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视线再聚焦时,她就已经不在自己温馨的小窝里了。取而代之的是迎面扑来的狂风和灌入耳朵里的澎湃波涛声。浪花飞溅,有两滴水花滴到了她的脸上,鼻尖尽是海水的腥味。
一群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男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大概就是他们手中提着的刀,尽管如此刀柄处还是被污渍染成了黑色;而她身侧,理她最近的,是个少年模样的人。虽说比那群中年男人干净了不止一个度,但是对方白色宽袖衬衫上的污渍和鼻子上几乎能搓出一层泥的灰尘还是让闻乐相当不舒服。
闻乐皱起眉头,赤着脚踩在了湿滑的甲板上,捏着手里的手柄环顾了一圈。
最终她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有事吗?”闻乐控制着自己的不悦,尽量温和地问道。
少年愣住了,瞳孔微微睁大,居然潋滟着蓝紫色的光辉——澄净,瑰丽,像是闻乐曾经在某个展馆里看见过的坦桑石。
对着这双眼睛,哪怕这个少年此时的脸被污渍和血痕遮掩地差不多,闻乐也愿意对他对一些耐心。
少年愣愣的,像是看着一只史前恐龙从博物馆里走出来了一样。
于是闻乐只能无奈地开口又问了一次:“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她还没打通所有结局、收集完游戏所有的cg呢。
听她说完这句话,少年终于如梦初醒一般,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吐出两个沙哑的音节:“我……哈……”
闻乐:“……”
看着脚下尚未褪去的阵法,闻乐觉得有些怀疑人生。
每个神都有自己的祭司,而最被看好的、最得神明信任的祭司会得到召唤神明的方法,意思是“我罩着你,有事就喊我”。但是能得到召唤方式或者召唤符阵的祭司少之又少,估摸着也就那么一两个。还保留着最正统召唤术的要属郁翠都的海神殿,闻乐当初就是这么被召唤来的。但她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一颗脏兮兮的沧海遗珠,也保留着召唤的符阵——也许不那么正统吧,但是至少有用。
“你、你是什么人!”某个提着刀的男人将自己的长胡子捆成了一束,垂在下颚处,闻乐简直怀疑他的胡子里能爬出虱子来——他的脸因为长久的阳光照射,黑得几乎看不清五官,但是声音相当慷慨激昂,“快放下你手里的武器,不然我就把你剁成肉泥,和这小子一起丢进海里,为至高的海神献祭!”
闻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柄,试探着将它从左手递到了右手,果然看见围绕着她的一群男人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神色忌惮地盯着她……手里的游戏手柄。
闻乐:“……”这手柄虽然挺贵的,但也不是炸弹。
比起这个,她更关注另一件事。
“海国之内已经禁止生祭了。”闻乐冷漠地说,“不仅有碍观瞻,还污染海水——你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事才对。”
男人一时语塞,闻乐皱着眉又添了一句:“你们在海国的领域内明目张胆地违背海神的禁令,还敢如此出言不逊?”
男人们面面相觑,最终另一个身型偏瘦的人说:“关你什么事!我劝你赶紧让开,把这小子交出来,别多管闲事!”
身型偏瘦的男人无疑给同伴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不是没见识过魔法,只是之前那个臭小子在甲板上画了个诡异的符号,随即幽蓝色的神光冲天而起,几乎搅动了周围的风云和海水——但光芒散去、如萤火般缓缓飘落时,从光圈里走出来的居然是个光着脚、穿着露肩裙子的柔弱少女,她手里还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个场景够诡异,却镇不住这群常年在海上漂泊的穷凶极恶之徒。仿佛是闻乐的外表实在太没有杀伤力了,在惊讶过后,他们的狠恶和蔑视又渐渐浮上了眼中。
他们开始笑。仿佛群狼环伺着落单的猎物,尚未将猎物的喉咙咬断,他们就已经开始以此起彼伏的叫声和轻快的脚步来提前庆祝丰收了。
闻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轻轻抬了抬指尖——轰地一声,白色的水浪狠狠地拍在了他们的脸上,有一瞬间船身的一半都陷落进了海里,甲板上堆放着的东西有不少“噗通”落入水中,顺带将几个人也掀到了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