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未完,秦野挥起拳头就打过去。
那男人抱头叫唤:“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很喜欢姜小美人,我想带她去我家做客……”
一晚上的憋闷似乎有了发泄的缺口,秦野逮着就人狠揍。
那拳头,跟雨点似的,不要钱地落到男人身上。
封卿带着人过来之时,那男人已经被打了个半死。
姜媃敏锐察觉秦野的失控,眼见他凤眸起血丝,眉目满是煞气,当即毫不犹豫地上前死死搂住他腰身。
少年身量还有些单薄,那腰身也精瘦。
“小叔,小叔,我不怕了,你不要打了好不好?”姜媃晓得秦野吃软不吃硬,她刻意放低了嗓音,甜软的音色黏糊糊的,跟蜂蜜丝一样。
秦野浑身一僵,拳头僵在了半空。
姜媃再接再厉,颤着声音道:“小叔,你不要理别人了,你陪陪我嘛。”
秦野不动了,低头看着腰上的那双白嫩小手,一身戾气缓缓散了去。
封卿赶紧差人将男人拖出来带走,临走之时他道:“秦五,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前后不过一刻钟,整个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姜媃松了口气,她松开手,拉着秦野在床沿坐下,见他双手骨节都破了皮,遂让流火打盆热水并拿来药膏和纱布。
她也顾不上自己,还光着双小脚,就那么拧了热帕子,跪坐在秦野身前,小心翼翼帮他清理伤口。
秦野纹丝不动,下垂的眼睑间或透出一点滟潋微光,又很快消失。
姜媃看他一眼,见他还抿着薄唇,便低头给他吹了吹手背说:“小叔啊,你打人归打人,可是别把自个弄伤了嘛,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掉根头发丝我都心疼的。”
姜媃尽可能的安慰,毕竟躁郁症这等心理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如今秦野戒了O毒后在慢慢好转,这就是对的。
手背上挨个抹了遍药膏,姜媃又拿干净纱布缠了一圈,末了打个活结,她才惊觉有点冷。
姜媃也不避嫌,直接跳上床,扯薄衾裹一圈,瓮声瓮气道:“小叔,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良久,秦野开口道。
姜媃半点不惊讶,她顺手从床里头拽出个软枕塞给他:“让流火再给你拿床锦衾。”
秦野顿了顿,见小姑娘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是湿润。
他道:“不是要我陪你么?我就在这。”
闻言,姜媃一惊,她揉了揉耳朵,又看了看自个的床。
这是想跟她一张床睡?
她弱弱地扯起锦衾蒙住半张脸:“这……这不合适?”
秦野点头,斩钉截铁:“合适。”
姜媃在被子下捂住了胸,嘤嘤嘤,晚上睡熟了,要是又流口水丢人了怎么办?
她像蚕宝宝一样往里挪了挪,空出一些位置,低声道:“那,那让流火给你再拿一床被子。”
“不必。”秦野拒绝。
姜媃震惊了,这还要跟她窝一个被儿么?
过份了啊!
她就不是那种开放的人!
姜媃头疼,琢磨着怎么拒绝才好:“我……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就是我小叔,也不好……”
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了,一抬眼,床沿边上哪里还有什么人!
诶?
姜媃蹭地爬起来,就见床沿下的短毛褥子上,秦野已经躺下了,还闭上了眼。
他躺下了……躺下了……下了……
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啊!
姜媃咚地倒回床上,连头一起盖住,尴尬的脸都红了。
两刻钟后——
“小叔,你睡着了么?”
“嗯。”
“小叔,原来你也还没睡着啊。”
“……”
“小叔,我睡不着。”
“睡了。”
“小叔,明天你陪我去趟水月庵见秦沁?”
“嗯。”
“小叔,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个沙雕娃儿,他……”
“闭嘴!”秦野猛地坐将起来,死死盯着姜媃,一脸不善。
姜媃飞快闭上眼,默默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秦野。
秦野复又趟下。
“小叔……”床上又传来姜媃弱弱的声音。
秦野唰地睁眼,眼神幽深的可怕。
“你胸襟散开了,我看到了你的……胸!”
和一个小红点点。
秦野低头,脸陡然就滚烫红起来。
他飞快拢好胸襟,然后站起来,抓着软枕,大步去了外间榻上!
床上的姜媃悄咪咪松了口气,喜极而泣,大佬终于滚了,她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今晚就把明早9点的更新写出来!
一定写出来!
————
姜媃:皮这一下,真开心!
大佬:皮完记得看过负责。
姜媃:……
第50章 剩的给你
姜媃一觉睡到辰时末, 差点错过了早膳。
流火伺候她梳洗,念念叨叨的说:“封东家那边一早就来信了, 说昨晚那个男人是在斗艳散场后没走,躲在了画舫里头, 夜半三更才摸出来,因着太喜欢少夫人,才做出那般孟浪的事。”
“封东家还说, 让少夫人不必担心, 日后他会加强护卫, 绝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少夫人,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便是非常喜欢, 可也不能这样, 昨晚上多吓人。”
姜媃仰起头,等着眉心小伤口上药了, 眼见老痂已经结好,遂用小指尖蘸了点胭脂往那一点。
当即白嫩小脸上,一点桃花殷,花腮藏粉,真真灵气极了。
流火似乎也没想到,她端详了片刻,拍手赞道:“少夫人更好看了。”
姜媃也觉得好看,她擦掉指尖胭脂:“那种脑残粉不用太理会,让封卿过来一趟,就说我要下画舫去水月庵。”
不多时, 封卿来了,彼时姜媃正和秦野在用早膳。
秦野将自个碗里的鸡丝粥拿小盏分一小半,然后推给了姜媃。
姜媃啃着虾饺一脸蒙圈,这是嘛意思?
少年慢条斯理用自己,淡淡说:“剩的。”
姜媃差点虾饺吐他一脸,凭什么她要吃他剩的,即便再是干干净净没碰过的,那也是剩饭啊!
秦野夹了个虾饺,一筷子夹断,将一半又分了过去。
又剩的?
姜媃睁大了眸子,大清早的,犯什么毛病啊?
好在封卿过来,她也没多想,直接端起来用了。
等用完,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上回大佬戒O毒,她不过偷尝了一口他的红枣银耳羹,他竟然到现在都还以为她喜欢吃人剩下的东西!
她瞪着秦野,还没来及解释,就听封卿在说——
“往后我给你找个会拳脚的婢女,那事不会再发生。”封卿今日穿了件碧纱大裙,那裙摆蓬蓬的,有点像姜媃斗艳那天穿的那种风格。
姜媃看了一眼,先是问:“封卿,你觉得是美人扇成就了美人,还是美人成全了美人扇?”
封卿扬眉,眼线狭长明显:“有甚区别?美人和美人扇皆是相辅相成的。”
姜媃摇头:“在我看来,是因为扇上有美人,所以美人扇才受追捧。”
她缕了下思路,糅杂起现代网红和二次元周边的规则说:“你试想,若是我名满大夏,受尽男男女女的垂爱喜欢,不管你是拿我小相画美人扇,还是弄成玉雕,亦或只是单纯画作,绝对也是不愁卖的。”
“反之,我若默默无闻,长的也很一般,你便是把我画皇帝圣旨上,别人也不见得就买账。”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么?美人的价值在美人扇身上,当然画师画技也很重要。”
封卿顺着姜媃思路沉思起来,手里不自觉转着空白的绢布美人扇。
姜媃已经用好了,她揩了揩嘴角又说:“我这里有几点,你若觉得我说的不错,往后就那样去做。”
“首先,给我设计一个讨喜软萌的人物性格,比如乖软胆小但不缺乏勇气之类的,要让人一看我姜媃名字,就想起我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美化我的出身背景,便是我只是出身普通的绮罗村,你也得弄一个我滑出娘胎那天,什么万千祥瑞漫天霞光等等。”
“再者,我家境一般也是事实,不用刻意回避,但要突出我的勤奋上进,反正一些正面的东西,这些东西才能给人共情,让人喜欢上我,视我为偶像。”
“最后一点很简单,你只需要定期往外传我的流言,当然必须是好的流言,让青州城百姓想忘也忘不了我,等这些流言慢慢传出城,日后即便是没见过我的人,也能凭着这些率先喜欢上我,继而抢购美人扇。”
待姜媃说完后,封卿心头已经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姜媃说的这些东西,有一些繁花楼里已经无意识在做了,可是完全没有这样规范成体制。
如今姜媃说来,仿佛醍醐灌顶,让封卿瞬间通了任督二脉,思维飞奔而起,拉都拉不回来。
他坐不住了,起身在膳厅里走来走去,嘴里飞快道:“只有先让人喜欢了你,你身上某些特质能引起别人的共情,哪怕你的模样没在美人扇上,是其他一些东西,这些喜欢你的人也会争相给你掏银子!”
“妙极!”
“姜媃,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偶像?”封卿问道。
姜媃点了点头,其实这等事,在现代很多,姜媃不过信手拈来皮毛,对她的美人事业来说,也足够用了。
她其实仔细考虑过了,现在已经同原女主慕清瑶对上了,注定的对手,没法化干戈为玉帛,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秦野作为大反派最后被男女主斗倒。
所以她这个在里没半点戏份的女配,当然只有给自己加戏啦!
没有慕清瑶的美颜系统金手指,这算得了什么?
她一样可以凭借其他手段跟慕清瑶争夺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倒不是喜欢出风头,而是她得先将慕清瑶从一开始就踩下去。
至于还没出现的男主,那在大佬面前就是个送菜的货色。
姜媃半点不惧,她偏头看秦野,见少年已经在用甜腻的点心,同样没忘记剩一半给她。
姜媃勾起嘴角轻笑了声,这一回,大佬心理病好转,应该没里的那么报社了,往后兴许还能过松快的日子。
秦野敏锐感觉到姜媃视线,他看她一眼,见小姑娘瞅着他傻笑,顿了顿,不舍地看着还没送到嘴边的点心,迟疑地放下推给了姜媃。
姜媃乐了,怎么会有大佬这么喜欢吃甜的,这也特不威武霸气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姜媃三两口吞了秦野的点心,私下里吩咐流火去准备一荷包的松子糖。
她道:“我要去水月庵一趟,画舫这边没事?”
封卿摆手:“你如今斗败了其他美人,第一舍你其谁?下面只用制出美人扇,走个形式,后天初选会就能出结果完事。”
他说完,瞅着姜媃那张白嫩软萌的小脸,跟团软叽叽的包子似的,心都操碎了。
“算了,我陪你们一块去。”他说着就出了膳厅让人备小船。
姜媃起身,伸了个懒腰:“流火,去叫上慕清瑶,就说同乡找她去庵堂上香祈福。”
秦野皱起眉头:“作甚喊她?”
姜媃踮起脚尖,笑嘻嘻地拍了拍少年肩:“慕清瑶那有祛疤神药,我给秦沁求的。”
闻言,秦野眉锁的更紧了,他拨开她齐眉额发,看了看那点了胭脂的小疤。
“你自个用,不给她。”秦野道。
姜媃摇头:“我这么小的一点不用在意,不影响什么的,秦沁那边我是能不管,毕竟她诱我一次,又救我一次,也能扯平,但是……”
小姑娘说到这,口气一缓重重叹了声。
“她年纪那么小,往后一辈子还长,正儿八经的出身,也不能真去当尼姑不是,总还是要回家的。”
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便是说着这样的话,心里也无波无澜,平静冷淡的跟一汪死水。
城南水月庵,出城后又行半个时辰便到了。
这处庵堂隐在参天银杏间,并未像其他庙宇雕栏玉栋的修建在山腰,而是普普通通,随意盖那么几间房屋便算是。
听封卿说,待到秋天,林中银杏齐齐泛黄之时,这一大片的金黄色,已成为青州城中众人游景的一大去处。
庵中内院并不接待男宾,跟着来的秦野和封卿只得在外院走动。
姜媃和慕清瑶被领进门,在后院一小洼菜畦前见着秦沁。
秦沁正在给地里菜苗除草,穿着灰扑扑的僧袍,脸上笼着薄纱,整个人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慕清瑶低笑起来:“这就是姜妹妹要我祛疤的人么?”
姜媃点了点头,她等秦沁除完一地梗的草才对她招手。
秦沁眼睛一亮:“三嫂,你来看我了么?”
她蹦跳过来,能从眼神里感觉到开心。
约莫在庵里日子过得还成,姜媃想。
“秦沁,我再问你一次,可想祛疤?”姜媃问。
秦沁愕然,接着苦笑起来,她徐徐揭开薄纱:“三嫂,我已经这样了,你说怎祛的了?”
那张原本鲜嫩的脸,此时布满大大小小的齿痕,或深或浅凹凸不平,很是狰狞。
慕清瑶倒抽了口冷气:“这……这也太吓人了。”
姜媃倒没有什么反应,她心里生起一点烦躁:“你只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