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想很快得到了应证。就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三,斯内普在和邓布利多的谈话里非常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邓布利多也非常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确实是这样。
斯内普听到后,心里顿时起了一团无名火,但是他的脸色依旧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说:“我真惊讶于您对她的如此信任。”
“也许吧。不过很显然她值得,不是吗?”邓布利多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和,像在试探什么一样,湛蓝的眼睛快速地扫过斯内普苍白冷硬的脸孔,“我想你可能并不太赞成我选择她是吗?不过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人选了,你我都不太合适。”
“没什么需要我来赞不赞成的。”斯内普纠正,“所以您已经找过菲尔德了吗?”
邓布利多回答:“还没有,我想还是等过段时间再告诉她比较好。至少得过了下星期。”
下星期是西里斯·布莱克的翻案审判会。斯内普就知道,他每次来找邓布利多都一定会被对方膈应到,从来都是如此。
“如果你实在不同意,也许你可以试着和霍拉斯沟通一下。”邓布利多继续说,“我想,至少相比起来,他可能更愿意跟你说说看。毕竟你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我不这么觉得。”斯内普否定掉邓布利多的每一句话和提议。
“那看来我们只能指望奥罗拉那孩子了。”邓布利多遗憾地叹息着,“真走运波莫娜有她当学生啊。”
是的,她是波莫娜·斯普劳特的学生,霍格沃茨的校长要让她去做什么事,和斯莱特林的院长没什么关系。
斯内普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咬牙克制下那种愠怒的外露,牵开一个假笑便告辞了。他并不担心奥罗拉会在斯拉格霍恩那里受到什么伤害,就像邓布利多说的,他会很看中这个天生驯兽师的,尤其是在他当年没能笼络到纽特以后。让她去接近斯拉格霍恩确实可以说是最佳的人选。
但是他很反感邓布利多这样一声不吭地利用奥罗拉,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被□□越界的恼火感觉。
“魔法生物的羽毛。”斯拉格霍恩的声音打断了斯内普的回忆,听起来很高兴,“这个味道可不常见。我记得我教过这么多学生,也就纽特那孩子跟你一样闻到过这个味道。而且我能看出来,你们俩都是赫奇帕奇学院的对吧?”
他指了指奥罗拉胸前的级长勋章,惋惜地说:“可能分院帽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你分去了赫奇帕奇。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对不对?真奇怪。按道理来说,越是天赋异禀的人都会越希望自己能够成就一番了不起的事业,那往往是斯莱特林所欢迎的学生。”
他的语气让奥罗拉有点不自在,听起来就像是在什么古玩集市里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自己心仪的物件似的。
“我想是因为我和纽特并不具备斯莱特林学院所看中的精神。”奥罗拉回答。
“当然当然。纽特那孩子当初宁愿被全欧洲通缉也不愿意加入魔法部,他们都快头疼死了。”斯拉格霍恩笑着说,“即使这样,把你们分去赫奇帕奇也太可惜了。要知道赫奇帕奇一向对学生的资质并不挑剔,任何不适合分在其他学院的学生都会去那儿,这也太不应该了。”
“我倒是觉得分院帽的选择挺好的,先生。”奥罗拉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多了种很容易被察觉的冷淡,“我很喜欢我的学院,也很适合那里。”
斯内普看着她,没开口。斯拉格霍恩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该不会觉得我对赫奇帕奇有什么偏见吧?不不不,我可没忘记历史上的第一个天生驯兽师就是赫尔加·赫奇帕奇,你们会被分过去实在很正常。只是我觉得,如果你们能在我之前所带的学院就更好了,对不对西弗勒斯?”
奥罗拉并不觉得斯内普会真的这么想,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斯内普同意了斯拉格霍恩的意见。
她有点惊讶地抬头看着斯内普,恰好对方也正瞥向她。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出于客气和尊重才附和斯拉格霍恩的意见,奥罗拉都觉得他的回答让自己快慰了不少。
“谢谢您。”
迷情剂的热气里又蔓延开一阵苦涩的魔药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奥罗拉屏住呼吸离它远了些。
有学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看见斯内普在里面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一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看起来该上课了。”斯拉格霍恩咕哝了一句,胡须跟着他嘴巴的动作抖了抖。斯内普收回视线,很快离开了。
课程进行得很顺利。就像沃克斯他们说的一样,斯拉格霍恩对于拥有出众魔药天赋的学生会格外偏爱,比如贝芙莉。而在注意到她同时还是斯莱特林的级长的时候,斯拉格霍恩就显得更高兴了。
不过奥罗拉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位新教授,她总感觉斯拉格霍恩的行为和言语有时候让人很难看懂。如果非要说一点让她特别高兴的,那就是斯拉格霍恩对于学生的要求没有斯内普那么近乎残忍的严苛。
只要她努力一把,期末考试发挥稳定,应该能在O.W.Ls中得到优秀。就是不知道斯内普是否会在六年级的时候被调回来教魔药学?
周五的早上是黑魔法防御课,奥罗拉醒得很早,那种雨水声在夏季里独有的张扬喧嚣吵醒了她。
吃早餐的时候,奥罗拉发现同年级的赫奇帕奇们都没什么胃口,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餐盘里的食物扒拉着,好像在研究它们的烹饪手法和用料。
“大家都怎么了吗?”奥罗拉一边用餐刀切着培根一边问到。塞西莉亚痛苦地叹了口气:“那是因为马上就要上黑魔法防御课了。”
“这个我知道。”
“我们还是和斯莱特林一起。”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在呻/吟。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你难道忘了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是谁了吗?”
奥罗拉端南瓜汁的手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啊……确实是。”她完全能理解其他人的面如菜色背后是多么深刻的崩溃。
卡洛琳胃痛地看着她:“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奥罗拉眨眨眼:“我觉得,也就和魔药学大概差不多吧?再坏估计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你太天真了。”洛娜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魔药学只要我们自己单独熬制就好,需要配合的次数很少。可是黑魔法防御课,我们会和斯莱特林的人对练。”
奥罗拉看到洛娜一说完,她对面的那个赫奇帕奇就咚的一声把头枕在了臂弯里,一副人生荒凉到自闭的样子。
早餐结束后,他们来到了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斯内普还保留着他在地窖上课的习惯,把窗户几乎都关上了。奥罗拉坐得比较靠前,刚好就在唯一还开着的那扇窗户旁边,偏头就能看到外面绵延无边的禁林和低垂的灰浊云埃,那些雨丝落在深厚的草甸上,染上浅绿的影子消融进土地里。
英国夏季的炎热永远都像是流于表面的尘粒那样,大雨一降下来就被冲散得差不多了。
她庆幸自己碰巧选到了个好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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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出狱
城堡钟楼的钟声准时地响了三次,悠长沉闷的声音不断远去,消弭在远处海浪般的蓬软深灰云层里,敲打下更多的雨珠。
斯内普对于课堂的节奏一向把握得很好,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正好结束,留下一篇关于三大不可饶恕咒的论文撰写作为这次的作业内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五年级是整个七年里最忙乱重要的一年,因为他们马上要面临择业考虑和将来的课程选修抉择。
奥罗拉下课后就赶去了图书馆借参考书,可惜仅有的几本都已经被借走了,她找了半天,只能选了本《古代魔法的演变和对抗》。然后她再自己的几个好友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挤在一起,从拟定提纲开始写,一直忙碌到吃晚饭。回到宿舍的时候,奥罗拉照例去厨房找了斯莱特林家的小精灵艾达拉,她会在帮蛇怪阿比斯准备食物的时候顺便帮奥罗拉的魔法生物们准备一些。
小精灵顺着楼梯很轻快地滑进挎包里,将桶里剁碎的肉块喂给夜骐,一边歪着头看着奥罗拉,嗓音尖细愉悦:“奥罗拉·菲尔德小姐要和艾达拉一起去看看阿比斯吗?它老是孤零零的一个,很可怜的。”这已经是艾达拉第很多次提出这样的邀请了,奥罗拉每次都会觉得极为恶寒。这很容易想象,如果她真的和艾达拉一起去了,那“很可怜”的就是她了。
于是奥罗拉把萨拉查的日记塞过去:“我觉得还是让斯莱特林先生自己去吧,我想阿比斯会更愿意看到它的主人。”小精灵抖抖大耳朵,激动得像在承接一个圣物,几乎要跪下来,茶褐色的圆圆眼睛里有细碎的泪花在闪动。
一般来讲,这时候就是转移话题的最佳时机。于是奥罗拉强装镇定地继续问:“对了,刚刚我进来好像没看到克利切,他去哪儿了?”
艾达拉不高兴地皱皱鼻子,然后把那本日记恭敬谨慎地端抱着,好像生怕吵醒什么令人敬畏的生灵那样小声回答:“他走了。哼,前两天的时候走的。那位布莱克先生来接走了他,哼。”
奥罗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抹茶布丁在挎包里和其他魔法生物相处得很好,伤口恢复得也很快。奥罗拉在最近一次给它上药的时候,推测大概再过几天它就能离开挎包重返森林了。
不过因为有在马戏团被折磨过的经历,抹茶布丁对金属撞击声和人类的气味以及说话声很敏/感,也很容易受到刺激,一听到有点异常的动静就要发脾气和到处喷火,有一次还差点烧到了巴克比克的羽毛。
有时候心灵上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奥罗拉摸摸它的头,决定等它不那么容易被惊吓到后再放它离开。她可不想让几十年前的那场“伊尔福勒科姆事件”[1]再次上演,魔法部最近都快对神奇动物意外事故过敏了。
艾达拉带着萨拉查的日记很快消失在一声短促的清脆响指声里,奥罗拉则拎着挎包回到了宿舍,准备继续写论文。她这个周末没有太多时间,因为还要去一趟霍格莫德找莱姆斯,西里斯的审判在下星期就要开始了,而她注定是没有机会去参加的,只能在学校里等着最后的审判结果。
想到这里,奥罗拉叹了口气,将已经写满的羊皮纸替换开,摆上一张新的空白的纸页,蘸了蘸墨水把参考书翻向下一页。这本书并不十分贴切她论文所需要的内容,奥罗拉看了一会儿后将它合拢摆在了一边,揪着头发思考该去哪里借合适的书。
还没等她想出来个所以然,艾达拉捧着那本日记突然出现在了空气里。把原本趴在地上悠闲眯着眼睛的黑猫布莱特和茶卷吓得立刻原地起跳,拼命朝奥罗拉怀里钻,好像看到了天敌一样恐惧。
奥罗拉接过日记翻开,感觉一下子找到了论文的希望:“斯莱特林先生,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翠绿的毒蛇盘踞在纸上,看起来有点懒洋洋的心不在焉:“你想干什么?”奥罗拉老实地说了自己的作业要求和没有借到合适书籍的境况,暗自祈祷他今天千万要心情不错:“您知道除了斯内普教授说的那几本以外,还有哪些书也有关于这三种咒语的记载吗?”
“你们上了这么久的黑魔法防御课,现在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萨拉查怪异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尾巴尖刷刷勾勒出几行字,飞扬上翘的笔锋像极了玫瑰的尖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都在用些什么书,不过我放在密室里的有很多。”
“那,我能借一下吗?拜托了先生,我保证不会给您弄坏的,一写完论文我就立刻还回去。”朝萨拉查·斯莱特林借东西,奥罗拉感觉自己没去格兰芬多真是可惜。
“艾达拉。”
“是的,主人。”
还没来得及感叹萨拉查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奥罗拉就被卷进了一阵窒息般的撕扯和漩涡里,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密室的地板上。那些厚实精美的地毯一点也没有保护到她。
这是她第二次进到密室的里面,感受和上次一样,睁开眼就满目的幽绿压抑,细长的水纹波澜在房间里,带来一种奇异的通透冷彻感。奥罗拉一直想不通这里的光照原理到底是什么,能让整个房间在保持暗色调的同时又找不到一处实质的阴影。好像那些光芒粒子都已经被碾碎了,彻底融化浮散在这里的空气里了似的。
抬头的正前方,能看到斯莱特林家族的家徽图案旗——墨绿的底色上绘绣着一条银白的巨蛇,口中含着枚棱面的宝石。
她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接住萨拉查扔过来的几本又厚又硬的书,顿时感觉到了来自知识的沉重。
“这几本的内容是最浅薄的,其他的你也用不上。”日记本里一边传来一个还没完全褪去少年气的脆利嗓音,一边飘到了旁边的桌面上。奥罗拉道了谢,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房间的床头,那里赫尔加的画像,可是萨拉查却似乎感觉不到。
此刻那个画像上的少女正在冲奥罗拉眨眼睛打招呼,并晃动了一下手指示意她不用回。
果然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很惊悚,赫尔加的样貌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每次想起这个事实,奥罗拉都感觉像有什么锐物刺进了她的背部,头顶又麻又凉。
她把书放在桌子上小心翻开,扉页上的一个奇怪符号忽然闯入眼帘,像一片畸形的树叶,从中央笔直脉络两边延伸而出的叶片形状毫不对称,却亲密地依偎和生长在一起,怪诞又唯美。奥罗拉辨认了一会儿,好奇地问:“先生,这个是什么?”
萨拉查偏头看了一眼,金黄的蛇眸震颤了一下,目光散裂开。紧接着,他很快又把头偏过去,刚刚的异样短促得像幻觉:“跟你的论文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他的声音森寒如英国深冬的冰雪,透着种干净而直白的冷冽。
奥罗拉很识趣地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抱起那几本书和艾达拉一起回到了宿舍里开始阅读。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止刚刚那本书上有那个奇怪的印记,每一本书的里面都有,只是不一定是在扉页上。
没过多久,她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宵禁,于是离开宿舍去城堡里例行公事地巡逻一圈,目的是尽可能地将本院的学生们在被巡夜的教授们抓住之前带回宿舍。这是级长所需要做的事情之一。
经过二楼的时候,奥罗拉碰见了同样在巡查的比尔。对方的工作量比她沉重得多,毕竟活力和好奇心是格兰芬多们永远不会匮乏的特质,因此要想把他们全都关进塔楼宿舍区不是件容易的事。相比之下,奥罗拉的任务就轻松多了,小獾们对于校规的遵守程度向来很高,这使得每晚必有的级长任务对她来说几乎变成了悠闲的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