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杖,戒指,还有一件……类似斗篷一样的衣服。”奥罗拉回答,有些不解地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教授?”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斯内普语气不变地说,随手将那张纸反过来盖在一旁,“至于你说的那些和伊法魔尼有关的事,我会转告给校长的。”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教授。”说完,奥罗拉就打算往外走。然而没走几步,斯内普突然又叫住她:“等等。”
“诶?”奥罗拉回头,微长的细碎刘海温柔地抚过眉眼上方,在清亮的眸子里留下一弧浅浅的阴影,“怎么了吗?”
斯内普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眼神和声音一样冰凉深沉:“我的笔。”奥罗拉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斯内普的羽毛笔,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太激动,以至于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是直接从他手上把笔抢过来的。
“噢……不好意思,对不起教授。”奥罗拉尴尬地抿抿唇,走上前去把羽毛笔递回给对方,离开了办公室。
羽毛笔在斯内普的手指间转了半圈,随时准备继续落在纸上勾画出字句。斯内普却看着那张被他反盖在一旁的羊皮纸好一会儿,眼神里波动着暗色的肃冷。
他放下笔,将那张画折叠好放进口袋,来到厨房找到艾达拉,让她带着自己去了密室。
和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比起来,这里无论是光色还是陈设都显得要锐利冷漠得多。幽绿的影子到处都是,像茂盛的水草一样攀附生长在黑色的墙壁和地板上模糊着人的判断,让人不敢确定脚下地面的虚实,仿佛被无尽暗潮包围,光是站着都胆战心惊。
巨大的蛇怪阿比斯正乖巧地盘踞在密室空地的中央,时不时伸着细长的舌头去舔着水池里的水花玩儿。注意到艾达拉和斯内普的到来后,它仅仅只是转头用金黄的眼珠扫了他们一眼就不再有其他动作,好像压根没看到他们。
萨拉查闭着眼睛躺靠在阿比斯布满鳞片的脊背上一动不动,绸样质地的袍摆垂坠而下,整个人看起来像尊精致的蜡像那样:“有什么事就说吧。”
“很抱歉打扰到您。”斯内普微微欠了下身,说,“我来这里是想向您请教关于死亡圣器的问题。”
听到这个词后,萨拉查终于坐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半抬的眼睫下方眸色森绿无光,像那些□□里怪诞诡异的幽暗密林一样:“为什么要突然关心这个?”
斯内普将口袋里那张画拿出来,魔杖一挑,让它彻底舒展开漂浮在空中:“这是菲尔德画的,经常出现在她梦里的一部分。之前西德尼家族的人为她预测了命运轨迹,却意外发现她的命运轨迹是一直在重复的,而且她对很多即将发生的事都有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但又不是简单的预言感知。所以我在想,这件事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
听到斯内普的话后,萨拉查的眼神微微波澜了一瞬,冷光汇聚在眼底,几近凝结那样的锐利。他沉默地思考着,突然用蛇语轻声念叨了一句什么话,细柔到令人颤栗的音色。紧接着,萨拉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斯内普身上,说:“我知道你在猜想什么,但是我不能说我真的知道它正确与否。因为死亡圣器从来就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过,没有人知道那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不过抛开这些。我个人还算同意你的想法。她的命运轮回,也许真的和她梦到的这些死亡圣器有关系。”
那看来斯莱特林的魔杖确实有很大可能就真的在伊法魔尼了,斯内普想到。
“魔杖的事怎么样了?”萨拉查又问,打断了斯内普的思考。斯内普回答:“有一个挺清晰的方向了。我们还需要验证。”
他略微点点头,“那棵树呢?”
“一直在缓慢地衰落下去。梅兰妮·赫奇帕奇女士猜测,它最多还能撑三四年或者更短。”
这个回答似乎没有太超出萨拉查的意料,他漫不经心地偏了偏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斯内普很快告辞。
他回到办公室,用猫头鹰给在赫布底里群岛研究古树和魔杖问题的邓布利多写了一封信,提到了奥罗拉所说的关于伊法魔尼的事。写完以后,斯内普的笔尖久久停驻在最后一个单词的收尾上。浓黑的墨汁逐渐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浸透纸页的纹路肌理,像一朵盛开在皮肤上的黑色绒花。
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自己和萨拉查所讨论的那些,关于死亡圣器和奥罗拉的命运轨迹的话写上去。
猫头鹰很快带着信件消失在了天幕上,斯内普则重新将那幅画拿出来,仔细摊开摆在面前,盯着那几个奇异符号的眼神凉薄而幽远。他在思维里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部梳理连接一遍,发现这个死亡圣器的符号确实是其中的关键。
重复的命运线,奇怪的熟悉感。奥罗拉仿佛已经将这些事经历过无数遍,这种轮回反复的宿命感一直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只是现在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会一直这样轮回?
死亡圣器是一个和死神有关的传说,没有人知道它们汇聚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们总是和死神联系在一起。死神……鬼魂鲨……
斯内普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之前从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古老神秘魔法生物和神秘魔药材料的书,看到里面清晰地写着,从远古时期开始,鬼魂鲨就一直被认为是死神的使者。并且在很久以前,鬼魂鲨还被一些狂热的黑巫师奉为崇拜的图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古希腊黑巫师海尔波,魂器的发明者,已知最早的蛇佬腔,第一个孵化蛇怪的人。
为什么都是和死神有关?
斯内普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书本的硬皮边缘,尖锐的棱线碾压着苍白的指腹皮肤。
深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九年前,自己才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为了获得黑魔王的信任,成为食死徒中最受重用的一个,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黑魔王派给他的任务。一个去杀死埃蒙德·菲尔德唯一女儿的任务。
斯内普站在离奥罗拉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坐在河边发呆的样子,手边有一束刚买来的小苍兰。她的发色在醇厚晕黄的夕阳余晖下,清薄得快要接近透明。河水的波澜,远处逆光而只剩一个模糊轮廓的杉树林,普利茅斯永不消散的浅翠色雾气,共同缠绕在她的眼睛里。她支起身体去够那层洒满浮光碎虹的河水,动作危险到让斯内普有一瞬间以为她要跳进去。
忽然间,奥罗拉回头朝斯内普的方向看过来,样子有点迷茫地打着招呼:“你好,请问你是需要问路吗?”
这和现实记忆里不一样。斯内普沉默着,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你在看什么?”
“河流,森林,夕阳,云影。”奥罗拉轻快地回答,“还有你,先生。”说着,她问,“那你呢?”
斯内普的视线掠过那层尖锥形的铁青色森林弧线,擦过河岸,跨过金黄灿烂的流水,最终落在芦苇顶端的一只蝴蝶上。他的语气比那团徘徊在森林上空的雾还来得虚无缥缈,仿佛光是说出这个词就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126章 决心
众所周知,幻影显形是小巫师们在霍格沃茨的七年学习时光里会接触到的,最有挑战性的咒语之一。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它所带来的那种让人难以适应的眩晕感,那会让很多在飞行课上连骑着扫帚急转弯都困难的学生望而生畏。
奥罗拉因为已经有过许多次被别人带着一起幻影显形的经历,这种眩晕感对她来说基本可以被忍受,不过她的几个朋友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沃克斯和塞西莉亚到现在还蹲在教室外的走廊旁边感觉头晕眼花,胃部时不时地抽搐痉挛着,早餐时吃的培根和煎蛋此刻显得格外有存在感。
城堡的走廊正对着千年不变的禁林环绕,缺少阳光绘染的天空灰蒙沉重,和面前古森林的压抑墨绿打翻混搅在一起,这种过分清冷深重的光色几乎把他们刚刚才被幻影显形折磨过的可怜视神经压碎。沃克斯闭着眼睛去揉太阳穴,眉头紧皱着,声音听起来有种轻微的虚弱感:“我还以为飞行课的急转弯训练就已经是地狱了,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贝芙莉站在立柱旁,眼神和语气都淡淡的:“很显然是这样。介于你这六年来在飞行课上的表现,我一直以为你至少在决定报名这个课程前会仔细思考下自己是否合适。不过你现在想要退出的话,也还来得及。”沃克斯伸手扶着脖子仰头活动了几下,长叹一口气,非常认真地回答:“退出是不可能退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给我点时间,我想我能适应这种感觉,虽然我完全可以预见那个过程会有多么痛苦。”
“哇喔,决心满满啊。”比尔闭着一只眼睛笑着打趣他,“你之前在飞行课上怎么没有这种斗志。你要是有,估计都进魁地奇院队了。”沃克斯皱皱鼻子:“这不一样,我已经决定将来要去魔法部神秘事务司工作,这一关是无论如何都要过的。”
“很有想法啊少年,有前途!”比尔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居然愿意为了神秘事务司去克服飞行眩晕恐惧症,看来我得打消把你拐来和我一起当解咒员的念头了,我知道我成功不了了。”说着,他故作惋惜又特别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松开对方,姿态潇洒地朝旁边一靠。
沃克斯白他一眼,“我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塞西莉亚坐在台阶上靠着奥罗拉的肩膀,眉头紧皱地呻/吟着哼了哼,气若游丝:“你们先进去吧,让我再缓一会儿。”
“我在这里陪她,等会儿过来。你们先去接着练习吧。”奥罗拉微笑着点点头,朝同伴们挥手告别。塞西莉亚揉着太阳穴,努力把睁开眼睛一条缝,看到奥罗拉正悠闲地朝几只在草坪上觅食的蓝冠山雀和知更鸟熟练地吹个口哨,清脆悠婉的声音立刻引得几只圆滚滚的小家伙扑腾着小翅膀飞到她的膝盖和手上,叽叽喳喳地朝她叫着。
“之前报名只是觉得幻影显形听起来很好玩,谁知道学起来居然要受这么大的罪。”塞西莉亚伸出手指去戳戳知更鸟脖子上的橙色绒毛,叹息着说,“而且听这位魔法部来的罗德里格斯教授说,要是将来我们运用得不够规范,很容易把自己撕裂成好几块的……”
说着,她打了个抖,裹紧身上的长袍,“你不害怕吗,奥罗拉?”
“其实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幻影显形带来的眩晕感干扰了我们的判断。所以只要克服了这种感觉,熟悉咒语,从短距离的转移开始练习,还是比较容易掌握的。”奥罗拉一边开解着她,一边用手指替掌心里的蓝冠山雀抚去头顶的枯萎草尖。
已经干燥成空心卷的草尖打着旋落进走廊前的一洼积水里,不见一丝波澜,很快溶解成碎末消失不见。
她拍拍室友的手背,鼓励到:“都学到这里了,放弃就太可惜了。”
“说得也是。”塞西莉亚吸吸鼻子,鼓着腮帮子说话的样子像只可爱的花栗鼠,“好歹也是交了十二加隆去学的,就冲着这笔钱也不能浪费了。”
奥罗拉被她的说辞娱乐到,笑着赞同:“这才是嘛,你这样想就对了。”
塞西莉亚站起来,拍拍身上衣物的褶皱,浓密的长发一甩,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眼神凝重悲戚,“走吧,为了我们的十二加隆!”
“好,回去。”
说着,两个人一起回到了教室里,罗德里格斯教授已经开始继续讲授掌握幻影显形的诀窍了,她们弯着腰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坐在最后一排的窗户边。
奥罗拉低头认真记着笔记,偶尔偏头看向窗外的时候,能看到有裙带状的雾气在苍翠的森林上空弥漫着。半枯的落叶和细瘦到接近凋零的黄绿藤蔓摇摇晃晃地挂在城堡的外墙上,泛着灰调的冷光描摹着周围的一切,让它们全都蒙上一层庄肃疏冷的陈旧感。
下课以后已经接近正午,饱受饥饿和疲累折磨的孩子们全都涌向了餐厅。奥罗拉选了一份自己经常吃的奶油蘑菇意面,听着对面的几个同院学生边吃边抱怨下午还有变形课,根本没时间休息。
这倒是实话。因为虽然六年级的课程相比起前几年来说更有针对性,课程的门数也有所减少,但与此同时课程的难度和强度都增加了很多。这让许多一开始想着升上六年级就能松口气的学生们实在大失所望,要知道在他们的设想里,去掉了一些自己不愿意学的课程后,六年级本应该是很轻松的才对。
吃完午餐后,奥罗拉准备和塞西莉亚她们一起回宿舍休息,顺便打算着利用下午的空闲时间来好好复习一下之前的魔药学内容。
然而还没走到公共休息室,小精灵艾达拉突然从厨房里溜出来,睁着晶亮的大眼睛注视着奥罗拉,小手乖乖地背着:“奥罗拉小姐中午好,主人在等你。”
“他……”奥罗拉刚说出一个词就立刻闭上嘴,意识到周围还有不少进进出出的赫奇帕奇。于是她点点头:“好的,请让我去放个东西好吗?我马上回来。”
“好的小姐,艾达拉会等着你。”
奥罗拉很快回到宿舍将怀里抱着的几本厚重书本和两份论文全都放好,背好挎包,急匆匆地来到厨房看到正在门口的艾达拉:“要去哪儿?”
“禁林。”说完,艾达拉一个响指将她们俩带到了禁林的河流边。
要是自己也有这种能够随心所欲施展幻影显形的能力就好了,果然小精灵的魔法天赋是羡慕不来的。奥罗拉这么想着,使劲眨眨眼让视线里的画面重归清晰。一阵羽翅扑腾声和鸟类的惊叫声从头顶上响起来,奥罗拉眯着眼睛抬起头,有凝结的露水从针叶尖上滴落,溅开带着水青色幻影的雨花碎裂在她的镜片上。
奥罗拉伸出袖子擦了擦,这才发现是一群快速从密林里集体腾空飞离的各色鸟类,速度快得像在逃命。紧接着夜骐家族和其他诸如蛙爪猴还有林獾和莫特拉鼠的生物们,突然集体从她的身后蹿出来。湍急冰冷的河流对它们来说不足以成为停下的理由,它们争先恐后地跳进水里扑腾着挣扎着,爬上对面的岸边,仓惶消失在幽暗的森林深处。
所有的动静都远去后,奥罗拉听到了一阵挺熟悉的嘶嘶声,蛇类的声音。
她回头,看到茂密的蕨类植物们从远处开始逐渐被分开,有什么东西正在沿着这层植物铺垫成的湿冷地毯蜿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