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径直隔断了这个关于大雪和无法上课的话题,问:“邓布利多有来找过你吗?”
很明显对方是在回避自己的话,奥罗拉能感觉到,他并不想讨论任何跟自己眼睛哪怕稍微有点牵连的内容。就算是在给她送魔药或者例行检查眼睛状况的时候,斯内普都会神情空白,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奥罗拉在他的这些举动里,有种他比自己更受折磨的感觉。
“没有。”她说完,立刻又反应过来,“您是指邓布利多教授没有在伊法魔尼找到魔杖下落的事对吗?为什么不直接提醒伊法魔尼的校长,让他们帮忙一起找呢?”
“你觉得霍格沃茨和英国魔法部配合得怎么样?”斯内普反问。奥罗拉懂了,连同属于一个国家的两个机构配合起来都矛盾摩擦重重,更别提还跨洋牵扯到美国的魔法学校和魔法部,其中少不了会掺杂进更多的权利斗争和阳奉阴违。美国魔法部向来强硬,绝不可能让几个英国巫师来自己的地盘指手画脚,哪怕盛名如邓布利多也不行。更何况那是属于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魔杖,如果消息一旦走漏,一定会吸引许多心怀不轨的巫师来添乱。
看着奥罗拉的神色变化,斯内普就知道她基本已经懂了:“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必须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回来了,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斯卡曼德的妻子曾经是美国魔法部的傲罗,他们现在正在美国准备暗中调查这件事。”
“这行得通吗?就算是前傲罗,想要随意出入伊法魔尼也是不太可能的吧?总得有个什么理由能让他们长期出入才行。”
“想得很周到,菲尔德小姐,看来你已经清醒多了。”斯内普说着,眉毛一挑,“试试看这次尝试,你又会把你身上的什么东西落下来。”
奥罗拉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专注地看着隔着重重冷绿水光波纹的密室对面,举起魔杖念出咒语。这次她确实是做到整个人都转移过去了,可惜落地的时候出了点偏差,直接踩着被水弄得湿滑无比的地板掉进了围绕在密室里的水渠里。
水流灰绿深冷,和冬季里携带的低温一起禁锢着她,像是要刻进奥罗拉的骨子里那样,几乎让人一瞬间就凝结成冰雕。然而还没等她感受到溺水的惊恐和本能挣扎的时候,一只苍白有力的手立刻破开水流将她拖了上去。奥罗拉坐在水池边冻到嘴唇发紫地抖个不停,躲在围巾里的茶卷也爬出来瑟瑟发抖地吐着呛进去的水,样子可怜兮兮的。
斯内普啧了一声,朝她身上丢了几个干燥咒和温暖咒:“今天到此为止吧。”奥罗拉不住地朝手心里吹着热气,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凝结成没有形状的轻薄白雾:“好……好的,教授。”
很快地,艾达拉从厨房来到密室里将他们都带去了地窖办公室。斯内普用魔杖顺手点亮了所有的壁灯和壁炉里的火,小精灵还贴心地送来了刚泡好的热牛奶。奥罗拉捧着温热的杯子啜饮一口,余光瞥见桌面上放着几封像是邓布利多写来的信。因为几封信的墨水颜色都不统一,而且都是很漂亮的彩色。
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邓布利多有这种收集彩色墨水并且真的用于写信的有趣小爱好。
斯内普将它们很快收起来,转身去柜子里拿出白天刚熬好的眼疾魔药。然而当他刚将那个玻璃瓶拿到手里的时候,一阵短促的尖锐刺痛毫无征兆地从他的手臂上传来,魔药瓶脱手掉落下去,被奥罗拉用漂浮咒稳稳接住。
“教授!”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杯子跑过去扶住斯内普的胳膊,紧张地看着他,“您怎么了?”
斯内普神色紧绷着,手掌握紧,用力到骨节都开始发白和突出来。他将手臂从奥罗拉怀里迅速抽出来,声音低沉而冷漠:“这里用不着你多余的担心,菲尔德小姐,我劝你最好把它们都用在你的幻影显形考试上。当然,如果你已经喝完了牛奶,那就请带着这瓶药离开我的办公室。”
“可是您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奥罗拉没有听从他的话,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你的手怎么了?”
“你问得太多了,菲尔德。这不关你的事。”斯内普警惕而冷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立刻离开这里!”
奥罗拉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摇头,声音轻轻的:“我不走,除非您告诉我您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能清楚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皱眉咬牙的动作,看样子被她气得不轻。然而奥罗拉不知道的是,斯内普如此抗拒她触碰自己手臂的原因是因为,那里是烙印着黑魔标记的地方。
那个标记和她的眼睛被割伤那天,她在天空中最后看到的图像一模一样。
最终,他烦躁地避开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生硬地解释到:“黑魔王会给每个食死徒留下一个图腾标记,这个图腾跟他本身的活动有着一些联系。”
从一个星期以前,斯内普就发现黑魔标记似乎有了苏醒的趋势,尽管很微弱,甚至有时候会再次陷入沉睡,但是那种活动确实是存在的。
“那……这个标记现在是开始重新有反应了吗?”奥罗拉说着,感觉心里猛地一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很轻微,不过也的确如此。”
这太快了……他们还没有找到斯莱特林的魔杖,赫布底里群岛的古树还在逐渐衰老,黑魔标记却有了轻微的苏醒迹象。如果伏地魔真的回来了,那斯内普……
奥罗拉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办公室里靠近窗户的壁灯也被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微风吹得有些闪烁,蜷缩成小小的一星卧在灯罩里,气若游丝般的脆弱。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那你可以回去了。带上你的魔药。”
奥罗拉久久地沉默着,最终还是顺从地拿起那瓶魔药:“晚安,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
第127章 值得
三月份的时候,英国的平均温依旧徘徊在五十华氏度以下,毛衣和厚外套还是学生们首选的标配。早上起来的时候,奥罗拉就发现今天的光线格外明亮,虽然还是带着种隐约的绿色,但是和前段时间比起来已经清透了许多。
“结冰了。”塞西莉亚朝窗外看了一眼,很快又把小半张脸重新缩回厚实的围巾里,半是惊讶半是遗憾地说到,“前两天好不容易才停止下雪开始下雨,结果今天气温骤降,一下子全部结冰了。”
确实如此。奥罗拉从窗帘的缝隙处往外瞄了一眼,能看到前几天落下的雨水全都凝结成了一层半透明的冰晶笼罩在外面。从草地到城堡,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剔透的清素装扮,绵延的霜白覆盖在苍翠深青的森林上,像一串散落在白色丝绒上的绿幽灵水晶珠,纯净冰冷的美丽。
“这可不是个庆祝成人礼的好天气。”卡洛琳忧郁地望着外面,呼出的热气弄花面前的窗户玻璃。奥罗拉将围巾整理好,不太在意地笑了笑,搓搓手说:“没关系,至少这场霜冻带来的效果足够漂亮。”
说着,她将帽子戴好,用手把那些翘起来的毛糙发梢都压平:“那就晚上见啦。”
“晚上见,生日快乐,奥罗拉!”
今天是奥罗拉十七岁的生日,也是她的成人礼。在一个霜冻遍地,阳光熹微的初春寒凉天里。吃过早饭以后,她就和几个朋友们一起搭列车去了霍格莫德,莱姆斯和西里斯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使用魔法还不会被魔法部抓住了。”比尔用吸管搅动着乌鸦形状的玻璃杯里的松露饮料,湛蓝的眼睛里盛着一泓冷色的微亮晨光,脸上笑容灿烂,“怎么样,有想好自己在解放自由以后要用的一个咒语是什么吗?”
“第一个咒语?”奥罗拉一边咬着甘草魔棒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传统吗?”沃克斯晃了晃手指,笑嘻嘻地说:“在格兰芬多,每个人都在期盼着自己的十七岁。而且在很早之前就会想着到了那天要在校外用的第一个咒语是什么,这是一种仪式感。”
“是啊,乔治和弗雷德还说他们要弄个会竖中指的烟花拿到魔法部大门去。”比尔咂咂嘴,一脸无奈的头痛表情,“我真是服了他们,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奥罗拉听完就被逗笑了,手指曲起勾开易拉罐的拉环,清新的鲜橙味泡沫溢了满手:“他们还没上霍格沃茨就这么有想法啊?”
“这个主意很有趣啊!”唐克斯拍手叫好,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们今年几岁?”
“九岁,不过马上下个月就是十岁了,霍格沃茨岌岌可危啊。”比尔摇摇头。
“嗯,这样啊,那我们还能在毕业以前在学校里碰到他们了?我打赌他们也会是两个格兰芬多的。”唐克斯眯起眼睛打了个响指,学着特里劳妮教授的样子说到。
“你可不会想遇到他们的,我保证。”比尔说。
“到时候你们格兰芬多可就热闹了。”唐克斯嘿嘿一笑,看起来有种可爱灵动的狡黠。
“是啊,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提前和麦格教授打个招呼,让她有点心理准备。”比尔揉揉眉心。贝芙莉用手撑着脸,眼睑半垂着,模糊的琥珀色光圈晃动在眼底,语气和外面的霜色一样清冷:“放心吧。我保证麦格教授见过更难管教的学生,她可是格兰芬多的院长。”
“嗯……”沃克斯将饮料打开递过去,金棕色的眼睛眨了眨,“你到底是在称赞我们院长呢,还是在损我们呢?”
“你猜?”贝芙莉面不改色地接过来。
比尔刻意地咳嗽一声,歪着头,眼神轻佻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哎呀,三月过生日就是个好时节!三月嘛,春天就要来了,万物都到了……”“你可闭嘴吧。”沃克斯鄙视性地瞪他一眼,一旁的唐克斯咯咯地笑了。
“行吧。”比尔装作遗憾地耸耸肩,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奥罗拉,“对了,这是查理拜托我送给你的。他今天被抓去参加魁地奇球队的训练了,找尽借口都请不了假,所以只能先让我把礼物给你。”
“哇哦。”唐克斯用手肘戳戳奥罗拉,语气怂恿,“人不能来也要想着送礼,很有心啊。”
“因为你们下个周马上又要和斯莱特林争冠军了吗?”奥罗拉笑笑,“替我谢谢他。”“可不是,现在整个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都在抓紧训练,除非有庞弗雷夫人亲自开的证明,否则任何理由都不能请假。”比尔说着,把杯子里的饮料一口气喝完。
“他可是格兰芬多的指望啊,队长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沃克斯摇摇头。“那也挺好的,查理的魁地奇打得这么好,将来说不定能进国家队。”奥罗拉笑着说。
“爸爸妈妈也这么想,不过查理有自己的打算。他跟我说过他想去研究火龙。”比尔说,“大概是罗马尼亚那里?”
“他还是那么喜欢火龙啊。我以为他加入魁地奇校队以后就会有所改观呢,看起来国家队要失去一个天赋型选手了。”
“大家都这么说,不过他也是倔得很,决定的事改不回来的。”比尔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奥罗拉叹了口气。
列车一路轰隆隆地沿着铁轨前进着,快十点的时候,他们就到了霍格莫德。奥罗拉熟练地解下一开始系在手腕上的黑纱蒙在眼睛上,隔绝掉这里永恒雪原对眼睛的灼伤。
“可惜我们还没参加考试,不然就能直接幻影显形到目的地了。”沃克斯说着,被寒风吹送过来的细小雪晶呛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咳嗽几声。
“咱们走吧。”
他们沿着霍格莫德的小路绕到森林里,面前的小屋似乎被翻新过,和奥罗拉印象里的样子比起来要好了不少。来开门的人是辛西娅,似乎因为正在准备午餐的关系,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正在自动搅拌的蛋液。
“生日快乐亲爱的。”辛西娅单手搂住奥罗拉的肩膀,轻快愉悦地说到。奥罗拉闻到她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前调是清淡的柚子。
“进来吧,西瑞和莱米他们等你们很久啦。”她朝门外的沃克斯他们四个招手,转身的时候身上的深红色裙摆花朵般地旋开,跟着她走路的步伐跳跃成一抹抹波浪,“我记得你西瑞说你不太喜欢甜的食物,所以我做了个酸奶夹心的,这样口味就不会太甜。”
“谢谢你。”
“客气什么。”
走进客厅里,奥罗拉看到莱姆斯正靠在窗边和西里斯讨论着什么。还没等她出声,莱姆斯先转头看到了她,很快将手里的信纸折叠好揣进口袋里,笑容温和:“生日快乐奥罗拉。”说完,他注意到一旁的唐克斯,稍微愣了一下。
女孩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打赌我们之前肯定见过几次,卢平先生。”
莱姆斯很快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露出一贯的谦和:“欢迎你来,唐克斯小姐。”
“欢呼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随意使用魔法了,想好你的第一个自由咒语是什么了吗?”西里斯走上去和奥罗拉拥抱了一下,“成人礼快乐,罗斯。”
“谢谢你们。”奥罗拉说着,松开西里斯伸手把眼纱取下来,“所以说成人礼的第一个自由咒语什么的,果然是你们格兰芬多的传统吧?刚刚沃克斯他们就跟我说过了。我在赫奇帕奇待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西里斯挑挑眉。“还没有。”奥罗拉摇头。
还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辛西娅已经端着几杯还在咕噜噜冒泡的深金色酒水从厨房走了出来:“餐前酒好啦!奥罗拉现在可以喝酒了,赶快试试看。”
奥罗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辣的酒劲从舌头一直蔓延到胃里,像含住了一口冰冷的火焰一样,辛辣之后是浓郁清新的果香味。她快速咽下去,拼命伸手朝舌头扇风:“嘶——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未成年不许喝酒了,这绝对是对我们的保护!”
“慢一点吧。”莱姆斯说着,递给她一杯果汁,“还好我之前也准备了这个,也许它更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