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了。”
这声算了，意味深长。
杨优秀心里突突的一跳，就像每次听见合作方自视甚高拿乔叫板时，大少说的算了。
李香雪那还是如常收到了杨优秀下的订单。
“打扰你了小老板，今天的菜单麻烦你做做。”
江与愁依旧照常点他想吃的菜。
李香雪拒绝了一次对方想请她做私人厨师的机会，再看杨优秀给的菜单不复杂，力所能及的话就做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个点也不见人来。
下一秒就接到了杨优秀的电话：“小老板，能不能麻烦你送餐过来……”
他那边好像很忙，不断有人叫他名字。
“我实在是走不脱，你等等我把地址发给你。拜托拜托。”
店里的阿姨收拾好了卫生，告诉她要走了。
李香雪叫住她：“媛爱阿姨，桌上还有一壶汤，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喝吧。”
能干的中年女人答应一声，问：“订餐的客人是不是不来了？”
李香雪收起手机，“说是有事，拜托我送餐过去。”
“都这么晚了，对方司机呢？”
李香雪笑笑。“不知道。”
晚间的街头，寒意深重，地铁爆满。
李香雪硬生生挤热了，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她低头笑笑，盯着她的小女孩害羞的抱住妈妈的腿。出来以后环顾市中心繁华地段，这里高楼大厦，满是往来人群，又有霓虹照耀。
“杨特助，我到了，晚餐我怎么给你？”
她发了消息十秒不到，杨优秀的电话就过来，“前台妹妹下班了，我们在开会，麻烦你直接乘电梯上来顶楼可以吗？”
他声音很小，李香雪确实从他电话里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好的。”
临时视频会议持续三个小时，跨过海岸，各个肤色的人都有。据理力争，层层剥削下来定下方案走向。李香雪提着饭盒循着传来声音的会议室走去，刚好碰见有人站在门口要进去，对方忽然回头，李香雪正好和他视线对上。
对方挪开，接着又回头看她一眼。李香雪手机震了震，对方松开手会议室的门被杨优秀拉开，探头出来一脸惊喜。
“小老板，你来了。”
杨优秀绕过对方钻出来，关上会议室的门。他身边那个男人还在，在李香雪把饭盒递给杨优秀时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
“大少，这位就是南街饭店的小李老板。”
杨优秀出声介绍，李香雪看向面前的男人，衣袖半卷，西裤挺拔，彰显无言的成熟。
他抬起手，“幸会，我是江与愁，路上辛苦你了。”
李香雪看眼那只大手，握上去后和江与愁对视，稍稍一握就退出来，“你好，我叫李香雪。”
对方毫不介意的朝她微微一笑，扫一眼杨优秀抱着的饭盒。“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杨优秀劝道：“是啊小老板，路上风雪大，别感冒了，等下我送你回去。”
江与愁神情不变的看着她，李香雪已经收回了目光，江与愁在旁不说话依然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谢谢，我可以坐地铁回去，现在还不晚。”李香雪眸光黑亮如光，鼻尖微微出汗。这一层暖气十足，江与愁和杨优秀都穿的薄，她看了看不打算久留。
李香雪：“饭菜需要热了再吃，我先走了。”
杨优秀遗憾的挽留，“要不是老徐的车雪路打滑撞在护栏上，差点掉进江里，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李香雪笑了笑，手机又震了，她低头看一眼，张汝青在问她几点到家。
江与愁：“去叫司机室的人吧。”
李香雪微微一愣，江与愁的眼珠是沉静的黑墨色，透着淡淡的柔光，朝她道：“安全为上。”
杨优秀忽然不说话了，奇怪的看他们两眼，抱着饭盒去联系司机。
李香雪不好再拒绝，犹豫一秒，“谢谢。”
江与愁低头，瞳孔照进那张轮廓柔和的线条。
九点多雪渐停，李香雪坐在车里偏头看向窗外，灯幕之下，天空是一片昏暗的，街上树木绿叶化作枯黄，或已凋零。摇摇欲坠的，是这个城市冬日的清冷，偶尔路边灯盏闪烁，宛若星辰。
南街饭店的生意随节日逐渐淡去。
周边不少馆子门店都关门歇业，李香雪也给刘媛爱放了假，日常保持一单生意。
真正购买年货那天，张汝青起的很早，在屋里听了会戏，粥也煮好了才去敲李香雪的门。
“奶奶。”
孙女刚洗完脸出来，素面朝天，水珠在她白净无暇的脸上滑落。张汝青教育道：“要擦脸，擦霜。多爱美，好不好？”
李香雪忍俊不禁，让张汝青进房摆弄她台上的瓶瓶罐罐。
都是这个小老太一个人去商场专柜买来的。
满额的乳-香从上到下透过肌肤发散而来，晨色熹微，宅院内墙中木绣球饱满挺立。
路上车流减少，一路顺畅，江与愁陪着梁明芳早上出行。
车在红绿灯处停下，江与愁对这片老城区不熟，看着窗外风景，耳边是梁明芳的声音。
“这种木带在手上，有天然木香，凝神静气，是个好的，所以我才叫你陪我去瞧瞧。”
江与愁分了丝注意力给她，“您做主就好。”
梁明芳转过来盯着孙子，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
江与愁手撑在车窗上，稍微偏头看满头花白的老太太一眼，无奈的沉声道：“我不如您会选，就这样吧。”随即转过头去，目光一顿，看见了马路边的一老一少。
李香雪扶着张汝青慢慢经过，二人似在说话，和着晨日清冷的风让她们与江与愁的车擦身而过。
他看见她微微抬脸一笑，耳边的发丝露出她半张侧脸，香腮似雪。
张汝青：“是不是走错路了，鸿运大街被拆了。”
感觉到有股视线凝在背上，李香雪收回环望四周的疑惑目光，安抚小老太：“奶奶，以前那条老路在维修，按照导航走，没错的。”
张汝青哦了声，很快见到鸿运大街的招牌，脚步快上几分。
这里是香洲城最大的年货市场，李香雪从记事起就跟着张汝青到这里采买。
前一两年没有来，不知道变化更大了。整个鸿运大街红通通的一片，过年的灯笼，红包，笔墨纸砚等，还有书画室组织人在此摆摊，写新春对联的。
包括零嘴炒货，金鱼金钱龟，再加上临时租场，托运来的花花草草，逛得张汝青眉开眼笑，李香雪也脸上红通通的，张嘴就是白雾热气。
江与愁和梁明芳到店取了串珠，又陪同她和老友叙旧。
回程经过鸿运大街，梁明芳似在回忆，多愁善感。
“不止人在变，建筑也在变，这岁月太快了。”
江与愁走在她身旁，身形修长高大，惹人注目。
他提议：“去看看吗。”
年货市场五花八门，最显眼的是给外人的一片喜庆的红。
江与愁看见李香雪时，她手上提着透明袋子，金鱼在其中来回游荡。
她和张汝青一起，脚下还有一堆的年货，有塑料袋里装着玩具，用来送亲朋好友家的孩子，其他的则是纸皮包装，红线绑好，盒子连成串防止拿漏或者丢失，收获颇丰。
第3章
张汝青还要买香烛，拿着零钱包点数，接着抬头：“你等等我。”
李香雪不放心她，“这么多人，不要被挤到啊，还是我去。”
“哎，奶奶我又不笨。”每到这时候张汝青都会变得身姿矫健，她摆手哄小孩道：“我会带烤熟的地瓜给你，好好守着东西哦。”
李香雪无奈而担忧的看着她迈着小步子，朝熟悉的店家走去。
“这是什么。”
江与愁站在她背后，垂眼看着地上的纸盒。
李香雪刹那回头瞧见他，充满讶异，愣了一秒回答他，“炸‘耳朵’，过年吃的炒货。好巧啊，江先生。”
他的目光从地上转移到她脸上，江与愁看似随意的问：“好吃吗，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带回去？”
李香雪望了眼香烛店：“还有我奶奶，我和她一起来的。你呢？”
她看着江与愁，对方令过路人侧目。他穿着一身叠加的三件套，外面是黑色呢大衣，严谨且充满绅士风度。
江与愁抬眉，嘴角微弯。“很巧，我也有奶奶。”
李香雪哑然失笑，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想不到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男人居然会说笑。
江与愁盯着她正要说下句。
老徐找过来，“大少，家里来客人了，老太太已经回车上了。”
江与愁所有的情绪消失殆尽，墨黑色的眼珠倒映出李香雪的身影。
江与愁：“需要送你们一程吗。”
李香雪婉拒了：“我们自己叫车就好了。”
江与愁没说什么，抬了抬下颚，唇线轻抿，转身就走了。
他挺拔伟岸的身影在人堆里鹤立鸡群，背影消失。
张汝青胳肢窝夹着一把香烛，双手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回来。
李香雪笑着说：“好香。”
张汝青满脸笑意，“快吃快吃，吃完回家。”
年前一个星期，江氏放假。
全国进入春运狂潮期，人口大城的香洲城人少了许多，街道渐空，年味也更浓。
梁明芳围着披肩，戴着绿宝石耳钉坐在餐前看报，时不时饮一口茶。
等楼梯上江与愁换了衣服下来，她出声问：“什么时候回来啊，陪不陪我用中午饭，要不奶奶和你一快去吧。”
江与愁见她拿自己当小孩子，“我是三十六，不是三岁零六个月。”
梁明芳没好气的瞪他：“可你每次体检回来，只会让医生拿老一套安慰我这个老婆子。”
江与愁抚了下袖口在她对面坐下。
自然而然捧了一句，“没见过这么富贵的老太太。”
梁明芳咕哝几句，无非就是又花言巧语害她没脾气。
等杨优秀来接他，江与愁才上车去医院。
“什么时候走。”
“后天回老家，嘿嘿。”江氏放假，杨优秀自然也放假，“要是大少需要我，在这过年都行。”
拿着百万年薪，杨优秀甘愿为钱低头，何况他毕业就在江氏做助理，当上特助之后位置没动过，已经第七个年头了。
江与愁从不刻薄下属，外面不知多少人打破头都要挤进来。
杨优秀觉得他的老板除了工作狂了点，工作起来粗暴了一点，胃口不大好了一点，其他时候没什么不好。
有钱，低调，大气。
唯一遗憾的，是大少的身体原因。
这也是大少不想让老太太知道的，医生也再三封口，除了替江与愁处理这些事的杨优秀，再无其他人知晓。
检查完，江与愁坐在办公室，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任何不悦。
医生：“还是心理原因，阿愁，最近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吗。”
墨黑色的眼睛微微一动。
杨优秀和江与愁一前一后的出来。
“大少，现在去哪，回去吗。”
江与愁：“老太太问起来，就把胃部的检查结果给她。”
杨优秀点头，不经意一瞥：“哎，那不是小老板嘛，她怎么来医院了。”
江与愁闻声追去。
雪色的身影站在大厅左侧的窗口前。
张汝清的关节炎犯了，李香雪一早过来替她抓药。
冷不丁别人叫她的名字，回头就见杨优秀和江与愁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杨优秀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凑到取药窗前张望。
“小老板，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呀？”
“是我奶奶，老毛病了。”
李香雪抬头看看他和江与愁，“杨特助和江先生呢？”
江与愁推了杨优秀出来：“他看病。”
杨优秀：“……”
李香雪没有怀疑，带着关怀的目光点头。
江与愁：“你还有事？”
李香雪愣了下，“没有了。”
江与愁了然的看向她背后的窗口，“那我们一起走吧。”
李香雪以为就是顺路走出医院。
“好。”
目睹一切的杨优秀眼睛在江与愁和李香雪间来回转动，一脸有口难言的复杂。
作为司机，他很称职，将空间留给后排的两人。
“会不会麻烦你们。”
“没关系，顺路。”
李香雪不知他说的真假。
江与愁偏头看着她。
李香雪：“？”
江与愁：“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私人助理。”
前排开车的杨特助差点把方向盘甩出去：“？？？”
江与愁欣赏着她眼里的惊讶：“准确来说是请你做私人生活助理，我的胃不好，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一日三餐，薪酬按照你饭店的月营业额，两倍的标准发工资给你。”
在此之前杨优秀也和她说过，没想到江与愁亲自开口。
李香雪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朝他道：“不好意思。”
江与愁：“为什么？”
李香雪：“我有一个哥哥，我怕他回来找不到我们。”
如果答应，势必要离开老城区。
还要带上家里的小老太，她不担心安置问题，却是没有想过关闭饭馆这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