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点。”谈遇没回头,故意拿话吓她:“这学校闹过鬼。”
余彤“哼”了一声,“我又不怕鬼。”
话这么说她还是加快了脚步,一个没留神撞到了谈遇背上。
“还说不怕?”谈遇回头,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话里的笑意和揶揄却再明显不过。
余彤低头忍了忍,吸了口气缓缓扯出一个笑,抬脚踩上了谈遇的另一只脚。
“我比鬼可怕。”她说。
余彤往前走的快,没听见谈遇后来摇头自言自语一般道:“也是,鬼可控制不了人心。”
到了办公室宋轶不在,何璐看了谈遇的伤口皱眉,拿起车钥匙说我送你去医院。余彤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何璐看的直摇头,转头对谈遇说:“你别介意。”
谈遇轻轻笑了笑,“您言重了,还是我自己去医院吧,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何璐说,“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那谢谢老师。”
何璐看他一眼,“你小时候还跟着彤彤叫我小姨,现在倒生分了?”
话题自然地转到了余彤身上,何璐又多说了两句。
“彤彤最近开朗多了,到底和你们在一起她才放松一点,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话落她又问:“她小时候什么样儿你还记得吧?”
谈遇闻言笑了,说记得。
怎么会忘。
“她这些年不容易。”何璐像是故意想说点什么,“哪里做的不对的,你们多担待。”
“除了阿姨去世之外。”谈遇顿了一下,话里有几分笃定,“还有什么吗?”
何璐扭头去看谈遇,他的眼神坚定又清澈,有少年人少有的沉静。
“我知道的不多。很多事情也不是她想说就能说的。”何璐又道:“你明白吗?”
谈遇的表情倏然一怔,“您是说...”
何璐摇头点到为止,“你要是真想知道,得等她自己告诉你。”
谈遇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明白了,想马上抓余彤过来问一问又知道不能急于一时。
那天晚上北京下起了小雨,余彤半夜醒过来看着外面的雨幕发了好一会子的呆,目光触及到床头的那一对毛绒兔子,她走过去从枕头底下摸出四合院的钥匙。
第二天早上雨也没停,余彤起床感觉有点冷多加了一件衣服。
何璐还是熬了粥,见余彤出来问:“今天这么早?”
“睡不着。”余彤说,“昨天谈遇没事吧?”
“没事,伤口不大。”何璐摆好碗筷,“今天是你生日你外婆念叨很久了,正好明天周末今晚去外婆家吃饭。”
余彤点点头,又说:“小姨,您今天帮我请个假吧。”
何璐闻言问是不是不舒服,余彤摇头说不是。
“您放心。”余彤说,“我只是回老胡同看看。”
“要我送你吗?”何璐问。
“不用的,您忙,我去老胡同看看等会直接去外婆家。”说到这里她歪歪头,半开玩笑地说:“您就当我今天偷懒不想上课。”
雨渐渐停了,余彤收了伞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前,想从包里拿钥匙却发现锁开着,那一瞬间余彤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她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看到院子中间的那个人影余彤惊了一下,“爸?怎么是你。”
余立北手里还拿着扫帚,闻言抬头:“这叫什么话。”
余彤反身掩上门,“我还以为是外婆。您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余立北不答反问:“你逃学?”
“您这又是什么话。”余彤怪叫一声,“我请假了。”
父女俩相视一笑齐心协力把院子里的石桌收拾了出来,余立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套茶具,说正好从长沙带了两罐好茶叶。
余彤撑着下巴,“我生日您就送我两罐茶叶?”
“知道值多少钱吗?”余立北斜了女儿一眼,“那给钱要不要?”
余彤也不客气,说要。
见他真的掏了张卡出来余彤端详着茶杯说,“您最好多给点。”
“今晚去外婆家吃饭您恐怕自身难保。”余彤威胁道。
余立北:“......”
顿了一会儿他问:“你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
余彤说:“和当年不能比。”
话落她笑了笑,指了指这院子,“外婆说她没回来过,可是您看这院子,树是树花是花的,屋子里连灰尘都不见有多少。”
余立北默了一会儿,“你外婆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
余彤“嗯”了一声点点头,“所以您真的只给我带了两罐茶叶?”
余立北拿这个女儿没办法,留下一句等着回了屋。
雨后的胡同带着一点潮湿,空气里有阵阵泥土的清香,余彤坐在院子里小口小口地抿着茶,盯着不远处石砖上的裂缝发了会子呆,回神的时候余光瞥到大门口有个人影。
“谈遇?”她试探性地喊。
谈遇靠着门框脸上看不清喜怒,合着他急了半天她就坐在这悠闲地喝茶?
末了他叹口气,“我记得你今天生日。”
余彤顺杆爬:“那你有礼物吗?”
谈遇扯了扯嘴角,“给我倒杯茶再告诉你。”
余彤往前推了个茶杯,“自己倒。”又问:“你怎么也没去上课?”
谈遇看她一眼,“去了。”
余彤慢慢地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得出结论:“你逃学。”
本来只是玩笑一句,但是触及到谈遇默认的表情,余彤眨了眨眼睛问:“你真的没请假?”
谈遇:“没。”
余彤默了两秒突然抬头朝他灿烂一笑,幸灾乐祸地说:“那你等着写检查吧。”
谈遇牙根一酸,所以他担心的课都不上,就为了跑出来看这个没良心的在这里喝着茶嘲讽他?
谈遇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地抿了一口,“昨天的事...”
他顿在这,这个事指的什么没说。
余彤脸色一变,“昨天的事不许再提了。”
谈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逗她:“我又是手伤又是脚伤的这就不提了?”
他话音刚落余立北从屋子里出来喊着彤彤,看到谈遇又问:“这是...”
谈遇整个人僵了一下,迟疑地喊:“余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余立北:没看错的话你小子刚才是想调戏我女儿?
ps:我们谈哥的这个初吻代价有一、、大,但是,一切都是值得滴!
今天两更哈,明天更新也是早上九点,不见不散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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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023=
“余叔叔。”在余立北疑惑的目光中谈遇站起来解释:“我是谈遇您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 就是这乍一看实在没认出来。”余立北说,“你们都长大了。”
余立北招呼着谈遇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余彤听到手机响进屋接了个电话,出来就看到谈遇不知道说了什么,余立北乐得哈哈大笑。
这么看来,他们倒更像父子,余彤想。
余彤没出声, 想听听他们说的什么,却不想他们止了话头。
余立北问刚才谁的电话,余彤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说:“外婆的。”
余立北不吭声了, 余彤想起刚才电话里她和外婆说父亲到了北京,外婆沉默了好一会, 说那让你外公多买点菜。
后来父女两个到了外婆家楼下,这么个真刀真枪里闯过半辈子的老军人竟然踌躇着不敢上楼。
余彤不明白:“爸, 您当初到底是怎么娶到我妈的?”
余立北叹着气,“那时候就是个毛头小子, 什么都不怕, 现在不同了。”他扭头看女儿, “人老了,怕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
外婆到底没有为难父亲,满桌子饭菜还备了父亲爱吃的酸菜鱼。
“今天是给彤彤过生日,过了这个生日她就十八了。”外婆说,“十八岁就是大姑娘了, 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一家人该有一家人的样子。”
“妈。”余立北叫了一声。
“立北,妈从没觉得看错了你,就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闺女没福气。”外婆边说边摇头,“不是你的错,我都明白,但也希望你理解一下我。”
那天外婆喝了点酒早早地睡下了,余立北收拾了桌碗,最后父女俩坐在客厅。
“四合院找时间放到你名下。”余立北又拿出一个镯子,“这是那年给你妈妈买的,没来得及给她。”他说着笑了一下,“当时花了我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余彤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儿,最后评价:“是上好的翡翠。”
“废话。”余立北说,“你妈的眼光一般的东西可看不上。”
余彤“嘶”了一声,“您这是在夸自己吗?”
余立北扯不过她,拿了外套只说让余彤早点睡。
“您去哪?”余彤问。
“回家。”余立北这么答。
余彤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家是指胡同,“多少年没人住了。”
余立北一边换鞋一边说:“深山老林我都住过。”
余彤想想也是就没再拦,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她歪在沙发上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一点,白天下了雨晚上夜色却很好。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却越来越清醒,晚上她也喝了几杯酒反而饭菜没有吃多少,这会感觉有点饿,轻手轻脚去厨房找了块蛋糕慢慢地吃。
耳机里在放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余彤有一阵的恍惚,昨天那个不怎么正式的吻又浮现在脑海里,在这寂静无人的夜她听到了自己徒然加快的心跳。
拿了外套,她换了鞋出门,走到胡同口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做什么,电话却已经拨了出去。
“喂?”谈遇被吵醒,还带着一些鼻音,“谁?”
余彤没说话,三秒后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那边打回来,余彤看了一下,挂断没接。
谈遇几乎实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清醒了,打过去却没人接,像是被挂断的。他沉吟了一下,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次余彤接了,那头谈遇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彤彤。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余彤说,“打错了。”
半晌没声音,余彤又道:“那我挂了。”
谈遇突然问:“你在哪?”
“胡同口。”余彤靠在一面墙上,没再撒谎。
谈遇似乎是被气到了,听着呼吸都重了几分,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
“在那等着。”他说了这么一句挂了电话。
见到谈遇是在五分钟后,他是小跑着出来的,余彤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不说话。
谈遇喘着气,看着她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彤却突然抬起头,赶在他开口训人之前从兜里掏出那枚弹壳:“听故事吗谈遇?”
所有的气闷或者恼意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谈遇的眸子深沉了些。
“明天吧,或者电话里说。”他打着商量,“这里冷。”
余彤任性起来比平时更固执,“就这里,明天不想说了。”
谈遇吸了口气,夜半的风吹上来带着初冬的冷意,他却拿她无可奈何。
“说吧。”他妥协道,“我听着。”
故事不长,三言两语,但她说的很慢,仿佛每一句都用足了力气,出口的话却很轻。
“当时我一直哭,可那有什么用呢。”余彤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眼泪是挡不住子弹的,否则那该是一个多么柔情的世界。”最后问谈遇:“你说是不是?”
谈遇垂眸对上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她的每一句都像钝器敲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重而缓,带起生闷的疼。
余彤吸了吸鼻子,身子站直,“好了,故事说完了。”她像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些轻松地道:“我走了。”
谈遇一伸手扣住了余彤的手腕,月光下他的眸子依旧清澈明朗,还有些有复杂的心疼或者别的情绪在里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彤要开口没开口的时候,谈遇向前一步将另一只手覆在她脑后,微微用力把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男孩的胸膛不够宽厚,那沉稳的心跳却格外让人安心。
余彤听见他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宁愿把枪膛对准自己。”
“所以这世界还是充满柔情的。”谈遇闭上眼睛放轻了声音,“你信我一次彤彤。”
余彤待在他怀里没有动,双手不自觉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低低地哭了出来。
第二天在外婆家醒过来,余彤抱着脑袋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还有点恍惚。
不会只是做了个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