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强制沦陷——白羽摘雕弓
时间:2019-07-13 08:22:23

  “……五少爷,老爷让您多读圣贤书,您……”
  叶芩猛地照着他的脸丢了块石头,贾三一偏头,灵巧地闪开了,石块“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贾三将小船胡乱揣进褂子兜,扭过头求救似的大喊:“苏小姐,明儿还来不?”
  苏倾已经走上了河岸,日头靠近中午,远远地看得见湖面粼粼如洒金,那边的两个人都正看着她,表情已经模糊不清。
  她笑得很耀眼:“来。”
 
 
第7章 雀登枝(四)
  苏煜中午不回家,只有苏倾和养母两个人吃饭,苏太太做饭提不起兴致。
  碗里是野菜根煮的清粥,苏太太抱怨:“茶叶铺子的生意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的钱还没去年多……”
  忽然她神秘兮兮地抬起头,“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信客……”她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
  苏倾听着,只喝了一小碗便放下:“应该不会吧。”
  苏太太不太满意她不搭腔,嘟囔:“呆头呆脑,说了你也不懂。”
  苏倾笑一笑,走到院子里去喂狗,黄狗跟着她的脚跟跑。
  她突然看见坛子里有一尾黑色的鲫鱼游来游去。
  苏太太恰好走出来:“倾儿,把鱼收拾一下,晚上给阿煜炖鱼汤。”
  苏倾的头皮即刻收紧了。她对活鱼有天然的恐惧,撸起袖子去捞,小鲫鱼滑溜溜地从她手里钻出去,心里一阵战栗。
  鱼一摆尾,溅了她一脸的水。
  苏倾拿胳膊肘擦一下眼睛,声音都有些颤了:“妈……”
  “你得练练,总不好一直都怕杀鱼呀。”苏太太站在一旁皱眉头,“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妈死了你怎么办?阿煜最爱吃鱼,以后你跟阿煜过日……”
  苏倾一双黑眼珠无措地看着她。
  苏太太住了口,脸色很奇怪,似乎有些尴尬,又像是生了她的气,她扭头回屋:“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苏倾摔了一下午的鱼。
  从院子这头摔到那头,泥水溅了她满身,黄狗的前爪立了起来,像人一样吃惊地看。苏倾安抚地抿了一下嘴唇:“别怕。”
  黄狗呜咽一声,卧下去,将头放在前爪上。
  最后一下,小鲫鱼不再摆尾翻腾了,只有鳃还在一张一合,喘息不定。
  苏倾拿刀的手有点抖,鳞片噼里啪啦地飞溅到了池壁上,血和鱼特有的腥味飘飞出来,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掏出鱼鳔和内脏的瞬间,凝固的血块涌出,死鱼“啪”地落进池底,她软塌塌地蹲下来,干呕了几下,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汗水从发梢上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粉尘绽开一朵花。
  晚上的鱼,苏倾一口没动,苏太太怜爱地给苏煜夹菜,又夸她鱼拾掇得好,气氛非常和谐。
  “姐。”吃完晚饭,苏煜主动叫住她。
  苏倾问:“鱼好吃吗?”
  苏煜难得露出个笑容:“好吃。”
  苏倾便也微笑起来。
  他顿了顿,拉过她的袖子一路到了书房:“姐,你上次的古文抄得真不赖。”
  苏倾忙问:“有人看出来了吗?”
  “没有!”苏煜显得很兴奋,“三小姐还夸了我字写得有风骨。”
  苏倾这才舒一口气:“过关了就好。”
  静了一会儿,苏煜开口,眼神游移:“对了,妈的手镯还差多少钱?”
  苏倾正立在桌边细细研磨,顿了顿,含糊道:“还差不少。”
  苏煜点点头,在兜里掏了几下,“哐”地在桌上撂下两摞钱币。
  “那个,姐,我答应帮三小姐也抄一份。”
  夜深人静,内室传来苏太太轻微的鼾声。
  苏倾又一次在深夜里端详这个会发光的环,一星幽幽的蓝光掠过她的指端,照到她的额头和发丝。
  救下叶芩那次漫上来的蓝色部分,在今天又退据成小小一点,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
  我又违逆神器意志了……
  冰冷的蓝光中,乱七八糟的脑海里只剩下那尾滑溜溜的鲫鱼的触感,她的手抚摸过坚韧的鳞片,然后将它开膛破肚……苏太太说:“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
  她吁了口气。
  人生中有许多选择,有些选择很聪明,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其实都有理由。
  有一段属于原身的记忆,永远盘踞在她脑海里。
  那是在平京蒙难之后的南逃路上,苏鸿和苏太太的马车要逃过拦土匪的枪林弹雨,土枪子儿和灰尘如雨落下,炮仗似的火光此起彼伏地爆开,马在狂奔,他们上下颠簸,车轴可怖地吱呀作响,马车好像即将四分五裂了一样。
  那时候还没有苏煜,苏太太把她抱在怀里,枪火穿过马车篷子的时候,苏太太弯下腰紧紧护住她。
  而苏鸿弯下腰抱着苏太太,子弹嗖嗖地贴着他们的背飞过,在对面留下一排密集的弹孔。
  车子还在向前狂奔,苏太太顺手撩了撩她的头发,她的小脸就紧紧贴着女人柔软温热的胸膛。苏太太没生过孩子,但她怀里有**。
  苏太太说:“要是死了,咱们一家三口也算死在一块了。”
  苏鸿说:“要是有路过的好心人,给咱们埋在一块就好了,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苏太太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她脸上:“到时候再也不用乱跑,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给你挑最漂亮的衣服。”
  笔尖蘸饱了墨,在宣纸上规矩地舞蹈。书房的一盏小灯又亮到了深夜。
  苏倾很轻地点了一遍荷包里的铜板,刚点完,灯“噗”地灭了,留她一个人坐在黑暗中。
  许多珍贵的东西,就像灯油,用的时候总想着还有许多,其实早已耗到了尽头。
  苏倾敲两下窗户,接过女人递出的一盆满满当当的衣服,将盆放在地上,把上面的铜钱拿纸包起来递了回去。
  “宋姐,这次不要钱,能不能把端午剩下的香包送我一个?”
  女人显得很惊奇:“那香包是我自己做的,值不了几个钱。”
  苏倾说:“我就要那个。”
  女人连忙回去翻找,手上拿了两个彩色的小香包来:“这两个都送给你吧,这个红的是白芷和丁香,黄色的小茴香的,睡不着挂床头。”
  苏倾把香包系在腰上,用衣服遮了,两人互相道了谢。
  贾三站在石头上翘首以盼,见到她来,脸上的焦灼才变成兴奋的笑:“苏小姐来啦?”
  不用提醒,他熟练地接过苏倾的盆,见到堆成小山的衣服,从里面吃惊地捡出一件小孩穿的小褂:“……一家老小真齐全啊。”
  他跳下石头,忧心忡忡:“您怎么天天洗这么多衣服,不是在家给人虐待了吧?”
  相处得久,贾三就不怕她了,说话的架势也像是相熟的朋友。
  叶芩的目光也落在她脸上,是蛰伏着某种力量的安静,定定的,不像贾三的眼神那么跳脱。
  苏倾小心地提着裤脚坐在了他身边:“我就是帮个忙。”
  叶芩看了她两眼,没作声,漠然摆摆手让贾三离远点,后者非常乖觉地跑去了上游。
  这次他膝头放着一本新的书,书上还别着一支宝蓝色外壳的钢笔,看上去像某种奢华的玩物。
  苏倾盯着他观察,不料他忽然回头,两个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你看什么?”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盯着她的眼睛,带着漠然的审视,似乎硬要将她看穿。
  但只维持了一瞬间,他眼中马上闪过几丝错愕。
  因为苏倾的脸红了,不是那种含羞带怯的红,她无措又镇静,还强迫自己看过来,那双眼睛温热惑人而不自知。
  他有种非常荒谬的错觉,好像只因为是他在看她——
  不可能。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
  “我看看你的脸色有没有好一点。”苏倾柔和地应答,她已经非常习惯他的喜怒无常。
  叶芩突然有点恨她的平静。
  “还要我帮你念书吗?”她侧过头问。
  “……嗯。”叶芩将钢笔拿起来,冷眼看着她把书取走。
  这回不是小画书,是某个大学教授的文集,浅显介绍了将国内的新风潮,还提到了苏煜说过的天文地理和数学体系,语言风趣。
  苏倾念着念着,自己看入了迷。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忽然她感觉到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她惊而低头,发现身旁的少年阖着眼睛睡着了,风吹乱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轻轻抵在她肩膀上。
  她犹豫了片刻,手托起他的脸,靠在自己肩上。
  叶芩非常安静,像只警醒的猫,只有一点淡淡的呼吸。
  苏倾突然想到,哪怕是上一辈子,他们都没有这样亲近过。
  不过这种激动,马上便被另一股**冲淡。
  她双手捧着书放在腿上,人不翻页,风自替她翻页。
  怎么办,好想往后看看。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继续翻下去,一目十行、如饥似渴地啃完了这本书。
  叶芩清醒的时候尚有些迷糊,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外面也能这么放心地入眠。
  他听见瀑布水声间隙中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然后他发觉自己的额头贴着苏倾的脖子,被她柔和温暖的气息包围。
  她的一点碎发,不住地被风撩在他脸上。
  “……”他想马上抽身,可是苏倾正看得高兴,像一只胆小的鸟,好不容易落在枝头。
  苏倾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就像小孩子喝掉最后一口汤,无意识地吐了口气。
  耳畔的声音响起,惹得她耳廓都颤抖:“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她吓得肩膀一抖,叶芩借此机会,飞快地坐直了身子。
  苏倾总算想到什么:“这个给你。”她从腰上摘下那两个香包,递给他。
  叶芩拿指头绕着香包上的流苏,半晌没有说话,刚才她身上那股香草的味道就来源于此。
  苏倾学着宋姐朴实的语气:“睡不着挂床头。”
  叶芩瞥了她两眼,把书从她手里抽出来,飞快翻开扉页:“我不白拿人东西,这本书送给你。”
  他单手卸下笔盖,苏倾目不转睛地看那支钢笔,宝蓝色的笔壳下面,是铜黄色的金属笔头。它从材质、颜色和构造,都像是一把剑,闪动着低调而华贵的光泽。
  在她眼里,毛笔是八卦太极,钢笔是冷刃刀兵。
  沈轶总是喜欢玩剑,叶芩身上也有这样冰凉的金属气息,是冷铁和血的混合。苏倾第一次看他拿那支漂亮的钢笔写字,果然写出来的字也如铁画银钩,他垂着眼,不容拒绝地写上“苏倾”。
  笔盖扣上时一声脆响。他歪着头对着那两个字看了看,眼里好像不经意带着轻佻的笑意。
  月末,苏倾的一个荷包已经装满了,她将它藏在被褥下面,连夜缝了一个新的荷包,挂在自己腰上。
  她每天掏出圆环擦拭一遍,它再也没有变化过。
  她在夜里铺好纸,熟稔地抄写完苏煜和他同学的课文以后,还能安静地看一会儿叶芩送给她的书,扉页上她的名字带着另一个人的味道,折笔都有铮然断剑之声。
  她有时会浪费一张苏煜的纸,兴致勃勃地模仿叶芩的笔触写自己的名字,写满后再烧掉。
  半夜叶芩头痛醒来,有时会看到床帐上悬挂的两个色彩鲜艳的香包。
  在五少爷阴沉缺乏生气的房间里,寂静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深夜中,那两个小小的香包静静地挂着,就好像给孩子辟邪的虎头鞋,玉貔貅,以及他永远不会拥有的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
  他闭上眼睛,冷汗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幻想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女孩的样子,好像还是在那天,他靠在苏倾肩膀上,看着她的漂亮的手指小心地翻过书页,闻着她的身上浅浅淡淡的香气。
 
 
第8章 雀登枝(五)
  苏太太的生辰即将到来,苏倾从荷包里倒出一半,去了镇子口的商铺。
  古镇的店铺承袭旧制,鳞次栉比的小房间,最吃香的还是竹筐竹篾、陶罐陶碗、丝绸布料一类的生活用品。
  绸布店的店家站在门口打算盘,听见一个柔软的声音:“请问盘一家店要多少钱?”
  老板抬头一看是个女孩,心里笑她年少无知:“几百大洋哩,你盘不起,也盘不到。咱这都是吃饭生意,谁把饭碗往外盘?”
  苏倾好像没听见这语气中的调侃,道了谢,退后两步打量着店铺老旧的门面,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转头,杨记首饰铺的二层小楼鹤立鸡群。
  f镇人穷,首饰铺生意冷清。但是由于财大气粗的叶家太太小姐时常光顾,它便吃喝不愁地经营了下去,外头人提起f镇的杨记首饰铺,都戏谑地说它是“叶记首饰铺”。
  首饰铺一层是修好的玻璃展柜,没有伙计,没人进来,手镯、项链孤零零地摆着,像高山上的雪莲花。
  苏倾从成排的银手镯中默选了一只,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由远及近的熟悉的声音:
  “你请我参加晚会,我都没什么可还你。你在这里挑点什么吧,我买给你。”
  女孩咯咯地笑:“苏煜,你真客气。”
  苏倾一回头,弟弟露出了她从没见过的成熟的讨好的表情,原来他也是可以笑得这么灿烂的。
  三小姐齐耳短发,一双黑眼睛,时兴的改良旗袍露出纤细的手臂和小腿,露齿而笑,毫不在意笑声引人注目。
  苏倾侧过身子往外走,正撞上苏煜回头,他的笑容陡然僵住:“你……”
  苏倾柔和地看他一眼:“阿煜。”
  他突然想起来母亲生辰的事,闭了嘴。
  三小姐好奇地打量这个梳辫子的女孩,清清亮亮地问:“苏煜,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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