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童大队长真是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下不去,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女人可真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昨天下午刚加的微信,转头就把他给删了。枉他昨晚还收留她过夜,替她收拾烂摊子,还把衣服借给她穿。甚至不惜牺牲色相,搭上了自己的初吻。
现在看来,他为她做的这些完全是把心思喂了狗。
“牛逼呐!”童大队长愤恨地磨了磨牙。
这么一搞,他再看那把伞,真是怎么看怎么气愤。
“鬼才给你送伞!”他的怨念尤其重,转手就把那伞给扔到角落里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胸口憋闷,男人的烟瘾上来了,取来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
吞云吐雾,一口接着一口。那根烟抽完,憋闷的心情这才稍稍有所好转。
不怕,他还有衣服在沈君瑜那里。他等着她来找他。
***
这天是沈葭柔的忌日,即便沈君瑜再不愿意面对父亲,她还是不得不回老宅。毕竟这一向都是沈家的大事,是需要沈家上下全员参加的。
太阳一出来,气温直线攀升。沈君瑜穿了件薄线衫,也没怎么打理自己就直接打车回了老宅。
她到的时候沈家上下基本上已经就位了。
父亲沈万钧、大伯沈万方、沈安素,就连平日里见不着几面的沈渌净也都现身了。还有一干沈家的其他亲戚。那么多人,整个正厅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沈家的一大群亲戚朋友正围在一起喝茶聊天。气氛好不活跃。
沈万方和沈万钧兄弟俩坐在一起下围棋。一个执白子,一个执黑子。棋盘上黑白棋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棋局如火如荼。兄弟俩的棋艺不相上下,各自都在奋力地围追堵截。
围棋是沈万钧的最爱,且棋艺精湛,这在整个机关大院里都是出了名的。他酷爱下围棋,时不时就要找人切磋一下。
老早之前,那会儿沈君瑜还没和叶初阳在一起。沈家的那些亲戚还当着她的面开玩笑说等日后未来女婿上门拜访,沈万钧一定会拿围棋刁难人家的。
当时沈万钧那张冰山脸难得露出了笑容,口气无比傲娇,“赢不了我,就别想娶我女儿。”
可事实上叶初阳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沈万钧却没有找他下棋。因为他压根儿就没看上叶初阳。
沈家的两个大家长对阵,场面火热。沈渌净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观看。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人俨然是真正的君子。全程观棋,一句话都没说过。
沈安素则坐在一旁玩手机打发时间,没有参与那群亲戚的话题。
其实沈家的这几个小辈性子都比较安静,都不怎么爱说话。比起沈渌净和沈安素,沈君瑜的性格可以说是很沉闷了。平日里话都少得可怜。
管家最先看到了沈君瑜,喊了声“君瑜小姐”。
她寡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沈家一干亲戚听到声响,纷纷转头瞥了她两眼,目光晦暗不明。
“爸,大伯。”沈君瑜冲着主座上的两个男人开口。
“嗯。”沈万钧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面无表情。
大伯沈万方则热情一点,浅笑吟吟,“君瑜回来了啊!”
其他亲戚“君瑜”“君瑜”的叫了几声,不甚热络。过后又继续自己的话题。
这是一贯的常态,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倒是落了个清净自在。
沈君瑜在沈家没什么地位,也没几个人愿意待见她。她识趣地站在角落里。
沈安素缩在角落里玩手机,却依旧没躲过沈家那些亲戚。几个妇女硬是要拉着她说话。沈安素最烦应付这群女人,心里厌烦,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素素啊,延熙今天没陪你回来啊?”
“他工作忙。”
“延熙打理那么大一间公司,自然是忙的啦!素素还是你嫁得好,盛家家大业大,延熙还对你这么好。”
沈安素面上笑着,内心却毫无波澜。
沈君瑜觉得她这个堂妹还真是好脾气。依到她面对这些个长舌妇,绝逼是笑不出来的。连应付她都懒得应付她们。
说话间妇女们话锋一转,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沈君瑜身上。
那些个妇女里为首的是沈葭柔的小姨薛晴。快五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当,依旧风韵犹存。
这是沈葭柔的小姨。出于礼貌沈君瑜喊她一声小姨。可是对这个女人她是生不出任何好感的。
事实上她对沈家那群亲戚都没什么好感。
薛晴对着沈君瑜说:“君瑜呐,我们葭柔无福,年纪轻轻就没了。你爸爸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可得好好选一选,嫁个跟素素一样好的老公。那个医生好是好,可惜家底不行,而且福薄……你也看开点,别一直揪着过去不放……”
猝不及防从亲戚嘴里听到叶初阳,沈君瑜的脸色倏然一沉。
沈家这些亲戚自小就不待见她。自然也不会待见叶初阳。叶初阳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小职员。论家底,叶家怎么可能够得上军政世家沈家。
当初两人准备结婚的时候,沈君瑜的父亲沈万钧是坚决反对的。沈家一干亲戚也都跟看笑话一样看待这桩婚事。这桩不被祝福的婚事,只有她一个人在坚持。
事实证明不被祝福永远都不会被祝福。她最终也没能和叶初阳白头偕老。
想起叶初阳她的内心又是一阵刺痛。那么好的一个人,在面对父亲和沈家人刁难时,始终都无怨无悔,态度谦逊,泰然处之。即便叶父叶母有千般不好,叶初阳却是好的。他给过她最真挚的爱和呵护。这段感情他们俩都倾尽全力,为对方付出了很多。他没有任何错。他只是错在没斗过命运。
所以她绝不会允许有人说他的不是。
她冷冷一笑,“小姨,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薛晴:“君瑜,我可是为你好啊!咱们沈家什么家底,你挑男人可得把眼睛擦亮一点呀!”
沈君瑜音色冷淡,“我挑男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这点随我妈。”
沈君瑜这话说得大声。正在下棋的沈万钧听到后瞬间重重地拍了下桌面,惊得在场的人脊背一凉。
沈万钧厉声道:“沈君瑜,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我妈她心心念念惦记了一辈子的男人,临死都没让她进沈家的家门。光就这点,就足以可见她的眼光有多差。”
“混账东西!”沈万钧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沈君瑜砸过去。
陶瓷杯在她脚边摔了个粉碎,支离破碎。很像她和沈万钧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在今天中午彻底破裂了。
她今天穿着一双露背的豆豆鞋,滚烫的茶水直接浇在她光.裸的脚背上,一阵热辣辣的灼烧感袭来。她本能地倒吸一口气。
“就不能提起我妈,一提起她你就会动怒。是被我说到痛处,心虚了吗?”此刻沈君瑜就像是一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利刺,肆意地宣泄自己的不满。
她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也有无数的怨恨。
“你给我闭嘴!”沈万钧又是一只茶杯扔过去,“翅膀硬了是不是?”
“你除了摔东西你还会做什么?你只记得你宝贝女儿的忌日,你记得我妈的忌日吗?每年的清明、冬至你有去看过她一眼吗?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君瑜,别说了!”沈渌净赶紧拉住沈君瑜,将她往外面带,压低嗓音对她说:“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跟他方面杠呢!”
沈万方也使劲儿拦住沈万钧,“跟自己闺女置什么气!”
“她眼里可没我这个老子!”沈万钧被气得不轻。
沈渌净将沈君瑜带出了正厅。沈安素紧随其后,手里拿了一支烫伤膏。
沈安素把烫伤膏拿给沈君瑜:“三姐,你赶紧搽搽。那茶水是我刚给二叔续上的,那么烫,当心脚肿了。”
“谢谢你素素。”沈君瑜拿过烫伤膏,脱下鞋子,脚背肿了一大片。
沈安素心疼坏了,“这么严重,三姐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不用,哪那么娇贵了。”她从小是被母亲放养的,野贯了。这么点烫伤还不至于去医院。
沈渌净靠在灯柱子旁,给自己点了根烟,淡声开口:“君瑜,你今天冲动了。”
是啊她是冲动了!因为这一连几天她的情绪都糟糕透了。沈葭柔的姨妈说了叶初阳的不是,直接点燃了她的坏情绪。以至于她把自己对父亲的怨恨和不满都通通释放出来了。
“大哥,你不知道,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在沈葭柔的忌日和父亲闹成这样,这绝非沈君瑜本意。可事到如今,她却一点都不后悔。
男人眯了眯眼,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父亲的世界我过了很多年以后才懂。”
——
这么一闹,父女俩的关系就更糟糕了。下午给沈葭柔扫墓,沈君瑜都识相地不往沈万钧跟前凑,离他远远的。
沈万钧也不给她好脸色,压根儿就不搭理她,完全当她是空气。
扫墓不过都是流于形式。沈君瑜内心毫无感觉。
一结束她就离开了。
——
从北郊墓园回到家以后,沈君瑜开始洗头洗澡,彻底地洗掉满身的疲惫。
把脏衣服通通扔进洗衣机。
在诸多衣服中,沈君瑜看到了童时誉的那件白T。
这件短袖白T款式非常简单,胸前绣有几个细小的英文字母,其他花色半点都没有。
总归是别人的衣服,用洗衣机洗不太好。她挑出来手洗。
洗干净,晾起来。
看着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她开始思考该怎么还给他了。
她准备通过微信联系童时誉。可惜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童时誉的微信号。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下午就已经把人家的微信给删掉了。
呵呵,她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作者有话要说: 童队:好气哦,但还是要努力保持微笑!老婆大人的心好难捂!
哈哈哈……
改了一部分内容,看过的小可爱刷新一下哈!
第12章 第12场雨
第12场雨
沈葭柔的忌日过后,沈君瑜这才想起陆臻。她给陆臻打了个电话询问酒驾事件的进展。
陆臻在电话那头告诉她:“君瑜你就放心吧,都解决好了。”
热搜持续了一周,官方出了声明,这才消停。
见事情顺利解决,沈君瑜也有放心了。
童时誉那边已经转过钱了,事情也算彻底解决了。以后也没必要再见那个男人了,多少有些安慰。
***
休假头几天一直都是糟心的。
休假的第四天,沈君瑜终于下定决心约了叶父叶母一起去给房子办理过户手续。
放弃那套房子是需要勇气的。毕竟她和叶初阳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有他们共同的回忆。都说人走茶凉。事实上人一旦走了,就连回忆似乎都会变得越来越稀薄。那套房子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模糊。
可是怎么办呢?恋旧的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始终想要揪住点什么,以此来守住她和叶初阳那点稀薄的回忆。
但是她很清楚,她是留不住那套房子的。就像她留不住叶初阳一样。房子她从来没想过要据为己有。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把手续给办了。
好闺蜜陆臻一直都在明里暗里地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陆臻认为她抑郁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没到抑郁的程度。坦白说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没那么痛了。只是她一直接受不了,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突然就离开了,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茫然无措的同时,更加难以接受。
而如今,她终于要慢慢接受叶初阳的离开,然后学会一个人生活。
这套房子就是一个开始。
换了套衣服,化了个淡妆,有口红提色,沈君瑜的气色总算没那么糟糕了。
和叶父叶母约了上午十点半。她九点就出了门。
打开别墅的大门,却见一个妇人坐在台阶上在侯着她。
看清来人那张脸,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妇人听见开门声,忙站起来,一把拽住沈君瑜手腕,“沈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沈君瑜仿佛碰到了细菌,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别再来找我了,没用的,我该说的我早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就那个态度,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沈小姐你听我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已经知错了……他就是一时冲动……请你们再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
“别再来我家了,不然我报警了!”沈君瑜避开妇人的纠缠,踩着高跟鞋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一大早就碰见这个老女人,真是晦气!
——
沈君瑜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彻底被破坏掉了。一路上都板着一张脸,没好脸色。
叶家找了关系,过户手续办理得很迅速。
叶父叶母感激她的宽容和大度,一个劲儿地跟她道谢,各种好话说了一担。
可沈君瑜却觉得想吐。她几乎全程没什么表情。那么虚伪的面孔,真的很难让她笑脸相迎。
叶母将她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对她说:“君瑜,你真是一个好孩子,阿姨和你叔叔特别感激你。只是我们初阳没有福气,没能娶到你……马上就要开庭了,张山的母亲天天追到家里来求我和你叔叔,让我们放过他儿子。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个罪魁祸首呢!我恨不得杀了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君瑜你要小心一点,那个老女人可能还会去找你的……”
沈君瑜心想那女人已经来找她了,还不止一次。不过嘴上却没说。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母,冷声道:“谢谢阿姨关心,我会注意的。”
办好过户手续,那套婚房就彻底跟她没有关系了。她和叶初阳唯一的纽带似乎从此以后也被割裂了。她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痛苦。反而觉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