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坚定道:“放他们走!”
皇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沉吟许久,眼看着她脖子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一片衣襟,还在滚滚不断地往下流。
终是于心不忍,只得一声令下,“放人!”
有大臣上前劝阻,“陛下!今日若是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可万万不能……”
话被没说完,就被赵玹爆喝一声,“朕说放人?”
殿上的侍卫听闻命令,通通退了下去,让出一条道来。
楚河过来搀扶女儿,“阿月,我们走!”
楚月摇头,推他,“爹爹快带大家走,女儿走不了的。”
当时情况紧急,楚河必须决断,狠心一咬牙,道:“爹爹一定会回来接你,阿月保重自己!”
随后,楚河一步三回头,带着已经多多少少受伤的其他人,一并逃出皇宫,逃出京城,马不停蹄往陇西方向而去。
赵玹上前,将阿月手中匕首夺去,一把将小小的身子横抱起来,只说了一句“传太医”,而后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便回了寝殿。
阿月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
……
赵玹亲手端着一碗燕窝喂到她嘴里,阿月却丝毫不给情面,一把就将碗推翻在地,怨恨的目光看着他,满目泪光盈盈。
年轻的帝王却一点没有发怒,只柔声道:“阿月别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阿月含着眼泪,恨恨道,“陛下不就是想等着我生下孩子没了价值就杀了我么,何须再费心思这么假惺惺的!”
赵玹凑上前,“别说傻话,我们是夫妻,朕怎会杀你。”
“夫妻?呵呵……阿月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不然陛下怎会过河拆桥,对我父兄下此狠手?”
赵玹凝眉,好似还很冤枉,“朕别无选择,是你爹选的,他要欺君犯上,企图谋逆,怪不得朕......”
阿月抬眸怀疑的看着他,“我父兄何时企图谋逆了?我爹爹呕心沥血扶持你亲政,帮你除了孟家,帮你打退东丹西戎,除去内忧外患,到头来你一句话就要他们一无所有,利用我生辰之日设下鸿门宴,要对我楚家斩尽杀绝……”
赵玹上来,小心将她拉进怀里搂紧,柔声道,“阿月别生气,朕答应你与他们谈和,可好?阿月要怎样都答应你,别再伤了自己……”
她一脸嫌弃的推开他,“别碰我!”
......
而后,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宫苑暗门之处,赵玹带着人急匆匆赶去,将抱着婴儿正准备逃走的女子团团围住。
阿月躲在墙角,脸上已经被冻得通红,瑟瑟发抖的将孩子护在怀里,娇美的脸蛋上,虽然眼眶含泪,可眼神之中透出不屈和坚毅。
赵玹上前,伸出手想把孩子从她怀里夺走。
阿月背过身去,紧紧抱着孩子不肯松手,“陛下,求你让阿月走可好?今后我们恩断义绝,各不相干,我会劝我爹爹退兵,我回我的陇西,你做你的皇帝,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赵玹将她拉回来,连同孩子一起紧紧抱着,“朕不会让你走。”
阿月含泪摇头,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我大哥已经死了,都是被你害的!”
赵玹趁着她不注意,一把将婴儿给夺走了,交到了一旁梁安手中,下令道:“今后在不许皇后与太子见面。”
阿月着急,想要去抢,“涵儿......不要......”
赵玹已经将她和孩子强行隔开,只是轻轻捏着她的肩膀,柔软的女子便毫无还手之力。
阿月跪了下去,拉着赵玹的衣裳苦苦哀求,“把涵儿还给我好不好,陛下,我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大概是天寒地冻,加之身子太弱。阿月受了刺激,就这么晕了过去。
赵玹一路匆匆将她抱回了寝殿。
为了防止她再逃跑,赵玹亲手将这串特意打造的鎏金铃铛给戴在了阿月的脚裸上,取不下来,她只要稍微一有动静,立即就会被人听见。
赵玹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独有的芬芳香甜,好似捧着的是什么世间至宝一般,特别是唇边还有一点点美人痣,每每尝过都如蜜一般甜腻。
每一次动作,这铃铛都会跟着响一回,清脆悦耳,却又痛入人心。
他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阿月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朕......”
可是阿月最终还是离开了。
赵玹只让人给阿月送来了一杯鸠酒,留下话来:楚河谋反,其罪当诛,如今已尽数剿灭乱党,废黜皇后,赐酒一杯。
得到的答案是,皇帝已经诸了反贼楚氏一门,无人生还,还扔给了阿月爹爹的信物。
阿月饮下鸠酒,含恨而终,临死前看见赵玹赶来,抱着她说,“不许离开朕,朕只有阿月了。”
一个漫长的梦境,阿月在梦里悲惨至极,一直哭一直哭,哭着直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某个房间之内,头昏脑涨的。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抱着。
等清醒过来时候,才看清是赵玹,紧紧的搂着她,大掌揉着她的肩膀,柔声道:“阿月,别怕,没事了……”
阿月眼含热泪,还沉浸在那个梦里,好像都能感觉到毒酒入喉那种致命的滋味。
赵玹将阿月松开了一些,捧着她的脸,轻抚她的发,问,“阿月没事吧,是不是吓坏了?”
阿月抽泣着,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死得特别惨……陛下你把我毒死了,呜呜……”
赵玹心下咯噔一声,吓了一跳,赶紧道:“怎么可能!朕怎么舍得毒死阿月!那只是个梦,阿月万万不可当真!”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赵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阿月该不会也跟他做了同样的梦了吧?要是让阿月把梦里的事情当真,那还了得。
阿月还心有余悸流着眼泪道:“可是,陛下还把我关在宫里,给我脚上戴了铃铛。”
果然!赵玹连忙道:“只是梦而已,阿月定是摔下悬崖,吓傻了吧,阿月乖乖,朕不会毒死你,也不会把你关在宫里的。”
而后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把阿月的眼泪擦掉,当时心里阵阵的抽痛。
“当真?”
赵玹立即保证,“朕发誓!”
阿月想了想,只是个噩梦所以没太当真,扫了一眼四周,“我不是掉下悬崖了么,怎么在这里?”
赵玹冷哼一声道:“朕给阿月身边安置了暗卫,有人救了你……永明郡主谋害未来皇后,罪证确凿,已经送去大理寺等候发落,阿月想让她怎么死?”
阿月听这口气,就想起来皇帝说的“凌迟处死,诸其九族”,再想着谢玉姝把她推下悬崖的一瞬间,笑得那么得意,那么恶毒。
如果不是早有防备,肯定就要让她得逞了吧。
阿月捏着小拳头,学着皇帝说话那种霸道的口气,奶凶的样子,一字一句道:“凌迟处死,诸其九族!”
赵玹又好气又好笑,揉了揉阿月的脑袋,在她额上落在了一个轻轻的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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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阿月还身处在大佛寺的禅房, 昨日坠崖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才刚刚苏醒过来。
因为突然出了这件事, 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上头惊动了太皇太后和皇帝, 昌平侯更是暴跳如雷, 恨不得亲手一巴掌拍死那个谢玉姝,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大逆不道。
奈何永明郡主怎么说也是清河大长公主之女,当朝郡主身份, 不能随意私刑,才只能交到了大理寺处置。
现在两帮人跪在太皇太后殿外,一边是楚河,及余下亲属和心腹, 因为刚刚进京, 显得有些人少,另一边则是清河大长公主,人多势众。
楚河自然是占着有理,杀人者长命, 定要太皇太后将永明郡主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清河大长公主自然也不示弱,在太皇太后面前又是哭喊求情, 说阿月又没有死,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企图谋害未来皇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谢玉姝是被当场抓住,旁边多人作证,已经坐实了谢玉姝的罪行,再加上,太皇太后本来就不喜欢谢玉姝,重罪是肯定逃不了的。
不过碍于帝后大婚在即,此晦气事自然要先避开,先行关押大牢之内,待帝后大婚之后再做论罪处罚。
清河大长公主对此结果极度不满。
她前去牢中探望谢玉姝。
便见谢玉姝哭着拉着她的裙脚,跪在她面前,“娘,你一定要救女儿出去……女儿不想死。”
看见谢玉姝,清河大长公主就觉得来气,她明明早就交代过谢玉姝了,此事千万不可亲自出马,只怕万一事情不成,便会闯下弥天大祸,谁知她完全就没记住她说的话,自作聪明,竟然亲手把楚月给推下悬崖,而且还叫人给看见了。
想一想清河大长公主就来气,恨不得踹她一脚,“谢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现在倒好,不但你当啷入狱,说不定还要连累整个谢家,甚至是连累我!”
谢玉姝已经哭成了泪人,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只是想亲眼看到那个楚月死的时候的表情……娘,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清河大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我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成天满脑子就只有男人,他有什么好,从来也不正眼看你一眼,你何必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
“以你的姿色,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就是养一箩筐的面首都没有管你,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不好使?”
谢玉姝被骂得只顾哭,越发觉得心里憋屈难受。
清河大长公主虽然恨铁不成钢,可也是个疼女儿的,毕竟这是她千辛万苦生出来的,身上掉下来的肉,怎可能不管不顾,当真看着她死?
当日,回府之后,便和谢玉姝的父亲,安国公谢集讨论此事。
谢集也是佛燃大怒,“阿姝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铸下打错,那楚月都没死,凭什么要将阿姝给赐死?而且我听说,皇帝和昌平侯向太皇太后谏言,竟然打算将我谢家诛九族,我谢家好歹也是四世三公,两朝执宰,名门望族,岂能说诛九族就诛九族,如此儿戏,到底有没有把大长公主放在眼里!”
当然,罪还没有定下来,诛九族的事情,只不过是谢集在外头听到的一点风声罢了。
清河大长公主也是愤愤不平,“枉我辅佐先帝登基,十年来一直不曾有二心,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公主可千万想想办法,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女儿死,甚至还要牵连我谢家!”
清河大长公主的手渐渐攥紧了拳头。
当夜,夜深人静时候,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找到清河大长公主,私下约见密谈。
当揭开面巾的时候,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中年男子的面孔,清河大长公主顿时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宁国公亲自约见,还要这么隐蔽的密谈,不知所为何事?”
孟常诡异的一勾唇,目光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当然是想问问大长公主,可有意结盟?”
清河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本公主会跟你结盟?”
孟常轻笑,“大长公主若是不与我结盟,这次令嫒和谢家都要难逃一劫了,你以为皇帝当真是为了个女人想如此严惩永明郡主,诛谢家么?他这是要拿大长公主初试牛刀。
“他这登基一年,趁着平内忧外患之时,早已积攒了不少势力,还吞并了宁王余下势力,笼络各方诸侯王,现在要娶楚河之女,明显就是想利用楚河帮他清扫我们这些障碍,他小小年纪,现在野心勃勃,迫不及待想要集权亲政。
“若是我们不先下手为强,就只能任人鱼肉,大长公主你是头一个,下一个就轮到我孟家,到时候只剩太皇太后一个孤立无援的老太婆,还能作甚?”
清河大长公主冷眼看他,“宁国公这意思,是有谋反之心吧?本公主可是赵氏血脉,怎可能与你同流合污!”
孟常道:“大长公主还请仔细想想,赵氏苟延残喘,早就应该由他人取而代之,莫不是太皇太后一直硬撑着,先帝时候早已不堪重负……现在若是再不动手,你我都会被送上断头台。大长公主真的不考虑一下了?
“到时候若是事成,我们就扶持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上位,到时就说是皇帝的私生子,你我共同掌权,挟天子以令诸侯,大长公主以为如何?”当然,这只是孟常的说法罢了。
“……”
次日,从大佛寺回去的路上,还是皇帝亲自护送阿月回去的。
两人一并坐在马车之中,阿月歪着脑袋靠在皇帝怀里,好像不知不觉之间,这个温暖的怀抱又叫人安心了许多。
赵玹低下头,手掌轻轻揉着少女的肩膀,柔声询问:“阿月真的没有何处不适?”
阿月没有受到任何撞击,是坠崖之后,被人用鞭子缠着身子给抓了上来,因此完全就是被吓晕过去了,并没有哪里受伤。
阿月微微摇了摇头,两条细小的手臂又将身边的少年给圈紧了一些。
想起来坠崖时候的事情还有些后怕,而后突然想起来询问,“谢玉姝扮成了阿泠姐姐的样子,那阿泠姐姐现在何处?”
赵玹回答,“她被打晕了扔在柴房里,昨日就已经送回宫休息了,不必担心。”
那谢玉姝,是绑了苏泠,故意骗阿月过去的,看来真是早有预谋。
想了想,赵玹又道:“阿月这些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吧,或许还有人企图对你不利,叫昌平侯让重兵把守侯府,保证你的安全才是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