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爸妈当真了,所以才在现在刻意忽视,刻意安排。
阮之南趴在沙发上,抬眼看向自己的书架,那里有好多的推理,通俗的罪案实录,像她这样不爱看书的人,都会把那些翻过好几遍。
过了一会儿,阮之南听到了敲门声。
只能是那个烦人爹。
她低头不回应,他就一直敲个没完。
阮之南气得把抱枕朝门扔过去:“干嘛!有事儿说事儿!”
阮翎推开门挤进来:“怎么了?生气了?”
阮之南抱臂坐在沙发上,一脸僵硬:“没有。”
阮之南又问:“刀姐走了么?”
阮翎:“没,她太累了,让她在家住了。明天早上我要跟他一起去公司一趟。最近拍戏,我管事儿太少了,让她累着了。”
阮之南脸色不太好:“她怎么又住家里了。搞得跟她没家可回似的。”
阮翎皱眉:“你这说话什么口气啊,小时候就让你叫干妈,你非跟别人学着也叫刀姐,她住咱家有什么不对么,客房还空着一整层呢,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阮之南觉得阮翎就是正大光明忽悠她,她捶了一下沙发垫子:“我就说让她回自己家也没什么吧!再说,刀姐为什么还不结婚啊。”
阮翎看她有点无理取闹,脸也板起来:“她结不结婚你管这么多干嘛?你还要跟个老太太似的催她结婚?有些人,是没法跟爱的人结婚的。”
阮之南听了这话,却脸色一白。
阮翎也神色有点奇怪,他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似的住了嘴。
没法跟爱的人结婚是什么意思?
难道刀姐真的跟阮翎有点什么……
只是因为阮翎和妈妈还没离婚,或者说是因为怕阮之南知道了要闹,所以才……
那他不是跟刀姐认识那么多年了么!为什么还要跟妈妈结婚!
结了婚之后却俩人很少见面,过的跟陌生人似的,又是什么意思!
阮之南一时间愤怒、委屈、指责,好多情绪涌上来,她只感觉自己后脖子发紧,声音都变了调:“是,总比有些老东西好,跟不爱的人结了婚,过的还没有一个胡同的邻居亲热。”
阮翎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阮之南从来不跟他这么说话,而她言语里,明显指责的就是他,阮翎脸色难看起来:“南南,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么?我跟你妈的事儿,你又知道点什么!”
阮之南被他表情震到了,却也在害怕之后心底冒起更大的火来,她一下子蹦上了床:“我说错什么了。就因为你是大明星,咱家出去旅游过么?之前去个罗马,在机场搞得跟你粉丝见面会似的,你不特享受么?是,你们俩一个天王巨星,一个刑侦警察,就活该我要管刀姐叫妈!你们俩的事儿我是不知道,可我瞎么,我不会观察么?”
小孩子跟父母吵架,往往就会迅速扯到“你不够爱我”“你亏待了我”“我没有童年”上。
这种手段,如今想来多半是从各种书上电视上学来的。
那么多人都会可怜一个小孩没有被父母疼爱,那么多人都会去指责父母的失职。
更让她受了委屈,为了吵架能赢,就立刻往这方面扯。
以至于指责多了,自己都当了真——
阮之南回忆起来,自己前几年,恨不得情绪莫名的夜晚,都忽然抱紧自己,脑补着自己没爹要没妈爱,像个戏精一样倚在枕头上默默流泪。
但能这样指责父母,都是幸福小孩的专利——这一点到阮之南再长大些才意识到。
因为只有真的爱孩子的父母,才会被这样的话戳痛伤心。
阮之南又喊道:“谁要你陪了,我早就不需要你!要是三中能住校,我早就住校了。大菊和芳妈,还有这大房子才跟我是一家,你回来住的时间能有几天啊。不过没必要,我不在乎,反正我要出去住了。你也答应我了,可别反悔!”
一如现在的阮翎,气得脸煞白,眼睛跟两个掉泥坑里玻璃珠子似的,湿漉漉又暗沉沉,他把手放了下去,站在床前头像是在抖:“南南,我说了我想陪着你的,可你天天出去玩,要不然就关门在屋里做作业,你给我陪你的机会么?”
阮之男忽然声音降下来了。
阮翎现在的样子……
她看过很多他演的戏,电视剧也好,电影也好,他演过很多哭戏,好几幕拿出来都是影史经典,但都比不上这一年来她几次看到他的时候。
满脸苍白,没掉眼泪,伤心却又像是不知道该恨谁,痛苦却又觉得自己没立场的表情。
她突然不敢说话了。却又更委屈了。
她觉得自己是体谅他的。
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坏的,不至于伤害他的。
阮之南还没开口,先感觉视线模糊了,她自己眼泪掉下来,迅速汇聚在下巴尖上,掉在卫衣领子上。
一个她喊着:住嘴,别说了,说这些也没用。
一个她却委屈极了似的跪坐在床上,抹着眼泪哽咽哭道:“我不需要你陪我了。我陪我妈去南方,一年半年没人管我死活,我不都好好的么。我害怕的不行的时候,我疼的不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会死的时候,不都挺过来了么?你都补不回来了,我不要你陪我了!不需要了!”
阮之南眼泪没完没了,却感觉到阮翎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往前拽了拽,抱住了她。
这个她从小就觉得世界最帅的男人紧紧抱着她,抖的几乎跟她骨头相磕。
阮翎什么也没说话,就是抱着她,像抱着上幼儿园时候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阮老板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在她那个年纪,确实会容易对父母有种“你们根本不陪伴我”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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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校花既会被刑法,又能打群架,就是因为有个刑警妈。而且外公外婆和妈妈舅舅,娘家一家子都是警察。
第20章 打雪仗
阮之南眼泪渐渐干了, 她平静下来, 有点累,有点想收回那些话, 手还扒在阮翎后背上。
阮翎却像是哭了,但也可能没有。阮之南没去瞧他的模样。
她模模糊糊的想:她都在元令羽的超话到第十一了,要是那些前十的小姐妹,知道她们喜欢多年的中年影帝正抱着她,正安抚着她,揉着她的头发, 该怎么想。
她刷过他每一条微博,给他点赞, 给他修图,给他打榜——虽然他这把年纪的老演员,只能常年徘徊在内地榜二三十名。
拿零花钱买过电影票, 还偷偷买过他那本胡说八道的自传。
但是都不能让他知道。
否则他肯定会忘记现在哭的惨样, 然后得意洋洋的说自己是芳心纵火犯, 连闺女都被他迷得要死要活。
就是小吵一架,不要紧的吧,都会好的吧。
阮翎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再乱七八糟的吵架也有收场的时候, 俩人都抹着脸不说话,阮翎又下楼去拿牛奶还有大菊的奶盆。
他俩靠着床坐在地毯上, 捧着热牛奶也不说话,只有大菊吸溜牛奶的声音。
外头好像下雪了,看不太清楚, 窗户上有水雾,明天应该有积雪,肯定要堵车,明天估计又要迟到了。
阮翎把她的毛袜子往上拽了拽,他道:“那个什么慈善盛典,你不想去就别去了。”
阮之南的脚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蹭了蹭:“去也行。无所谓。”
她自己也有点茫然:“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要是很讨厌,就不想再去了。”
阮翎神情松动了一下:“好。”
阮之南望着窗外,忽然道:“夏安是不是应该已经花都开了。那边冬天都不下雪的。”
阮翎心头一跳。
阮之南的妈妈,江枝北,现在就在夏安工作。
她似乎也没指望阮翎给她一个答案。
却忽然听到阮翎道:“嗯,开花啦。我查了温度,那边最高气温都要二十五度了。”
阮翎听到她轻轻吸了口气,他嘴一弯,眼里发酸,道:“我前几天跟你妈发了几条微信,过几天她就忙完了。到时候她给你打电话。”
……
三月下雪,不愧是帝都。
而且下的也不小,本来回暖的气息一下子就冰封,连迎春花都像是误报了天气被打脸,蔫黄的粘在枝子上。
阮之南上学又迟到了。
不过这回班里不少同学都迟到了,但阮之南就像是学校里的super star,又在进教室的时候,引起了全班同学的震惊目送。
阮之南扯了扯蛋黄色围巾,坐在凳子上,她今天还翻出一双雪地靴出来,穿着牛角扣的格子外套,再配上这个发型,今天——
格外的像个学生妹。
也格外的娘。
傅从夜盯着她脑袋愣了半天。
阮之南拈着头发轻轻一甩头,还没得意完,就有点心虚似的拽了拽头发,小小声道:“哎哟别甩掉了。”
傅从夜有点想笑。
鲁淡正要调侃她,没想到傅从夜先开了口:“什么生发剂,挺好用的,回头推荐给庞广达。”
鲁淡一愣,似乎没觉得傅从夜会开这种玩笑。
阮之南也没反应过来,但她又笑起来,特别端庄的转了转脑袋:“好看不?”
她今天竟然戴了顶假发来学校。
齐刘海黑色BOBO头,不到肩膀,她看起来特像是要去拍电影。
意料不到的惊艳。
她像是拨开迷雾手持冷兵器走向主角的女反派——
让人眼皮子一跳。
鲁淡接口道:“你戴假发干嘛?”
阮之南:“还不是我爸非说戴假发好看,给我买了一大堆,我想着天冷,就当带帽子捂头了,就也戴了一个。他买了好多呢,你就说好看不。”
前头的徐竟甜和付锴也说,像《低俗》的女主,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小女孩。
这俩人还挺会说话,鲁淡开口就是:“你看过《星际迷航》么,特像斯波克!”
阮之南把书扔过去:“你看过春晚么?你特像潘长江!”
阮之南一笑,总感觉她眼睛有点肿了,傅从夜不觉得她是会哭的那种人,但除这个原因之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原因了。
前头的付锴就比他有想象力的多:“阮老板,你咋回事儿啊,是被早上风雪么?吹的眼都肿了。哎,真的,下回买个泳镜戴上,挡风挡雪。”
徐竟甜被付锴的直男发言气笑了,转头跟阮之南道:“南南,回头可以买个冰棍敷一下眼睛。”
傅从夜听到这声“南南”,翻书的手顿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叫“南南”的时候,那诡异的发音。
付锴立刻道:“你俩恶不恶心啊,甜甜南南的,以后别再说我跟鲁淡闹起来的时候像搞基现场了。”
阮之南笑起来,伸出手:“徐大大。”
徐竟甜也有点想笑,握了握她的手:“阮老板。”
雪到中午就停了,课间操也停了,值日班要在学校里扫雪。很不幸,这一天的值日班是八班。
但对于阮之南这种人来说,还是挺开心的。
她就跟屁股上长了火疖子似的,在凳子上多坐一会儿都觉得难受,立马蹦跶起来,戴上围巾穿上外套,跟一群同学跑出去了。
傅从夜这时候才发现,她还戴了一副毛线连指手套,仿佛知道今天能玩雪似的,一路上还跟鲁淡他们显摆。
手套像是小朋友的款式,带个挂脖绳,手背上还织了好几朵粉色的毛线小花。
可爱的跟她今天发型有点搭。
打扫卫生的地点是按照班级座位排的。
他和阮之南被安排在第三教学楼后头的空地上,那是以前三中最早建设的部分,有个平房的厕所,有几个老乒乓球台,还有食堂后厨的两道门。
阮之南知道这个之后,一点也不高兴了。
本来笑闹着走在班级队伍最前头的她,这会儿领了扫雪工具,就低着头拖着脚步,往安排给她和傅从夜的区域走。
确实,那一整片就他们俩打扫,比不上在操场上可以一群人胡闹。
看她这一身装备。
围巾是防止有人往衣服里塞雪。
手套是用来抓雪防冻手。
雪地靴就用来奔跑。
明显就是打算来场疯狂打雪仗的。
又不是小孩,至于下个雪还搞得这么正式隆重么?
傅从夜心道:他可绝对不会陪她闹的。
到了地方,阮之南抓了抓乒乓球台上的薄雪,攒出一个球来,捏在手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像是作恶前的坏笑,像是求人陪着玩的讨好。
傅从夜瞪眼,不理她,往角落走。
阮之南泄气的往墙上一扔,拿起推雪的铲子,开始扫雪。
她这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从来不干活的。想起她爹是买八位数的房子眼都不眨的阮总,她这个人傻钱多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在家还做家务什么的。
也可能她没那么废——就是这会儿发泄不满呢。
阮之南在雪地上乱跑乱推,傅从夜扫完了一小片,就看到阮之南在雪地上勾勒了一个阿姆斯特朗加速回旋炮。
傅从夜都震惊了,他没想到阮之南一个小丫头能这么不要脸。
……也不小了。她本来比他还大一届呢。
反正就是不要脸。
他推着雪铲,毫不留情的从阮之南的雪地画布中间走过,把那阿姆斯特朗回旋炮给拦腰斩断。
阮之南回头,喊道:“傅从夜!你竟然把我阉了!啊,还朕的龙根来!”
傅从夜不理他,转头继续铲雪。
一会儿就看到阮之南冲过来,一脚踩向他弄成一堆的雪,叉着腰道:“我的杰作都被你毁了。”
她终于找了可个由头以跟他闹了。
傅从夜本来觉得不应该跟这种脑残志坚的同学胡闹,可阮之南太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