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短——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19-07-16 10:19:56

  阮之南头疼了,也觉得有点莫名的难堪了。
  阮翎不是那种不会给孩子道歉的爸妈,可这种道歉让她——浑身不适应。
  将近半年以前,她确实和爸妈发生了一次非常凶狠的争吵。现在想来,阮之南真的就是伤心难受之后,想占据道德高地,想要看他俩愧疚——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她说的激动,已经记不太清内容。
  只是指责了这俩人做爸妈的不合格。
  她自己都后悔了,忘记了,不当回事儿了。
  却被这两个人都记在心里了。
  阮之南又有点心里发酸,看着阮翎一直在微信里道歉,说过两天就回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有点无所适从,眼睛都有些胀,潦草发了一句:
  [阮之南]:等你回来再说吧。
  这条刚发出去,忽然听到门被推开了。
  “营业么?”
  阮之南抬起头来,眼里那点咸水泡的视线不清,她就看到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穿着飞行夹克外套,带着深蓝色围巾,脑袋后头扎了个小辫,前头刘海长的挡眼。他闷声闷气道:“理发。”
  阮之南觉得自己眼眶可能红了,她倚着凳子没抬头,不想让人瞧见,道:“正月呢。”
  他道:“真要是能死舅舅,我给你们送锦旗。”
  阮之南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他抬起头来,那男生也摘下满是水雾的眼镜。
  阮之南在放学后的几个小时,再次碰见了自己的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虽然好,但毕竟爸爸从事的行业决定了很多事,所以阮之南心里也会有很多委屈啦。
 
 
第8章 紫毛tony
  傅从夜本来没打算剪头,后来听说二班有个男生因为头发问题让庞广达找了麻烦。他的原则就是泯然于众不惹事儿,真要是跟庞广达有了冲突,他嚣张也不合适,让庞广达给他剃了头就更不合适。
  于是才在家吃了晚饭,做了卷子之后出来找地方理发。
  奈何小区附近熟悉的理发店都关了门,他绕了点远,才发现这家新开的店,而且正在营业。
  傅从夜走过来,远远就看见亮着灯,两个人理发之后从店里出来,他走过来往里一瞧,一位跟这家土味小店风格很相符的紫毛tony,正在吊儿郎当的嚼着口香糖玩手机。
  这会儿他才认出来。
  紫毛tony老师,是他的同桌。
  傅从夜:“……”她还真的染了头。
  他从快放学的时候就听见鲁淡和阮之南隔着他聊天,商量要染头的事儿。
  傅从夜以为顶多染个棕色黄色,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再见,他的同桌已经紫了。
  傅从夜又戴上眼镜,他本来就只有一点散光,这会儿却依稀看见阮之南神态有点不太对。
  但阮之南起身后转过去,从架子那边拿起毛巾,动作熟练地好像洗浴门口喊着“男宾一位”的大堂接待,驾轻就熟,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行吧,坐过去吧。外套我给你挂起来,围巾放这儿。哦对了,扫一下镜子那儿贴的二维码,关注公众号,第一次理发打八折。”
  傅从夜:“……你给我理发?”
  阮之南拿着毛巾挑眉:“你信不过我手艺?”
  傅从夜转身就走。
  阮之南赶紧拦门:“哎哎哎,不是,我是打下手的洗头妹,真正剪头的老师一会儿就回来。”
  阮之南这人浑身上下都是不靠谱的气息。
  说是洗个头,傅从夜都怕她失手把他淹死在池子里。
  但平心而论,阮之南明显干过给人洗头的活儿,动作挺利索,除了好几次把泡沫蹭到他眉毛上。
  傅从夜仰面躺着接受服务,阮之南用沾着泡沫的手,想把他额头眉毛上的泡沫蹭掉。
  结果就只蹭上来更多。
  她开始较劲了。
  越想擦干净,越擦不干净。
  沾了泡沫的面积约抹越大。
  傅从夜睁开眼:“……你是要给我洗脸么?”
  阮之南似乎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来,一愣。
  傅从夜觉得这距离有点近了。
  阮之南却忽然直起身子道:“啧。洗脸要另加钱。”
  傅从夜瞪她。
  阮之南笑起来了,用胳膊蹭了蹭她自己的脸:“我发现啊。你瞪人的时候特像我家猫。”
  以为自己凶狠,实际是在卖萌。
  傅从夜:……
  阮之南拿着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长成这样,就别想着要当什么校霸大佬了。当个小可爱小白兔多好。”
  傅从夜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去你大爷的小可——”
  他话音未落,毛巾天降,潦草的把泡沫和后半句话一起糊住了。
  傅从夜觉得自己还挺享受被校内同学传成校霸之后的日子。
  之前总有人觉得他是孤僻又可怜,总是热心的来找他搭话或者叫着他一起参加班级活动。他还不得不拒绝。
  自从被安上了校霸的名头,所有同学碰见他都会安静如鸡,他就可以尽情的当一天校内游魂不用跟任何一个人说话——
  可惜老天爷见不得他享受这份安静。
  非给他安排了一个聒噪厚脸皮又比他更像校霸的同桌。
  他连骂人都能被她嬉皮笑脸的糊弄过去。
  等到洗完头坐在镜子前头,阮之南一边用毛巾给他擦头,一边用下巴夹着电话,催那位要剪头的冰老师过来。
  傅从夜觉得在她魔爪揉搓之下,他都可能会提前秃顶。
  阮之南还觉得他是不知好心,道:“我这是怕没擦干净滴水,天冷,屋里暖气也没那么好使,我怕你感冒。”
  傅从夜:“……”有本事你明天别来上学。
  阮之南:“哦对,办卡么。冲200,算250,冲300,算400。你不是就在这儿附近住么?理发有优惠,学生证还能再打八折!”
  傅从夜:“不办。”
  阮之南笑着继续搓他脑袋:“都是同学,支持一下我这边的业务嘛。”
  傅从夜斜眼看她:“你还有提成?”
  阮之南:“你要是冲个十万,肯定有。”
  他觉得自己以前,一周都说不了那么多话。但阮之南真是老师最深恶痛绝的那种闲话老鼠屎,把她安排到哪儿,她就能带动周边人侃大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
  可要真不理她,傅从夜又觉得回嘴的句子在喉头噎得慌。
  阮之南给他擦着头发,门推开了,烧烤的香气飘进来:“阮老板!这家蘑菇筋太他妈好吃了——我俩点一大袋子呢,趁热赶紧吃。”
  傅从夜透过镜子往门口看,两个人走进来。
  脸看不太清,刚刚大呼小叫的那个瞧见了他,忽然消音,站住不动了:“……傅从夜?”
  傅从夜眯了下眼睛。
  果然是鲁淡。
  这俩人走哪儿都一块,恨不得阮之南进女厕所,他都站门口等着。
  阮之南也拿着毛巾跟俩人聊天,理发店里顿时充满了烤串的味道,其中一个被阮之南叫“冰老师”的男人走过来。理发店的老板,却长得温文尔雅,颇像个真的读过不少书的老师。
  冰老师揉了揉阮之南的脑袋:“还帮忙洗了头,行,一会儿给你发红包。去吧,多吃点,有一袋是给你加辣的。”
  傅从夜看到阮之南跟个撒娇金毛似的,脑袋蹭了一下那冰老师的肩膀,跟他笑嘻嘻说了几句,就搬着凳子过去吃了。
  冰老师倒是个专业的,问了他几句就开始剪头。
  余光里,他能看见鲁淡和阮之南坐在折叠桌旁边,一边刷手机闲扯淡一边撸串。
  鲁淡:“我看冰老师后屋冰箱里还有几瓶精酿,喝不喝?”
  阮之南辣的吐舌头:“不,冰箱里有牛奶吧,我要喝牛奶。”
  鲁淡似乎觉得傅从夜就在一旁,跟白天似的,总有点紧绷,也不敢跟阮之南聊太开。但阮之南却没什么顾忌,就靠在凳子上,给他念沙雕段子听。
  俩人又聊起了广州最后一次入冬失败,鲁淡问道:“哎阮老板,你说你半年没上学,也没看你上线打游戏什么的啊。你是不是出去旅游了。”
  阮之南捧着手机,扯淡道:“我去修仙了。”
  鲁淡踢了她鞋尖一下:“说实话。你不会是……跟哪个狗逼男人跑了吧。”
  阮之南放下手机:“跑你大爷。”
  剪头的冰老师手停了一下,笑道:“要是真的,你觉得她现在还能是全须全尾的么?早让她爸把腿打断了。”
  傅从夜总觉得他们这种朋友谈话,一听就是彼此认识挺多年的。
  他作为一个被迫旁听的人,有点微妙的尴尬。
  鲁淡咬着肉筋:“我不是怕么。冰老师也老说,南南长大了什么的。你走这一年,我们真的都没听到什么消息啊。你是不是要去出道了,我还经常看电视,什么创造108,什么偶像预备军,也没看到你啊。”
  傅从夜在一旁听着,他知道她跟刀姐有点关系,之前怀疑是跟刀姐沾亲带故的。毕竟刀姐也是在娱乐圈挺有地位的,带着阮之南入圈出道也很有可能。
  以她的脸和身高,出道也绝对够用。
  就是这张嘴,要是真出道,也是多了个泥石流沙雕爱豆。
  阮之南头都不抬:“我出道干嘛?唱歌跳舞都不会,去丢人么?”
  鲁淡还挺当真的:“长得漂亮啥都不会的偶像不也有挺多的么?只要跟别人人设不一样,感觉亲民一些,说不定就能红啊。”
  阮之南:“行了吧,当偶像可不是人干事,我宁愿天天写作业也不愿意当练习生。”
  这边冰老师也利落不多话的给他剪完了头发,正主老板倒是没有推销办卡,就说了一句关注公众号打折。他起身的时候,阮之南正在吃鸡翅,抬头瞧了他一眼,叼着鸡翅呆住了。
  鲁淡在桌子底下踢她。
  她赶紧低下了头。
  傅从夜看了镜子一眼,他不觉得自己这头发剪得有什么问题,以前也差不多是这种发型。
  他再低头,目光掠过去,又撞见了她的眼神。
  她从刘海下头抬眼,偷偷打量他。
  发现目光被撞破,阮之南露出一个招牌傻笑。
  短短的这几次接触他已经发现了——千万别把她的傻笑当真。
  傅从夜目光掠过她紫毛的头顶,扫了码付了钱,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走出了门,点开公众号就要取消关注,却看到发好月圆美发沙龙,最新发了一组图。
  小图也看得出来,是染了紫头发的阮之南。
  他点开来看。
  她盘腿坐在凳子上,紫色头发确实很漂亮,她的五官压得住这样夸张的颜色。一组图里,她仰头对着拍照的人,眯着眼睛傻笑或做鬼脸,有些角度甚至堪称死角,却因为她生动的表情,只显得真实可爱。
  傅从夜手在取消关注上停顿了一下,又挪开了。
  算了。万一下次还来呢。
  第二天,阮之南换了新校服。
  她再次迟到,也再次成为了高一八班,乃至三中的焦点。
  她从教室前门进来的,这个早自习是老邱的,他人不在,让大家自己做小测,许歆双坐在讲台旁,班里有点闹腾。
  阮之南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再次静了静。
  但却不是傅从夜每次出现的时候的那种静。
  等她落座之后,班里炸了。
  “卧槽大佬,你这头发——你戴着假发么?!”
  “我懂了,是不是要跟庞广达撕逼!你竟然能进校门啊!”
  “其实啊,还挺好看的,这紫色看起来也太高级了吧。你要不回头弄个淡青色或者奶奶灰,绝对好看!”
  一群人围过来,还有远远站在那儿拍照的。
  现眼风头精阮之南很满意这个效果,浮夸的一撩头发,动作像个自以为妩媚的女装大佬。
  同学包围圈里的傅从夜,依旧趴在桌子上补觉,头也不抬。
  付锴还想上手摸摸她头发,鲁淡忽然眼疾手快的扑过来,一把将他手打掉:“你他妈早上吃鸡蛋灌饼洗手了么!”
  好几个站过来跟阮之南聊天的同学,说到一半,忽然看向后门,脸色大变,突然静音,飞速回到座位,摊开书低头,动作一气呵成。
  在大部分人都没回头看清谁来了的情况下,整个教室默契的寂静下来。
  阮之南还没转过头,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语调。
  “整个楼,就属你们班最乱!不愧是邱老师带的班,倒是不辱没邱老师的名号!你们不愿意学习别影响其他班的同学,人家隔壁班好几个年级前十呢,都快被你们吵死了。”
  阮之南不用转头也知道,传说中被她打到吐血的人,登场了。
  阮之南把手机扔进抽屉洞里,她拿着课本放在桌子上,一抬头,竟然看到她以为是乖乖女的许歆双在讲台上翻了个白眼。
  哇哦。
  这学霸班长心里很有想法啊。
  庞广达在后门,一眼就瞧见了紫毛脑袋。
  他就是冲着紫毛脑袋来的。但他不着急说。
  庞广达背着手,踱步进了教室。
  所有同学都想偷偷回头,看一眼他是不是跟阮之南有什么电光火石的眼神交流。
  但是没有。
  阮之南压根没抬头,趴在桌子上开始背单词,态度认真的像是在预习。
  围观同学们有些失望。
  庞广达自己也有些……失望。
  要阮之南真是个刺头,他还好下手一点。昨天他就知道阮之南转回来的事儿了,只是因为刚开学太忙,没空跟她不对付。
  不过就她这个头发,今天算是有处置她违规的理由了。
  一会儿等着瞧吧。
  庞广达故意从她旁边走过去,往讲台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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