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整个海城乃至周边商圈都闻风丧胆的人物。
传说,娱乐圈有个小老板在一次宴会上喝多了,随口胡诌,说他妈就是个弃妇,连个入赘的废物都搞不定,也难怪,那种女人,床上就跟木头一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笑得还特别猥琐。
傅时卿当时就在现场,隔着一道屏风,跟一个房产开发商闲聊,这些话,一字不漏落进了他耳里。
那房产开发商的脸都绿了,说这人肯定喝多了,傅先生别见怪。
当时,傅时卿没发作,还跟人家笑笑,举杯把酒干了。
可第二天,那房产开发商经营的公司就倒闭了,手里的项目也因为各种原因封停,这还不算,几个合伙人纷纷撤资,他入不敷出,手里的房产全卖了都不够填窟窿,最后弄得负债累累,又偿还不上,竟然被逼得跳楼自杀。
他这张清风霁月、文质彬彬的脸,实在很难跟传闻中那个□□的暴君联想到一起。。
南夏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都自己做家务吗?”
傅时卿嗯了声。
“不会觉得麻烦吗?”
“习惯了,我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别人。”他给她夹菜,“红烧肘子,你多吃点儿。”
她刚要说“谢谢”,就听他后一句:“丰胸的,缺哪儿补哪。”
南夏小脸涨红:“什么嘛?”
傅时卿对她笑,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南夏有些不服气,心里道,B罩,也不小了呀,她一米六,只有90斤,这个尺寸,自我认为还可以。
真以为娱乐圈都是童颜□□啊,个个瘦得跟竹竿一样,还能维持D罩大波霸?那都是整的,一水儿的硅胶,睡着都能隆起一个山包。
傅时卿看她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笑得宽容:“别不开心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他这样说,态度温文,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我没不开心。”
掩饰似的,低头又扒了两口饭。
她低头吃饭的样子很乖巧,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吃着,低垂着小脑袋,专心致志的模样像只小仓鼠。
他不觉笑了一下,心底难得有些柔软。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她看着就要比同龄人小一点,皮肤特别白,奶奶的,一双猫儿般的眼睛,澄澈透明,望着你时,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可能从小就被抛弃,她很缺乏安全感,总感觉世态炎凉,不太轻易相信人,也懂得分寸,不愿意去麻烦别人。
她脾气好,很能忍,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是红一红眼睛,从来不跟人大吵大闹。可就是这样倔强隐忍的性子,叫人心疼。
傅时卿也不懂,这样好的姑娘,为什么她爸妈不要她。
就像他不明白,他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优秀,他父亲依然不喜欢常年考全校第一的他,反而中意中庸平平的弟弟。
印象里,他爸很少回家,从来不在家里过夜,他妈常年在国外工作,外面也有很多情人,他的幼年生活里,接触最多的女性只有佣人。
但是,佣人对他毕恭毕敬,甚至退避三舍。
但是这个女孩子,明明从小就被抛弃,却会对他毫无芥蒂地笑。现在想起来,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快乐?同样的遭遇,此刻回想起来,竟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很意外,她竟然能让他一贯冷漠的心泛起波澜,甚至产生共情。
其他的人,则完全游离在他冷冰冰的世界之外。
所以,他不择手段地对付那些人时,实在产生不了什么愧疚心理。因为,那些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之后,傅时卿又问了她一些学业上的事。末了道:
“学校上课辛苦吗?”
南夏摇头:“还好。”
“我记得,今年读大三了吧?”
“嗯,快毕业了。”
“有什么打算?”
南夏想了想,说:“不知道,没什么机会,我也没正经演过戏,之前,一直在荆山影视城做群演,磨练一下演技。”
“做群演?能有什么出息?”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还有那么点儿轻视,南夏有些不服气,犟道:“周影帝成名前,做过八年的龙套,刚毕业那会儿,在横店做群演都没人要,还演过尸体,一天就挣两百块。”
他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笑过后,转而道:“这条路可不好走,难道,真要跟周朗一样混个十年八年?而且,就算演个十年八年的配角,也不一定能出头。”
南夏知道他说的在理,可他这种笃定的语气,让她不大舒服。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这话多少带着点儿赌气成分。傅时卿知道,对于他打压凌仲华这件事,她心里多少有疙瘩。
他也不在意:“小时候,你叫我一声‘傅大哥’,难道,我都不能过问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南夏也觉得自己语气过激了,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时卿说:“我是想帮你。”
“……谢谢。”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此刻,他对她是好的。南夏这点好歹,还是知道的,心里也很感激。
但是,养父养母照顾她多年,也对她恩重如山,她夹在中间实在是为难。
要是和他过从亲密,又怕伤了养父母的心。
“我想靠自己。”她想了想,坚定地说,“就算前期靠捷径,能取得一时的成效,后期也会暴露。现在一步一个脚印走起,总比以后跌个大跟头强。”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且,她已经接到戏了。前几天,傅湛刚跟她说了这件事儿。
傅时卿想了想,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帮忙,随时开口。”
她是真的感激:“谢谢你。”
“谢什么?”傅时卿低下头,继续吃饭。
第9章 试镜
第二天,南夏去了子衿小区,是傅湛在荆山不远的一处临时居所。
傅湛喜静,以往在荆山取景,剧组没他的戏份时,他不住里面的酒店,就爱往这儿来。南夏是群演,有时剧组不给安排住的地方,她就来他这儿住几天。
久而久之,傅湛的经纪人叶海平也认识她了。
“来的挺早。”叶海平听到门铃声过来开门,低头给她找了拖鞋。
“叶哥早。”南夏乖巧点头。
叶海平笑着指引她到沙发上坐,去厨房给她泡咖啡:“还是拿铁?”
“嗯,谢谢叶哥。”
“谢什么?”
傅湛这个妹妹是凌家的千金,虽然凌家这几年不景气,那也是海城贵圈的上流人士。叶海平为人向来势力,加上觉得这丫头颜好,以后在这圈里,想站稳脚跟不是件难事。
是以,待她一直很殷勤。
别看傅湛人前对这丫头冷冷的,两人也装作不认识,私底下,还是挺上心。这不,前几天为了给她找资源,豁下脸去找了王导。
咖啡泡好了,他端到她面前,在一旁坐下,随口问她:“知道《轩辕》吧?”
南夏一怔,旋即点头:“王导新戏嘛,圈里都传开了。”
这部电影据说投资了10个亿,王家强这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了。所以,也没请那些大咖,而是把钱用在了刀刃上。
而饰演女主角的邓玉琳据说根本没拿片酬,承诺只要很少的一部分票房分红。
加上这剧是大男主戏,女主就是走个过场,王家强砸了太多钱进去,最近的资金链不是很顺畅,就同意了。
叶海平把一个剧本递给她:“原本饰演女二号的杨欣茹前几天在拍打戏时受伤了,得住院一段时间,开拍在即,这个角色就只能换人了。”
南夏还没适应,愣愣地把剧本接了过来。
叶海平看她惊喜的表情,也笑了笑,轻嗽一声,补充了一句:“当然,只是去试镜,是不是你的还说不准。”
南夏忙点头:“谢谢叶哥。”
叶海平说:“不要谢我,谢阿湛吧。”
南夏一怔,回头望去。
傅湛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脸上盖着剧本,也是《轩辕》。若说没有动容是假的,她发自内心:“谢谢哥。”
傅湛不在意地应了声。
……
说是试镜,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时间紧急,王家强也没那个美国时间一一选人,她表现还不错,就这么定了。
走出公司,南夏想了想,给傅湛发出一条短信:“我通过了,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那儿回她:“嗯,加油。”
还有段日子才进组,南夏翻了翻备忘录,这几天还有兼职。她想了想,回了趟子衿小区,收拾了一下,下午去了隔壁S市某影视基地。
这是她一个老师给介绍的工作,给圈里某位知名大咖当替身兼临时助理。
到了现场,才发现一块儿来当替身的女孩子有十几个那么多,手替、裸替、打替……各种替,一应俱全。
南夏这才知道,是给谢晚姝工作。
说起谢晚姝,圈里恐怕无人不知,她不止是视后,还拿过影后桂冠。不过,让她名声鹊起的却是她的出身——船王谢毅的独生女。
因为家世优渥,她在圈里几乎是横着走,资源不断,还嚣张跋扈,传闻在拍《孔雀》时,导演和制片人等了她三个小时,她才姗姗来迟,而且出言不逊。
可是,一干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天没南夏的戏,她就站视后背后帮忙吹风扇。谢晚姝闭着眼,则靠在躺椅上假寐。身边,还站了好几个助理,一个给打伞,一个帮忙涂防晒膏,还有一个在旁边待命。
其实天气不热,不过,谢晚姝对经纪人说,她要时刻保持秀发飘逸,出尘若仙的样子,所以要有个人24小时给她吹头发。
听起来很荒诞,但是,经纪人还是给她找了个这样的专属“吹风”助理。
头顶是大太阳。南夏站在遮阳伞外,已经直射了三个小时,旁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见了,都报以同情的目光。
“南小姐,请你站远一点。那么近,把我的发型都吹乱了。”谢晚姝说。她的语气说不上严厉,甚至还用了“请”字。但是,谁都听出来她语气中没有任何尊敬成分。
这种敬语,只是一种习惯,是她自持身份的用词,为了彰显她自己的修养。实际上,她不比这位大明星此刻脚底下趴着的小狗更高贵。
南夏默默往后退了下。
心里想,工资再高,以后也不接这种活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嘴唇干裂,汗水从额头滚到了衣襟上。迷迷蒙蒙的,她听到身后有人热情地说:“傅先生,您来探谢小姐的班啊?”
那人没回,只是淡淡嗯了声,然后是椅子拖动的声音,似乎在旁边抻了张椅子坐了。
南夏背脊僵硬,过了会儿,侧了侧脸望去。
这一看,目光正好和他对上,傅时卿眼底带着惊讶。
他似乎想不到,有人为了一天几百块的工资,跑这儿给人做这种差事。更想不到,那个人是她。
本来她觉得这些都可以忍受,可这一刻,南夏忽然有种屈辱的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
好不容易等到这段取景结束,她和同行的一个女生回到室内,女生担忧地看着她:“你的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一下医务室?”
“不用了,我没事。”南夏笑得勉强。
回到更衣间,她冲了一个热水澡,才感觉舒服了些。穿好衣服后,南夏歪着脑袋擦拭湿发,慢慢走了出来。
门口有双黑皮肤,挡住了她的去路。
南夏起头。
是傅时卿。
南夏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再次遇见他,想起刚才自己狼狈的样子,肯定被他尽收眼底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握了握拳头,冷淡道:“傅先生有事吗?”
“我们聊聊。”
南夏在原地没动。
傅时卿皱了皱眉,说:“或者,我换句话问,你很缺钱吗?”
这就比较直白了。
南夏抿着唇,没吭声,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距离拍摄基地不远的一处咖啡馆里。
这是一处高档咖啡厅,会员制,四周高地起伏,中央则是舞池,此刻,有个穿着黑色露肩小礼裙的女生在拉琴。
南夏随意扫了眼菜单。嗯,一杯意式浓缩要79,一碗意面要188,一份最便宜的牛排要456……随便吃一下,也要上千块吧。而且,还要收15%的服务费,即小费。
也不是吃不起,但是,太昂贵了。
而且,她知道这家餐厅,食物只是象征性收钱,会员卡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就这装修,用料就不是一般店能承担得起。
“想吃什么?”傅时卿问她。
南夏看来看去,点了份意面。
这已经是菜单上最便宜的。
傅时卿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样。服务员过来,接走了菜单,说请稍等,转身离开。
四周其余座位都空着。
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
傅时卿看着她,眼睛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南夏垂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让她不舒服,倍感压迫。
她的穿着也不算太寒碜,但还是和这个装修华丽的西餐厅格格不入。
于是,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脸上挂着冷淡的从容。这样,才不至于过分狼狈。
傅时卿约莫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只不过,这种笑容里没有什么温度。
他问她:“凌仲华已经穷到这种地步,连生活费都给不起了?我只是冻结了他的资金和股份,可没让他打发女儿出来赚钱养家。”
南夏说:“跟他没有关系。在这之前,我也出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