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盯着秦衍光洁如玉的脸尴尬一笑.
别说出汗了,他身上清清爽爽,一丝汗味都没有,刚刚拥抱的时候,她还闻到他衣服上干燥温暖的气息,比她床上那头玩偶抱起来还舒服。
她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的很拙劣。
秦衍看着她,勾唇一笑,也不戳穿她的小伎俩,两人朝楼道缓缓走去。
陆一鸣那台911还停在原地,说话间,他们刚走到车旁,就听见车子响了几声喇叭。
陆一鸣摇下车窗,“秦警官,真巧,又碰见了,我感觉今天跟你特别有缘分。”
阮千曲白了他一眼。
这叫什么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呢。
秦衍认出他是上回和阮千曲一同回家的那人,刚刚他开车进来的时候,也看见阮千曲是从他的车上下来的。
似乎是叫……陆一鸣吧。
秦衍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察觉陆一鸣对阮千曲的态度非同一般。
他讲话虽然客气,但话语间总透着一股藏得很深的敌意。
同为男人,他知道,这是碰见对手时候的自然反应。
秦衍压下眼中的不悦,冷淡地说:“陆先生挺幽默。”
陆一鸣重新戴好眼镜,衬衣领带整理得一丝不苟,刚才那股颓然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笑的眼角都透着精明。
陆一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好,说起来,我真该谢谢秦警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改天请你吃饭,跟曲曲一起来,务必赏脸。”
他在叫“曲曲”的时候,显得格外自然生动,好像已经这么叫过千百次了,说不出的亲密。
秦衍脸色更冷了几分,他语气冷肃地拒绝道:“吃饭就不必了,我们有规定,严禁吃请。”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深深地看了阮千曲一眼。
那眼神,看得她莫名其妙。
她又怎么惹到她家秦警官了?
“而且,”秦衍继续说:“我和陆先生并无私交,谈不上谢谢吧?”
阮千曲略带担忧地看着陆一鸣。
她想到今晚的事,不由得紧张起来。
陆一鸣这货该不会是打算直接跟秦衍挑明吧?
她并打算瞒着秦衍,可她也不希望这件事从陆一鸣口中说出来。
他今晚有些不对劲,口无遮拦,阮千曲担心他会说些不合适的话。
她给陆一鸣使了一个眼色。
他盯着秦衍,意味深长地说:“秦警官太客气了,你把我们家曲曲照顾得这么好,我得替叔叔阿姨谢谢你。”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落在阮千曲身上,秦衍眼眸沉下来。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阮千曲瞪了他一眼。
闹什么呢,满嘴胡说八道。
她又往秦衍身边靠了靠,豆腐块一般柔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头发被夜风拂动,总有那么几根调皮地往他的衣领里钻,麻麻痒痒的,他不禁将她的手拉下来,十指交扣。
秦衍眼神锐利,漫不经心地说:“曲曲是我女朋友,应该的,不过她对我似乎有些误会,我准备抓紧时间澄清一下,先走了,陆先生自便。”
说完,也不顾陆一鸣脸色复杂,抓着阮千曲的手转身就走。
直到两人的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没入楼道。
阮千曲跟着他,不明就里地问:“秦警官,你说什么误会啊?”
他不回答。
秦衍一进楼道里就松开了阮千曲的手,他走得快,一步当她三步,阮千曲在身后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还是跟不上。
她索性站在二楼缓步台不动了,赌气一般朝他喊了一句:“我不走了!走不动了!”
她今天心情本就有些紧绷,陆一鸣今天莫名其妙的,秦衍也跟着莫名其妙的,一个像赶叫花子一样赶她下车,一个像甩瘟神一样将她甩在后面,她今天是招谁惹谁了?
明明刚刚还那么温柔,鬼知道发生了什么,翻脸就不认人。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越想越气,小脸一扁,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睛挤了挤,豆大的眼泪就这么掉落下来。
秦衍本来已经上了三楼,见后面真没动静了,心下暗叹,又冷着脸折返回去。
刚下二楼,就看见她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站那儿不动,眼泪直往下滴。
她哭得安静,眼泪自顾自地往下掉,一点声音都没有,满脸都是泪,她也不擦,就像一只没了生气的玩偶兔宝宝。
他的心瞬时间就软了。
“哭什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明明是安慰的话,听在此刻被委屈鬼附身的阮千曲耳朵里,却像是责备。
她用手推了推他,小拳头砸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毫无杀伤力,秦衍纹丝不动。
“我没哭,谁看见我哭了?”她的音调破碎,泣不成声,眼圈哭得红红的,泪盈于睫,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秦衍皱眉,刚要解释,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在上楼。
他想也不想,抱起阮千曲大步迈向三楼,动作流畅地开门进屋。
阮千曲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惊到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有些茫然。
一时也顾不上哭了,她哑着嗓子问:“你做什么呀?”
秦衍也不将她放下,依然稳稳地抱在怀里,他淡声解释:“刚刚有人上来,我怕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这小区是老式的居民楼,不比一些私密性强的公寓,在这里,街坊邻居之间没有秘密,有什么事,一两天就传开了。
要是又被什么赵叔李婶之类的撞见了,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你本来就欺负我了,”阮千曲推了推他:“放我下来吧,我要回家了。”
她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偏带着几分不服气的倔强,像某种小兽,毫无杀伤力,还喜欢张牙舞爪。
秦衍忽然笑了,他牙齿很白,笑起来很像在拍牙膏广告,阮千曲呆呆地看了一秒,又忍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
能不能别这么花痴?
没用!
秦衍问她:“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说。”
阮千曲别过脸,故意不看他,“你刚刚走那么快,都不等我,还不是欺负我?”
说到最后,还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秦衍敛去笑意,十分认真地说:“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问题,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用一只手托着她,腾出另一只手为她擦眼泪,刚摸上去手心就一片潮湿。
他心里又陷下去几分,正擦着,手掌突然被她按住。
“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她刚哭过,玻璃珠似的眼珠认真盯着他,眼里迷惑。
是工作不顺心?
还是刚刚陆一鸣的胡说八道惹他不高兴了?
总不至于是因为看到陆一鸣送她回家,所以吃醋了吧?
秦衍总是一副什么都不care的样子,哪有这么容易吃醋……
“我不喜欢看到你跟那个姓陆的在一起,很不爽,”秦衍皱了皱眉,又反问她,“我这样是不是叫吃醋?”
语气诚恳认真,像个跟老师提问的好奇宝宝。
噗。
还真被她猜对了?
可是,秦警官为什么这么耿直?
就算是真吃醋了,正常人不是该遮掩一下,傲娇一下?
他可真是从不按套路来,永远出人意料。
阮千曲笑眯眯地捧着他的脸,带着软糯的鼻音说:“听起来我们秦三岁小朋友的确是吃醋啦~”
“秦三岁”也不反驳,只是皱着眉扒拉下她的手,不解地问:“那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羞,吃醋了还这么直接地讲出来,也不装一下,怎么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秦衍抱着她往上托了托,他手臂结实有力,抱了一会儿也不觉得沉,就是她总是不太老实,总是扭来扭去,一点都不怕摔。
他毫不在意地说:“我又不是明星,什么偶像包袱?而且,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装,你想要我装吗?”
男人眼眸漆黑,远观疏离淡漠,细看之下,又觉十分专注真挚。
曾几何时,她以为他是冷漠的,只能远观无法贴近,彬彬有礼的外表下永远隔着层化不开的冰。
可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她忍不住闭上眼靠在他怀里,用心细细地感知。
她全身忽然放松,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自觉软下来,缓缓垂下,一路划过他滚烫的胸膛,最后停在他的小腹上。
这是什么……还挺结实,她好奇心起,居然又戳了几下。
“别乱动!”男人低吼一声,眼里满是不耐。
阮千曲突然反应过来。
她刚刚摸到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腹肌,吧?
她这么想着,傻傻地问了出来:“秦警官,我刚刚摸到的该不会是你的腹肌吧?”
说完,她清楚地看见秦衍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等等……
她好像忘了断句!
不对啊!秦警官!请让她再说一遍!她不是那个意思!
阮千曲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手忙脚乱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跳到地上,转身就想躲,。
知一个不留神,她身子歪了一下。
卡……
腰部突然一阵刺痛,还好秦衍及时地扶住了她,不然肯定会摔到地上。
“你怎么了?”他发现她脸色格外难看,小脸煞白。
阮千曲欲哭无泪,“我腰好像扭到了!”
第43章
今晚的天空很干净, 月色晴朗,前几天还缺了个口的月亮,已经渐渐有越来越圆的趋势。
十五快到了。
阮千曲身体僵硬地趴在秦衍的床上。
虽然身体动不了,但脑袋还是很不老实地四下探看,她的目光快速在房间里飞掠一圈。
秦衍刚搬进来没多久,房间布置很简洁,飘窗榻榻米上的几个抱枕已经被撤掉了,上面摆着两本书,一包烟。
其中一本书朝上摊开着,窗外的风吹进来, 卷动书页,声音轻柔悦耳。
秦衍搬进来以来, 这还是她第一回 进他家, 偏偏就把腰给扭了。
客厅里的沙发不够宽,秦衍说不方便上药, 就把她直接抱进了自己卧室里。
放到床上,就去楼下买药。
就这么跟挺尸一般僵硬地趴着,阮千曲感觉很不好受。
腰部右侧方不时传来隐隐刺痛, 她试着按了一下, 别着手, 使不上力,只觉得更痛了。
他的床不够软,甚至可以说是偏硬,床单是色调偏冷的藏青色, 被子原本放在床头,整整齐齐叠成豆腐块,此刻被她拖出来垫着脑袋,散落一团。
被子软软的,带着一缕淡淡的香味,是秦衍身上的味道。
她头靠在上面,脑子里思绪纷纷,她想等秦衍回来就跟他聊聊下午发生的事情,关于秦阳,关于陆一鸣。
可是陆一鸣说的那句话,却像是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是啊,秦衍为什么不管家里的公司,而是选择做一名警察?
她也不是觉得做警察不好,既体面,又是铁饭碗,自带正义光环,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好的职业选择,可是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这样的选择似乎显得不那么……正常?
这个想法一出来,阮千曲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一直觉得自己想法很开明,之前尤丽珍阻止她开酒吧,让她去找一份稳定清闲的工作,她还嫌尤丽珍思想太古板。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职业自由,要尊重每个人的个性和选择,妈你不要那么守旧,大清早就亡了!”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振振有词,可阮千曲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开明。
才跟陆一鸣待了一个下午,就不知不觉被他的价值观带跑偏了。
她困惑的不只是这个问题,而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够了解秦衍。
不了解他的过去,不了解他的选择。
这个念头让阮千曲不禁沮丧起来。
她是可以直接开口问的,可万一真的被陆一鸣说中了呢?
秦衍这种违背常理的选择背后或许真有隐情?
她看过不少豪门恩怨剧,每天横眉冷对撕逼大战,一地狗血,没一个好惹的,为了争家产杀人放火的都有。
阮千曲的脑中天人交战,连开门声都没听到,直到身边床铺微微塌陷,她闻到一阵药油清凉刺鼻的味道,方察觉秦衍回来了。
“你回来啦?”阮千曲看了眼被自己揉得凌乱不堪的被子,不好意思地冲他干笑了两声。
他将药油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嗯”了一声,面孔有些严肃,他隔着衣服环住阮千曲的腰,用手指按了几处确认伤势。
阮千曲被按疼了,也只是咬牙忍着,乖乖地趴在被子上,头发散至身旁,痛的时候也只是轻哼一声。
秦衍淡淡地瞥了一眼。
倒是挺能忍。
意料之外。
不过也正说明了伤得并不重,是药油能拯救的程度。
“伤得不重,我得帮你按一下,”他停了一下,语气稍微有些迟疑,“你去换件衣服?”
阮千曲先是一愣,没明白他这话。
她扭头看了一眼才明白,她今天穿的是件连衣裙,如果不脱衣服,手根本伸不进去,除非从衣服的下摆……
想到那个画面,她的脸禁不住热了起来。
“那我去换件衣服!嘶……”她刚想坐起来,腰部就传来一阵锐痛,她又重重地趴了回去,不敢再乱动。
秦衍皱眉,忙按住她。
她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看这情况是动不了了,更别说换衣服。
他当机立断,拉上窗帘,打开夜灯,房间里光线暗了下来,接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薄毯盖住阮千曲的腿,只露出她的腰和背部,做完这些,他停顿片刻,然后低声说:“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