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桐本想矜持一下,欧阳愠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了马背,“表妹,你先骑骑看,若是不喜欢,我带你去冀州,要论起健马,还是北地的品种更胜一筹。”
乔桐大惊,但到底没有失了仪态,也不知道表哥几时能明白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看在表哥生的好看的份上,乔桐不打算计较。
乔桐还是第一次骑马,小红颇有灵性,欧阳愠拍了马屁,它就驮着乔桐噔噔噔的往前走。
初次骑马,总归有些兴奋。乔桐与其他贵女不同,没有满脑子的后宅纷争,或是将来高嫁的心思。且再说段家这边,母亲与段侯爷已经是木已成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想着,只要老实安分,不与继兄和沈墨对抗,将来段家真要是造反了,她也能独善其身。
正思量着,乔桐看见沈墨就站在她面前的不远处,他长身而立,一袭玄色锦袍,颀长的身段显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与肃重。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乔桐当即尝试着去调转马头,但小红根本不听她的话,就在这时,本是性子温吞的小红突然往前奔去,这小畜生仿佛存了心的要害乔桐,正当经过沈墨身边时,它前蹄高高抬起,将乔桐甩了下来,在无人留意到时,沈墨的唇角微一动,他伸出双臂,稳稳当当接住了乔桐。而乔桐本能使然,双臂顺势圈住了沈墨的脖颈。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沈墨。
这时,沈墨低垂着眼眸,唇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小舅舅。”这话明知故问。
乔桐还没反应过来,幸好小红还是小马驹,不然她定要摔的脸朝地。
但见沈墨这表情,仿佛是蓄谋已久之后露出的得意神色。
乔桐双臂松开了他的脖颈,一本正经道:“小舅舅,是我骑术不精,险些惊扰了舅舅,你放我下来吧。”
沈墨幽眸微眯,乔桐虽是年纪还小,但身段比同龄的女子窈窕一些,胸脯已经有微微隆起的影子了,相逢的时机不对,否则,他定然会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代价!
“说说看,你我的事要如何解决?”他阴恻恻道,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
这已经不是沈墨第一次威胁乔桐。
从种种迹象来开,乔桐已经开始怀疑他二人之间当真有什么未了的恩怨,否则就是沈墨他疯了。
乔桐很无辜,也无奈,天知道,她自己这几年是如何在梦魇中度过的,好在这时的沈墨还没有长成梦中那般为鬼为蜮的帝王,她的梦境皆是零零碎碎的,并不知道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映象最为深刻的是,她刺杀了沈墨.....
乔桐小脸一绷,道:“忏悔书我定当好生写完,届时一定让小舅舅满意。”
沈墨依旧盯着她的眉目,眸色晦暗不明,像是等待她露出狐狸尾巴。
有些事情不说穿,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乔桐挣扎着要下来,她似乎听到了沈墨的冷笑声,辨不出他到底是何种情绪。
就在沈墨终于放下她时,乔桐的后臀传来一阵酥麻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啪——”的一声。
夏裳轻薄,乔桐的身段又随了她母亲,翘挺的曼妙处,圆润轻弹,这一巴掌下去,乔桐顿时如炸了毛的貔貅,转头就瞪着沈墨,以示抗议。
她委实哭不出来,不然当真要一哭二闹才能罢休,女儿家的矜持统统被这一巴掌打没了,而沈墨却还是那副雅人深致的寡淡模样,仿佛方才没有对一个稚龄姑娘伸出魔爪。
一阵轻微的动静传来,沈墨眸色一冷:“谁在那里?出来!”
这时,府上新来的短小黑,从一株水桶粗的百年桦树后面钻了出来。
(往下翻,作话有赠文^_^)
作者有话要说: 【赠文】
段易从北地一路乞讨,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顺利认亲了。
阿娘临死之前,仅仅交给了他一只护身符,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生父会是大名鼎鼎的段侯爷,直至前日他在长街乞讨,才知护身符里面的名字,正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前去将军府迎亲的段侯爷。
是以,才有了昨日之事。
段易来京城已经数日了,早就在长街旮旯里亲眼目睹过段家人的风采卓然,没成想他也能成为其中一员,这对段易而言简直是做梦一般。
方才见众人来马场,他也想融入其中,遂也跟了过来,却是让他瞧见了不得了的场面。
就在一刻钟之前,这位风光霁月的小舅舅,暗中对枣红马做了手脚,又让四妹险些坠马,之后再由他抱住.....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舅舅还打了四妹妹那里......
段易以为北地已经够奔放,没想到盛京人士更是如此,但他初来乍到,到底也不敢造次,心道:这位小舅舅也是厉害的,四妹妹他也敢打?他就不怕尧大将军的大刀么?
段易前日在侯府住下之后,嬷嬷已经大抵教了他一些事,故此,他才会知道尧大将军是乔桐的外祖父。
“小舅舅,四妹妹,是我。”段易怯生生道。
沈墨的目光在他消瘦黝黑的脸上一扫而过,若有所思,却只道:“嗯,你平日无事先在府上熟悉熟悉,过几日带你去军营历练。”
段易一僵。
他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这就要去军营了?
不过,一想到就连乔桐都比他高,更别提段家的两位嫡兄了,段家人个个俊美朗逸,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比子建,这让当过叫花子的段易甚是惭愧。
这时,段瑞骑着马寻了过来,待一靠近,就勒紧了缰绳道:“宫里来了口谕,是有关四妹妹的。”
【小剧场】
段易:我不是短小黑,我只是还没长开而已.....
乔桐:三哥都没我高。
沈墨:亲亲抱抱举高高,想要多高,就举多高。
段家兄弟:.......
第38章 夜探
这时, 段瑞骑着马寻了过来, 待一靠近,就勒紧了缰绳道:“宫里来了懿旨,是有关四妹妹的。”
段瑞倒也不想吓着乔桐,段家一惯都是阳盛阴衰,难得来了一位机灵的娇妹妹,段瑞身为兄长,自是也要处处护着她, 又说:“是坤寿宫的掌事太监传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太后凤体微恙,特召贵女入宫陪驾, 除却乔妹之外,魏家和葛家的姑娘也会入宫,另外, 吴乔两家的嫡女也在名额之中。”
一言至此, 段瑞看了一眼沈墨,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吴皇后死后,吴家愈发不受朝廷重视, 如今虽还顶着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却是没有任何实权的, 吴家嫡女---吴善善便是吴皇后的嫡亲侄女。
乔桐对此并没有意见,入宫也比待在侯府强。只要入宫,乔家那边既不会逼着她回府,沈墨也没有机会揍她了。
小姑娘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沈墨这时淡淡启齿,“明日入宫之前,把忏悔书写出来!”他虽是由段青山养大,在外征战数年,但骨子里总是透着一股不同于常人的矜贵。
沈墨很少多管闲事,所以,他对乔桐的种种态度,让段瑞不由得好奇。
丢下一句之后,沈墨方才拍过乔桐后臀的那只手弹了弹身上的锦袍,顶着一张“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又问:“听见了么?”
段瑞震惊了。
小舅舅这是被贬下凡间,也开始做正常人了?这么可人的乔妹,他也忍不住想欺负了?
下一刻,段瑞更吃惊了,他发现表面柔弱的乔桐,此时正紧紧的攥着小拳头,面上却是服软道:“我知道了,小舅舅。”
段瑞:“.......”他错过了什么?乔桐虽是长的娇弱,但其实就是朵带刺的娇花。她表面看似服从,只怕心里早就对沈墨颇有意见了,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
明日就要入宫,乔桐从马场回来,顾不上去母亲跟前请安,就去了她自己的闺院里奋笔疾书。
为了显示对沈墨的表面敬重,忏悔书的开头,依旧写上“小舅舅尊鉴”四个字,她今日情绪激昂,甚是愤慨,满腔憋屈无处发泄,一惯不爱读书的乔桐,竟然一时间思如泉涌,数百字跃然纸上时,乔桐看着白纸上的凿凿之词,她自己都惊呆了。
原来她这般有学问?!
不仅鉴古纳今,还引经据典,她几时看过诸如此类的书籍?!
欧阳愠过去看乔桐时,只见小姑娘鬓发微乱,撸了袖子正拼了命的写字,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架势了。
这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沈墨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好好的小姑娘家,本就是用来疼惜的,这才来段家几天就要遭受这样的罪?
欧阳愠对沈墨的好感消散了大半,她刚走出庭院,就见段瑞站在月门外张望着,脸上露出忧心之色。
此时,日光透过树丛洒下一地的斑驳,段瑞着一身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用的墨玉冠,也很衬他的肤色,将将十几岁的少年早就是成年男子的体格,就连嗓音也变了,醇厚好听:“乔妹没事吧?小舅舅无非只是开个玩笑。”
欧阳愠眸色一醉,“段公子,你也是忧心乔妹?”太有爱心了。
段瑞被欧阳愠问的莫名其妙。
这还用说么?
小舅舅虽是冷淡了些,还未曾对自家人出手过,可对乔桐委实太狠了,上千字的忏悔书,这得写到几时?
对武将而言,写字读书无疑就是一桩十分痛苦之事。
段瑞本想去看看乔桐,但欧阳愠方才凤眸一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看见了她眼中闪着金光......
此时此刻,欧阳愠的目光依旧是紧紧锁着他,恨不能将他看个透彻似的。
段瑞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胆怯,此刻却是脸上一烫,又见欧阳愠唇红齿白,凤眼流波,段瑞唯恐自己贞.操不保,当即迈开大长腿,飞快的一路走远了。
欧阳愠观察甚微,方才的确是瞧见了段瑞的小眼神一直在躲躲闪闪,似有畏惧她之意。
欧阳愠的心头顿时荡起一阵浪花,叹道:“段家长公子竟是这般可爱之人,本世子之前怎就没发现?”若是娶回冀州,整日与他调.情玩乐,也是一桩妙事啊。
一旁的丫鬟青竹都听不下去,赶紧拉了拉欧阳愠的衣袖,小声提醒道:“世子,您注意仪态!这里是平阳侯府,不是咱们冀州!”
欧阳愠摆了摆葱白一样的手,“无事,我今日倒是收获颇大,看来沈墨可以弃了。”到底是要段老大,还是段老二,这还是个问题。
***
安顿好了庶子一事后,尧柔亲自去给老太君喂药。
老太君本没有病,但儿媳如此孝顺,还非要亲眼看着她喝下药才安心,老太君无法,只能闭着眼睛将苦药一口口喝下去。她老人家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想到如今这把岁数,还要做出坑蒙拐骗的事出来,为了段家的香火传承,她也是费尽心机了。
尧柔细心照顾着她,看这架势,晚上还要继续过来给她喂药。
老太君:“.......”嘴上苦,心里更苦。
她老人家一心想扶起尧柔,忍着唇间的苦意,道:“段家的兴衰,日后可就要靠你们了。尧氏啊,段易这桩事上,你的做法让我甚是欣慰,侯爷果然是没看错人,也难得他十几年前就惦记你了。”
提及陈年旧事,尧柔还是臊得慌,为了方便伺候老太君,她留在了归德堂处理府上中馈事宜,季嬷嬷和她身边的丫鬟都会唇语,如此一来,尧柔交代下去的事情,基本上都能顺利传达下去。
老太君发现,尧柔虽是心善,人也娇弱,但天赋极高,若非是个哑巴,也轮不到自家儿子占便宜。
用过汤药后,老太君就在隔间小憩了一会,睡到朦朦胧胧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一睁开眼,身边的花嬷嬷一脸无助的看着她。
此时,尧柔正在持笔写字,段家虽是主子不多,但几位少年的用度,加之护院,家丁,还有私兵等等.....每月花销足足数千两银子,不过侯府家底丰厚,庄子铺子倒是不少,竟然还有冀州的矿产生意。
段青山与几位少年常年不在府上,这些都是老太君一人料理,尧柔对婆母的敬仰之心愈发强烈,也难怪母亲时常会吃醋,说是父亲对老太君念念不忘。
段青山还处在大婚的欢喜之中,片刻瞧不见爱妻,内心就开始焦躁了,此刻见妻子对侯府的事情如此上心,他当真欣慰,直接从背后搂住了她,那大掌甚是可恶,专攻柔软浑圆之处,两日下来倒是学会换着花样了。
尧柔被段青山折腾的面色绯红,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段青山少年时就不曾有过男女之事,虽是三十了,玩心丝毫不逊于少年郎们,抓着尧柔的手,故意在她耳边哈气道:“夫人,为夫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写出来给为夫看看。”
尧柔不想让老太君失望,老人家病的如此之重,还操心着府上诸事,尧柔觉得务必要替老太君减轻负担,眼下当真嫌段青山烦人。
只好先哄哄他,持笔写下了一行字:“夫君乃天下第一伟.男儿”。
他那点小心思,尧柔还能不知道?
不就是想让她这般夸他么!
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太君已经从软塌上起来,听到外面细细索索的声音,她老人家抬头望了过去。
方才,尧柔的一句话,能让段青山乐呵一整年,他咧着的唇凑了过去,在尧柔面颊上重重啄了一口。
被老太君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她老人家赶紧躲在了屏风后面,因着动作灵活,花嬷嬷险些被她撞倒。要知道,老太君年轻时候经常陪着老太爷练武,其实身子骨健朗着呢。
听到动静,尧柔当即转过头看了过去,又嗔了段青山一眼。
婆母正在病中,若是扰了她休息,可就是罪过了!
段青山瞄了一眼里间,为了让尧柔配合他生育子嗣,老太君暂时“大病未愈”。段青山本想继续偷香窃玉一番,奈何眼下只能作罢。
***
是夜,段青山与尧柔坐在堂屋上首,将三位少年也都召见了过来。
至于段易,他虽是带着段青山的信物前来寻亲的,但府上的机密要事暂且还不能让他知晓。
沈墨,段瑞,与段珏挨次坐在了右边的下首位置,金兽熏炉里溢出丝丝玉兰香,熏得满室旖旎。
其实,段家的儿郎鲜少用香,就算是用香,那也是紫檀之类的贤雅香料。
但因着尧柔进门,段青山就吩咐了下去,日后侯府的香料都换成明媚的花香,侯府上下都种了花儿,就连校场那边也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