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姚没有在旭凤面前言明她已知晓旭凤和锦觅已有夫妻之实的事,也没有说出整个天界怕已经人尽皆知包括他父帝太微这桩事,只是担心以旭凤的性子一旦知道此事已几乎人尽皆知更要坚定地负起责来。
两边都陷入僵局,旭凤在毫无进展的情形之下,也暂时歇了继续去求他父帝太微的心思。
只是如今,旭凤被卸了兵权,颇有些无事可做,便只得越发花了心力在继续调查荼姚遭“陷害”一事,继续紧盯着魔界那个鎏英特地提醒让他小心的固城王。
除了这两件,还有一件便是荼姚与他提起鸟族如今因为花界再次断粮过得有些艰难,让他多去翼渺洲襄助穗禾,收服各方势力,震慑别有异心之人。花界前次断了鸟族食粮是因他破开花界结界将锦觅带上天界,这一回却是因为他母神……已经跟荼姚对峙过听过见了暮辞的燎原君的回禀,旭凤很清楚上一回水神风神花界众位芳主的上告……确有其事,因而格外心虚,对于鸟族如今的乱子自觉十分有责任,便难得听了荼姚的话频频去翼渺洲帮助就快镇压不住的穗禾。
旭凤去翼渺洲,可以震住一些动乱的人心,也颇收拾了几个犯上的刺头,但对于缺粮一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天界他父帝虽然应允却没有立即调粮,要等上些时候,而其他种族不少都在上一回的事中与鸟族交恶,就算之前事不关己的种族有了先前鹿族狐族等的前车之鉴也并不如何愿意相助。最终,旭凤只能一边请求天帝尽快放粮,一边在去花界的时候请几位芳主顾念鸟族之中的无辜之众尤其是未长成的幼崽,能收回对鸟族断粮的命令。只是事关锦觅安危,她们认定的罪魁祸首又没有被惩戒,花界众芳主断然拒绝,几次之后对旭凤这个天后荼姚之子印象反倒更差了几分。
旭凤这边诸事不成,焦头烂额,而暂时被润玉所辖的五方天兵见昔日主帅如此,并没什么重夺兵权的意向,再次的失望之间也熄了心思,安心在夜神殿下麾下听命起来。
如此,旭凤的这一番折腾,反倒是让润玉掌控五方天兵更容易了几分。
另一边,穗禾虽得了荼姚给的尸解天蚕,也知道那奇鸢此刻应该在魔界,但魔界不知为何近段时间来风声很紧,穗禾几次尝试进入魔界细探奇鸢所在时都有被人盯上的感觉,为防万一,不得不暂且退了回来,在旭凤听了荼姚的话来翼渺洲帮忙之后,将稳定鸟族放在首位。
在这不论天界还是魔界都暂且维持了表面的平静时,在润玉一边放足了心思在收服整个天界的天兵同时也没有丢下其他的计划进展时,在邝露经过一个月的夜夜不断的练习总算快要能替润玉分担布星挂夜之事时,在鼠仙那边听了润玉的嘱咐动作频频联系各族各势时,在各地水君配合着润玉的计划暗暗发展联合时,旭凤和锦觅的事,终于还是在各方的遮掩阻拦之下,被水神和花界知晓。
虽然近来大都是旭凤来花界找锦觅,但在花界就算锦觅在水神和长芳主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形之下溜出来见到旭凤,也毕竟因为在花界没有在栖梧宫时那么自在。于是,在几次见来到花界的旭凤疲惫而又失望的样子之后,锦觅也有些心疼旭凤,帮着一道劝长芳主不要伤及无辜,恢复给鸟族的粮食供给,但不光是长芳主,花界的众位芳主没有一个肯听锦觅的劝,锦觅也觉得自己没能帮上旭凤忙有些歉疚,于是又在一晚,偷偷溜出花界上了天界,去栖梧宫找旭凤。
锦觅偷溜出花界上天界的事已经有几回了,水神等人不是不知晓,只是在见到荼姚被禁足后看管得很是严厉,鸟族又自顾不暇之后,对锦觅在天界的安危尚不算太过忧心,也不愿意太过拘着已经颇有些闷闷不乐之感的锦觅。
但这一次,荼姚眼瞧着就要出来,鸟族那边在旭凤尽心尽力奔走数日之后也算安稳了下来一点儿,因而忧心再次提起的水神略一思索,当晚隐身跟在锦觅身后上了天界,看着她欢快地奔入栖梧宫,虽然紧拧眉头叹着气,却也没有现身阻拦。说到底,若不是荼姚这个虎视眈眈的危机几乎无解,水神对死心塌地要跟旭凤在一起的锦觅已经有些心软。比起花界的众位芳主,他这个自认对锦觅亏欠甚多的父亲在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顺遂,不被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所扰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够爱她所爱,不留遗憾。因此在锦觅和旭凤这件事上,渐渐地,水神的顾虑其实已经只剩荼姚而已……
水神隐身在栖梧宫外的廊桥之上,远远地看着栖梧宫,想着锦觅好几次对自己说爱着旭凤想要跟他在一起时的坚定样子,又叹了一口气出来。
水神默默地隐身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刚抬步走开一些,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瞧见两个往栖梧宫张望的仙侍。原本没有太上心的水神在听了这两个仙侍的对话之后,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一股子怒气直冲上来。
略高些的仙侍看了看栖梧宫的大门:“你瞧见了没?那锦觅仙上又跑来找火神殿下了。”
另一仙侍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两圈,才低声接口:“自然瞧见了,好些人都瞧见她从天门那边一路过来呢,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不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正经成婚,不然……”
高个仙侍随口答道:“不会很远了吧?也许在等天后娘娘禁足结束,再出来商议婚事?”
“唉……说来也是穗禾公主倒霉,这么多年来整个天界哪个不知道她将来要做火神殿下的妻子?都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了,她自己都拿出范儿来在天界行走了,谁知道出来个锦觅仙上横插一杠子。这以后,那穗禾公主还有什么脸面啊……”
高个仙侍撇了撇嘴:“到底有天后娘娘撑腰呢,她能倒霉到哪儿去?”
“哎,你说。”略矮些的仙侍低声猜着:“这些日子火神殿下老往鸟族那边跑,你说……这穗禾公主会不会,是想把火神殿下抢回来?”
“还如何抢?”高个仙侍不以为意:“那穗禾公主便是在天界,也一贯端着架子傲气得很,我看啊,断断不会做那锦觅仙上做过的那事儿的。”
“嘘!”矮个仙侍连忙拉了他一把,又小心地四下看了看:“陛下已禁人再外传此事了,上回那被穗禾公主撞上的两个……你小心着点儿!”
高个仙侍点点头,也将声音更压低了两分:“你放心,我记着呢,这不是附近没人么?再说了……那两个是倒霉撞在了穗禾公主手里,在那之前她怕是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呢,毕竟大家都避着她。骤然知道了,一时惊一时悲一时怒的,那两个……可不就遭殃了么。”
水神原本是不想做这偷听旁人对话的事的,但这两个仙侍言语间提到锦觅,分明是有什么天界已经不少人知晓可他们这些人还蒙在鼓里的事,忍了又忍,没有现身。等听到这里,尽管两个仙侍没有言明,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矮个仙侍的一句话,打碎了他几乎所有的冷静和理智。
那矮些的仙侍叹了口气:“也是,骤然知道自己认定的夫婿已跟旁人有了夫妻之实,估摸着还因为没进屋没设结界,那灵修的动静大得不少人瞧见,到如今整个天界差不多都知道了,穗禾公主一时持不住也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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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怒火
将自己一瓣真身化成的春华秋实送给旭凤之后,两人在栖梧宫留梓池畔,漫天的凤凰灯底下说了一整夜的知心话。这段日子旭凤过得着实疲惫,原本收服穷奇时用着还很是顺手的赤霄剑不知为何突然生灵不让他靠近,原本即便在他禁足时也没有交予旁人的五方天兵兵权被移给了润玉,原本过去与他还算说得上话的一些势力种族中人近来颇有些疏远。他一直致力调查的事始终没有头绪若非他母神不论如何不肯放弃,想来他也会相信那一切只是巧合并非有人刻意陷害而放弃。近来被他揽在身上的鸟族中事,虽然暂时镇住了动荡,但最根源最关键的断粮缺粮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旭凤握着锦觅的手,坐在留梓池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些日子来,陆陆续续丢了不少东西,差事也好兵权也罢,都……”
锦觅回握住旭凤的手掌宽慰道:“不要紧的凤凰,该是你的,就算一时失去了,最后也还是会还回来的。我听说了……你的五方天兵被天帝陛下交给了夜神殿下,我相信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会很久的。”
旭凤仰起头:“……你说的是。兄长长于庶务,向来妥帖谨慎,行事稳重,能力极强,只是……战事练兵一道,他并不足够熟悉……”
锦觅笑眯眯地:“对啊!天界之上,只有一个战神。”
“呵!”旭凤被锦觅的话逗得一笑,转头看着她,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稍微松快些的笑意:“不想,我还有被你安慰的一天呐!”
“切,小瞧我了不是?”
“是是是!锦觅仙上,小神给你赔不是了!”
锦觅见旭凤作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旭凤也在锦觅的笑声之中渐渐放松下来:“是啊,我不用急,也急不得。除了这些……其他的……一时之间,急也无用。”
锦觅对旭凤调查鹿族狐族洞庭湖甚至是润玉的事并不了解,听了这话便以为他说的只是鸟族至今未能解除的危机压力这一件事而已。不过,就算只有这一桩事,也确实很是困难了。
“……也是我无用。”锦觅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跟长芳主她们求过好几次了,可她们……还是不肯答应恢复供给鸟族吃食。不管旁人如何,那件事……到底跟天后娘娘有没有关系,鸟族中到底还有很多无辜……”
旭凤听了锦觅的话有些尴尬。
当初要用灭灵箭杀锦觅却不想害得锦觅的好友肉肉灰飞烟灭的主谋,确实是他母神荼姚,这点上旭凤很是理亏。鎏英当初来天界去栖梧宫见他,想借他的面子跟润玉借魇兽的时候也说过那暮辞的事,等燎原君带着魇兽跟鎏英去魔界走了一遭更是对一切都清楚明了了。
鎏英曾对旭凤说过,她本是想去花界跟锦觅坦白并替暮辞认罪听罚的,但……此事已被水神风神和花界众位芳主知晓,她已成了花界的敌人。更何况在那之后她的父亲卞城王为了保全她保全暮辞在天界说了一些……并不真实的话,鎏英虽然心中有愧,但却到底不能冒险再让更多人知晓。是而……直到今日,鎏英仍未去花界向锦觅请罪,而是从借魇兽之后不是呆在魔界照顾暮辞,就是带人去凡间四处寻找不知被荼姚丢在哪里的尸解天蚕母蛊。
暮辞身上的尸解天蚕未解,旭凤前些时候也曾问过他母神,怎奈荼姚直言那暮辞化名的奇鸢办事不利,她已将尸解天蚕母蛊让人丢弃到凡间去任它自生自灭,并不在自己手中。旭凤并未怀疑自己的母神,对于办事不利的下属荼姚一贯处置起来不留情面,况且事情闹大之后处理了自己这里的证据也算合理。暮辞还活着,体内的尸解天蚕还能被灵力骨血暂时压制,代表母蛊暂时还未死,只是母蛊能追寻到子蛊所在,子蛊却是若无母蛊召唤找不到母蛊所在,因此旭凤将这件事告知鎏英之后,鎏英便也没有让暮辞焚灭体内天蚕,只说还有机会先寻到母蛊,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鎏英一是已经不受花界欢迎,二是顾忌父亲卞城王的说辞维护,三也是如今照料暮辞寻找母蛊十分忙碌,一直没有去跟锦觅说起过实情。
旭凤也没有。
所以直到现在,虽然锦觅也有些疑心要害她的人可能是天后,但没有实证的情形之下,还是有些顾念她是旭凤的生母,愿意留些余地的。
“放心吧凤凰!”锦觅见旭凤沉默下来不发一言,以为他在忧心花界不肯放过鸟族不肯恢复供粮的事,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长芳主她们很疼我的,等我回了花界,再去找她们好好说说好好求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能有办法让她们松口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旭凤心中又愧疚又感动,转身一把将笑着的锦觅搂进了自己怀里。
天色将明,与锦觅凑在一处亲昵地说了一整晚贴心话,旭凤心情好转了不少,重又觉得信心百倍,有了继续努力的力气,这会儿便起了身打算亲自将锦觅送回花界去。
谁知,旭凤拉着锦觅的手,有说有笑气氛温馨愉悦地才踏出栖梧宫的大门,迎面就来了一道极为凌厉的水系法术。旭凤一把将锦觅拉到身后仓促间施法挡住了这道攻击,竖起眉头凝神去看,一惊之下险些忘了散去掌心顷刻间凝起的火系法术。
旭凤愣在了原地,被他扯到身后的锦觅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面又是一道凌厉的水刃毫不留情地朝旭凤射了过来,正中了怔愣之间忘了躲闪和抵抗的旭凤肩头。
旭凤被这道水刃击中一个踉跄,而在他身后略探出头来的锦觅一抬眼瞧见这个场景,大惊失色之下连忙接住了后退两步的旭凤:“凤凰!”
锦觅一手扶住旭凤,另一手已经掐诀正要朝对面那不知什么情况的敌人丢过去,眼光一扫,却是跟方才的旭凤一般愣了下来,手上掐到一半的诀也停了下来:“爹爹?”
水神脸色铁青地站在栖梧宫的大门之外,眼神冰冷地看着捂着受伤的肩头的旭凤,也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扶着旭凤方才差点儿一个法诀丢了过来的女儿锦觅。
先前两个闲话的仙侍已经走了很久,水神一开始是不想打扰旁人,除了经过天门时候让守卫的天兵看到自己外,始终没有现身。等在璇玑宫外不远听到那两个仙侍闲聊,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快离开非礼勿听。可是……等他听到那两个仙侍口中的闲言碎语与自己的女儿锦觅有关,后来甚至听到……那之后,与其说是他不想现身,不如说是他没有脸面现身!
等两个仙侍离开栖梧宫外走远了开去,水神现出身形,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差一点儿就要克制不住地强闯栖梧宫!
栖梧宫外除了像是旭凤涅槃这样的特殊时候,一贯并不安排天兵值守,巡逻的兵将们也只偶尔经过,很少上前。这才没有及时发现此刻骤然在栖梧宫外现出身形的水神。
水神在栖梧宫门外守了整整一夜,越是等心中怒气越是充盈,但却已经不敢在锦觅出来之前强闯栖梧宫。一是怕撞上什么,二是……不想将事情闹大。锦觅和旭凤的事,虽然听两个仙侍的话音,整个天界几乎都已经知晓,但到底因为禁令的关系没有摆在明面上,尚算是有那么一层遮羞布在。今夜若是水神强闯了栖梧宫,很有可能直接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对旭凤,这也许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但对锦觅……无论下了禁口之令的天帝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什么样的权衡,至少这件事上水神还是感激天帝的。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情六界皆知,今后旁人会如何看待锦觅?就算她之后能如愿跟旭凤成婚,这桩六界皆知的“风流往事”真的不会被人诟病么?如果她最后没有跟旭凤在一起,那这六界之内,她想要再姻缘美满该有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