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哦，路过。
“但为什么我听说你今天本来会应酬到很晚？”虞夏拆穿他，格外想看他窘迫的模样。
小谢上前两步听见这话，欲哭无泪，硬着头皮道，“老板，车停好了。”
燕璟点点头，面上毫无波动，“去外面走走？”
虞夏露出狭促的笑，直到他偏头躲过她目光才煞有其事地答应，“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去。”
雨后长街地面湿漉，风一阵一阵，燕璟忽蹙起眉，“你跟谁出去了？”
她身上有烟味。
虞夏没想他鼻子这么灵，但没什么可隐瞒，“朋友。”
燕璟眉头攒得愈发紧，要是没记错，他记得林星野这几天也在长州。
虞夏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三步并作两步，回身拦着他身前，背住双手倒退着走，“怎么了？你不高兴？”
燕璟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秒，旋即收回，默不作声。
“真不高兴？”
乌云散去，月光越发清滢。
虞夏看着他如琢如磨似的面容，忍不住探出手，生生掐在他两颊，嘴里哄着，“别不高兴呀，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下回不让他们抽烟了，保证你闻不到烟味。”
成年后，燕璟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偏她不知收敛，两只手又搓又掐。
燕璟拽住她手腕，刚要将她拉开，虞夏跳上节台阶，松开手指转为轻轻捧住他脸，“还不高兴？那要不我亲亲你？”
燕璟，“……”
“或者你亲亲我？”
玫瑰色的唇在眼前翕合，月色照在她颈间，有种近乎病态的苍白，青色的血管从线条优美的下颌蜿蜒。
他心跳微微加快。
虞夏不知，只将脸往他面前再送几分，娇娇地问，“亲不亲？”
第18章 亲一下不够
1
唇相触，虞夏不自觉瞪大眼。
一瞬而已, 温热的感觉消散, 两人却皆被那稀薄的热度薰得面红。
她轻轻抿了下唇，探出舌尖, 舔了舔, 似在回味。
燕璟在她唇上匆匆停留又飞速离去, 陌生的触感令他回味起某些东西，再抬眸，看见她同样绯红的脸，那些便又都忘了。
月色下，殷红小嘴里探出的颜色艳若车厘子。
她也是陌生的, 可她却在回味。这样的认知让燕璟生出犹豫, 她会不会觉得，他不会接吻？
下一秒，她揪住他衣袖。
语气娇软, “不够。”
“什么不够？”燕璟不解, 眸光静静凝住她。
虞夏脸颊发烫, “我说——”
指节捏得显露出苍白, “亲一下不够。”
最后一个音节恍若钟椎敲在各自心尖。
他重新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又小心翼翼。
亦是令人渴慕的纏綿悱惻。
美好的画面从眼前消散，燕璟醒来，月辉流淌的室内手机漾出白光，两点半。
从长州回来，他才睡下两个小时。
他撑起身, 神情带上几分怔忡，抬起手，好看的骨节曲折，停在梦中相触的地方。
异样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
所以，如果今晚没有被意外打断，这就是后来吗？
无法令他生出讨厌情绪的后续。
燕璟忽而想起那晚她说的话，那种醉醺醺、酥麻麻的感觉，一张嘴，千万只蝴蝶就要真的从胃里翩翩飞出。
******
2
虞夏换好衣服出来，同行的姑娘明白看直眼是什么意思。
五人服装一致，只在部分小细节略有差别，皆是贴身红色短上衣与同色系热裤，脚下是一字带黑色细高跟鞋。
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的美人，肌肤雪白，将张扬的正红衬得近妖。
她上身线条优美极，肩膀平直且薄，月匈前一抹圆润曲線恰到好处得令人心动，收束到腰间，再度变成不盈一握的纤细，再往下，却又是飽滿有致了。
这样旖.旎的风光，谁都不由多看几眼。
其中一人视线长久停在她足踝。
虞夏瞥了眼，他好像也很喜欢这里，发生意外的那晚，他抓这里抓得很紧。
关于那晚的记忆虞夏记得很清晰，又很模糊。痛感让她记忆深刻，酒精让她神经麻.痹。
虞夏亲近他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联想到那晚的画面，隐约的期待中又萌生出逃避的意念。
她对他没有那么无耻的想法，不至于满脑子黄.色废料，但是亲近他的渴望，却仿佛从那晚起种進了身.体里。
林千安拍她的肩膀，“虞夏姐，地上有什么吗？”
虞夏回神，抿唇笑开，“没有，我们走吧。”
该交代的从冬提前交代过，作为尚未出道的练习生，她们得不到他全程陪同的优待。
好在小姑娘们相处得不错，对彼此实力也放心，虞夏压在前头坐镇，几人表现皆不错。
初评级被划分为ABCDE五个班，五人两A三B，虞夏是A中之一，后来面临battle，乍见时的锋芒好似尽数敛去，于是她掉到了B。【1】
录制结束，虞夏寻个借口，避开其他人，在暗处拨了通电话。
从冬说得对，听话就是与世隔绝，不听话的人反而信息更多。
这么做的人不止她一个，但到底是违规行为，不值得声张。
“璟哥哥。”
没传来回话，虞夏听到两声狗叫，她笑开，“暴富在你旁边嘛？”
叫声更欢快了。
暴富：汪！
我在！
主语换做一只狗，燕璟不悦皱眉，乜了眼蹲在椅子边的狗。
一人一狗对视三秒，暴富收回爪子，默默退出去。
燕璟心情转好，嗓音里带上愉悦，“不在。”
“哦，那它在哪？”
燕璟，“……？”
听他沉默，虞夏唇角笑意再敛不住，“逗你的。”
她转过身，斜斜靠在墙壁上，“璟哥哥在做什么？”
不等他答，又道，“我在想你，你呢？”
挑.逗人的话，虞夏信口拈来。如果那天在江边不是发现有人尾随，类似的话，她可以说得更直白。
“嗯。”低沉清冷的声音里能隐约听出些愉悦。
电脑上打开的文件详细记录了节目尚未公布的结果，燕璟扫眼，指尖摩挲过键盘，“在工作。”
虞夏不大意外，“我录完节目了，过几天就会播，你看不看？”
“有时间就看。”
“那不行，你一定得看，必须得有时间。”
无赖。
燕璟暗自评价，抬手将电脑推远些，“什么时候播？”
虞夏告诉他时间。
燕璟思忖几秒，仍道，“有时间就看。”
虞夏，“……”
嘴硬会让人获得不一样的快.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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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小燕璟在一片赞许声中长大，从未做过出格与出糗的事，唯一令家人担心的过的事还是年幼时因走散而险些被拐.卖。
虞夏突破了他许多第一次。
第一次和异性亲密接触，第一次拥抱，甚至梦中的第一个亲吻。
今晚发生了另一个第一次。
综艺播半小时，还没到她，燕璟口渴，下楼倒水喝。
遇见同样喝完水的燕妈妈是第一个巧合。
蓝牙耳机意外断开链接视频声音直接从扬声器里蹿出则是第二个巧合。
燕璟感到窘迫。
这种窘迫与在虞夏面前的感受到不同，更贴切的形容，像是一场至关紧要的博弈里，他先露出了马脚。
“妈。”
尽管燕璟极快关掉视频，燕妈妈仍不可避免听到些声响。
她微愣，随后笑意渐渐浮现，目光中露出狭昵的神色。
她咳了咳，“下来喝水？”
燕璟点头，身体不自然地绷紧。
燕妈妈笑了笑。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似是无意提醒，“我看评论说，小夏那组是压轴的。”
好巧不巧，谁让她也刚刚看到这里。
嗒嗒脚步声远去，燕璟放下水杯，唇抿得紧，目光微微出神。
玻璃镜面一尘不染，上方映照出的人，面容清俊，五官线条流畅，眸带疏离却不凌厉，青年眼睫慢慢垂下，神情懊恼。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傻？
为什么要浪费半个小时看别人浮夸又无趣的表演，而不是拉进度条？或者直接看剪辑？
变蠢的认知让燕璟心口发闷，回房的脚步被感染得沉重。
红衣妖精闯入视线，沉重木门后的世界在那一刻被唤醒，她所过之处，黑白画影变得色彩斑斓。
明明她不是表现得最好的，但他目光移不开屏幕上娇俏的身影一寸，尤其是她精致小巧的足踝。
她身材很好，燕璟一直知道。
无论是在酒店，日光下见到她的臀与月退，还是宴会上，她在他怀里起.伏有致的身軀，都在清晰明确地验证结论。
众目睽睽下，她的长处展示得毫无保留，一副顶尖的皮相——在才华尚未得到展示前，这是她最大的武器。
评论里有人提及到她，对她品头论足，赞美的修辞不乏。
大体来说有褒有贬，终归是因美中不足，算不上一个淋漓尽致的展现。
燕璟不知她要做什么，一个小小练习生的发展规划尚不需他亲自过问，但印象中她在公司的评级惯来是优。
手指向下滑，讨论她的热度不低。
她被人发现了，他舌尖泛出丝没由来的酸。
来不及细想，来电铃声响起。
「虞夏」
屏幕上的字样提示着他，让他那丝异样的情绪渐渐发酵。
“你看了嘛？”他接通，传入耳的声音温软热切，期待溢出情绪，甚至不需要仔细辨别。
燕璟手指微微收紧，“没有。”
她骗过他那么多回，他骗她回怎么了？
兴奋的声音明显变低落，“真的？”
“嗯。”他眼睫轻颤，眼窝下阴影横斜。
“那好吧，你肯定很忙。”
他听到她似是笑了声，嘲讽地、轻轻地嗤笑。
他心脏像被捏紧。
虞夏一时不知继续说什么，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没表现得那般不高兴。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两厢沉默，她想说再见，身后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黑黢黢的镜头正对准她。
将手机按关机，虞夏将备用手机交出去，什么也没说。
没什么可解释，被抓到，就自认倒霉。
燕璟那端不知道她的情况，电话嘟嘟两声后，没了讯息，再拨过去，女声机械重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4
小谢吩咐秘书把明日的行程调开，不为什么，因为老板要去长州。
无需多问，突如其来安排去长州，肯定是跟某个特殊的人有关。
清俊挺拔的身影匆匆掠过身旁，小谢眸光只抓到片残影。
他叹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是没有道理的。
初评级后，进行再分组，以准备首次公演。有个同行的妹子跟她在一组，叫林千安。
她们组这次要表演的曲目声乐为主，虞夏在原队伍里是主vocal，但这组内十人还有另一个vocal，实力不弱。
组内投票选C位的当口，有人来将虞夏喊出去。
“马佳姐，谁找我？”马佳是负责她和另外几人的编剧。
马佳回眸看，目光极快上下打量过她，而后收回视线，“你老板。”
那道目光又辛又辣，刺得人不舒服。
马佳转过头后，虞夏面上笑意淡了几分。
从她步子迈进来那瞬开始，燕璟敏锐觉察到她情绪的异样。
马佳将人送到门口就走了，此刻室内只有他们二人。
虞夏抬起脸，扬了个笑，“璟哥哥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
换作往常，虞夏八成要追问一句过来看什么，但她此刻兴致缺缺。
气氛渐而冷凝，和别人相处时，极少会有人不接燕璟的话，即便有，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有时候那些人说话确实不如不说。
此刻的安静，缺无法再让他如往常那般游刃有余。
许久，清冷的嗓音打碎一室静寂，“昨天你电话突然挂了。”
虞夏撩起眼皮，敷衍吐舌，“被工作人员发现了，手机交上去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嘛？”虞夏看向他，“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不是。”挣扎几秒，燕璟顿声反驳，“我昨天看节目了。”
“真的？”她眼里亮起抹光，很快又消失。
“嗯。”他别过脸，轻轻颔首。
抑郁的心情转晴，虞夏上前，靠近他，“那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尾音细细，羽毛似的拂过肌膚。
燕璟脖间痒，后退步离她远些，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刚刚怎么了？你不太高兴。”
虞夏神情一顿，不再作声。
起初出于理智，她设想过日后被人发现他们之间异于常人的接触会是怎样的情况，但真碰到，事实仍让她不开心。
虞夏更恹。
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觉带上幽怨。
他解释完虞夏分明是高兴的，问题只能出在先前，来的路上，或者更早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