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欢他那样的——蒋牧童
时间:2019-07-22 09:45:22

    杨铭说地没错,虽然最开始是那个黑人开枪,但是他开枪之后,就被经济部长的安保人员射杀在当场。现在宴会厅的大门已经被关了起来,这里有安保人员,也有保镖。只要待在这里不出去,等到联合国的维和部队到达,他们就能平安无事。
    易择城淡声说:“把枪给我。”
    杨铭求救地看着霍慈,他不是不想救霍小姐,现在已经有一个中枪。要是易先生再出去受伤了,到时候可再没人给他挡枪了。
    霍慈好一会才开口,她失血量实在是太大,此时说话都极困难。
    “不要去,你要是出事了,我这枪不是白挨了,”她想牢牢地抓着易择城的手,手上却没有力气,连抬起来一根手指,都觉得好累。
    她身上好冷,即使是裹着他的外套还是好冷。
    易择城看着她说一句话都这么艰难,知道她是真的快支撑不住了,一旦失血到休克的程度。就真的危险了。
    当他再一次要枪的时候,沉默的保镖终于将一支枪递到他手心。
    霍慈眼上蒙着一层水雾,她想摇头,想要说话,刚才已经耗尽了她太多的力气。最后她只能挤出两个字:“不要。”
    不要走,不要去。
    易择城将枪拿在手心,他低头吻在她的唇瓣上,她的唇好冷,冷地快失去了身体的温度。
    “即使把我的命丢在这里,我也不会把你丢在这里。”
    是他带她来的,他就会把人完整的带回去。
    “易先生,我陪您去,”一个保镖起身,这些保镖是他到了南苏丹之后,才跟在他身边。他们是隶属国内一个安保公司,原本是护送这批药品到南苏丹的。
    易择城没说话,他们是来护送药品的,没必要跟着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
    保镖呵呵一笑,说:“您是小成的好兄弟。要不是有小成给牵线,我们哪里能有您这样的大主顾。保护您,是我们的责任。”
    这些保镖以前都是退伍军人,而和他说话的人,叫刘振,是曾经的神枪手。之前小成就给易择城专门打过电话,让他多关照关照自己老部下开的小安保公司。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请他们做安保工作,关键时刻,却没人退缩。
    皮肤黝黑的男人瞧着旁边的霍慈,轻声说:“霍小姐是为了救您,是咱们没保护好。现在也该我们来补救。”
    易择城点头,轻声说:“麻烦你了,兄弟。”
    这一声兄弟,叫地刘振一愣。
    随后刘振便对其他三人说:“你们在这里,一定要保护好霍小姐和杨助理。”
    “放心吧,班长,”一个小个子轻声说。
    他们是从安全门离开的,好在旁边这位保安队长对酒店的平面结构十分熟悉,竟是很快就带着易择城前往酒店的仓库。
    见易择城脸上的惊讶,那个被称为班长的男人,解释说:“我们住进酒店时,就已经看过这个酒店的平面图了。我想仓库肯定有您要的急救箱。”十来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养成了严谨的性格。早在入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这酒店摸透了,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突发状况。
    两人一路到仓库,都没碰上人。当他们进入仓库时,一推门就发现从里面被锁住了。刘振举枪就要射击,却被易择城拉住,他说;“酒店的员工很可能躲在里面。”
    “我们是酒店的客人,我们同伴受伤了,我们需要急救药箱,请开门,”易择城用英语冲着里面喊话。
    只是里面却没有动静,刘振朝他看了一眼。
    易择城又喊了一句:“如果我们要伤害你们,刚刚就开枪闯进来了。但我们只是需要急救药箱。”
    这次里面总算有了响动,门便开了细细的一条缝,然后一支枪挡在门口。
    举着枪的黑人大汉,看见是两个中国男人,登时松了一口气。中国人在这里一向很受欢迎,他们勤劳热心,而且还不惹是生非。
    “你们需要药箱?”男人开口问,此时他也看到了易择城白色衬衫的恐怖血迹。
    几乎整个胸口都被鲜血染红了。
    没一会里面竟真的递出来一个简易药箱,黑人男子说:“这里只有一点儿纱布和药品,希望能帮到你的朋友。”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易择城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知道在南苏丹,药品是多么紧缺和重要的东西。
    黑人大汉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们中国人是我们的朋友。我希望上帝能保佑你的朋友。”
    当他们再次回到宴会厅的时候,酒店外面的枪声越发密集。躲在里面的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见他们完好地回来,留守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易择城立即打开药箱,里面有一团纱布,还有一些药品。他看着已经接近昏厥的霍慈,沉声说:“杨铭、刘振,你们帮我压住她的手。”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枪伤,可是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让他更加颤抖。
    “霍慈,忍忍,”他知道用纱布紧急处理枪伤有多疼,他曾经为一个军人这么做过,那个军人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霍慈睁开眼睛看着他,说:“看见我爸爸……跟他说……我原谅他了。”
    易择城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红透了,他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杀人。他狠狠心,将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绑在她的嘴里,他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当他用医用剪刀剪掉她腹部的衣服时,鲜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小腹,子弹造成的伤口看起来又深又大。
    一旁的杨铭手一松,霍慈的手掌就动了起来。
    易择城呵斥:“都给我按住了。”
    当他把纱布堵住到伤口的时候,霍慈整个人猛地往上抬,她的四肢都被人按住,左右两边的人按住她的手,易择城的双腿夹着她的腿。她动弹不得,只有身体绷地发紧,纤细的脖颈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着。
    痛苦地呜咽声,刺激着,他们每一个人。
    杨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要转头,却看见正处理的伤口的人,在哭。
    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甚至表情都异常地克制冷静,可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在落。
    这是杨铭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出血点似乎真的有减缓的趋势,霍慈的身子没刚才那么紧绷。她浑身都是汗,这样的疼痛似乎刺激了她的意识,让她从半昏厥当中,又清醒了过来。
    易择城伸手去抱她,将她揽在怀中。直到两声呜咽声,他伸手解开她嘴上的衬衫。
    她虚弱地声音再次响起:“易择城,如果我爸爸看见我,你记得告诉他,不要自责,这次不是他抛弃我的。”
    易择城低斥:“你闭嘴。”
    其实霍慈想说的是看见她的尸体,可她知道,对面前这个男人来说,太残忍了。
    她也学过医,她知道很多人受了枪伤,是死于大出血。她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的士兵,就算医生再无力,在这样的急救条件下,她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血而亡。
    “我跟你说说我的事情吧,”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细小而微弱。
    他冷漠地说:“我不想听。”
    他脸上地表情依旧清冷,可一颗又一颗眼泪,砸在她的发间。乌黑的长发,被泪水打湿。
    “我出车祸的时候,他也在参加援非。我哭着求他能不能回来,他说他不能回来,让我坚强,说他永远爱我。我恨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抛弃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叫他爸爸。”
    这就是那时候的霍慈,不听缘由,偏执地要和全世界都作对。
    “别说了,”易择城的声音冷地像从雪山上传来。
    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因为霍慈的每一句,都可能是她的遗言。
    “请告诉他,我原谅他了,”霍慈贴着他的耳边,气若游丝,直到她再说:“还有我很想他。”
    易择城一直没说话,他抱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他咬地牙齿都在颤抖。
    直到霍慈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掌,像是带着无限地留念。
    “易择城,我不和你说再见。”
    因为我要我们下辈子还要再遇见。
    霍慈突然笑了下,她说:“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我居然听到我爸爸在叫我的名字。”
    直到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宴会厅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是联合国的维和部队来了,局势被控制了,他们都活了下来。
    “霍慈,霍慈”当霍明舟提着药箱,跑了过来时,所有的幻听都成真了。
    这一次,她真的被解救了。
    
    第37章
    
    当霍慈看见霍明舟真的出现时,那一瞬间,她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睛,迸发出璀璨的光华。她所一直等待的,终于被她等到了。
    “霍慈,别害怕,爸爸在,”霍明舟将他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放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在这一刻,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即便刚才疼地浑身痉挛,可她还是拼命咬牙忍住。
    “药箱里有血袋,快拿出来,”霍明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掌,低声吩咐。
    易择城在一旁,立即打开药箱。比起他刚才在酒店找到的东西,这个药箱里的药品要齐全地多。而且还有霍慈现在最需要的血袋。
    “不要哭,爸爸不是来了,”霍明舟伸手擦了擦她的脸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可是眼睛却通红。
    霍慈握着他的手掌,整个人像是重新焕发了光彩。
    她低声说:“我好想你。”
    一直都在想你,所以即便走遍了这个世界的大洲,都从未踏足过非洲大陆。因为害怕看见你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不管我如何变,可是内心深处,我依旧是那个崇拜着自己爸爸的小女孩。
    此时易择城已经开始准备给她输血,他捏着针头,脸上依旧沉稳冷静,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霍明舟握着霍慈的手,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低声说:“不要紧张,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给她输血,我们送她去医院。”
    易择城将针头插在她手背,后背是一片晶亮的汗水。
    “担架,”他舒了一口气,立即喊了一句。
    当霍慈被两个士兵抬着担架上了车子时,易择城和霍明舟走坐上了车子。一路上不时有零星的枪响声传来,霍慈的意识已经陷入模糊当中。
    易择城伸手,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长发。
    霍明舟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对儿小儿女,心底悠悠地叹了一声,却是欣慰的。
    可他这一声刚叹完,就见易择城抬起头,他眼眶还挂着红丝,不过表情却冷静淡然。他本就是个极能隐忍的人,从小到大,他虽然不惹事,却时常被拉着和韩京阳还有小成他们一帮人淘气。
    他爸是个当兵的,教训儿子比训下属还狠,拇指粗的藤条就能在他身上抽。他从来不哭。即便是后来伤了手掌,不能拿手术刀了,他也没哭过。顶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里头发呆。
    今天是他头一遭这样,救着人呢,眼泪是真的止不住地掉。
    从前他从不来懂什么叫寂寞,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他拿全额奖学金,是医学院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毕业生。他工作时竭尽全力,回家不是倒头大睡,就是查看医学资料。
    身边这些朋友都问他,你丫这么忙图什么,怎么连个女朋友都不找。
    他喜欢这份工作,虽然他面对病人总是冷静克制,可是私底下他也会因为没有把人救回来自责。他没遇上让他心动的人,也不会觉得寂寞。有那些悲春伤秋的时间,他还不如看一篇最新发表的医学文章。
    可是经历了两个人的热闹,知道了什么叫做爱一个人,一想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是真的寂寞啊。
    他伸手握紧霍慈的手掌,好在他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霍慈让我和您说,”易择城低头看着此时安静闭着眼睛的人,他才抬起头对霍明舟说:“她原谅您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是你抛弃了我,抛弃了我。
    那年,电话那头那个悲愤又痛苦的声音,再一次回荡面前这个发鬓斑白的男人身上。霍明舟也曾一次又一次地问过自己,他的选择究竟对不对。他的女儿那时出了车祸,是最脆弱,最需要父亲的时候,可是他去不能回国。
    不是不想,是不能。
    霍明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用双手捂住的脸,这一双手曾救过无数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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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窗子,洒落了进来。白色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直到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眼皮,紧接着她的手指也动了动,漫长的等待,她终于慢慢地抬起了眼皮。
    霍慈醒来的时候,微微偏头,看见旁边蜷缩在一张极小沙发上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t恤,下巴上淡淡青色,有种说不出地性感。霍慈认真地看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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