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卷起她的袖子，感叹道：“你比电视里看着还要瘦。”
“最近为了拍戏，刻意减了一点。”余嘉一见她样子还小，又长得讨喜，主动解释道。
小护士理解地点点头，露出了非常羡慕的一面：“真佩服你们演员，说减肥就能减肥！”
她帮余嘉一把袖子撸下来，然后贴心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皮试没有问题，稍等一下，我马上来给你打针。”
余嘉一点头。
过会儿，护士拿着吊瓶和针进来了。
她给余嘉一的左手手背擦了酒精，而后把医用橡胶管绑在她的手腕上。余嘉一因为瘦，从小血管就细，晚上又吹一夜风着了凉，整个手都是冷冰冰的。
小护士找了几次血管都没找准，便边给她暖手，边主动找话题。
“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可喜欢你。”小护士喋喋不休地说，“我是你的鱼粉，金鱼。”
余嘉一忍俊不禁。
小护士见她的手终于热乎起来，又开始埋头认真找血管，怕她疼，小护士继续说道：“我还是白鹭，，是南极星。”
“我很喜欢你们三个人演的戏，”小护士找准血管，一针撅了进去。余嘉一果然被她的话分了神，瞳孔一缩，并没感到怎么痛。小护士已经利落地取下橡胶管，调好了点滴的速度。
小护士道：“我之前，看网上说你因为在拍新戏，没能参演《旧山河》，还觉得可惜呢。不然你和南哥对戏，得多过瘾啊！”
小护士说上了瘾，打完针还舍不得走。
余嘉一看她可爱，便道：“以后能有机会的。”
“啪”一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韩少庭提着一纸袋食物，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小护士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因为韩少庭注视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太不友善了。病房里开着暖气，小护士还能感受到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阴风正“嗖嗖”往领子里灌。
小护士马上站起来，怯怯地对余嘉一道：“既然有人陪你，那，那……我先走了。”
“谢谢你。”余嘉一用手肘撑着床，试图坐起来。
韩少庭把食物放到桌上，匆忙要过去扶住她。
小护士点点头，从韩少庭身边略过的时候，脚不点地，速度飞快。
出了病房门，小护士才护着心脏，喘了口气。
奇怪，那股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提到戴泽南以后来的吗？
小护士百思不得其解。
韩少庭见她已经打上点滴，赶忙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来，他打开盖子，神情关切：“晚上没吃东西，打针会很难受，赶快吃点。”
韩少庭用一只手拿着勺子，直接舀了一口粥送到她嘴边。
韩少庭的手指细长修直，看着既白皙又稳健。
余嘉一不由窘迫起来，她现在本就是微微靠在韩少庭肩头。韩少庭脱去了外面的黑色风衣，里面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羊毛衫。
他身上的那股烤串味随着来回奔波已消失殆尽，只剩下衣服上皂角粉的清香。
韩少庭见她半天不动，眉间皱成了“川”字，他低声道：“怎么不吃，在想什么？”
余嘉一脸庞微红。她打针的是左手，还有右手能够活动，她慢慢抬起右手，接过勺子，小声道：“我自己来吧。”
她左手无力，支撑不住。韩少庭干脆换了个姿势，他伸长手臂，几乎是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揽在怀里。
余嘉一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她的耳畔是韩少庭“砰砰”的心跳声，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嘉一的手臂很纤细，不，她是整个人都纤细，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根干树枝。等她成了自己的，得把她养肥点才行。
韩少庭想到这里，眼角不禁微微下移，情不自禁地扫过了女孩的胸前。
唔，幸好还有点枝丫冒出来。
余嘉一忽然开口，她刚咽下一口粥，嗓子听起来要温润了一点：“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帮我过生日，还陪我到医院来。”
韩少庭做贼心虚，差点被吓一跳，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的严肃：“应该的。”
余嘉一吃饱了，她放下粥，在韩少庭怀里轻轻挣动一下。韩少庭会意，松开了置在她肩膀上的手，余嘉一的身子滚烫，连带着他的半边肩膀都还留着余热。
“这个医院我有熟人，媒体那边，你可以放心。”气氛实在尴尬，韩少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主动开口道。
余嘉一微笑：“好。”
韩少庭想起自己临时中断的表白大计，心里痒痒起来。
要现在表白吗？她现在病了，这岂不是趁虚而入？太不光彩！而且今晚的表现那么糟糕，表什么白？
可是……
韩少庭偏头，静静凝视着余嘉一的侧颜。
她正靠在枕头上，一会儿看自己的吊瓶点滴，一会儿瞟瞟窗外。
余嘉一的五官长得很好，标准性的好——眼型开阔，眼角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珠圆润。
当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看时，显得清秀又气质，非常具中国特色美。
韩少庭感觉自己有点忍不住了，他声线低沉，沙着嗓子叫了一声：“嘉一。”
余嘉一偏头，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我……”韩少庭抿了抿唇，在心里措辞，刚准备说出口，门却忽然开了。
小护士一脸喜气地推开房门，身后还跟着穿着轻羽绒的戴泽南。
韩少庭拉下脸，周身气压低得不能再低。
第23章
这回偶像在前，韩少庭已经完全震慑不到小护士了。
小护士兴奋地跑到余嘉一床边，脸上是掩不住的振奋：“嘉一姐，南哥来看你了！”
说完，她面色潮红地回头望一眼戴泽南，表情既亢奋又羞怯。
戴泽南温柔地对她笑笑，顺带当场给了她一张签名：“谢谢你，有劳了。”
小护士一个劲地道“不客气不客气”，她满面红光地接过签名，手舞足蹈地拿着跑出了病房。
余嘉一盖着被子。
第一个吊瓶已经打了一半，她身上散了点热走，精神也相对好了些。
“师兄这么晚还来看我。”余嘉一道，“《旧山河》刚杀青，师兄也该多休息。”
“没事。”戴泽南简直视坐在床上的韩少庭为无物，他伸手摸了摸余嘉一的额头，皱眉道，“还是有点烧。”
“刚才量了体温吗，多少度？”戴泽南双目炯炯有神，他忧心地问。
“谢谢影帝关心。”韩少庭凉凉开口，“38度。”
戴泽南仿佛这才发现韩少庭，他自顾自地在韩少庭对面的床脚坐下，脸上挂着生疏的微笑：“原来韩老师也在。”
什么叫“原来”韩老师也在？
难道刚才他进来没看到吗？真是装相！
韩少庭在心里对这个“伪君子”嗤之以鼻，他道：“是我送嘉一到的医院，没想到，影帝居然大晚上也来光临。”
“我一下飞机就在和她联系，”戴泽南取下围巾，他理理自己的衣袖，帮忙把余嘉一这边的被子掖好，“我和嘉一认识四年，很少见她生病。”
嗤，四年很长哦？了不起吗？
炫耀个屁！
韩少庭面无表情地编瞎话：“医生说她要静养，不宜人多。”
“所以，影帝要是看完了，赶早回去吧。”韩少庭翘着腿，慢悠悠地下达逐客令。
戴泽南眉头轻轻一皱，他把视线转向余嘉一，他将微微上翘的米白色毛衣衣领慢慢压下去，嘴角弯了弯：“本来，是不该再打扰你休息。”
“但是，”戴泽南的语气温和，眉目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我实在想要一个答案。”
余嘉一低下头，似乎想避开他的目光。
韩少庭敏锐地嗅到了点什么，他瞧瞧余嘉一，又瞅瞅戴泽南，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戴泽南同时也看了眼韩少庭，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韩老师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嘉一说。”
韩少庭不满，感觉戴泽南这厮完全是在得寸进尺。
他凭什么出去？
这时，余嘉一抬起头望向他，她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语气软绵绵地，竟也带上了恳求：“韩老师。”
韩老师个头！
他讨厌这个称呼！
韩少庭气咻咻地拿起衣服，他涨红着脸走出去，“啪”地一下摔上门。
值班的小护士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不由探头出来看。见到来人是韩少庭，她很快又缩头回去，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十分钟后，戴泽南从病房里走出来。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搭在右手上，他低着头，步伐有点沉重，不听话的毛衣衣领此刻又高高翘起。
然而，戴泽南已无心再管它。
韩少庭正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拿了一根烟和打火机。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抽。
韩少庭戒烟五年，有时候烦躁起来，还是会取一根出来看着，过过干瘾。
见戴泽南出来，韩少庭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丢掉烟，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准备转身进房。
“韩老师。”擦身而过的瞬间，戴泽南出人意料地叫住他。
韩少庭净身高180，戴泽南净身高182。就这两厘米的差距，韩少庭也老觉得自己站在他对面的时候平白矮了一大截。
所以，韩少庭干脆倚在墙上，他不经意地踮了踮脚，轻瞥戴泽南一眼：“怎么？”
戴泽南看着他这人五人六的模样，话在喉咙口翻了几个转，最后，戴泽南还是欲言又止道：“我准备回去了，请你好好照护她。”
韩少庭抱着肩，扬扬下巴：“自然。”
戴泽南点头，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韩少庭几秒。之后，他抓着大衣的手微微一紧，嘴角的微笑带着苦苦的涩意。
刚才病房里发生的对话其实再简单不过。
韩少庭走后，余嘉一便率先开口了。
她还是像两人刚认识时那么率真活泼，即使带着病气，也笑眯眯地，她道：“师兄。”
“你给我发的消息，我都看到了。”余嘉一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脸上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羞的，仍然带着好看的殷红，她点头说，“师兄一直对我很好，我知道。”
戴泽南深夜跑过来要的可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他坐在床脚，身上的米白色衣服显得他格外清俊。
他沉吟片刻后，才笑道：“我对你好，是另有企图的，我是坏人，你可别发好人卡给我。”
余嘉一眨眨眼：“哪敢给师兄发好人卡。”
“师兄，有崇拜过什么人吗？”余嘉一抬头问。
戴泽南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明叔算吗？”
“也……算吧。”余嘉一有点为难，小脸皱了起来，她正色道，“师兄在我心里，就像道明叔在师兄心里的地位一样，无可取代。”
无可取代，话是说得很好听。
然而，他要的并非这种无可取代啊。
戴泽南勉强笑了笑，他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床沿上，食指轻轻摆动，他的声音很清澈：“除此之外，就没了吗？”
“有啊。”余嘉一俏皮地笑了，语气很一本正经，“你还是师兄呢，这点也永远不会变。”
“我明白了。”戴泽南点头。他忽地想起韩少庭，他虚指了指房外，饶有兴趣地问，“韩老师呢，在你心里，是什么？”
余嘉一的手攥紧被子，露出唇角的一颗小虎牙来，病房里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有点憨态可掬。
余嘉一舔了舔唇，久久不说话。
她这个样子却基本证明了戴泽南心里的猜想，见她不愿讲，戴泽南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语调平稳，还带点无可奈何，他笑着帮她将被子拉上一点：“好了，不难为你，我不问就是。”
“以后，碰到任何问题，仍然可以随时找我。”戴泽南恢复成以往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清清嗓子，开口说。
余嘉一点头：“好的。”
“你好好休息，”戴泽南将围巾戴上，这条紫色围巾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剩一双英俊的眸子还一闪不闪地。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围巾下传出，“记得爱护好自己，我这就回去。”
余嘉一道：“这么晚了，路上小心点，师兄。”
戴泽南点头，转身对她招手，慢慢地离开了。
戴泽南的身材高大，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跟衣服架子一样，她还是头回见到他的背影这么落寞。
她大概让师兄伤心了，余嘉一躺在床上，有些委屈地想。
韩少庭从门外进来。
他刚才和戴泽南分别以后，特地去洗了次手，他怕刚才摸烟会让指间染上烟草味，怕余嘉一介意。
结果一走到床头，就见余嘉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韩少庭皱眉，直接上手摸了摸她的头，热散了很多，都快不烧了。
怎么还这幅模样？
韩少庭目光一凛：“戴泽南刚才怎么你了？”
余嘉一见是他，忙摇头道：“师兄没怎么啊。”
她扭头看他：“你呢，还不去休息吗？”
这话听在韩少庭耳朵里，仿佛带了丝赶他走的意思，还说没怎么！戴泽南来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韩少庭抿着唇，声线被压得很低：“我陪你。”
韩少庭不是只单单负责《红妆》的电影监制，他还要为自己的《深海》杂志出谋划策。现在正是月底，余嘉一知道这时候他会比平时要忙上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