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与你可亲——砚丞书
时间:2019-07-25 09:03:40

  他问:“上哪去啊?”
  她说:“我再换另一套。”
  顾文澜只得坐到边上的单人沙发上等。
  最后溪言还是挑了件露肩的款式,而顾文澜的西服因为先前没有太上心,现在来不及订制,只得让店员给拿了配套的男士西装。
  两人趁着当日拍了婚纱照,忙活下来又是天黑。
  筹备婚礼一堆事宜,朱木兰同志不愿假借他人之手,每一道程序都得自己监督着进行,顾云微对这事也很热心,经常给朱木兰打电话讨论细节,偶尔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比如喜柬的样式。
  朱木兰喜欢民俗一点的,热闹红火,顾云微喜欢西式的,白色清新。
  朱木兰:“这是结婚,白色不好。”
  顾云微:“阿姨,改革开放40年了,思想要与国际接轨,婚纱都还是白色的呢!”
  朱木兰:“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的思想就愿意禁锢在传统里怎么了?传统有什么不好?改革开放40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至今,中华上下可是有五千年!”
  顾云微:“这跟盘古和三皇五帝有什么关系?”
  最终,朱木兰同志的意见获得了顾院长等诸位长辈的支持。
  姜还是老的辣。
  再比如喜柬上的字体。
  顾云微:“我喜欢行书,我哥就会,他以前模仿过王羲之的《二谢帖》,笔势清劲飘逸,纵擒有度,我爸老偷摸着夸他。”
  朱木兰:“你哥这么忙,别打扰他了,找个写字好看的人代笔就行了。”
  顾云微:“阿姨,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至今,中华上下可是有五千年,喜柬都用了传统样式,字体是不是也要呼应一下?”
  朱木兰没法,只得应了她。
  这边婚礼正在热热闹闹地筹备,那边顾文澜在医院里风风火火地忙碌,回到家还得安安静静地写喜柬,溪言怕他累得慌,拿着笔帮他写了几张。
  于是那喜柬就有了两种字体,一个清劲,一个隽秀。
  周一,溪言把喜柬带到学校发给了平时来往较多的同事。
  何老师拿着喜柬,无不感慨,“这个月第二枚炸弹了,祝你炸得漂亮,炸的吉祥,炸得美美满满。”
  溪言道了谢,抱着课本去上课。
  上午的课结束,午休时周禹找了过来,说:“我没有么?”
  溪言笑笑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了一早准备好的喜柬给他。
  周禹接过喜柬翻开,上面的字体,一笔一划都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他低声问:“这是你写的?”
  溪言嗯一声。
  其实她觉得不用给也行,小孩子没成家,没那么多讲究,但是那晚她写喜柬的时候,觉得也许周禹收到会更开心,于是就给他写了一张。
  周禹的目光描摹着喜柬上的字迹,半天才说:“我会去的。”
  溪言赶紧道:“不用给礼金。”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有心,那就带上你下次月考的好成绩,就当给老师的婚礼祝福。”
  “嗯。”
  “好好加油。”
  其实那晚她给周禹写喜柬的时候被顾文澜发现了。
  他看了一眼,说:“你对他的这种区别对待,你们班里其他学生没有意见?”
  溪言说:“意见最大的一直是你。”
  顾文澜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这么说你承认对他区别对待了?”
  “我对他没有区别对待,每个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好好学习,最后可以选择自己向往的那条道路。”她如此真诚地说道。
  “你真是……”他靠向沙发,“正直得很。”
  她还写着字,“你当医生,难道不是希望自己的每一个病人都康复出院么?”
  他沉默片刻,说:“我不会追着不愿意就诊的病人住院治疗做手术。”
  “……那不一样。”
  “也不太在意。”
  溪言抬头看过去。
  他说:“我们这一行,接触的多,体会得多,见识有了,眼界广了,再面对众生百象也就成冷眼旁观客,没闲暇多愁善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各行其志罢了。”
  溪言一直琢磨他这话的意思,思来想去她觉得,顾文澜去当演讲家多好?
  歪理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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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有什么话要说的,依然忘了,下次得备个小本本把要说的话记下来。
 
 
第46章 可亲
  婚期将近, 学校里却一堆事。
  五一假期之前有一次月考,溪言要抽时间和其他老师一起出考题, 再来就是安排学生负责五一的黑板报一事, 还有学生家长会。
  晚自习和周六补课照常, 当然, 逃课的照样逃课。
  溪言虽然没法子,但该谈的话还是得找学生谈,不管有没有作用。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像周禹那样,看起来难以管束, 但只要让他体会到老师的用心,他就会服帖。
  开学到现在, 她找吴克谈过几次,一开始他还能听进去两句, 后面就原形毕露了,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周禹意志坚定,没迟到早退, 没缺过一堂课。
  其他的她已经无暇顾及, 不去考虑什么绩效什么全勤,学生不违反纪律就行。
  溪言原以为,周禹会因为学生家长会的事而影响情绪, 所以这几天比较注意他的个人情况,但据她观察下来,发现他似乎没有丝毫受到影响。
  可是她还是担心他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学生家长会安排在周六, 周禹的座位是空的,其余满座。
  溪言说了学生的学习情况以及出勤率,不出所料,她看见吴克的父亲满脸羞愤,偶尔走神,估计在盘算着回家之后怎么将儿子绳之以唾沫,或者棍子。
  家长会结束以后,溪言给周禹打了电话,而他却是刚睡醒,她说了两句挂电话,转身就看见吴克的父亲满脸凶煞地从教室里出来。
  她赶紧叫住:“吴先生。”
  吴克父亲看过来,脸上余怒未消,“李老师?有事啊?”
  溪言说:“那个……其实父母和孩子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和理解。”
  吴克父亲愤愤冷哼,“没错,我想我的棍子知道该如何对他进行管教和沟通!他很快就能理解我手中棍子的想法!”
  “您不要冲动……”
  “李老师,我请你不要插手,这是我的儿子,你作为老师既然管不住他,那就只能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出马!”
  “请您……”
  “哼!!”他走了。
  请您下手轻点……
  溪言心里补充。
  晚上,溪言正做着晚饭,她越想越觉得难以安心,停下来给吴克打电话,没接。
  顾文澜回家来,他吃饭的时候,她给吴克父亲打电话,也是没接,她忧心忡忡,顾文澜对她爱操心的性格也是束手无策,他吃完饭,自己把碗筷收拾进去。
  溪言回过神,跟过去说:“我来。”
  “不用,你忙你的。”顾文澜拉开她。
  “我忙什么?”她愣愣的。
  顾文澜说:“忙着操心你的学生,忙着把我晾在一边,一整晚没跟我说过两句话。”
  溪言觉得好笑,“行了,你去休息,我来。”
  晚上顾文澜在床上看文献,她在卧室里来回走踱步,给吴克打了电话,这回他终于接了。
  吴克一接起来就问:“老师,今天家长会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溪言瞬间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吴克哼哼唧唧,“莫名其妙就被揍了一顿,幸好我妈护子心切以命相搏,我爸没办法,这才留我继续苟活于世。”
  溪言听得服气,“你活该。”
  吴克仍是问:“你到底说什么了?”
  “我和你父亲如实反映了你的学习情况,还有平时的表现。”
  “……哎哟,老师你太没有道义了。”
  “不过我还表扬你很聪明,只是需要好好引导。”
  “唉,其他老师也是这么忽悠我的。”
  溪言认真道:“我说真的,只要智力正常,好好努力并且用对方法,大多数都可以成为聪明人,周禹都能冷静下来学习,你也能。”
  吴克知道自己这位班主任一向正直正经正气,当下也不和她争,只说:“我以为他中邪了呢,算了算了,我去写作业了,老师再见。”
  既然人没事,溪言终于安了心,回到床上准备睡觉,一眼瞧见顾文澜不冷不热地看着她,她立马说:“我是不是打扰你看书了?”
  顾文澜垂眼翻书,“不至于。”
  她看了他半晌,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尤其现在有那么多新闻出来……你们医院里难道没有接到过因为家长体罚过重而入院的孩子么?”
  顾文澜想了想,“不清楚,明天我去骨科问问。”
  “你是不是……”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是不是不喜欢我太关心学生的事情?”
  “当然不是,”顾文澜握住她的手,“只是——”
  他沉默良久,她问:“什么?”
  顾文澜只轻叹口气:“没什么,带完这一届就不当班主任了,这是你说的。”
  她说:“你果然介意。”
  他笑,“我不介意,到时候你轻松一点不好么?不用再家庭和工作两头应接不暇,拿出更宽裕的时间来照顾我,你不是挺爱照顾我么?你最近不太关心我有没有吃饭。”
  溪言听得好笑,“不当班主任是因为要生孩子,到时候我的注意力也是在孩子身上。”
  顾文澜扬眉打趣,“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她被说得不太好意思,回了句:“也不是非你不可。”
  顾文澜把她揉进怀里,“你还挺志在千里?千里万里之外你还是我的人,跑不掉的。”
  “……专制。”
  “是,生来专门压制你。”
  这个小女人有自己的工作,有属于自己必须专注必须努力的事情。
  她很温柔,也很独立。
  月考结束就是五一假期,学校里放假,医院这边却更忙,因为大家放假了,终于有了生病……不,看病的时间,门诊部每层楼每个科室几乎从早到晚爆满。
  而急诊部这边一如既往,也是闲不下来。
  今天心外科收治了一名患有法洛四联症的小女孩,三岁,被送进了ICU。
  晚上顾文澜过去看小孩的情况,一开始好好的,他准备走的时候小孩忽然哭闹起来,他只得返回病床边,一时之间只能干瞪眼看她哭。
  哄老婆他会,但哄小孩他没有心得。
  随后他想起小时候顾云微哭闹时他哄她的办法,赶紧取来了纸和笔,随手画了一朵向日葵给小女孩,小女孩看一眼,停顿了三四秒,估计觉得太丑,仍是哭闹。
  顾文澜悻悻地把纸揉成一团,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方法似乎奏效,小女孩慢慢停下哭声,憋着嘴望着他。
  顾文澜看她安静了,心里琢磨片刻,慢悠悠地说起了白雪公主的故事,说完换成睡美人,再说完,他决定换个长一点的故事,《西游记》。
  故事持续到半夜凌晨,终于把小女孩哄睡着,顾文澜这才出来。
  出来时,他觉得生个女孩不错。
  像她,温柔可爱。
  他换完衣服准备回去,一边想着一边笑着,人已经走到一楼大厅了,一个急诊电话追了过来,把他召唤回手术室。
  李老师这几天放假在家了,他还是没办法多陪陪她。
  五一假期一过,婚期更近,没几天时间了。
  朱木兰打电话过来提醒她,“这两天就赶紧收拾东西回来吧,能早一点就早一点,从家里去学校也方便,你最近忙得我都替你累得慌。”
  溪言却犹豫,“再等两天,他也是忙,我不在家他晚上回来吃什么?”
  “医院不是有食堂么?再说他可以回顾家呀。”
  “嗯……”
  朱木兰不太清楚顾文澜和顾院长之间的那些恩怨瓜葛,溪言没跟家里人说这些,朱木兰之前看出点端倪,问她的时候也是被她含糊搪塞过去。
  溪言说:“我再等两天。”
  朱木兰无奈又好笑,“真是泼出去的水了,现在一心向着他了。”
  溪言觉得这种事没办法说清楚,干脆不吭声。
  朱木兰说:“随你吧,赶在婚礼前一晚回来,那晚你们不能见面。”
  溪言应下。
  晚上顾文澜回来,她跟他提了回家的事,顾文澜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环节,不,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以为不需要,因为老婆他一早就领回家来了,以为现如今就办个婚宴而已,没想到还有迎娶这一出。
  他听闻此言,一时又对所谓传统礼俗愤恨不能自已。
  溪言说:“迎娶迎娶,当然是把我从我家里迎进你的家门,这一举动才算完成了娶。”
  顾文澜实在头疼,但也不能不按礼数来行事。
  直到婚礼头一天,溪言回去之前给他打电话,说:“我回家了。”
  顾文澜忙晕了,闻言愣了一下,问:“回哪个家?”
  溪言忽然想起刚领证那段时间,她一时没习惯过来,总是“你家你家”的跟他说话,他就会故意问:“谁家?哪个家?”
  她说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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