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是种什么滋味。
正当要麻木的时候,体育室的门被踹开了,只听一人传来闷哼声,随即又是拳脚相对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很拧的女声:“我告诉你,你再敢捉弄我,我就让你和那扇门一个下场。”
随后是一个轻蔑的男声:“初墨你拽什么拽,你不是要钓金龟婿么,老子追你是你的福分,懂吗?”
“恕我无福消受。”女声比男声更为轻蔑,过了半晌,秦臻的头套被取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明艳张扬的脸,女生皱着眉看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可怜的娃。”好半晌,她说了这么一句,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运动装,戳了戳,“你穿这身,挺好看的。”
秦臻:“……”
她扶着他离开了体育室,临行之前他看了一眼里面,认出那个男生是他们班的,平时有事没事就来找他麻烦,但都被他无视了。
再看了眼体育器材室的门。
明明是一扇结实的铁门,但门下形成了浅浅的凹槽。
这女生战斗力很足啊。
这是他对初墨的第一印象。
后来从别人口中得知,这姑娘叫熊初墨,是学校的异类。
这所贵族学校不好进去,据闻是初墨的母亲想让她在学校里钓上一个金龟婿,花了大价钱让她进的,别看她一脸骄傲,家里其实穷的很。
这些种种加起来,就成了被人嘲笑她的理由。
但是初墨从来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特立独立,成绩遥遥领先,至于钓金龟婿什么的……好像只有别人追求她的份儿,她从来不理会,不过后来传出了她被人包、养的讯息。
好教养告诉他,要找机会向那女生道谢,但当他好不容易找了一天逮着她了,和她讲了整件事情并道谢,初墨的目光只是从戒备慢慢变成了迷茫。
随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同学,我只是顺手而已,但是你这样不行啊,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的,你要自己变强。”
说完,初墨就扬长而出了。
他盯着她,总觉得那个背影很勾人。
心中暗暗念,初墨、初墨,明明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但有那么点儿惋惜,初墨并没有问他名字。
再后来,他一直暗中观察初墨,慢慢的发现了初墨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看着很乖戾张扬,却会在午后跑到学校荒废操场去喂流浪猫,卸下冰冷伪装的她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去图书馆有两条路,其中一条经过荒废操场,但因这条路很远还比较阴森,选择这条路的人并不多,正好给了他观察初墨的机会。
慢慢的,他生出了某种情愫——据说她要钓金龟婿,那自个儿引起她的注意力可还行?
初墨的学习成绩好,日常第一名。
而他从来不学习,日常最后一名。
那如果他拿了第一名,那初墨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秦臻开始奋起读书,下一次月考拿了第一名,但出人意料的,第二名并不是初墨,听着人群中传来的讨论声。
说是熊初墨转学了。
有人恶意揣测,可能是发现在这儿钓不到金龟婿了吧。
他有那么点儿惋惜,还没来得及让她知道他的名字了,她就离开了。
几年后,他没想到再次在G市遇到初墨时,她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广告经纪人,还与自己堂妹常有往来。堂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便说会想法子帮他们俩人牵线。
——没想到的是,堂妹所谓的牵线居然把他描绘成是X宝某闲聊业务的头牌,还理直气壮地说初墨警惕性很强。
那既然警惕性强,还怎么可能找闲聊业务???
没想到有一天,初墨还真加了他的微信。
她把他当成是情感的倾泻场所,有什么事儿都和他说,提起她的家庭,她工作上的烦恼,还有各中琐碎的事情。
初墨常常说的一句话:“什么时候才能不以貌取人啊,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
他笑出声,只能安慰两句。
“然后,就这样了。”秦臻凝眸,闭上眼睛,大脑里还浮现出那日在酒吧接初墨的场景,他还穿了一身运动装,希望初墨能够想起一点什么。
然并卵。
初墨生得美,她只是一个人坐在吧台摇着酒杯,轻而易举就能捉住所有人的目光。
旁边俩男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
在男人搭讪之前,他迅速过去挡住了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旁边的凳子坐下。
几杯酒下来,初墨醉得不省人事了,他把她带去酒店,妥善安置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初墨却扯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仰头红唇就亲了过去。
他情不自禁回握过去,初墨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气,但并不难闻。
“你记得我是谁吗?”
她咧嘴笑:“小秦子啊。”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她已经换上了一副淡漠的模样,调笑着说感觉不错,身体很契合,肉/体关系以后还能继续。
那就继续吧。
他以为可以在相处之中慢慢打开她的心扉,忽然有一天,初墨离开了,没有消息。
虽说是接了他公司抛的橄榄枝,但她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
很不爽。
十分的不爽。
却又拿这个小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逢之后,脑子一热求婚,果不其然被拒。
从朋友做起?
呵,那是不可能的。
……
听了他的话,叶韶“诶”了两声,然后说:“那你以前怎么不告诉她这些事啊?说不定就答应你了?不答应求婚答应交往也行啊。”
按理说,秦臻一提,初墨应该对过去就有印象的。
说句喜欢她什么,有那么难么?
秦臻沉默了很久:“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我想成为被钓的那个吗?”
叶韶:“…………”
-
一个星期的相安无事之后。
秦臻没有再提在G市的事情,也没有提雨夜那日的事情,两人之间似乎变成了正常的上下级。
如果忽略每天一束送上门的玫瑰。
同事们都在好奇初墨的追求者是谁,偏偏故事女主人公闭口不谈,一心沉迷工作。
不管那束玫瑰的话,初墨还是很享受这种日子的,充实而愉快。
直到她母亲陈淑君的电话打来。
初墨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妈。”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语调阴阳怪气的:“哟,你还知道我这个妈啊,搬家都不和我们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自立门户了呢。”
初墨无奈:“没有,只是Y市有更好的工作机会。”
“工作工作,你整天嘴边就挂着工作!”陈淑君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激动,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在那儿,还有些迫切,“就你那份破工作,能有几个钱,听妈的话,操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可以吗?”
“养活你们没问题。”闻言,初墨也有些生气了,“妈,您没有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别挂电话啊!我这次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事才打的啊!”陈淑君急急道,“我把你照片给了你赵叔叔,赵叔叔说他的远房侄子挺喜欢的,听说那远房侄子可有出息了,还是红三代呢,你周末和人家见个面呗……”
初墨抿唇,果然还是这事儿。
她家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话,心心念念想让她找个金龟婿,有钱还不行,必须得有权,高中的时候把自个弄进一家贵族学校读书也就算了,待她成年了还不断给她介绍所谓的有钱人。
有的时候,她很怀疑自家母亲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商品去贩卖了。
如果能嫁给有钱人,就是好的商品。
她打断了母亲的话,耐着性子说:“妈,您是看中人家有钱呢,还是为了我的幸福呢?
“有钱人更能给你幸福啊!嫁个有钱人有什么不好的。”听着初墨这么说,陈淑君提高了音调,冷笑反驳,“都怪你当初退学干什么,那个学校有钱的官家子弟多得很,你随便找一个我们都能衣食无忧啊。”
初墨走到窗台前:“那您知道女儿在那个学校过得是什么生活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你好!”陈淑君也有些生气了,“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自小就让你学钢琴学礼仪,还让你上贵族学校,是你不珍惜机会要退学……”
“妈,那叫养吗,您那叫制造商品。”初墨打断了母亲的话,“我还有事情要忙,先挂了。”
随后不等母亲说话,电话挂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爆发。
说起来她一直理解不了自家母上的想法,自家木箱一直执着于让她嫁一个有钱有权人,不管中间有没有爱,只要有钱,就是好人家。
自家虽说不是富裕,但也是小康以上啊。
不懂她妈怎么这么执着于有钱人。
初墨心情变得烦躁了。
-
挂了电话之后,初墨下午的工作一直投入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忽然同事进来通知她,说是晚上大伙儿准备了一个欢迎会,用来欢迎秦臻和她的到来。
话说到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不去了,初墨笑了笑,说自己收拾一下就和他们去。
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秦臻。
秦臻睨了她一眼,低淡道:“你今天下午的效率不高。”
“嗯。”初墨点了点头,有一份本该在今天看完的方案没有看完,“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下一次?”秦臻绷着脸,沉声说道,“没有下一次了。”
“好的,秦总。”
“你这样的态度不行。”秦臻的语调更沉了。
初墨抬头,对上秦臻的视线:“那秦总想怎么样?”
秦臻没说话,只直直的看着她。
过了一阵,初墨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扑哧一笑:“秦总,您到底闹那般?”
秦臻蓦地一笑:“没事,见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就想逗你开心,你笑了就行。”
第5章 宣誓主权
初墨懵了,嗫嚅着唇不知道可以说点什么。
“看你下午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么?”秦臻黑眸凝着她,似有套话的意思,“如果是公司能帮忙解决的事情,那就让公司解决。”
初墨摇头,犹豫了一下,缓声说着:“没有,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
她说完,好半晌秦臻都没有说话。
临近下班,同事们一般不会挑这个时间来茶水间,静谧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隐隐约约还能嗅到对方身上浅淡的薄荷味。
隐隐感觉不妙。
“身体不舒服,那要多注意了。”秦臻抓起了她的手腕。
初墨下意识挣扎:“秦总,这里是公司——”
话音戛然而止。
掌心上被塞进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杯子,是秦臻的保温壶。
“你啊,平时要注意养生,这是红枣枸杞水,喝了。”秦臻不容初墨抗拒,把自个儿的保温壶塞到初墨手上,末了还敲了敲她的脑袋,淡淡道,“真不会照顾自己。”
初墨:“诶。”
他沉沉看了她,隔了好一会儿,幽幽开口:“要不然,影响工作效率,耽误事情。”
初墨:“……好的,秦总。”
“秦总担心公司业绩。”秦臻黑眸里闪过笑意,锁住初墨的视线,顿了顿:“但是,秦臻会担心熊初墨的。”
初墨一噎,突然磕巴了,“哦!”
“那……我先回去了。”想不到还能说点什么,只能先溜为敬了。
几分心悸。
秦臻看着那个匆匆走远的身影,眸底的笑意更浓。
看来叶韶那肆还真说的没错。
能让感情快速升温的办法只有多见面,多进行眼神接触。
叶韶还说了什么来着?
噢,好像是多套路?
他刚刚应该套路得不错吧?
秦臻拿出手机,戳开叶韶的聊天框。
-
初墨回到办公室,胡乱地把自己的东西往小包包里塞,心绪乱得很。
她完全猜不出来秦臻在想什么。
面上,秦臻和她一直保持着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但日日不缺席的一束玫瑰,似乎又表明了他的心思不仅于此。
初墨皱起眉头,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在外请了什么恋爱顾问吧,怎么突然老司机起来了呢……
正思忖着,电话响了。
这一回是她爸熊厚打来的电话。
她抿唇,盯着来电显示半晌,才接了电话。
她爸和她妈是两种极端的性格,初墨怎么看都是不搭的一对,几度怀疑他们的婚姻是假的。
她妈明明叫淑君,做事却是风风火火,一心让想让初墨嫁给有钱人,为了让她钓个金龟婿还想方设法把她塞进某贵族学校,而她爸明明有个很有安全感的名字,却性格温吞,老好人一个,在家里最没有地位,常常在初墨和她妈之间做中间人,缓和两人的怒火。
虽然做中间人常常失败。
初墨叹了声,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端传来她爸的问话:“初墨,你今天和你妈又吵架了?”
“算是吧。”初墨回答得很敷衍,一边听电话一边收拾东西。
熊厚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初墨别太在意你妈的话,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想让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好点。”